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秀2017报名地址:现代名家写景散文(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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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绿记》陆蠡
  《囚绿记》陆蠡  囚绿记 陆蠡 这是去年夏间的事情。
   我住在北平的一家公寓里。我占据着高广不过一丈的小房间,砖铺的潮湿的地面,纸糊的墙壁和天花板,两扇木格子嵌玻璃的窗,窗上有很灵巧的纸卷帘,这在南方是少见的。
   窗是朝东的。北方的夏季天亮得快,早晨五点钟左右太阳便照进我的小屋,把可畏的光线射个满室,直到十一点半才退出,令人感到炎热。这公寓里还有几间空房子,我原有选择的自由的,但我终于选定了这朝东房间,我怀着喜悦而满足的心情占有它,那是有一个小小理由。
   这房间靠南的墙壁上,有一个小圆窗,直径一只左右。窗是圆的,却嵌着一块六角形的玻璃,并且在下角是打碎了,留下一个大孔隙,手可以随意伸进伸出。圆窗外面长着常春藤。当太阳照过它繁密的枝叶,透到我房里来的时候,便有一片绿影。我便是欢喜这片绿影才选定这房间的。当公寓里的伙计替我提了随身小提箱,领我到这房间来的时候,我瞥见这绿影,感觉到一种喜悦,便毫不犹疑地决定下来,这样了截爽直使公寓里伙计都惊奇了。
   绿色是多宝贵的啊!它是生命,它是希望,它是慰安,它是快乐。我怀念着绿色把我的心等焦了。我欢喜看水白,我欢喜;看草绿。我疲累于灰暗的都市的天空,和黄漠的平原,我怀念着绿色,如同涸辙的鱼盼等着雨水!我急不暇择的心情即使一枝之绿也视同至宝。当我在这小房中安顿下来,我移徙小台子到圆窗下,让我的面朝墙壁和小窗。门虽是常开着,可没人来打扰我,因为在这古城中我是孤独而陌生。但我并不感到孤独。我忘记了困倦的旅程和已往的许多不快的记忆。我望着这小圆洞,绿叶和我对语。我了解自然无声的语言,正如它了解我的语言一样。
   我快活地坐在我的窗前。度过了一个月,两个月,我留恋于这片绿色。我开始了解波越沙漠者望见绿洲的欢喜,我开始了解航海的冒险家望见海面飘来花草的茎叶的欢喜。人是在自然中生长的,绿是自然的颜色。
   我天天望着窗口常春藤的生长。看它怎样伸开柔软的卷须,攀住一根缘引它的绳索,或一茎枯枝,看它怎样舒开折叠着的嫩叶,渐渐变青,渐渐变老,我细细观赏它纤细的脉络,嫩芽,我以揠苗助长的心情,巴不得它长得快,长得茂绿。下雨的时候,我爱它淅沥的声音,婆娑的摆舞。
   忽然有一种自私的念头触动了我。我从破碎的窗口伸出手去,把两枝浆液丰富的柔条牵进我的屋子里来,教它伸长到我的书案上,让绿色和我更接近,更亲密。我拿绿色来装饰我这简陋的房间,装饰我过于抑郁的心情。我要借绿色来比喻葱笼的爱和幸福,我要借绿色来比喻猗郁的年华。
   绿的枝条悬垂在我的案前了,它依旧伸长,依旧攀缘,依旧舒放,并且比在外边长得更快。我好像发现了一种“生的欢喜”,超过了任何种的喜悦。从前我有个时候,住在乡间的一所草屋里,地面是新铺的泥土,未除净的草根在我的床下茁出嫩绿的一芽苗,草菌在地角上生长,我不忍加以剪除。后来一个友人一边说一边笑,替我拔去这些野草,我心里还引为可惜,倒怪他多事似的。
   可是每天在早晨,我起来观看这被幽的“绿友”时,它的尖端总朝着窗外的方向。甚至于一枚细叶,一垄卷须,都朝原来的方向。植物是多固执啊!它不了解我对它的爱抚,我对它的善意。我为了这永远向着阳光生长的植物不快,因为它损害了我的自尊心。可是我系住它,仍旧让柔弱的枝叶垂在我的案前。
   它渐渐失去了青苍的颜色,变成柔绿,变成嫩黄,枝条变成细瘦,变成娇弱,好像病了的孩子。我渐渐不能原谅我自己的过失,把天空底下的植物移锁到暗黑的室内;我渐渐为这病损的枝叶可怜,虽则我恼怒它的固执,无亲热,我仍旧不放走它。魔念在我心中生长了。
   我原是打算七月尾就回南去的。我计算着我的归期,计算这“绿友”出牢的日子。在我离开的时候,便是它恢复自由的时候。
   芦沟桥事件发生了。担心我的朋友电催我赶速南归。我不得不变更我的计划,在七月中旬,不能再留连于烽烟四逼中的旧都,火车已经断了数天,我每日须得留心开车的消息。终于在一天早晨候到了。临行时我珍重地开释了这永不屈服于黑暗的国人。我把瘦黄的枝叶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向它致诚意的祝福,愿它繁茂苍绿。
   离开北平一年了。我怀念着我的圆窗和绿友。有一天,得重和它们见面的时候,会和我面生么?
   摘自: 《囚绿记》,文化生活出版社一九四零年人月初版      
                  《青蓉略记》老舍
  《青蓉略记》老舍  青蓉略记 老舍 今年八月初,陈家桥一带的土井已都干得滴水皆无。要水,须到小河湾里去“挖”。天既奇暑,又没水喝,不免有些着慌了。很想上缙云山去“避难”,可是据说山上也缺水。正在这样计无从出的时候,冯焕章先生来约同去灌县与青城。这真是福自天来了!
   八月九日晨出发。同行者还有赖亚力与王冶秋二先生,都是老友,路上颇不寂寞。在来凤驿遇见一阵暴雨,把行李打湿了一点,临时买了一张席子遮在车上。打过尖,雨已晴,一路平安的到了内江。内江比二三年前热闹得多了,银行和饭馆都新增了许多家。傍晚,街上挤满了人和车。次晨七时又出发,在简阳吃午饭。下午四时便到了成都。天热,又因明晨即赴灌县,所以没有出去游玩。夜间下了一阵雨。
   十一日早六时向灌县出发,车行甚缓,因为路上有许多小渠。路的两旁都有浅渠,流着清水;渠旁便是稻田:田埂上往往种着薏米,一穗穗的垂着绿珠。往西望,可以看见雪山。近处的山峰碧绿,远处的山峰雪白,在晨光下,绿的变为明翠,白的略带些玫瑰色,使人想一下子飞到那高远的地方去。还不到八时,便到了灌县。城不大,而处处是水,象一位身小而多乳的母亲,滋养着川西坝子的十好几县。住在任觉五先生的家中。孤零零的一所小洋房,两面都是雪浪激流的河,把房子围住,门前终日几乎没有一个行人,除了水声也没有别的声音。门外有些静静的稻田,稻子都有一人来高。远望便见到大面青城雪山,都是绿的。院中有一小盆兰花,时时放出香味。
   青年团正在此举行夏令营,一共有千名以上的男女学生,所以街上特别的显着风光。学生和职员都穿汗衫短裤(女的穿短裙),赤脚着草鞋,背负大草帽,非常的精神。张文白将军与易君左先生都来看我们,也都是“短打扮”,也就都显着年轻了好多。夏令营本部在公园内,新盖的礼堂,新修的游泳池;原有一块不小的空场,即作为运动和练习骑马的地方。女学生也练习马术,结队穿过街市的时候,使居民们都吐吐舌头。
   灌县的水利是世界闻名的。在公园后面的一座大桥上,便可以看到滚滚的雪水从离堆流进来。在古代,山上的大量雪水流下来,非河身所能容纳,故时有水患。后来,李冰父子把小山硬凿开一块,水乃分流——离堆便在凿开的那个缝子的旁边。从此双江分灌,到处划渠,遂使川西平原的十四五县成为最富庶的区域——只要灌县的都江堰一放水,这十几县便都不下雨也有用不完的水了。城外小山上有二王庙,供养的便是李冰父子。在庙中高处可以看见都江堰的全景。在两江未分的地方,有驰名的竹索桥。距桥不远,设有鱼嘴,使流水分家,而后一江外行,一江入离堆,是为内外江。到冬天,在鱼嘴下设阻碍,把水截住,则内江干涸,可以淘滩。春来,撤去阻碍,又复成河。据说,每到春季开水的时候,有多少万人来看热闹。在二王庙的墙上,刻着古来治水的格言,如深淘滩,低作堰……等。细细玩味这些格言,再看着江堰上那些实际的设施,便可以看出来,治水的诀窍只有一个字——“软”。水本力猛,遇阻则激而决溃,所以应低作堰,使之轻轻漫过,不至出险。水本急流而下,波涛汹涌,故中设鱼嘴,使分为二,以减其力;分而又分,江乃成渠,力量分散,就有益而无损了。作堰的东西只是用竹编的篮子,盛上大石卵。竹有弹性,而石卵是活动的,都可以用“四两破千斤”的劲儿对付那惊涛骇浪。用分化与软化对付无情的急流,水便老实起来,乖乖的为人们灌田了。
   竹索桥最有趣。两排木柱,柱上有四五道竹索子,形成一条窄胡同儿。下面再用竹索把木板编在一处,便成了一座悬空的,随风摇动的,大桥。我在桥上走了走,虽然桥身有点动摇,虽然木板没有编紧,还看得到下面的急流,——看久了当然发晕——可是绝无危险,并不十分难走。
   治水和修构竹索桥的方法,我想,不定是经过多少年代的试验与失败,而后才得到成功的。而所谓文明者,我想,也不过就是能用尽心智去解决切身的问题而已。假若不去下一番功夫,而任着水去泛滥,或任着某种自然势力兴灾作祸,则人类必始终是穴居野处,自生自灭,以至灭亡。看到都江堰的水利与竹索桥,我们知道我们的祖先确有不甘屈服而苦心焦虑的去克服困难的精神。可是,在今天,我们还时时听到看到各处不是闹旱便是闹水,甚至于一些蝗虫也能教我们去吃树皮草根。可怜,也可耻呀!我们连切身的衣食问题都不去设法解决,还谈什么文明与文化呢?
   灌县城不大,可是东西很多。在街上,随处可以看到各种的水果,都好看好吃。在此处,我看到最大的鸡卵与大蒜大豆。鸡蛋虽然已卖到一元二角一个,可是这一个实在比别处的大着一倍呀。雪山的大豆要比胡豆还大。雪白发光,看着便可爱!药材很多,在随便的一家小药店里,便可以看到雷震子,贝母,虫草,熊胆,麝香,和多少说不上名儿来的药物。看到这些东西,使人想到西边的山地与草原里去看一看。啊,要能到山中去割几脐麝香,打几匹大熊,够多威武而有趣呀!
