给孩子吃什么钙片好:《女生贾梅》13——14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1:53:36

 十三、礼仪大赛

    我的好友林晓梅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她从不循规蹈矩,处处出新,她说她从现在起就得同父母谈判,争取一满十八岁就打起背包搬出去,她甚至已说定要租一间带客厅的房子,到时请大家去那儿参加派对。比起林晓梅,我像个扭扭捏捏、缺少个性的人物,我真想改变这个形象。

    ——摘自贾梅日记

    世上没有一本叫人如何拔尖的书,至少贾梅没发觉有。有时贾梅就想,假如哪个高明人写出这本书,一夜之间准能成为畅销书作家,出名、发财两不误。贾梅的爸爸是个儿童文学作家,书没鲁迅、海明威写得那么多,可他能成年累月趴在书桌上写,也不会无话可写,那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他听了贾梅的建议,笑笑说:"假如我有这窍门,早就成了世界级作家了。要拔尖,得花大力气,不能靠窍门。"

    贾梅觉得爸爸说得大悬乎,隔山隔水的。她又去找林晓梅问怎样才能与众不同。林晓梅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说:"那就是要敢于做出格的事。"

    其实贾梅并不是没做过出格的事,比如说跟林晓梅一起逃学去听爵士鼓大奖赛,她胆子小了点,可这一类事也试过几回,但在别人印象中,她仍是个温良的好女孩。就拿那次逃学来说,第二天她和林晓梅各交了一份病假单,一边等着一场轩然大波,因为精明的柳老师绝不会相信两个女孩会同时患病的。然而,结局却令人啼笑皆非,柳老师相信贾梅那天是百分之一百地卧床不起了,她还让贾梅多做户外活动,别像林黛玉似的。林晓梅在听爵士鼓的前一天受了凉,她的咽喉炎的病假诊断是货真价实的,可是柳老师再三地问这问那,想看出点破绽,甚至没注意到,她说话嗓音沙哑极了。

    贾梅说:"林晓梅,为什么别人的印象那么顽固?"

    "什么印象顽固!"林晓梅说,"你从外表到内心都是个乖女孩。"

    就在林晓梅下这结论的第二天,正逢校长在课间操宣布要开展礼仪大赛,评选出最佳礼仪女生和最佳礼仪男生。说是要推动学生注重文明,纯洁校风。

    "不知怎么个评法?"贾梅打听着。

    "管它怎么评,反正,你自信自己风度不凡,仪表出众就可以去报名。"林晓梅说。话音刚落,她就大声问何时报名,她那种压倒一切的骄傲劲头引起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贾梅轻轻碰碰她,示意她别太张扬,可林晓梅回答说:"我可不像你,躲躲闪闪的。"

    确实,林晓梅就是那种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的人。不被众人庄目,她就觉得个性发挥不够。看样子,她是下决心在礼仪大赛上出冷门夺桂冠,因为报名的当天,她就让贾梅去她家当模特儿。

    林晓梅对服装一向要求极高,每次买了新衣服自己穿上在镜子前左照右照不算,还要求贾梅穿上让她看。据说在镜子里照是平面的,而她要看立体的效果。贾梅和林晓梅身材相差无几,做模特儿正好。这次,林晓梅翻箱倒柜找出不少衣服,问贾梅哪件别致。可她问话,并不是真要听贾梅的意见。贾梅说这件衣服好,她立刻就说,颜色一般,不是世界流行色;贾梅说那件衣服式样不错,她就说那料子太挺括,就失去了柔软感。总之,她像是来审查贾梅的审美眼光似的,而且这评委极严厉,不会给人打高分的。

    "你为什么不报名?"林晓梅说,"没听说奖品是一架英文打字机吗?我要用它打一封英文报名信,寄到世界影星俱乐部。"

    "有打字机真不错,"贾梅说,"过圣诞节时给同学打英文贺卡,蛮别致的。"

    林晓梅看了贾梅一眼,说:"你连名都没报怎么可能得奖?你呀你,做什么事都犹犹豫豫的。"

    "我早看好通知了。"贾梅说,"要到后天才截止。留那么长的报名期就是为了让人多考虑的。"

    "永远的随大流!"林晓梅点着贾梅说,然后做了个舞台上才用的夸张动作。她时常感觉自己在台上,被许多人注目。

    贾梅不是那种事到临头才手忙脚乱的冒失女孩,她报好名之后就开始作准备。先套上那套被林晓梅称之为有些紧跟潮流的青色外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问贾里:"你看这样行吗?"

