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腺外科和内科的区别:四明村 那场惊天动地的恋曲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9 18:51:24

        如今的四明村给我们留下了什么?近一个世纪前那场惊天动地的恋曲,早已烟消云散,化作穿堂而过的一缕清风,倏忽划过天际的几声鸽哨。从南京西路钻入铜仁路地下通道,出来便是四明村。小小的稀疏的铁门,低调地铸着“四明邨(村)”三字,上世纪20年代,四明银行的资本大鳄们出资修建了这个红色的院落。与“老石库门”不同,四明村是上海新式石库门里弄的典型代表作。格局简洁紧凑,一条南北走向的总弄堂连贯延安中路和巨鹿路,弄里的16幢楼呈鱼骨状排列,有高高的过街楼,会转弯的菱形天井。当初建房时,每个楼层就配备了卫生间,自来水,管道煤气,堪称大手笔。

        一整条笔直的弄堂宽敞又方正,穿堂风惬意地吹过,正直初夏黄昏,搬张躺椅,摇把蒲扇,隔壁邻居坐在一道乘乘风凉。晚归人家的晾衣未收,在风中荡起,如水的月光与路灯和夜色同在,仍是记忆中的旧时光,时间竟是如此眷顾四明村。

        那场著名的爱情却就这样悄悄地被风吹散了。1926年到1931年,婚后的徐志摩和陆小曼就住在四明村临街的一幢小楼里。当时的延安中路还叫福熙路,派对动物陆小曼很喜欢这里,闹中取静,交通又便利,左右邻居又大多独来独往,不爱管闲事,正合伊人心。边厢房是陆父的卧室;陆老太太住二楼亭子间;徐陆两人的卧房则设在二楼厢房的前间,垂着深红色的厚重窗帘;厢房后间是陆小曼的吸烟室;二楼客堂间用来会客;三楼是徐志摩的书房,同样是厚厚的地毯,考究的椅垫,墙上订着斑斓的蝴蝶标本,还有一幅俞珊主演的《沙乐美》剧照。这些繁复而略显浮夸的布置,未必是徐志摩所喜爱,但既然陆小曼中意,他也必定迁就。

        现时,徐陆两人的爱巢旧址已经成了某某银行的办公地点。1998年延安路高架扩宽,四明村临街的一排小楼被集体拆除。1927年,徐志摩在四明村的书房里完成《眉轩琐语》,他写道“曼的身体最叫我愁,一天二十四小时,她没有小半天完全舒服,我没有小半天完全定心。”再有人向四明村里的老人家提起徐志摩和陆小曼,他们一脸茫然,“徐志摩啊,那个大学生搬出去很久了!”那幢盛满纠葛与痴缠的小屋,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又何来被遗忘呢?

    八姨太的绯闻刮不进的弄堂

        四明村某号,红色木门上用白色的粉笔字工工整整地写着繁体的“请关门轻点”,绝不撕破脸皮,石库门里的居民们仍葆有旧时遗风。迎面走来的老太太戴金丝边眼镜,穿湖蓝色对襟小褂,黑色的丝绸裤,脚上是坡跟凉鞋,矜持一如旧时光。弄堂铁门外是车水马龙的物欲俗世,关起门来,才能清醒地面对内心繁华与静谧。

       “树就像大地的渴望,它们都踮起脚尖向天窥望。”这是镌刻在四明村墙壁上的泰戈尔诗句,走几步路,就是徐志摩回应的“阔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我只要一分钟,我只要一点光。”俨然挚友间的唱和。没错,泰戈尔也出现在四明村的“大腕”名单上。泰戈尔第一次访问中国时,徐志摩正热恋着林徽因,1929年,当他再度造访,林徽因早已嫁作他人妇,徐志摩也跟陆小曼共结连理。徐志摩和泰戈尔私交颇深,每有活动,徐都充当翻译,所以泰戈尔两次来上海都住在四明村徐志摩的家中。他藏身于此,外界看来行踪神秘,竟不被打扰,得以静静地独享好友间的私密时光。

        因为,外面三姑六婆的流言蜚语似乎永远传不进四明村的弄堂,哪位官老爷又娶了姨太太,这样的绯闻,与他们何干?这里自顾自演绎着清高而寂寞的爱情,俗世间的是非被屏蔽在外。你随便找一个四明村的“老地主”,他都能滔滔不绝说上半天,当年这里是法租界,绝对是上只角,住的人都是“两高”,高素质、高学历。弄堂口有红头阿三(印度门卫)站岗守卫,做小生意的捡破烂的根本不让进。整晚一排排的路灯亮花花,小偷怎么敢来?小囡放学后都在弄堂里白相跳房子,斗鸡,弄堂宽呀,玩得开。

        现在已经难觅小孩的踪影了,年轻人都住到后面巨鹿路上的四方新城去了。陈旧昏暗的楼道,斑驳的木门,早已入不了他们法眼。戴棒球帽的少年,帮阿婆看着杂货摊,手里却玩着iPad。两个老爷爷在争论响油鳝丝到底放胡椒粉好味还是不放好味。

       老房子究竟是用来守护的,还是拿来换记忆的?

   我们的城市容得下徐志摩故居吗?

        2005年,四明村正式“挂牌”为文化名人村。这里的墙壁上也一直挂着一块上海市级保护建筑的铜牌。一进村,就能看到显眼的曾在此居住过的十四位名人资料。除开徐志摩和陆小曼,这里还住过教育家章太炎,红影星胡蝶,还有作家周建人。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四明村真正是大隐隐于市。

        徐志摩人生最后的时光便是在四明村度过,但渐渐地成了大抵只是“宿一晚”的家庭旅馆。为了满足陆小曼的奢侈生活,他南北奔波,到处兼课还转手古董字画,甚至做房地产掮客。1931年11月的那天,陆小曼不知何故突然急召徐志摩回上海,回来后两人又大吵一架,徐志摩随即搭乘免费的邮物飞机离开(有说他这次到北平是去听林徽因的中国建筑艺术讲座),连同他的性命一起陨落的,还有这段早已被掏空和离析的爱情。

        四明村现共有家庭700多户,2000多位居民。此前,曾听说被拆除的徐志摩故居有望复原,但至今未有音讯。又说,名人楼的标牌也在设计中,但也至今未见有挂出。这些故去的灵魂,叫人怀疑是否真的有曾来此定居,抑或还在远望着这里的一楼一台?墙角那簇茂盛的龟背竹,可曾留恋过他们温柔而隽永的眼神?

        海宁硖石镇徐志摩的故居,由于年久失修,前几年被推倒重建成了簇新的小楼。而诗人当年在剑桥求学时的旧居,都保存至今,其中居住时间最长的维多利亚街66号,仍完好无损,一如往昔。2008年,《再别康桥》诞生80周年,剑桥大学国王学院在剑河畔为徐志摩立下了大理石诗碑。我们的城市真的容不了徐志摩故居的存在吗?当四明村墙上的诗句“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飞扬,飞扬,飞扬,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日渐模糊,终至剥落,这座城市仅存的一点诗意,也在残阳中燃烧成灰烬。

        爱情从来需要经营,过去的美好时光,任由时间割裂成无数碎片,到最后真的一丝一毫都不留下?这是时光的残忍与无情,还是人心的愚钝与傲慢?泰戈尔借住在四明村时,曾为徐志摩题诗一首“路上耽搁樱花谢了,好景白白过去了,但你不要感到不快,(樱花)在这里出现”。周遭的一切都在飞速地变化,拆字当头,不就是一座建筑么?再伤不起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