   物产虽多,此地的物价可也很高。只有吃茶便宜,城里五角一碗,城外三角,再远一点就卖二角了。青城山出茶,而遍地是水,故应如此。等我练好辟谷的工夫,我一定要搬到这一带来住,不吃什么,只喝两碗茶,或者每天只写二百字就够生活的了。
   在灌县住了十天。才到青城山去。山在县城西南,约四十里。一路上,渠溪很多,有的浑黄,有的清碧:浑黄的大概是上流刚下了大雨。溪岸上往往有些野花,在树荫下幽闲的开着。山口外有长生观,今为荫堂中学校舍;秋后,黄碧野先生即在此教书。入了山,头一座庙是建福宫,没有什么可看的。由此拾阶而前,行五里,为天师洞——我们即住于此。由天师洞再往上走,约三四里,即到上清宫。天师洞上清宫是山中两大寺院,都招待游客,食宿概有定价,且甚公道。
   从我自己的一点点旅行经验中,我得到一个游山玩水的诀窍:“风景好的地方,虽然古迹,也值得来,风景不好的地方,纵有古迹,大可以不去。”古迹,十之八九,是会使人失望的。以上清宫和天师洞两大道院来说吧,它们都有些古迹,而一无足观。上清宫里有鸳鸯井,也不过是一井而有二口,一方一圆,一干一湿;看它不看,毫无关系。还有麻姑池,不过是一小方池浊水而已。天师洞里也有这类的东西,比如洗心池吧,不过是很小的一个水池;降魔石呢,原是由山崖裂开的一块石头,而硬说是被张天师用剑劈开的。假若没有这些古迹,这两座庙子的优美自然一点也不减少。上清宫在山头,可以东望平原,青碧千顷;山是青的,地也是青的,好象山上的滴翠慢慢流到人间去了的样子。在此,早晨可以看日出,晚间可以看圣灯;就是白天没有什么特景可观的时候,登高远眺,也足以使人心旷神怡。天师洞,与上清宫相反,是藏在山腰里,四面都被青山环抱着,掩护着,我想把它叫作“抱翠洞”,也许比原名更好一些。
   不过,不管庙宇如何,假若山林无可观,就没有多大意思,因为庙以庄严整齐为主,成不了什么很好的景致。青城之值得一游,正在乎山的本身也好;即使它无一古迹,无一大寺,它还是值得一看的名山。山的东面倾斜,所以长满了树木,这占了一个“青” 字。山的西面,全是峭壁千丈,如城垣,这占了一个“城”字。山不厚,由“青”的这一头转到“城”的那一面,只须走几里路便够了。山也不算高。山脚至顶不过十里路。既不厚,又不高,按说就必平平无奇了。但是不然。它“青”,青得出奇,它不象深山老峪中那种老松凝碧的深绿,也不象北方山上的那种东一块西一块的绿,它的青色是包住了全山,没有露着山骨的地方;而且,这个笼罩全山的青色是竹叶,楠叶的嫩绿,是一种要滴落的,有些光泽的,要浮动的,淡绿。这个青色使人心中轻快,可是不敢高声呼唤,仿佛怕把那似滴未滴,欲动未动的青翠惊坏了似的。这个青色是使人吸到心中去的,而不是只看一眼,夸赞一声便完事的。当这个青色在你周围,你便觉出一种恬静,一种说不出,也无须说出的舒适。假若你非去形容一下不可呢,你自然的只会找到一个字——幽。所以,吴稚晖先生说:“青城天下幽”。幽得太厉害了,便使人生畏;青城山却正好不太高,不太深,而恰恰不大不小的使人既不畏其旷,也不嫌它窄;它令人能体会到“悠然见南山”的那个“悠然”。
   山中有报更鸟,每到晚间,即梆梆的呼叫,和柝声极相似,据道人说,此鸟不多,且永不出山。那天,寺中来了一队人,拿着好几枝猎枪,我很为那几只会击柝的小鸟儿担心,这种鸟儿有个缺欠,即只能打三更——梆,梆梆——无论是傍晚还是深夜,它们老这么叫三下。假若能给它们一点训练,教它们能从一更报到五更,有多么好玩呢!
   白日游山,夜晚听报更鸟,“悠悠”的就过了十几天。寺中的桂花开始放香,我们恋恋不舍的离别了道人们。
   返灌县城,只留一夜,即回成都。过郫县,我们去看了看望丛祠;没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可是很清幽,王法勤委员即葬于此。
   成都的地方大,人又多,若把半个多月的旅记都抄写下来,未免太麻烦了。拣几项来随便谈谈吧。
   (一)成都文协分会:自从川大迁开,成都文协分会因短少了不少会员,会务曾经有过一个时期不大旺炽。此次过蓉,分会全体会员举行茶会招待,到会的也还有四十多人,并不太少。会刊——《笔阵》——也由几小页扩充到好十几页的月刊,虽然月间经费不过才有百元钱。这样的努力,不能不令人钦佩!可惜,开会时没有见到李劼人先生,他上了乐山。《笔阵》所用的纸张,据说,是李先生设法给捐来的;大家都很感激他;有了纸,别的就容易办得多了。会上,也没见到圣陶先生,可是过了两天,在开明分店见到。他的精神很好,只是白发已满了头。他的少爷们,他告诉我,已写了许多篇小品文,预备出个集子,想找我作序,多么有趣的事啊!郭子杰先生陶雄先生都约我吃饭,牧野先生陪着我游看各处,还有陈翔鹤,车瘦舟诸先生约我聚餐——当然不准我出钱— —都在此致谢。瞿冰森先生和中央日报的同仁约我吃真正成都味的酒席,更是感激不尽。
   (二)看戏:吴先忧先生请我看了川剧,及贾瞎子的竹琴,德娃子的洋琴,这是此次过蓉最快意的事。成都的川剧比重庆的好得多,况且我们又看的是贾佩之,肖楷成,周慕莲,周企何几位名手,就更觉得出色了。不过,最使我满意的,倒还是贾瞎子的竹琴。乐器只有一鼓一板,腔调又是那么简单,可是他唱起来仿佛每一个字都有些魔力,他越收敛,听者越注意静听,及至他一放音,台下便没法不喝彩了。他的每一个字象一个轻打梨花的雨点,圆润轻柔;每一句是有声有色的一小单位;真是字字有力,句句含情。故事中有多少人,他要学多少人,忽而大嗓,忽而细嗓,而且不只变嗓,还要咬音吐字各尽其情;这真是点本领!希望再有上成都去的机会。多听他几次!
   (三)看书:在蓉,住在老友侯宝璋大夫家里。虽是大夫,他却极喜爱字画。有几块闲钱,他便去买破的字画;这样,慢慢的他已收集了不少四川先贤的手迹。这样,他也就与西玉龙街一带的古玩铺及旧书店都熟识了。他带我去游玩,总是到这些旧纸堆中来。成都比重庆有趣就在这里——有旧书摊儿可逛。买不买的且不去管,就是多摸一摸旧纸陈篇也是快事啊。真的,我什么也没买,书价太高。可是,饱了眼福也就不虚此行。一般的说,成都的日用品比重庆的便宜一点,因为成都的手工业相当的发达,出品既多,同业的又多在同一条街上售货,价格当然稳定一些。鞋、袜、牙刷,纸张什么的,我看出来,都比重庆的相因着不少。旧书虽贵,大概也比重庆的便宜,假若能来往贩卖,也许是个赚钱的生意。不过,我既没发财的志愿,也就不便多此一举,虽然贩卖旧书之举也许是俗不伤雅的吧。
       
                  《青龙桥站》冰心
  《青龙桥站》冰心  青龙桥站 冰心 在特大号的机车徐徐推行之中,火车渐渐上山,两旁青崖摩天,近逼车窗,如绿绒的屏障,旋转重叠。悬崖上的羊群游牧,仰视小极,如鸟栖树巅。山下流泉之间,大石罗布,令人想起唐人:“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之句。众石错杂之间,扁生小树,也有山田和人家,在微阴的天色之中,一层层的远远点缀开去,极青翠清远之致。这时忽然穿过居庸关三百八十五公尺余长的山洞,车上点起灯来,窗户间微微觉着烟气,五分钏之后,又豁然开朗,纤回曲折,其间穿过五桂头及石佛寺两个小山洞,便到了青龙桥车站。
   在停车倒车头的数分钟之间,我们下车散步。阳光已出,仰首回顾正在关山重叠之中,长城奇观,悉在眼前!雄伟高厚的城墙,飞龙一般的越岭蜿蜒,每三十六丈便有座墩台,想像着当年城头拒胡,烽火烛天,戌卒无声的满山攀走之状,使人热血潮沸!
   车站布置清幽,山峡之间,丁香花丛里,黯绿色的詹天佑先生的铜像,巍然矗立,如在沉静的眺望欣赏着自己劳瘁的工作。
   重复上车,循着转折的V字形路线,倒转而下,又入八达岭的一千一百四十五公尺余的山洞,此洞为世界著名巨工之一。过此便是康庄,忽然降下到一片广漠的平原,回望八达岭上远远起伏的一线长城,如在天上!不经过“天险”的关沟不能理会所谓之“康庄大道”之意,此时我们已身在塞外了!
   康庄是个大站,自西北来的货物悉屯于此。自此而北,一望平坦,黄沙茫茫,天末的微云远树,引人起苍凉之感。
   十二时许过怀来站。城墙跨在山半,状颇别致。一时许到土木堡站,系明正统十四年(公元一四四九年)乜先入寇,英宗被俘之处。景泰初侍臣死难者受祀城内之显忠祠,有文臣王佐以下,武臣张辅以下共六十六人。这是民族的古迹,车上除了我以外,都下车步行进城而去。
   我们专车卸入岔道,我自已下来,坐在车下阴凉处一块大石上,蝉声聒耳,远望车站墙下,有些人在那里吃瓜乘凉。
   三时前后,去的人陆续归来,满口嚷热,开了几个罐头,他们一边吃菠萝蜜,一边报告我以城内及显忠祠的状况。
   五时五分自土木堡又挂上列车出发。过沙城——此地出青梅洒,据说是曹操和刘备煮酒论英雄时所饮者,闻其名甚觉可喜,归途中曾带了一瓶。——新保安下花园各站,一路与洋河并行,水势浩荡。隔河有鸡鸣、玉带两山山间隐约的露着寺观。这一带远水遥岑,极引人入胜,如看山水横幅。六时余过辛庄子,在车上用着晚餐,餐桌正对后窗,两旁一望,尽是整齐的稻田,田畦间种着密密的杨柳,条条摇曳,竟是江南风味。从后窗中,看着车后一线轨道,两行垂柳,不尽的宛转牵来,顾颉刚先生因为诵俞平伯先生“一路牵愁出蓟门”之句,大家均叹其写景之工!
   洋河两旁的山上,时时露着沙碛,似乎是一阵极大的旋风,卷成这许岗峦,远望极其平滑细腻。此时童心忽生,心中暗想能到那无际的细沙上,翻身一滚,才有意思。
   在青紫的远山,绯红的晚霞之中,七时五分,我们到了唐末李克用“英雄立马起沙陀宣化!