    贾里那天正在同鲁智胜在电话里高谈阔论:"你是说牛顿第一运动定律吗?白痴才不懂呢,告诉你,我念小学三年级就对它了如指掌。你让我现在谈原理?没必要,你干嘛不问难点的问题?"

    贾梅连问两遍,贾里才点点头,说:"唔,不错。"他又和鲁智胜说了几句话,才想起把刚才的后半句续完,"贾梅,你这样打扮可真像一棵茂盛的青菜。"

    可那些话,贾梅压根没听见,她已快乐地旋到父母的房内,问:"你们看,我这身打扮可以得几分?"

    爸爸正奋笔疾书,随口答道:"十分。"

    贾梅睁大眼睛说:"那,太好了,贾里也是这个意思。看样子,我会得到一台英文打字机的。"

    爸爸这才抬起头,问道:"什么?英文打字机?"

    贾梅兴高采烈地把学校组织礼仪大赛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爸爸,决赛那天你一定要去。英文打字机很重的,你帮我拿好吗?"

    "噢,这个嘛,"爸爸说,"你参加比赛只是有得奖的机会,也就是说……"

    "爸爸,我相信你有评委的眼光,十分是最高分。"贾梅沉浸在其中。"你说,英文打字机放哪儿好?"

    "你要努力争取。"爸爸为难地说,"礼仪大赛不仅仅是比谁的衣服时髦。"

    "这我晓得,举止啦,说话得体啦,都得考虑。"贾梅说,"爸爸,你知道吗?这台英文打字机对我太重要了!"

    爸爸看着眉飞色舞的贾梅,说:"看来我犯了个错误,要扭转得费九牛二虎之力。"

    贾梅说:"爸爸,你说什么?"

    "我是想说,夺冠井非易事……"

    "那当然,否则人人都可以得打字机了。"贾梅抢着说。

    爸爸无心写作,叹口气,说:"一分钟内,你提了五次打字机了,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些。"

    最近这一阵,事情突然多起来,要准备礼仪大赛,还要给灾区捐物,贾梅觉得自己像个重要人物。她理出一套衬衣违背带裤的春装准备捐掉,她可不想把最旧的衣物捐出去,那样有点不诚心,把灾区当成废品回收站。她还想象灾区一个脸黑黑的女孩子穿上它时的模样。

   "我决定穿这套绿颜色的衣眼,"贾梅对林晓梅说,"家里人都说好,我想它会带给我好运气的。"

    "这样太一般化了,"林晓梅说,"要发挥独创性。"

    林晓梅在这方面不愧是个天才,她找了块绿绸子给贾梅做披风,又用绿花布做了个头饰,把贾梅整个武装起来。她还叮嘱贾梅临场一定不能慌乱,回答问题时要多用成语,尽量出口成章。

    俩人正在屋里彩排,不料,贾里一头撞了进来,见到贾梅的一身披挂,惊叫道:"喝,是穆桂英挂帅。"

    不说倒罢,他这一点,贾梅是觉得这样打扮有些像古戏中的女将。她问林晓梅:"这样太特别了吗?"

    林晓梅发火了,说:"要的就是与众不同。你不想突出自己的个性吗?为什么又要随大流呢?现在比你原先的打扮高级一百倍!舞台效果好一万倍!"

    贾梅想想也是,千辛万苦就是图个拔尖,这次机会来了,可以横扫一下那种她只会默默无闻的顽固印象。不料,也不知爸爸从贾里那儿听到了什么,反正他几次提到选择服装一定要有中学生的朝气,意思是穿普通的汗衫,旧牛仔裤就行。至于贾里,更是露骨,几次说:"千万别听林晓梅的,那套戏装穿出去,人人都会目瞪口呆的。"

    比赛这一天,贾梅原本想披挂好去学校的,可贾里大摇其头,说一路过去非堵塞交通不可,贾梅有些蠢蠢欲动,能引起轰动也许一辈子只有一两次。贾里见她准备去换那戏装,就拦住她,说:"喂,你要想给人一种新鲜感,现在就别穿,临上台亮相时再换上,这叫灰姑娘效应,对比强烈。"

    这倒也可以!贾里自告奋勇地用报纸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全套的新行头包起来,放进贾梅的书包内。一会儿,林晓梅在楼下叫她。贾梅提着包就走,只听贾里在身后喊:"送你一条贾里名言:-做作最恶心!-"

    贾梅懒得理他,她的口才不允许她做哥哥的对手。

    林晓梅身穿一身红衣红裤,整个的一个红孩子,她也准备了一块薄如蝉翼的披巾,往那儿一站,招摇得要命。她说:"为艺术创造,我什么也不在乎。"

   一路上,林晓梅的回头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她像一只耀眼的灯笼,在灰灰的街区一跳一跳的。快到学校了,林晓梅问;"你的行头呢?今天穿得好乡气!"

    "带着呢!"贾梅拍拍书包,"我先做灰姑娘,后做公主。"

    林晓梅毫不含糊地说:"我一分钟灰姑娘也不想当。"

    第二节课下课,广播里开始通知,礼堂中即将举行礼仪大赛,请参赛选手立刻到后台集合。林晓梅催命似的让贾梅去换衣服,贾梅笑笑,提了纸包就走,出教室门时走得急了些,绊了一跤,纸包飞了出去,散开来,贾梅刚想伸手捡,忽然脸都变白了。

    那里面是一套准备捐掉的白衬衣背带裙!

    "这,你疯啦?"林晓梅气咻咻地说,"这种乡气的衣服多没派头。"

    "搞错了。"贾梅说,"是贾里给我装的……这可怎么办?"

    林晓梅抓住那套衣服抖抖,忽然,从里面飞出一张纸条。贾梅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的:切记,不是评时装,是评人的素质!署名潦草得很,但仍能辨认出是贾里。

    "天呵,你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倒霉的哥哥。"林晓梅说,"他在阻止你拿打字机!"

    贾梅想哭,可时间不允许,想找贾里算帐,又明知他在好戏开场前早就溜了,他最绝的招数是很彻底地躲进男厕所。所以,她只能红着眼圈大生闷气。

   广播又一次在催促参赛者了,贾梅心一横,只能把那套背带裙套上,跟着林晓梅到达后台。那儿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全是花花绿绿的,一个赛过一个,贾梅站进去,就像一个真正的灰姑娘,显得格格不入,大家都同情地看着她。

    轮到参赛者上台了,林晓梅和贾梅一上台,台下就掌声雷动。林晓梅潇洒地欠一下身子,而贾梅,只能耸着肩,尽量使自己缩得小一些,再小一些。

    后来,评委提问了:"请你们各自谈一谈对这次礼仪大赛的看法。"

    林晓梅果然练得滴水不漏,用很散文化的语言说:"礼仪大赛像清晨的一抹朝霞,使一颗颗纯洁的心沐浴阳光……"

    贾梅这时早知自己已被排除在外,紧张感消失了,原来准备好的散文化的发言也懒得用了,只很实际地说:"我想问一下,下次还举行这样的大赛吗?奖品是否还是英文打字机?"

   评委们大笑,有个评委说:"很有幽默感!"

    林晓梅凑过来,说:"我都替你可惜,你的话太缺少文采。"

    贾梅无意中瞥见贾里就坐在台下,他嘻着嘴笑得特别开心,有些稳坐钓鱼台的味道。她真想对他大叫坏蛋,害人精,定睛一看,她的父母都坐在台下。她想起曾说过要父亲帮她拿打字机的,这下可好,全都乱了,她真想哭出声来。就在这时,广播里说:"请参赛者退场,评委们要投票产生最佳礼仪女生和最佳礼仪男生。"

    贾梅下了台,径直奔到教室,一路上,眼泪就啪喀啪嗒掉个不停。教室里没有人,她也不需要任何人!外面,广播在响,掌声也响起来了。隔了会儿,门被推开了,走进了父母。父亲说:"今天有两拨评委,刚才的评委是代表学校的,而我和你妈是代表家庭的。我们两个决定给你一个很高的荣誉。"

    "你们是怕我难过。"贾梅抽噎着,扑在母亲肩上,"才故意安慰我。"

    "不!"父亲说,"你表现出一种纯朴本色的气质,我真心喜欢,我本来还担心你真会穿那套俗气的行头呢。"

    "我们决定带你去买一台英文打字机。"妈妈说,"下午就去。"