   作者简介:冰心(1900-1999)现代著名女作家。儿童文学家。原名谢婉莹,笔名有冰心女士、男士等。1900年生于福建省闽侯县。自幼喜爱文学,后来受“五四”运动影响,开始了文学创作,写有《两个家庭》、《斯人独憔悴》等短篇小说和诗集《繁星》、《春水》。1921年参加了文学研究会。1923年赴美留学,专事文学研究。此间作品结集为《寄小读者》。1926年归国后,在燕京大学等学校任教。后随丈夫去日本,曾在东京大学新中国文学系教书。1951年回国后、仍致力于创作、作品有《陶奇的署假日记》、《归国以后》、《樱花赞》及译作多种。1978年又出版了她的儿童文学作品集《小桔灯》。
       
                  《青海塔尔寺记游》杜书瀛
  《青海塔尔寺记游》杜书瀛  青海塔尔寺记游 杜书瀛 到达青海省会西宁的第二天上午,我们乘车出市区,迤逦向西南驰去五十分钟以后,汽车穿过湟中县城鲁沙尔,来到一个小山坡上。忽见前面一片火焰般燃烧的金光,刺得人头晕目眩。只听司机说了声:“那不就是塔尔寺嘛!庙顶是鎏金瓦,不知用了多少金子才做成的呢!”我早就听说塔尔寺的戊是金的,因而又叫金瓦寺,有大金瓦寺、小金瓦寺。汉武帝造金屋以藏阿娇,不过是戏言,但这里用金瓦盖庙却是真的。我从车窗里远远望去但见金光闪烁之下,红墙绿树之间,飞檐重叠,高低相间,佛塔林立,错落有致,好大一片佛教建筑。
   陪同者告诉我们,塔尔寺是仅次于西藏布达拉宫的我国第二个喇嘛教大寺院,为纪念****一世和班禅一世的老师、黄教创始人宗卡巴而建。
   五百六十三年前,即一四一七年,亦即明代第三个皇帝成祖永乐十五年,在今青海湟水岸边的南川一带,诞生了一个藏族婴儿取名罗藏洲华。当他呱呱落地时,他的父母并没有想到这孩子将来会成为万众膜拜的佛圣。他成人后刻苦钻研佛经,又游学于西藏、印度,造诣甚深。当时的喇嘛教正是红教盛行,教徒穿红衣戴红帽,可以蓄发、娶妻,以咒语为信条,呼风唤雨,其末流等于邪淫幻术,教规废弛殆尽。罗藏洲华有感于红教弊病,就力倡宗教改革。他制定清规戒律,排斥幻术,禁止取妻,崇尚苦修,于是形成了一个新的黄教,并且渐渐取红教而代之。为了和红教区别,他们穿黄衣戴黄帽。罗藏洲华成名之后,人们讳呼其名,称他宗卡巴,藏语是“湟水人也”的意思。宗卡巴有许多著名弟子,他死后,弟子中有两个最佼佼者,得以世世“呼毕勒罕”(化身)转生,传其衣钵——这就是后来的****和班禅。宗卡巴逐渐由人变成神,被供奉起来,而宗卡巴的诞生地也就成为喇嘛教的麦加,并且逐渐修造舍塔,建筑大金瓦寺、小金瓦寺、大经堂、小经堂,是为塔尔寺。数百年来,不仅青海、西藏、新疆、内蒙、四川等地的信徒来朝圣者络绎不绝,而且亚洲的一些国家,如尼泊尔、不丹、印度、缅甸、日本的许多佛教徒,也常来研读佛经。这个寺院在鼎盛时期的清康熙、乾隆年间,曾有三千六百名喇嘛;到解放前夕,还有一千八百多名。一九五九年,他们分别组成三个生产队,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我们走进寺院,完全进入了一个宗教的世界。寺院里面的调子和气氛同外边不大协调。我们乘车来的时候,看见青海的天格外蓝,蓝得透明,象蓝宝石。青海的云朵格外白,白得耀眼,象一片雪。山川、树木、田野、村庄,一切都那么明丽、清新。穿红衣的公社妇女,骑骏马的藏族青年,嬉戏的孩子,长须的老人,都显得朝气勃勃,雄姿英发。而在寺院里,光线是昏暗的,空气是郁闷的,节奏是缓慢的,调子是低沉的,概括起来是两个字:闷寂。似乎历史在这里被凝固了。
   大金瓦寺前有几棵三、四丈高的树。它的躯干略略弯曲,不象青海常见的白杨那样挺拔。它的叶子呈卵圆形,前端细长,象女人的手那么纤细温柔。我从来未见这种树。陪同者告诉我,这是菩提树。噢,这名字好熟,佛书上常提到它。此树名的来源,还有一段故事。据说佛祖释迦牟尼当年一个人走到一棵毕钵罗树下,铺上了吉祥草,向着东方盘腿坐着,发誓说:“我今如不证到无上大觉,宁可让此身粉碎,终不起此座”。他就这样在树下解脱之道,终于在一个夜里,战胜了最后的烦恼魔障,获得了彻底觉悟而成了佛。从此,那地方被称为菩提场,那树就被称为菩提树。菩提,佛家语是“觉悟” 之意,那么菩提树也就是“觉悟”树了。作为神话,这个故事是优美的,做为宗教宣传,这故事是虚谬的。真理只能通过实践才能认识。而绝不能靠苦思冥想所能获得。但是,历史上许多事情不都是从荒谬中走过来的么?而且,荒谬的事情,两千五百多年以前有,后来也有。例如,眼前这几棵菩提树,还有一个传说,说是宗卡巴的胞衣埋在这里所生,并且几百年来成为喇嘛教的圣物,被加意保护、供奉。从前来这里朝圣的信徒,如果能摸一摸这几棵树,或拣几片树叶回去那便是佛光照耀,将获得无限幸福——不用说,那“幸福”总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西天极乐世界;而在现实中,究苦者依旧究苦,“幸福”总是被权势者所垄断了。那些拾得“觉悟”树叶的人们,对这一点倒是没有觉悟的。
   我们走进大金瓦寺的殿堂。正面是一尊镀金大佛像,光彩奕奕,神态安详。两旁是几尊略小的佛像。在这些佛像面前,放着一个长长的木制香案,案上放着三排大小不一的酥油灯,大者尺许,小者数寸,最里面一排是金的,外面两排是银的,上面镂刻着十分精美的花纹图案。这些酥油灯已经守候在佛像面前数百年了,至今不减其耀眼的光彩。想当年,酥油灯齐明,佛香高烧,表烟氤氲,袅袅升腾,几乎使信徒们的灵魂也飘荡起来,飞往佛界——然而他们的肉体却总是摆脱不了尘世的困扰。我想起一藏族朋友的父亲,当年他抛儿撇妻,不远千里从西藏赶来这里求佛,跋山涉水,历尽辛苦,心可谓诚矣。然而结果呢。他没有能够活着回去,因冻饿而死在路上了。解放前,象他这样遭遇的人,休止一个,两个!有多少人为了求得僧众的讽经祈祷或活佛的一哂一摸,不惜倾家荡产,甘愿将一生积储财物的大半或全部供献于寺院。塔尔寺是富有的,素有“金穴”之称。然而,那些屋顶的金瓦,佛像上的宝珠,香案上的金银器皿,以及从寺院占有的九万亩良田第六年收得的数十万斤粮租,不都是分明滴着穷苦人民的血汗吗?!
   我们转到佛像的后面。那里是一个高约四米的舍利塔,塔身用黄布覆盖,上面虽然满是尘土,仍显得庄严肃穆。这是宗卡的墓,据说里边藏着宗卡巴的骨灰。这个舍利是塔尔寺最早的建筑,大约建于十五世纪或十六世纪初,距今已有四百七十多年历史了。
   我们正在观看舍利塔,忽听窗外铃声叮咚。我走出殿门,抬头仰望,只见旁边几个佛殿的飞檐四角,风铃犹动,那铃声徐徐传向寂静的空间,别有一番韵味。
   我们走进另外几处佛殿。历代珍口宝器和由金玉宝石砌成的各种佛像,大饱眼福。那些佛像,有镀金的,有镀银的;有的高达一丈,有的小不盈尺;有面带微笑怡然自乐者,也有神情严肃冷眼观世者;有青面獠牙、以人皮为坐鞍、策马前行者,还有一对一对的欢喜佛。他们千姿百态,表现出很高的雕塑艺术水平。
   然后,我们来到大经堂。这是活佛、喇嘛讲经的地方,建于一五五七年,即明世宗嘉靖三十六年。当陪同的人开锁推门,带我们进去以后,我第一个印象是黑暗,好象从阳光灿烂的光明世界走进一个小小的黑暗王国。偌大个厅堂,竟不见窗户(或者有窗户而被帷幔遮住),从外边乍一进来,会物几不可辨,两、三分钟以后,眼睛才稍适应。我定睛看时,只觉得光线从刚刚敞开的大门冲进来,从两旁几个边门缝里挤进来。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我略微能够看清周围的景象。这座四百二十二年前的建筑物,至今仍然完好无损。经堂的正面中间,是一尊高大的铜铸鎏金佛像。佛像右边,是两个堂皇崇高的座位,专为****和班禅而设。佛像左边还有一个座位,本院寺主每天早晨、中午、下午和晚上四次坐在上面主持念经。再两旁,各有五百个高约一尺、形状积压异的铜铸小佛像排列在那里,井然有序。整个厅堂是木制结构,共有一百六十八根巨大的方形木柱支撑屋顶;每根柱子高三米七,从上到下全部用壁毯包裹。壁毯上满是彩色的刺绣和富有立体感的“堆绣”,再现了各种佛教故事,画面上的人物栩栩如生,虽经数百年,颜色仍然相当鲜艳。堂内地板上是许多长条座位,上面铺有厚厚的坐毯。整个经堂可容数千人。
   “在这里,智慧和愚昧混杂在一起,”陪同者介绍说,“你们看,几百年前的巨大建筑,富有特色的佛像雕朔,壁毯的刺乡和堆绣,各种精致器皿的制作,都表现出古代艺术家和劳动人民的高度智慧和技巧。特别是酥油花,真是绝持,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每年农历正月十五是塔尔寺最大的一次庙会,藏族艺术家们用酥油塑造出各种佛像、人物和花卉,确是惟妙惟肖……”
   陪同者领我们参观了珍藏在一座佛殿里的酥油艺术品。老远,我们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酥油法味。近前一看,呵,真妙!除了几尊佛像和许多花卉外,还有一整套彩色的木兰从军故事,从辞母、出征……一直到胜利归来。你若看到那木兰的神态,一定会情不自禁地喊出:“活啦!”我真没有想到能用酥油制出这种妙不可言的艺术品。
   在塔尔寺,和这高超的艺术形成鲜明对照的,还有另外一种东西,那就是和生产力水平低下等相联系的极度愚昧和迷信,它们会使你感到闷得透不过气来。譬如,在小金瓦寺有宗卡巴塑像,过去来朝拜者,每天成千上万以至塑像前面几寸厚的地板,不几年就被磕头者的头和手磨出深沟,甚至磨出洞……。当我们参观完毕走出寺院落大门时,眼前的一幕把我惊得目瞪口呆: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大路上,有两位长辫子、穿着紫色藏袍的妇女,正在旁若元人地“磕长头”。她们先是把双手高举过头,再落至胸前,然后双手前伸、全身扑到地下,最后是双手、双脚和头——五体投地。这一套动作完成之后,爬起来,向前走三步,再把双手高举过头……如此周而复始,一直磕下去。这种“长头”要磕多少呢?据说,她们许了什么愿,要绕塔尔寺磕一周,约计十里。这无异于用自己的身长去丈量那十里的路程。诸位读者,你不要为这十里吓住,还有更长的“长头”哩。据说解放前竟有人许愿从西藏一直磕长头到塔尔寺者,合家钱财,数年时间、毕生精力,都耗费在这遥遥数千里的要山险路之上!真是“阿弥陀佛”!
   面对着这两个藏族妇女那么虔诚的磕长头的场面,我心情极其沉重,胸膛闷得透不过气来。我陷入觉思……林彪、“四人帮”不也是惯搞宗教迷信的么,他们在磕长头,也不念经。在他们那里,代替佛经的是语录,代替磕长头的是手举语录摇三次手臂。他们把同人民血肉相连的无产阶级领袖变成神,使之与人民隔绝;他们把毛泽东思想完整的科学体系割裂成碎片,使之变成宗教教条。这是一种比老式迷信危害更大的新式迷信!
   忽然,一阵雄壮的机器吼声把我从沉思中惊醒,只见两台铲土机正向大路上开去,那两位磕长头的妇女也不得不让开。陪同者说,这里正在按照四个现代化的新规划修建一条柏油马路。不久的将来,当塔尔寺正式对外开放时,人们可以乘车从柏油马路上奔驰而来,游览、欣赏这不多的艺术珍品——古老的寺塔。呵,四个现代化的脚步已经迈到塔尔寺来了!我想,国个现代化的脚步,终要把愚昧落后和宗教迷信——老式迷信和新式迷信统统踏碎!
   摘自: 一九七九年十月修定      
                  《青海湖纪游》赵淮青
  《青海湖纪游》赵淮青  青海湖纪游 赵淮青 汽车驶过流传着唐代文成公主进藏佳话的日月山。眼前出现了一片茫茫苍苍的水天。数十条银浪翻滚的河水,从周围的雪山奔腾而下,穿过宽阔的草原,在这儿汇集成全国最大的内陆湖——青海湖。青海湖以它特有的粗犷气魄,区别于祖国其他湖泊,牧民群众称它为库库诺尔——青色的湖。
   那天早晨,我们乘机船出海打鱼,机船平稳地在碧波玻璃似的水面上滑动着,船底浪花飞溅,天空海鸥起舞。不多会儿我们就捕上满满的一网湟鱼。那网儿里的鱼群吐着泡沫,象含着千万颗珍珠。
   我们庆幸遇到了好天气,可是,中午又刮风来了。轻柔的涟漪拥出湖面,卷起白色的浪花。随着愈来愈大的风势,船在这浪间浮沉。狂风呼啸起来了。有时猛然掀起湖水,劈头盖脸地压下来,船上几乎没有一个人能站得住脚。捕捞只好暂时停下来。船长决定:到海心山去避风。
   海心山,是青海湖中最大的岛屿。在以前,湖上无船,岛上的居民只有冬季湖水结冰时,才能外出买回一年的生活用品。平时只能困在岛上。一九O七年,俄国人科茨罗夫以布船渡到海心山上,只见岛上两山毗连,烟笼雾罩,庙宇亭台若隐若现。听到浪声阵阵,不觉神思奔驰,那许多关于青海湖的史话和传说,象断线珍珠,渗合着浓厚的神话色彩,撼摇着我们的心。
   据历史记载:青海湖冬季冰合,以良牝马置此山,至来春牧之,马皆有孕,所生之驹,号为龙种,必多骏异,吐斯波得谷浑尝马入海,每生骏驹,能日行千里,世称青海湖骢。……又说:隋炀帝至西平(今西宁)在此设牧马宫,专求龙种,所以这个岛又被冠以龙驹岛之美名。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船终于靠近了海心山。仰望山上的喇嘛庙,飞檐高翘,屋脊相连,紧贴着奇拔的山石,超然屹立,颇为壮观。我们沿着自然形成的石阶而上,那环山曲径,遍布香蒿,草深及膝,冷冷甭泉在莽苍的灌木丛中潺潺奔流。进行庙门,见两旁的塑像,琳琅满目,工刻颇细。想到四面碧水沉沉,一砖瓦来之不易,令人感叹!透过庙门望出去,眼前丛草披靡,远处雪浪抛空,云海茫茫,至此方领略到为什么古人称它为“仙山”了。
   下山时,浪势风威销声匿迹,夕阳收敛了它最后一抹光辉,蒙蒙月色,苍苍湖心,港内灯光闪耀,宛如无数星星落入湖中。
   青海湖的岛屿,除海心山外,还有三块石,海西皮、沙岛、鸟岛等。鸟岛在湖的西北部,长约一公里,形似蝌蚪,岛上鸟窝密布,难以下脚,鸟声噪杂贯耳,飞起来,一枪可打死数只。来自南方的斑头雁、棕头鸥、鹭鹚、鱼鸥等候鸟,夏天到避暑和繁殖。三块石岛是由三块白玉似的巨石组成的,长约一华里,怪石嶙峋,突出水面。周围水清见底,浪花击石,犹如霏霏玉屑飞溅,时常打湿游者的衣裳。岛上鱼鸥极多,冠立石上,远望恰似雪山顶上的松梢,而且处处清泉流淌,路湿苔滑。常见有三两成群的白鹤,全身洁白晶莹,头顶肉冠呈朱红色,亭亭玉立或涉游于浅滩,用它的长嘴觅食鱼类昆虫,它的声音高朗,确如古诗上说的:“鹤鸣九皋,声闻于天。”又因长寿,体态潇酒,所以从来认为是“仙人”、“逸士”的伴侣,故又名“仙鹤”。在这些岛上栖居的鸟类,有益鸟也有害鸟,后者对鱼类损害极大。几年来科学工作人员专门在这儿研究害鸟的生活史以及捕杀害鸟的办法。
   青海湖现在以产鱼著名,湖中无鳞鱼储量丰富,但以前没有很好的利用,直到一九五八年大跃进以后,才开始大规模捕捞。那曾是荒凉的湖畔,造船厂、电站、气象站相继地建立起来。每到夜晚,湖畔灯火点点,映着栉比相连的房屋,明灿探照灯把那修长的码头照耀得如同白昼。而周围的各族牧民对青海湖有着更为深厚的感情,因为湖畔那辽阔的、连绵不绝的草山世世代代养育了他们。看呵,如果在夏秋,那从湖畔伸展开去的草原,碧草如茵,繁花似锦,那蔚蓝色的湖水,象块没有边际的闪缎镶在其中,形成富饶的天然牧场。过去,牧民群众相信:牛羊喝了青海湖水不生病,人住在湖边上,人畜才能兴旺,因此在旧社会每到秋季牧民们总要祭上一次海。然而,“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据有文字记载,大约从汉朝起,青海湖畔的民族镇压、仇杀、掠夺的著名战场。世世代代居住在青海湖畔的蒙、藏族牧民,始终没有摆脱过贫穷和死亡的威胁。只有在解放以后,特别是人民公社化以来,这里才真正实现了人畜两旺。过去,这儿的牧民吃一粒粮食都要从很过错的地方运进。这几年,在保证畜牧业优先发展的前提下,他们们在党的领导下开垦了大面积的可耕荒地,种植了青稞、小麦等粮食作物。如果秋天来到这儿,你会看到那高高的青稞捆子和小麦捆子垛在湖边,象是扯起一道道绮丽的金边。这湖畔新景告诉人们,牧民的生活起了多么巨大的变化啊!
   摘自: 《青海日报》1962年1月25日      
                  《青海湖,鱼鸟的乐园》周沙尘
  《青海湖,鱼鸟的乐园》周沙尘  青海湖,鱼鸟的乐园 周沙尘 北魏著名地理学家郦道元,在巨著《水经注》中写道:“(青)海周七百五十余里,中有二山……东酉对峙,水色清绿,冬夏不枯不溢。自日归山望之,如黑云冉冉而来……,”这是对青海湖壮丽景色。的细致写实,也许有人会问,既然“水色清绿”,为何又把湖水形容“如黑云冉冉而来”呢?这不难理解,郦翁从湖东的日月山远望所得的感受,是恰如其分的。青海湖,蒙语叫:“库诺尔”,藏语叫:“错温布”,都是“青色的湖’”的意思,但是你来到它的近处,却感到湖水是蓝的。本来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是青色的,无非是因为蓝得特别蓝物别浓。它蓝得比海洋纯洁,比天空深沉,是纯净的蓝,深湛的蓝,也是温柔恬雅的蓝。这样的蓝若从远处看,二无疑是像黑云冉冉而来的……它为什么这样蓝,这是因为Z湖水含氧量小,含盐量最大,浮游生物稀少,透明度达8一9米以上,显得格外湛蓝。
   青海湖古称西湖,在被誉为“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 的东北部,位于青海。省东北部的大通山、日月山、青海南 山之间,三面环山,丰沛壮丽,是我国最大的咸水湖,湖 面海拔为3194.38米,东西长约90公里,南北宽约40公 里,面积4583平方公里,而流域面积则比湖面大10倍。有五十条短河从三山的四面八方汇人,没有出海的通道,因而又是我国最大的内陆湖。
   青海湖湖区,系断层陷落而成的。它在第四世纪早一中更新世仅具雏形,到晚更世才形成了全貌,先时,气候温和,湖水泄入黄河,且为淡水;到了晚更新世——全新世时,整个湖区地势受喜马拉雅山构造运动影响,不断升高,加之东面的日月山,以高速度剧烈掇升,终于封闭了青海湖,使水流倒淌,而成了内陆闭塞湖,湖水也渐渐咸化了。
   在青海湖岸畔,连绵起伏的深褐色山峦,浸透了晨雨的滋润,人们吸一口气,甜丝丝的,凉爽爽的。四周的平原面积达3704.5平方公里,其中可利用的草场有994万亩,视野开阔,到处都可看到牦牛、黄牛在漫步,羊群在吃草,构成“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牧歌式的图景,还有成群的旱獭、野鹿驹、黄羊和野鹤、天鹅、大雁等等飞禽走兽出没其间,充满生机。
   湖区有两大奇观,一是渔场,一为鸟岛。
   青海湖盛产湟鱼,是一个丰饶的天然鱼场。民谚说:“石头砸一条。棍子能打俩,下钩钓一串,一网网千斤。”有人讲过一个捕鱼的故事:有一次,当地老乡结队捕鱼。收网时网特别重,全队的人一齐用力拉,还是拉不动。然后,把带去的十匹马率去一齐拖,才把网拉上了湖岸,一过秤,这一网就有三万多斤鱼。今天改用机动船捕鱼,也需要用两条大船协同作业,拉上一网少不了四万斤。据测算,湖中藏鱼量达40亿吨,年产可达4000吨。主产是湟鱼,大的一条重达10公斤以上。湟鱼学名探鲤(意即无鳞的鲤鱼),长得肥胖胖的,肉味鲜美,营养丰富,平均含脂肪12.02%。蛋白质16.14%。当地人喜食活湟鱼,抓到鱼立即剖腹取出内脏,洗净放入锅中,以清水煮之,外加姜片、干辣椒等作料。熟鱼肉白嫩鲜美,蘸着醋吃,味道似蟹肉而稍逊,为青藏高原一品名菜。
   每年三月以后,湟鱼成群结队出海入河繁殖后代,到七月以后陆续返回湖内。冬季湖面结冰,冰期长达四个多月,冰厚达30~45厘米,成了一个4000平方公里的大冰盘。所以,涅鱼在冰层下过着“温暖的寒冬”,大量捕捞是办不到了。想吃只好破冰垂钓了,即使你没有钓鱼的技巧,一个下午钓50~60条涅鱼是十拿九稳的。冬天,你到了西宁,就能看到街上有叫卖“冰鱼”的,不用打听,就是青海湖运来的鱼,产鱼旺季,鱼多了,运输工具不足,只能在湖畔把鱼剖腹晾晒成“干板鱼”,绳穿成串,然后运往西宁等地,供应市场。这叫卖生、熟干鱼,是西宁等地市场的一大特色。
   湖区有五个岛屿,最富魅力的鸟岛,最高处高出湖面10米·素有“鸟儿王国”之称。想看看这王国里的盛况,最好是春末夏初去旅行。这时节,正逢鸟儿们一年一度建筑“鸟城”的时候,大鸟小鸟,雄鸟雌鸟,无不忙忙碌碌。顽皮的鸬鹚,选择悬崖峭壁布窝,密密麻麻,形似城堡;气宇轩昂的斑头雁,运草行枝,穿梭往来,赶筑新居;爱斗的鱼鸥,常为争抢地盘吵闹不休。每逢夏季,有十多万只珍禽俊鸟来这儿栖息。天上、山上、水上无处不是白花花、黑黝黝的鱼群,奇景诱人。再看那岛上密密层层的鸟实,里里外外,无处不是玉白色的、青绿色的、棕色斑点的鸟蛋,很难发现有空的地方。雌鸟碟在痈里孵卵,雄鸟守在一旁寸步不离。当你到了岛上稍不留神惊动了鸟儿,万鸟齐鸣突飞,声扬数里,遮天蔽日而来,鸟粪降落如雨,饶有趣味。有时,猛鹰会突然从天外来袭,企图扑食雏鸟。每逢此时,鸟岛千万只鸟儿腾空而起,发出愤怒的呼叫,团团飞翔,直到把猛鹰驱赶出“领空”才各返原地。