    正在这时,林晓梅抱着一台英文打字机走进来,她一身光彩,红得像朵盛开的花。她朝贾梅点点头,贾梅由衷地说:"真为你高兴。"

    "出了个一千年才出一次的冷门。"林晓梅虎着脸说,"你得奖了。"

    贾梅居然获得最佳礼仪女生的称号。从第二天起,校园里穿背带裙的女生多起来,也许她们都听到了评委对贾梅显示的学生气的赞赏。贾里成了功臣,他说:"我早知道贾梅穿这套背带裙甲级。记得她第一次穿这套衣服时,至少有一个排的男生在悄悄地打听她的名字。

    最后,贾梅还是把那套带给她好运的衣服捐掉了,尽管林晓梅说,这套衣服在校园拍卖的话能卖个好价。她在衣服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写上五个字:祝你也好运。至于那个披风,她至今没敢动用,怕一领头,校园里到处都出现"杨门女将"

 十四、丑女

    十四、丑女

    我时常想,我们的老祖宗中国猿人一定很为今天人类而自豪,假如他们活到今天的话。即使不提过去那种在树上攀来攀去的历史,就是光谈外表,那猿人也有点太像猴子了些,所以没有一个女孩愿意自己出现"返祖现象"的,除非不得已。

    摘自贾梅日记

    班里关于简亚平有许多说法,说返祖也好,说像猴子也好,反正集中了一点:丑。她瘦瘦小小的一个,走路像脚底安了一个弹簧,一蹦一蹦的,有点精力过剩;她的脸窄窄的,眉骨突出,两额有点陷进去,还长了个V形发尖,而眼睛却大得出奇,亮亮的,目光咄咄逼人,而且她快人快语,常惹些事端,所以成了班中的特色人物。

    简亚平不讨人喜欢的地方不光是丑,而是无礼。她常常喜欢用眼睛从上到下地打量人,有一次,贾梅买了种香水纸巾揣在口袋里,让简亚平闻到,当众大声嚷嚷说:"贾梅,你是不是搽了一两香水?"弄得贾梅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才放声大笑,仿佛目的达到,天生喜欢拆台。

    还有一次,许多女生围在一起谈自己的妈妈,贾梅刚说起妈到现在还改不了口,总叫她宝宝时,简亚平霍地站起来,朝贾梅打了个响亮的哈欠,像一只挑衅的大懒猫。贾梅看见她口腔里尖尖的牙齿,真觉得这女孩既刻薄又凶恶,无法再同她来往。

    进中学的第一个圣诞节,大家都不愿它太一般地过去,林晓梅提议女孩们在一起聚一聚,互送小礼品,她话音刚落,就听简亚平说:"我没这兴致凑这无聊的热闹。"弄得大家好不扫兴。林晓梅不是个能忍的角色,当场就同简亚平顶起来,她质问简亚平:"你太没教养了,你妈妈没教过你礼貌?"

    那次,简亚平居然流了会儿泪,没哭出声,只从胸腔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贾梅觉得林晓梅真像个主持公道的女英雄,真痛快。可是,只过了三天,有一个消息从宇宙那儿传出;简亚平没有妈妈,寄居在姑妈家。不知怎么,再看到简亚平,贾梅就有点心里抽得一痛一痛的;女孩没有母亲,那还了得?

    不久,又开始了新学期。

    简亚平过了寒假后有些疯长,高了许多,衣服显得紧巴巴的,与林晓梅穿新潮的只卡在腰那儿的甲克不同,她的衣眼小得使人感到拈据,有点像茄子。她的为人也有些改变,很少说话,但益发过分了,开口就凶得像要吞掉整个地球,她不理林晓梅,乜斜着眼看贾梅。偶尔贾梅转过头去眼光与她相遇时,她总是急急忙忙地扭过头去,侧身留给贾梅一个高眉骨的执拗的曲线。

    开学没几天,柳老师要搞一次语文摸底考试。说实话,一个寒假放下来,仿佛智商都低下去一截,读起课文中的古文,有点隔世的感觉。大家有些人心惶惶,七嘴八舌,都在想对付的办法。

    这消息,很快就准确无误地被柳老师接收去了,到了摸底考的那节课,她突然宣布为防止作弊,决定让同学们临时互换一下座位,大家只能懒洋洋地说道命。这事也凑巧,贾梅被指定换到简亚平的座位上来。

    发考卷时,贾梅突然发觉有人在她背上戳了一下,回头一看,后座是宇宙,他用手朝简亚平点一下说:"她让你把文具盒传过去。"

    这时柳老师已经目光炯炯地转过头来,贾梅慌了手脚,伸手在桌肚里摸到文具盒,急于脱手,只听恍一下,文具盒没拿住,散落在地上。铅笔、角尺还有记事纸散落一地。贾梅忙蹲下身去捡,无意中瞥见有张纸条写着:星期六带牙膏和止痛片去见爸爸。贾梅当时并未在意,红着脸,让宇宙把文具盒传给简亚平。

    交完卷,贾梅坐在那儿用力按太阳穴,没料到简亚平走过来,用力敲敲桌面,下逐客令。

    贾梅站起来,歉意地说:"噢,刚才把你的文具盒弄翻了,没缺什么吗?"

    简亚平的眼睛鼓出来:"废话少说,请你别再惹我发火。"

    "我不是故意的,你发什么火!"贾梅说。

    "你已经这么幸运了,荧屏小姐、礼仪女生,为什么还要来刺探我的秘密?"简亚平脖子都气粗了,"你最阴险,像间谍似的,女特工。我恨你。"

    总之,那天简亚平像发疯一样,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贾梅简直蒙了,她第一次知道,世上也有人恨她。但那些话莫名其妙得使她难忘,什么特工?她有什么秘密要防人刺探?贾梅想不通,问林晓梅,林晓梅不耐烦地说:"你真像东郭先生,毫无逻辑可言。她都那么恶狠狠了,你还起劲个什么?"

    可贾梅总想破这个谜,过去,简亚平对她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毫无纠葛。可那次交战后,相互敌视起了魔力,仿佛接上了特别的千丝万缕的缘分,简亚平的一言一行都会给贾梅留下些什么。

    星期六,简亚平请了事假,一天没露面,她的座位空着。贾梅想起那纸条上的字,忽然想到说不定是简亚平的爸爸住院了,否则,干嘛要带牙膏和止痛片。可想想也不通,住院为何要带止痛药,药库里这种大路货的药永远是有积压的。她悄悄地向宇宙打听,宇宙耸耸肩,说:"有些事当事人不愿对外披露,我怎么能说呢!"

    他的口气像个律师,不过,贾梅很欣赏他的风度,长舌的男生太可怕了,为了这,她情愿他守口如瓶。

    星期一,公布了摸底考成绩,简亚平的成绩一落千丈,成了班内最低分。柳老师在课堂上怒不可遏。仿佛是她本人受到了辜负。特别是,简亚平过去只是中下水平,这下居然连试卷上的短文都没写,只用笔尖点了一下。

    "你自己愿意自暴自弃,愿意做差生,别人有什么办法?"柳老师再三说。

    简亚平脸无表情,头微微前倾,一动也不动,颇像个中国猿人的塑像。

    下课后,大家都忙自己的,宇宙跟简亚平在交谈,他们是邻居,很接近的。他们的谈话只有贾梅在留意听

    宇宙小声说:"可以虚构的嘛,你为什么不写?"

 

    "没有理由,反正我不写。"简亚平坚持说,"我无所谓,反正我被人歧视惯了。"

    那篇短文的题目是《我的父亲》。凭着敏感,贾梅已经知道简亚平的爸爸有点特殊。中午放学,她在报廊前遇到宇宙,单刀直入地说:"我知道,简亚平为她爸爸的事烦恼。"

    "你也听说了?其实她爸爸平时很老实的,也只是一念之差,受钱诱惑,就做了阶下囚。"宇宙说。

    "阶下囚?原来她是去探监的!"贾梅吃惊极了。

    "你在套我话?大大的狡猾!"宇宙说,"千万别再告诉别人,她觉得家且不可外扬!"