   在冬季来临之前,绝大多数候鸟,暂时告别了鸟岛,飞向遥远的南方。留下来伴随千里冰封的大湖的,只有天鹅。天鸭和百灵鸟等少数几种.近年来,由于注入青海湖的流量少于蒸发量,湖水水位逐渐下降,鸟岛在开始向半岛过渡,这对岛上的鸟类是个不小的威胁。因为,原有鸟岛四周环水,与湖岸隔绝,鸟的天敌——狐、鼬、鼠和爬虫等食乌动物都难登岛,可谓是得天独厚的乐园。幸好,这儿已成了鸟类自然保护区,但愿这鸟儿的乐园永远美好。
   秀丽多姿的日月山耸立在湖的东面,这座巍峨的著名山峰,每当初夏之际,白云飘飘,红岩垒垒,山鹰翱翔在青峰彩霞之间,是一幅多么瑰丽的画图。然而,真正为日月山增辉添彩的,应是那美丽动人的传说:1300多年前,唐朝的文成公主为了和蕃,远嫁藏王松赞干布,进藏途中,经过此山山口,回首不见长安宫阙,乡思潮涌,潸然泪下,泪水汇成了今日的倒淌。唐太宗得悉,为了安慰和勉励文成公主,特铸就一轮新日和新月的镜子,日夜照射着她西行的旅途,使她鼓起勇气,终于达到了藏都,完成了唐藏通好的历史使命,日月山因此得名。史载,日月.山口是唐朝与吐蕃相互贸易和使者往来必经之地,山隘上那块刻有“日月山”三个大红字的石碑,就是为纪念文成公主而建立的,因她对汉藏两大民族之间的经济文化做出过重要的贡献。
   日月山东西侧,自然景观截然不同,东边郁郁葱葱,山清水秀,田园似锦,人烟稠密,宛若江南风情;西边,有美丽的青海湖和一望无际的牧场,成群的羊群、牦牛和骏马散布其间,呈现粗犷的草原风光。自古以来,我国的汉族、藏族、蒙古族和土家族等,都受到青海湖的哺育。她纯朴、美丽,诚如长诗《青海湖风情》所歌唱: 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曲径回廊庙, 一切雕琢都陪衬不上这天然的浩荡; 没有瀑布高悬,也没有松涛轰响, 一切壮观都点缀不了这特有的空旷。
   没有一点障碍能使人们的视线阻挡, 无边无际的天穹,无垠无限的草场……
   没有一丝愁绪能使人们感情忧伤, 时隐时现的雪,时起时伏的水浪……
   年年春来晚呵,可收获的秋天特别长。
   荒凉岁月多呵,可生活的美酒格外香。
   我欲借来山下那条哈达似的公路,奉献给美丽、纯朴的青海湖,祝愿你永恒地保全着自然美的魅力。
   摘自: 《山水情》中国青年出版社      
                  《青岛海景》蹇先艾
  《青岛海景》蹇先艾  青岛海景 蹇先艾 我爱山,我也爱海;我爱山的崇高,雄浑,威严,我也爱海的宽容,伟大,汪洋。如果拿这种东西来象征人格的话,我也就最崇拜这两种人格。我是在山国里生长的人,我们的庭园使包围在纠纷的群山之中,我曾经有一个很长的时期,朝朝暮暮晤对着山上的城墙,荒坟,古庙,茅屋,圮屋,圮塔与松林。我还穿着线耳草鞋,走过蜿蜒的龙蟠的九溪十八涧和峦荒的山路。我个人对山的知识比对于海的知识多得多。海,我却很少有机会去接触,或者去细细地领略。说句真话,有时候我更偏爱我们的祖国的黄河和扬子江;那两条水的天险,波涛,泥沙,与呜咽,能够给我们以更深的刺戟,引起我们对于国家的命运的兴叹。我们目前需要的生命的呼号,巨浪掀起,挣扎,搏斗像我们那古老的江河一样。不过,海,在宁静的时候,我们也同样需要它的宽大,海涵,来培养或扩充我们的人格。我觉得我们在国难严重的时期,应当学咆哮的江河;在太平时代,才应当学浩淼的海水。
   一九三六年夏天,我在在青岛住了一个星期。青岛的市政,柏油的马路,巍峨的建筑,蓊郁的树木,自然值得称赞;但是我并不怎样地注意,我每天的生活总是海边去散步,拾蚌壳,或者默坐,遥对着海景。海风拂拂地吹到我的脸上,虽然带着一点腥气与咸味;然而阻止不了我对于海的倾慕,对于海的陶醉。
   我刚到青岛的那天,便在给一个朋友的信中写道: “……黄昏时候,火车渐渐地走得缓慢起来,浩瀚的大海便展开在我们的眼前。参差不齐的帆墙严密地排在海边。太阳不见了,天上灰絮似的云影移动着。天连水,水连天。云翳在辽阔的天空中幻变成各式各样的形体:有的像飞禽,有的像走兽,有的像层叠的山峰……”这是青岛海景的第一次给我的印象。
   次日早晨,空气异常潮湿,在细雨蒙蒙的飘飞中,我一个人便跑到海滨去散布。一出站,走不上几步,我的眼镜便被雨打湿了,简直门辨不出路径来。终于走到海滨公园,我坐在一张褐色的石桌前,面对着大海。桌下便是一带嶙峋的岩石,有几个日本女孩在那里寻找海蟹与海螺,跣着脚跑来跑去,好像在平地上走路的样子。海上的左岸的轮廓,比较分明,迤逦着房舍的行,红顶黄墙堆积在绿树丛中,由海边蔓延到高坡上去。山峦起伏在灰色雾觳里面,景象极其迷蒙。对面是一片镶嵌着绿林的小岛,左边海水茫茫,望不到涯涘。有两三点帆影在海上起伏;远的模糊,近影清晰。海水的呼啸,像深山里一万个瀑布声。海面有一碧万顷的波澜在摇动。靠岸是一簇一簇的白沫似的巨浪,变化迅速,不可捉摸。有时像充满了愤怒,哗哗地抨击着海岸;有时一小股一小股地跳上岩石来,又跳回去,比小孩子还活泼。我沉醉了,我的长年郁闷着心胸,得到了暂时的舒解。到了午饭的时候,我还是依峦着不肯回到旅舍去。
   作者简介:蹇先艾(1906—1994),现代作家。1906年生于贵州遵义。学生时期即开始写作,1926年参加文学研究会,与李健吾等组织曦社,出版《爝火》杂志。1931年至1937年任北京松坡图书馆编篡主任。此时著有短篇集《朝雾》、《一位英雄》、《乡间的悲剧》等。抗战时期,在贵州与谢逸等组织每周文艺社,出版《每周文艺》,还主编贵州日报副刊《新垒》。1937年至1951年,先后任遵义师范学校校长,贵州大学等校教授。这时作品集有有《盐的故事》、《幸福》等。1951年至1965年相继担任文联主席、省文化局局长等职。此间作品有短篇集《山城》、《倔强的女人》和散文集《新芽》等。现为贵州省政协常委。
       
                  《奇峰绿树绕古寺——中岳嵩山风光》顺淇
  《奇峰绿树绕古寺——中岳嵩山风光》顺淇  奇峰绿树绕古寺——中岳嵩山风光 顺淇 从河南登封县出城往北走八华里,面前就呈现了连绵起伏、青翠翡绿的山峦,这就是中国著名的五岳之一——中岳嵩山。嵩山,是太室、少室两山的总称,两山对峙,中间相距约十多里。山上名胜古迹很多,有七十二峰、七十二寺之说,自古以来为人雅士所歌咏的对象。
   万岁峰下的崇福宫 崇福宫,在太室山南麓万岁峰下,汉武帝时,在峰上建有万岁亭,峰下建万岁观。到宋仁宗时,又大兴土木,修建殿宇一秆多间,作为行宫。并建有弈棋、樗蒲、泛觞三亭。自此,历代文人来此著书立说的很多。司马光在这里写了《资治通鉴》程颢在这里写了《识仁篇》、《生性篇》,程颐在这里写了《易传》、《春秋传》……
   崇福宫后还有泛觞亭的曲水石畦遗迹,亭基是以大块青石砌成,南北长四长多,东西宽三米多,上刻九曲石畦(水道),将太乙泉水此入,九曲回环,若“水龙”游动,古人曾将酒杯置于水上,任其漂流,称为“流觞”。现在,在泛觞亭遗迹周围,是一块块平整的水田。至于弈棋、樗蒲两亭,因时过境迁,已荡然无存了。
   宫后的两座明代建筑——三元殿和玉皇殿,很是特别,整个建筑没用一根木料,完全是用砖石砌成的,故有“无梁庙”之称。现在,崇福宫里是一个小学校。读书声朗朗不绝,附近还有一个医院及池塘。池塘四周以青石砌成,波平如镜,清澈见底,水里游动着鱼真虾。这个池塘,下雨时可以蓄洪,干旱时可以浇地,农民已引水灌溉新开垦的梯田。
   群山环抱中的岳庙 从崇福宫到中岳庙路程不远。中岳庙在太室山下,它背依黄盖峰 ,面对玉案山,西有望朝岭,东有枚子岗,群山环抱,风景优美。
   中岳庙,是中国较早的道教寺庙之一,初为秦代所建,以后历代均有增修,唐宋极盛,曾有“飞甍映日,杰阁联云”之称。现在,共有庙宇四百多间,面积十万平方米。
   中岳高前后,千看以上古树有二百多株,看去苍翠雄伟,古朴可喜,其中年龄最高的株,却要数南麓下嵩阳书院前的“汉柏”,这株古树已有二千岁以上的高龄,树身合围三十五尺,但部分枝干仍然叶茂常青,生意盎然,相传汉武帝曾土封它为“大将军”。
   庙内古碑林立,有价值者不少,从翁促亭向南走,是太室阙,它是著名的中岳三阙之一。太室阙的保护房门口,挂着一块白色的油漆牌子,上面介绍:“太室阙是太室祠(今中岳庙)的神道阙,东汉安帝元初五年(公元一一八八年)建立”。打开保护房,只见古阙东西分立,阙身有二十七行铭文,它体似篆似隶。这两座石阙上都有浮雕,刻着各种花纹、山水、树木、人物、奇禽怪兽、车马出行等,雕工精美,刀法豪放有力。太室阙已被国务院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
   七十二寺之长——法王寺 从中岳高庙,翻过一座小山,在山上向东可以看见法王寺,向西可以俯瞰中岳,当年白居易夜过这里时,曾描写道:“双刹夹虚空,缘云一径通,似从仞利下,如过剑门中。”
   法王寺,位于太室山王柱峰下,是东汉明帝永平十四年(公元七十一年)修建的,它的历史仅次于中国第一古寺——白马寺,在嵩山七十二寺中,它的历史算是最长的了。
   进入寺内,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左右对峙的钟、鼓二楼,院落里有两棵大白果树,身高约二十米,树龄在千年以上。院内碑碣甚众,多系元代以后遗物。寺内的大雄殿前有紫金莲池,池内无水无莲。据说南朝时,少林寺禅宗二祖神光,在此讲经说法,委婉动听,池现金莲,故而得名。此说虽不可信,但据说在中秋佳节,坐在这里可以欣赏“嵩山待月”的奇景。
   出法王寺后门,可望见巍巍的北魏大塔,它是中国现存古塔中的一座,建于一千四百多年前的,虽经历了十四个世纪,但迄今仍很完整。