    这下,轮到贾梅长吁短叹,想到简亚平没有妈妈,爸爸又被囚,听着大家多少带着炫耀地谈父母,肯定心如刀割,心里不快活才这样表现古怪。另外,自己无意中看到了她的留条,这其实也深深地伤了她。从此,再见到简亚平横眉竖眼,贾梅怎么也气不起来,她从心底不想同她计较,就这么简单。

    很快,就到了贾梅的生日,她给全班的女生发了请柬,说下第四节课要在教室请大家吃蛋糕,她也塞了一张在简亚平课桌内。不料,下第三堂课时,简亚平把请柬还给了贾梅,说:"是你掉了请柬吧?我拾金不昧。"

   "不,我是特意请你。"贾梅说,一边把请柬追还她。

    "你在怜悯我。"简亚平说,她接过请柬,掂了掂,"我根本不需要!"

    说话间,她手中的请柬飘落在地,她没去捡,转身一跳一跳地走了,贾梅也没捡,很快大家走来走去,在请柬上踩了许多黑脚印,贾梅望着它,感到无可奈何,真是人心难以捉摸。

    简亚平真的没来吃蛋糕,但从此,她的火气似乎小了点,没再动不动就跟人吵。她本来的特点就是凶,现在特点不明显了,也就不怎么令人注目了。又过去了一个月,宇宙忽然小声地对贾梅说:"知道吗?简亚平在称赞你。"

    "称赞什么?"贾梅大吃一惊,心怦怦乱跳。

    "她说你看得起她。她知道你没对任何人说她的家丑。"宇宙说,"她马上也要过生日了,说要请你吃麦丽素,你收不收?"

    "还用问吗?"贾梅说,"她什么时候过生日?"

    宇宙说:"反正就是这两天。"

    隔了一天,简亚平果真动作敏捷地塞给贾梅一包麦丽素,贾梅要送她一支笔,可她红了脸,怎么也不收。并且咬着牙说:"你再坚持,我要骂人了!"

    林晓梅在一旁看见了这一幕,说:"贾梅,你真是自讨苦吃,干嘛跟她来往?你看,班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同她打交道。"

    贾梅说:"我说不出什么原因,就觉得越是没人理的人越需要关注。"

    "你真有点基督精神,"林晓梅嘲讽地说,"愿主与你同在。"

    简亚平冷眼看,似乎猜出了她们谈话的内容。放学时,她塞给贾梅一张条子,上面写着:我坦白,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只是我急于想回报。钢笔等我真正的生日时再送好吗?

    从此,像增添了一条秘密的暗线,贾梅和简亚平经常通过传纸条谈心,外人都不知道她们用这样特殊方式增进友谊,这成了她们共同的秘密。

   又过了一段时间,简亚平真正的生日到了。她想按贾梅过生日的规格,请全体女生放学后留下来吃蛋糕,可她没写请柬,说怕大家扔在地上。结果,是贾梅出面邀请大家,她给每个人一句相同的话:今天不到,你会后悔一辈子。

    大家给简亚平的生日礼物,是黑板上留的一黑板话,基本上是每人留一句话,什么"请用烦恼换回欢乐",什么"明年的生日,我还来参加。"林晓梅的赠言是"你的笑使人感到心旷神信"——多少带点散文味。

    简亚平又是张罗切蛋糕,又是找火柴点蜡烛,不知怎么,毛手毛脚地把奶油弄到脸上了,她笑笑,说:"怪怪的,为什么不写在纸上,让我永久保存?"

    大家说:"怕你一转身就撕掉,写在黑板上,你擦掉了,我们再写。"

    简亚平鼓起眼说:"谁敢这么说我,我就同她吵,我那么不可救药吗?"

    她那忿忿不平的样子,真凶得要跟人吵架似的,大家全笑了,笑得她火烧火燎地往人手里塞蛋糕,想翻过这一页。所以大家都清楚了,她的凶真的有药可救。而且,她微微笑着时,居然一点不丑,亮亮的眼睛和光光的额头,倒有点像一个有名的南国歌星,大家都说,看到了奇迹。

    生日会结束后,简亚平活跃了些,只是她遇到敏感话题时,一开口,总容易说过头的话,有时平白无故地就把别人顶得透不过气来,可没人再远离她,也许大家都晓得除了凶,她还会美丽地微笑。她也没再独来独往,也没再从上至下或者用眼角瞧人。她和贾梅偶尔仍互递纸条。她最近写给贾梅的条子的内容是:一旦我们不一个班了,你还愿意与我来往吗?另外,我笑起来真的是不丑吗?

    贾梅写给她的最近的回条是:我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愿意。另外,你笑起来真的让人看了快乐,有一篇文章写得好,说人是唯一会笑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