   这座古塔,有十五层高,三十余米,远看是圆形,近看则有十二角,塔身开有券门可以通行。走进塔门,首先看到的是泥塑释迦牟尼佛像,十二弟子恭恭敬敬地待立两侧。塔内还绘制着鲜艳的彩画。站在塔旁,眺望法王寺,四周众山环抱,松柏成林,溪水常流,奇山怪石,交相映衬,风景很优美,怪不得古人称为“嵩山第一胜地”。
   少林派拳术发源地——少林寺 在少室山的五乳峰下,有闻名全国的少林派拳术发源地——少林寺。著名诗人元好问有一首诗描写这里的风景:“地僻人烟断,山深鸟语哗,清溪鸣不断,暖日长藤芽,绿映高低树,红迷远近花,林间见鸡犬,直疑是仙家。”
   少林寺,历史悠久,创于一千四百多年前,在唐宋时期最为兴盛,寺房曾达数千间,住寺和尚达千余人。可惜解放前几经兵劫火灾,损失惨重,因此寺内野草丛生,瓦砾成堆,一片荒凉,寺院内成了放牛场所。解放后,政府对仅存的文物古迹、殿宇院落多次整修,筑起了围墙,培植了花木,现在这里有寺房百余间,红墙蓝瓦,整洁清幽,并住有和尚。
   少林寺内最大的明代建筑为千佛殿,绘有五百罗汉朝毗卢的壁画,殿内的砖铺地上,有一排一排的坑窝,据说这是寺内和尚过去“站桩”时踩的痕迹。“站桩”,是着手术中训练腿力的一种办法,由于腿上功夫深,把砖地也踩陷了。
   千佛殿的东侧是“白衣殿”,殿内的壁画更多,北墙上绘有****拳的全套动作,南壁上绘着扭亏为盈械练拳的壁画,所以“白衣殿”又称为“拳谱殿”
   少林寺附近,近年修建了少林水库,远远望去,碧波荡漾,倒映着两岸山峰的傅影,从水库奔出的清水,顺着条条水渠,滔滔而流。少林寺周围是蓊蓊郁郁的林海,这些树木大部分都是在一九五三年封山育林后成长起来的,奇峰绿树绕古寺,嵩山更加吸引人了。
   摘自: 《中国新闻》1962年7月5日      
                  《葡萄沟写意》石英
  《葡萄沟写意》石英  葡萄沟写意 石英 即使未去过新疆的人们,恐怕也早就听说新疆吐鲁番有个大名鼎鼎的葡萄沟,这里盛产马奶子葡萄。还是五十年代,在诗人闻捷笔下,就给这葡萄沟涂上了迷人的色调。
   我第二次去新疆,还没有到达真正的葡萄沟,先就品尝了马奶子葡萄,果然味道不俗。它很甜,但甜得爽口,味正,而不是让人甜的发腻,可说是恰到好处。及至亲临葡萄沟,嗬!这可不是寻常的一条沟,它不仅是长,而且丰满,与其说是葡萄长在沟里,还不如说是兜在一个长条形的紫绿色的大网里。你几乎看不见葡萄的根和茎,只看见挂着白茸的一嘟噜一串的佳果和仿佛是为它遮护的闪光的叶子。给我的感觉,满沟都是蓬勃的生命,而生命在这里是无尽的,沟底下还有源源的生命潜流在涌动。只要天上有阳光,云中有雨滴,这里就能酿造充足的绿。
   但如果事情仅止于此,也许并没有任何奇特的。我所“少见多怪”的是,在葡萄沟,以及它附近与它格局相仿的地貌,山峰与山脊都是灰秃秃的,没有一点生命的颜色,说土不像土,说石头不像石头,好像在某种转化过程中,突然间被强行终止了,与沟底的鲜活颜色恰恰成为截然不同的对照!
   同行者没有地质学家,我无法从科学道理上加以论证。但此间丰富的传说引发了我的奇异的感觉,促使我试图破解个中的奥秘。我在想,也许远古时期这里的山上山下完全笼罩在大火里,而铁扇公主无意间将芭蕉扇遗落在沟底,沟底的火是被扇灭了,那余烬化为绿网中的玛瑙;又经过若干年后,每一颗玛瑙又转化为无数的葡萄,这就是为什么葡萄沟的葡萄不同凡品的缘故。而那山脊和山峰仍被无情的大火熊熊烧着,直到被烧尽了生命变成寸草不生的死物为止……
   我又在想,或许是因为唐僧从西天取经回来,再一次路经这里,慈悲为怀的心地促使他驻足沟边,检验大火被扑灭之后的效果,不小心将从西天带来的舍利子遗落了一颗在沟底,无奈只好舍弃而归回长安,将其余的珍藏在法门寺的塔下。遗留在注沟底的一颗很快就发生了神奇的变化,生命的活力在这里得到充分的展示,长出了葡萄,而且品位很高,质味优良。这也难怪,舍利子乃是佛祖真髓,这里出产的佳果当然绝世香甜。
   种种想象虽然美丽,但仍不免有点荒诞;传说尽管传久远,也经不住科学的严格检验。或许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还是葡萄本身——
   由于葡萄甘在沟底为人间酿蜜,便得到总住低处流的水的充足滋养;而那爱钻营的山头由于高踞沿之上,从而脱离了水源,日久天长,被戈壁的热风灼去了满头青丝,变成了灰不溜秋毫无生气的摆设。任何的美也都不属于它,因为它已不能容纳任何鲜活的生命,生命也便远离开它。
   那灰色的山已无法嫉妒沟底的风光,因为它已是没心没肺的沙丘;甚至连羡慕葡萄的权利也没有,因为它已失去向下俯视活动自如的眼睛。葡萄却不想独占风水,它本想分些青绿给秃山,但因山离沟太远,也只能望空兴叹!
   葡萄沟的葡萄得天独厚地拥有水源;水源也只有通过沟底的葡萄才能表明自身的价值。
   那么吐鲁番的葡萄之所以以品质优良,知名度高,其奥秘或许恰恰因为生长在沟里。是吧?
       
                  《南京》朱自清
  《南京》朱自清  南京 朱自清 南京是值得留连的地方,虽然我只是来来去去,而且又都在夏天。也想夸说夸说,可惜知道的太少;现在所写的,只是一个旅行人的印象罢了。
   逛南京象逛古董铺子,到处都有些时代侵蚀的遗痕。你可以摩挲,可以凭吊,可以悠然遐想;想到六朝的兴废,王谢的风流,秦淮的艳迹。这些也许只是老调子,不过经过自家一番体贴,便不同了。所以我劝你上鸡鸣寺去,最好选一个微雨天或月夜。在朦胧里,才酝酿着那一缕幽幽的古味。你坐在一排明窗的豁蒙楼上,吃一碗茶,看面前苍然蜿蜒着的台城。台城外明净荒寒的玄武湖就象大涤子的画。豁蒙楼一排窗子安排得最有心思,让你看的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寺后有一口灌园的井,可不是那陈后主和张丽华躲在一堆儿的“胭脂井”。那口胭脂井不在路边,得破费点工夫寻觅。井栏也不在井上;要看,得老远地上明故宫遗址的古物保存所去。
   从寺后的园地,拣着路上台城;没有垛子,真象平台一样。踏在茸茸的草上,说不出的静。夏天白昼有成群的黑蝴蝶,在微风里飞;这些黑蝴蝶上下旋转地飞,远看象一根粗的圆柱子。城上可以望南京的每一角。这时候若有个熟悉历代形势的人,给你指点,隋兵是从这角进来的,湘军是从那角进来的,你可以想象异样装束的队伍,打着异样的旗帜,拿着异样的武器,汹汹涌涌地进来,远远仿佛还有哭喊之声。假如你记得一些金陵怀古的诗词,趁这时候暗诵几回,也可印证印证,许更能领略作者当日的情思。
   从前可以从台城爬出去,到玄武湖边;若是月夜,两三个人,两三个零落的影子,歪歪斜斜地挪移下去,够多好。现在可不成了,得出寺,下山,绕着大弯儿出城。七八年前,湖里几乎长满了苇子,一味地荒寒,虽有好月光,也不大能照到水上;船又窄,又小,又漏,教人逛着愁着。这几年大不同了,一出城,看见湖,就有烟水苍茫之意;船也大多了,有藤椅子可以躺着。水中岸上都光光的;亏得湖里有五个洲子点缀着,不然便一览无余了。这里的水是白的,又有波澜,俨然长江大河的气势,与西湖的静绿不同。最宜于看月,一片空蒙,无边无界。若在微醺之后,迎着小风,似睡非睡地躺在藤椅上,听着船底汩汩的波响与不知何方来的箫声,真会教你忘却身在哪里。五个洲子似乎都局促无可看,但长堤宛转相通,却值得走走。湖上的樱桃最出名。据说樱桃熟时,游人在树下现买,现摘,现吃,谈着笑着,多热闹的。
   清凉山在一个角落里,似乎人迹不多。扫叶楼的安排与豁蒙楼相仿佛,但窗外的景象不同。这里是滴绿的山环抱着,山下一片滴绿的树;那绿色真是扑到人眉宇上来。若许我再用画来比,这怕象王石谷的手笔了。在豁蒙楼上不容易坐得久,你至少要上台城去看看。在扫叶楼上却不想走;窗外的光景好象满为这座楼而设,一上楼便什么都有了。夏天去确有一股“清凉”味。这里与豁蒙楼全有素面吃,又可口,又贱。
   莫愁湖在华严庵里。湖不大,又不能泛舟,夏天却有荷花荷叶。临湖一带屋子,凭栏眺望,也颇有远情。莫愁小像,在胜棋楼下,不知谁画的,大约不很古罢;但脸子画得秀逸之至,衣褶也柔活之至,大有“挥袖凌虚翔”的意思;若让我题,我将毫不踌躇的写上“仙乎仙乎”四字。另有石刻的画像,也在这里,想来许是那一幅画所从出;但生气反而差得多。这里虽也临湖,因为屋子深,显得阴暗些;可是古色古香,阴暗得好。诗文联语当然多,只记得王湘绮的半联云:“莫轻他北地胭脂,看艇子初来,江南儿女无颜色,”气概很不错。所谓胜棋楼,相传是明太祖与徐达下棋,徐达胜了,太祖便赐给他这一所屋子。太祖那样人,居然也会做出这种雅事来了。
   秦淮河我已另有记。但那文里所说的情形,现在已大变了。从前读《桃花扇》、《板桥杂记》一类书,颇有沧桑之感;现在想到自己十多年前身历的情形,怕也会有沧桑之感了。前年看见夫子庙前旧日的画舫,那样狼狈的样子,又在老万全酒栈看秦淮河水,差不多全黑了,加上巴掌大,透不出气的所谓秦淮小公园,简直有些厌恶,再别提做什么梦了。贡院原也在秦淮河上,现在早拆得只剩一点儿了。民国五年父亲带我去看过,已经荒凉不堪,号舍里草都长满了。父亲曾经办过江南闱差,熟悉考场的情形,说来头头是道。他说考生入场时,都有送场的,人很多,门口闹嚷嚷的。天不亮就点名,搜夹带。大家都归号。似乎直到晚上,头场题才出来,写在灯牌上,由号军扛着在各号里走。所谓“号”,就是一条狭长的胡同,两旁排列着号舍,口儿上写着什么天字号,地字号等等的。每一号舍之大,恰好容一个人坐着;从前人说是象轿子,真不错。几天里吃饭,睡觉,做文章,都在这轿子里;坐的伏的各有一块硬板,如是而已。官号稍好一些,是给达富贵人的子弟预备的,但得补褂朝珠地入场,那时是夏秋之交,天还热,也够受的。父亲又说,乡试时场外有兵巡逻,防备通关节。场内也竖起黑幡,叫鬼魂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听到这里,有点毛骨悚然。现在贡院已变成碎石路;在路上走的人,怕很少想起这些事情的了罢?
   明故宫只是一片瓦砾场,在斜阳里看,只感到李太白《忆秦娥》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二语的妙。午门还残存着,遥遥直对洪武门的城楼,有万千气象。古物保存所便在这里,可惜规模太小,陈列得也无甚次序。明孝陵道上的石人石马,虽然残缺零乱,还可见泱泱大风;享殿并不巍峨,只陵下的隧道,阴森袭人,夏天在里面呆着,凉风沁人肌骨。这陵大概是开国时草创的规模,所以简朴得很;比起长陵,差得真太远了。然而简朴得好。
   雨花台的石子,人人皆知;但现在怕也捡不着什么了。那地方毫无可看。记得刘后村的诗云:“昔日讲师何处在,高台犹以‘雨花’名。有时宝向泥寻得,一片山无草敢生。”我所感的至多也只如此。还有,前些年南京枪决囚人都在雨花台下,所以洋车夫遇见别的车夫和他争先时,常说:“忙什么!赶雨花台去!”这和从前北京车说“赶菜市口儿”一样。现在时移势异,这种话渐渐听不见了。
   燕子矶在长江里看,一片绝壁,危亭翼然,的确惊心动魄。但到了上边,逼窄污秽,毫无可以盘桓之处。燕山十二洞,去过三个。只三台洞层层折折,由幽入明,别有匠心,可是也年久失修了。
   南京的新名胜,不用说,首推中山陵。中山陵全用青白两色,以象征青天白日,与帝王陵寝用红墙黄瓦的不同。假如红墙黄瓦有富贵气,那青琉璃瓦的享堂,青琉璃瓦的碑亭却有名贵气。从陵门上享堂,白石台阶不知多少级,但爬得够累的;然而你远看,决想不到会有这么多的台阶儿。这是设计的妙处。德国被慈达姆无愁宫前的石阶,也同此妙。享堂进去也不小;可是远处看,简直小得可以,和那白石的飞阶不相称,一点儿压不住,仿佛高个儿戴着小尖帽。近处山角里一座阵亡将士纪念塔,粗粗的,矮矮的,正当着一个青青的小山峰,让两边儿的山紧紧抱着,静极,稳极。─—潭墓没去过,听说颇有点丘壑。中央运动场也在中山陵近处,全仿外洋的样子。全国运动会时,也不知有多少照相与描写登在报上;现在是时髦的游泳的地方。
   若要看旧书,可以上江苏省立图书馆去。这在汉西门龙蟠里,也是一个角落里。这原是江南图书馆,以丁丙的善本书室藏书为底子;词曲的书特别多。此外中央大学图书馆近年来也颇有不少书。中央大学是个散步的好地方。宽大,干净,有树木;黄昏时去兜一个或大或小的圈儿,最有意思。后面有个梅庵,是那会写字的清道人的遗迹。这里只是随宜的用树枝搭成的小小的屋子。庵前有一株六朝松,但据说实在是六朝桧;桧阴遮住了小院子,真是不染一尘。
   南京茶馆里干丝很为人所称道。但这些人必没有到过镇江扬州,那儿的干丝比南京细得多,又从来不那么甜。我倒是觉得芝麻烧饼好,一种长圆的,刚出炉,既香,且酥,又白,大概各茶馆都有。咸板鸭才是南京的名产,要热吃,也是香得好;肉要肥要厚,才有咬嚼。但南京人都说盐水鸭更好,大约取其嫩,其鲜;那是冷吃的,我可不知怎样,老觉得不大得劲儿。
       
                  《内蒙风光》老舍
  《内蒙风光》老舍  内蒙风光 老舍 1961年夏天,我们——作家、画家、音乐家、舞蹈家、歌唱家等共二十来人,应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夫同志的邀请,由中央文化部、民族事务委员会和中国文联进行组织,到内蒙古东部和西部参观访问了八个星期。陪同我们的是内蒙古文化局的布赫同志。他给我们安排了很好的参观的程序,使我们在不甚长的时间内看到林区、牧区、农区、渔场、风景区和工业基地;也看到了一些古迹、学校和展览馆;并且参加了各处的文艺活动,交流经验,互相学习。到处,我们都受到领导同志们和各族人民的欢迎与帮助,十分感激!以上作为小引。下面我愿分段介绍一些内蒙风光。
   林海 这说的是大兴安岭。自幼就在地理课本上见到过这个山名,并且记住了它,或者是因为“大兴安岭”四个字的声音既响亮,又含有兴国安邦的意思吧。是的,这个悦耳的名字使我感到亲切、舒服。可是,那个“岭”字出了点岔子:我总以为它是奇峰怪石,高不可攀的。这回,有机会看到它,并且进到原始森林里边去,脚落在千年万年积累的几尺厚的松针上,手摸到那些古木,才真的证实了那种新切与舒服并非空想。
   对了,这个“岭”字,可跟秦岭的“岭”辽不大一样。岭的确很多,高点的,矮点的,长点的,短点的,横着的,顺着的,可是没有一条使人想起“云横秦岭”那种险句。多少条岭啊,在疾驰的火车上看了几个钟头,既看不完,也看不厌。每条岭都是那么温柔,虽然下自山脚,上至岭顶,长满了珍贵的林木,可是谁也孤峰突起,盛气凌人。
   目之所及,哪里都是绿的。的确是林海。群岭起伏是林海的波浪。多少种绿颜色呀:深的,浅的,明的,暗的,绿得难以形容,绿得无以名之。我虽诌了两句:“高岭苍茫低岭翠,细林明媚母林幽”,但总觉得离眼前实景还相差很远。恐怕只有画家才能够写下这么多的绿颜色来吧?
   兴安岭上千般宝,第一应夸落叶松。是的,这是落叶楹的海洋。看,“海”边上不是还有些白的浪花吗?那是些俏丽的白桦 ,树干是银白色的。在阳光下,一片青松的边沿,闪动着白桦的银裙,不像海边上的浪花么?
   两山之间往往流动着清可见底的溪河,河岸上有多少野花呀。我是爱花的人,到这里我却叫不出那些花的名儿来。兴安岭多么会打扮自己呀:青松作衫,白桦为裙,还穿着绣花鞋呀。连树与树之间的空隙也不缺乏色彩:在松影下开着各种的小花,招来各色的小蝴蝶——它们很亲热地落在客人的身上。花丛里还隐藏着像珊瑚珠似的小红豆,兴安岭中酒厂所造的红豆酒就是用这些小野果酿成的,味道很好。
   就凭上述的一些风光,或者已经足以使我们感兴安岭的亲切可爱了。还不尽然:谁进入岭中,看到那数不尽的青松白桦,能够不马上向四面八方望一望呢?有多少省市的建设与兴安岭完全没有关系呢?这么一想,“亲切”与“舒服”这种字样用来就大有根据了。所以,兴安岭越看越可爱!是的,我们在图画中或地面上看到奇山怪岭,也会发生一种美感,可量,这种美感似乎是起于惊异与好奇。兴安岭的可爱,就在于它美得并不空洞。它的千山一碧,万古常青,又恰恰好与广厦、良材联系起来。于是,它的美丽就与建设结为一体,不仅使我们拍掌称奇,而且叫心中感到温暖,因而亲切、舒服。
   哎呀,是不是误投误撞跑到美学问题上来了呢?假若是那样,我想:把美与价值联系起来,也未必不好。我爱兴安岭,也更爱兴安岭与我们生活上的亲切关系。它的美丽不是孤立的,而是与我们的建设分不开的。它使不远千里而来的客人感到就爱护它,感谢它。
   及至看到林场,这种亲切之感便更加深厚了。我们伐木取材,也造林护树,左手砍,右手栽。我们不仅取宝,也作科学研究,使林海不但能够万古常表,而且百计千方,综合利用。山林中已有了不少的市镇,给兴安岭添上了新的景色,添上了愉快的劳动歌声。人与山的关系日益密切,怎能使我们不感到亲切、舒服呢?我不晓得当初为什么管它叫作兴安岭,由今天看来,它的确含有兴国安邦的意义了。
   草原 自幼就见过“天苍苍,野茫茫,负吹草低见牛羊”这类的词句。这曾经发生过不太好的影响,使人怕到北边去。这次,我看到了草原。那里的天比别处的天更可爱,空气是那么清鲜,天空是那么明朗,使我总想高歌一曲,表示我的愉快。在天底下,一碧千里,而并不茫茫。四面都有小丘,平地是绿的,小丘也是绿的。羊群一会儿上了小丘,一会儿又下来,走在哪里都像给无边的绿毯乡上了白色的大花。那些小丘的线条是那么柔美,就像没骨画寻样,只用绿色渲染,没有用笔钩勒,于是,到处翠色欲流轻轻流入云际。这种境界,既使人惊叹,又叫人舒服,既愿久立四望,又想坐下低吟一首奇丽的小诗。在这境界里,连骏马与大牛都有时候静立不动,好像回味着草原的无限乐趣。紫塞,紫塞,谁说的?这是个翡翠的世界。连江南也未必有这样的景色啊!
   我们访问的是陈巴尔虎旗的牧业公社。汽车走了一百五十华里,才到达目的地。一百五十里全是草原。再下次一百五十里,也还是草原。草原上行车至为洒脱,只要方向不错,怎么走都可以。初入草原,听不见一点声音,也看不见什么东西,除了一些忽飞忽落的小鸟。走了许久,远远地望见了迂回的,明知玻璃的一条带子。河!牛羊多起来,也看到马群,隐隐有鞭子的轻响。快了,快到公社了。忽然,像被一风吹来的,远丘上出现了一群马,马上的男女老少穿着各色的衣裳,马疾驰,襟飘带舞,像一条彩虹向我们飞过来。这是主人来到几十里外,欢迎远客。见到我们,主人们立刻拨转马头,吹呼着,飞驰着,在汽车左右与前面引路。静寂的草原,热闹起来:欢呼声,车声,马蹄声,响成一片。车、马飞过了小丘,看见了几座蒙古包。
   蒙古包外,许多匹马,许多辆车。人很多,都是从几十里外乘马或坐车来看我们的。我们约请了海拉尔的一位女舞蹈员给我们作翻译。她的名字漂亮——水晶花。她就是陈旗的人,鄂温克族。主人们下了马,我们下了车。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总是热乎乎地握着,握住不散。我们用不着水晶花同志给作翻译了。大家的语言不同,心可是一样。握手再握手,笑了再笑。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总的意思都是民族团结互助!
   也不知怎的,就进了蒙古包。奶茶倒上了,奶豆腐摆上了,主客都盘腿坐下,谁都有礼貌,谁都又那么亲热,一点不拘束。不大会儿,好客的主人端进来大盘子的手抓羊肉和奶酒。公社的干部向我们敬酒,七十岁的老翁向我们敬酒。正是: 祝福频频难尽意,举杯切切莫相忘!
   我们回敬,主人再举杯,我们再回敬。这时候鄂温克姑娘们,戴着尖尖的帽儿,既大方,又稍有点羞涩,来给客人们唱民歌。我们同行的歌手也赶紧唱起来。歌声似乎比什么语言都更响亮,都更感人,不管唱的是什么,听者总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饭后,小伙子们表演套马、摔跤、姑娘们表演了民族舞蹈。客人们也舞的舞,唱的唱,并且要骑一骑蒙古马。太阳已经偏西,谁也不肯走。是呀!蒙汉情深何忍别,天涯碧草话斜阳!
   乌兰巴干同志在《草原新史》短篇小说集里描写了不少近几年来牧发生活的变化,文笔好,内容丰富,值得一读。我就不想再多说什么。可是,我又没法不再说几句,因为划原和牧民弟兄实在可爱!好,就拿蒙古包来说吧,从前每被呼为毡庐,今天却变了样,是用木条与草杆作成的,为是夏天住着凉爽,到冬天再改装。人的生活变了,草原上的一切都也随着变。看那马群吧,既有短小精悍的蒙古马,也有高大的新种三河马。这种大马真体面,一看就令人想起“龙马精神” 类的话儿,并且想骑上它,驰骋万里。牛也改了种,有的重达千斤,****像小缸。牛肥草香乳如泉啊,并非浮夸。羊群里既有原来的大尾羊,也添了新种的短尾细毛羊,前者肉美,后者毛好。是的,人畜两旺,就是草原上的新气象之一。
   渔场 这些渔场既不在东海,也不在太湖,而是在祖国的最北边,离满洲里不远。我说的是达赉湖。若是有人不信在边疆的最北边还能够打鱼,就请他自己去看看。到了那里,他就会认识到祖国有多么伟大,而内蒙古也并不仅有风沙和骆驼,像前人所说的那样。内蒙古不是什么塞外,而是资源丰富的宝地,建设祖国必不可缺少的宝地!
   据说:这里的水有多么深,鱼有多么厚。我们吃到湖中的鱼,非常肥美。水好,所以鱼肥。有三条河流入湖中,而三条河都经过草原,所以湖水一碧千顷——草原青未了,又到绿波前。湖上飞翔着许多白鸥。在碧岸、翠湖、青天、白鸥之间游荡着渔船,保等迷人的美景!
   我们去游湖。开船的一位广东青年,长得十分英俊,肩阔腰圆,一身都是力气。他热爱这座湖,不怕冬天的严寒,不管什么天南地北,兴高采烈地在这里工作。他喜爱文学,读过不少的文学名著。他不因喜爱文学而藏在温暖的图书馆里,他要碰碰北力冬季的坚冰,打出鱼来,支援各地。是的,内蒙古尽管有无穷的宝藏,若是没有人肯动手采取,便连鱼也会死在水里。可惜,我忘了这位好青年的姓名。我相信他会原谅我,他不会是因求各求利而到这里的。
   农产 “天苍苍,野茫茫”确不是完全正确的形容。内蒙古有一些荒沙地带,可是也有极为肥沃的土地,生产大量的粮食。说不定,我们今天端起饭碗,里边的米或面恰好是来自内蒙古。我们应当感谢内蒙古的农村兄弟姐妹!] 我们访问了内蒙古的“乌克兰”——哲里木盟。这里生产高梁、玉米、谷子、大豆。我没有看见过这么多样儿的谷子,长穗上长出许多小犄角的。我们看见了,那长穗的有一尺多长!我们看见了。原来这里的农业研究所已经搜集了很多种谷子,一一详作研究试验,看哪一种谷子最适于生产在哪一种土壤上,争取丰产。这是件最可喜的事:我们不但有了人民公社这一面大红旗,而且科学研究正在这面红旗下发挥威力。
   在从前,哲盟有三大害:风沙、辽河与鼠疫。真是:十载除三害,全盟争上游。我们去参观水库。那里,只有荒沙,无石无木。怎么办?好,就移沙筑坝,并且开了许多渠道。水库中养起来自江南的鱼儿,沙坝下已遍生薄苇,水库外的小塘已种上了莲花。水库的管理员,为欢迎远客,折莲插瓶,四座生辉,看到塞上的红莲,我们都感动得几乎要落泪。移沙筑坝是多么艰苦而光荣的工作啊!
   我们也访问了离这有莲花的地方不远的一个人民公社。那里,原来只养牲口,而今却也种地,农牧结合。社里有蒙古族,也有汉人,蒙汉协作,亲如一家。这种家牧结合,蒙汉协作的实例还有很多,这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提起莲花,也就想起苹果。这可就要谈到昭乌达盟了。我们访问了赤峰市郊区的两个人民公社。在第一个公社,我们看见了苹果林,长着鲜红的苹果。在这一带,苹果是新来的客人。公社里有个农业中学,学生们在一片毫无用处的沙地上设法种上各种果树,并在沙丘上碎石拼成大字:“青年花果山”。果然天下无难事,花果山前苹果红!
   不仅苹果,那里也有各种的葡萄,各种的瓜,还有北京的小白梨呢!校旁,有一座养蜂场。有了蜜啊,足证沙丘地已变得甜美了!人民公社万岁!
   第二个公社原来是最穷最苦的地方,一片荒沙,连野草都不高兴在这儿生长,更不用说树木了。种上庄稼,便被沙土埋上,还得再种。幸而成活了一些,一亩地也只能收那么五六十斤粮。风沙一起,天昏地暗,白日须点起灯来。这样,人民的最后一计不能不是拿起破碗,拉着孩子,去逃荒。可是,今天那里不但种上谷子,而且大片的长起向来种不活的玉米与高梁。今天,村里村外,处处渠水轻流,杨柳成荫。渠畔田边都是绿树。林林战胜了风水,拉多了雨量。我们这才真明白了林木的作用——起死回生,能使不毛之地变作良田,沙漠化为绿洲!人民公社万岁,万万岁!
   积极造林的并不止这一个公社,到处如是。在赤峰的红山公园里,我写了一首小诗,末两句是:“临风莫问秋消息,雁不思归花落迟。”是的,我想林木越来越多,气候越来越暖,有朝一日可能大雁便定居北方,无须辛苦地南来北往了。这也许有点浪漫主义气息,可是并非无现实的基础。
   在昭盟,我们还看见许多令人兴奋的事物,因不尽与农产相关,就不在这一段里多说。
   风景区 札兰屯真无愧是塞上的一颗珍珠。多么幽美那么明媚,也没有天山万古积雪的气势,可是它独具风格,幽美得迷人,它几乎没有什么人工的雕饰,只是纯系自然的那么一些山川草木。谁也指不出哪里是一“景”可是谁也不能否认它处处美丽。它没有什么石碑,刻着什么什么烟树,或什么什么奇观。它只是那么纯朴的,大方的,静静的,等待着游人。没有游人呢,也没大关系。它冻有意地装饰起来,向游人索要诗词,它自己便充满了最纯朴的诗情词韵。
   四面都有小山,既无奇峰,也没有古寺,只是那么静静地在青天下绣成一个翠环。环中间有一条河,河岸上这里多些,那里少些,随便地长着绿柳白杨。几头黄牛,一小群白羊,在有阳光的地方低着头吃草,并看不见牧童。也许有,恐怕是藏在柳荫下钓鱼呢。河岸是绿的。高坡也是绿的。绿色一直接上了远远的青山。这种绿色使人在梦里也忘不了,像细致地染在心灵里。
   绿草中有多少花呀。石竹,桔梗,还有许多说不上名儿的,都那么毫不矜持地开着各色的花,吐着各种香味,招来无数的风蝶,闲散而又忙碌地飞来飞去。既不必找小亭,也不必找石墩,就随便坐在绿地上吧。风儿多么清凉,日光可又那么和暖,使人在凉暖之间,想闭上眼睡去,所谓“陶醉”,也许就是这样吧?
   夕阳在山,该回去了。路上到处还是那么绿,还有那么多的草木,可是总看不厌。这里有一片荞麦,开着密密的白花;那里有一片高梁,在微风里摇动的红穗。也必须立定看一看,平常的东西放在这里仿佛就与众不同,正是因为有些荞麦与高梁,我们才越觉得全部风景的自自然然,幽美而亲切。看,那间小屋上的金黄的大瓜哟!也得看好大半天,仿佛向一也没有看见过!
   是不是因为札兰屯在内蒙古,所以才把五分美说成十分呢?一点也不是!我们不便拿它和苏杭或桂林山水作比较,但是假若非比一比不要的话,最公平的说法便是各有千秋。“天苍苍,野茫茫”在这里越发显得不恰当了。我并非在这里单纯地宣传美景,我是要指出,并希望矫正以往对内蒙古的那种不正确的看法。知道了一点实际情况,像札兰屯的美丽,或者就不至于再一听到“口外”、“关外”等名词,便想起八月飞雪,万里流沙,望而生畏了。
   呼和浩特 由东到西,我们最后访问了呼和浩特与包头。
   久想到呼和浩特去,老没有机会。这回可如愿以偿了,非常高兴。 这里有旧城,新城,还有“新新城”。新城是满城,现在还住着不少满族人民。“新新城”是我给起的名儿,就是指解放后所建筑的那些新楼大厦而言。它们并不集中在一处,自成一城。可是我愿意这么叫它,不应厚古薄今哪。
   是应当这么叫它。看,那些新建筑多么美,又多么有意义啊。图书馆,博物院,大学,工厂,剧院……这表现着积极生产与文化繁荣啊。
   在东部,我们看见了林、牧、农、渔,一部分工业和文化建设。看什么都令人兴奋:这是因为内蒙古的十多个民族,都亲如兄弟,携手向社会主义齐步前进。人人感谢党与毛主席的民族政策!不论是清代的帝王,还是国民党政权,总是用分而治之的手段,分裂各民族。民族不团结便没有反抗压迫的力量,也没有移山倒海的建设的力量。今天,各民族一齐翻了身,一致拥护党、爱戴毛主席。这就有力量建设起来一座东西长二千四百多公里,南北五百到一千公里的北方乐园。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将来呢,各民族必定会永远同心同德,永远谁也离不一谁。是呀,我们看见了各族人民在同一工厂,同一块田地上亲密地愉快地劳动,也看见了各族的儿童在一块儿读书,在一块儿玩耍。我们看见了文工团里的各族演员,同台欢快地表演歌舞。我们看见了京剧团表演的以蒙古族故事为内容的大戏。我们看见了各族的基层与各级的干部,学校教师与教授。每一民族都有了自己的干部与人材,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
   在呼和浩特,我遇见不少老朋友,彼此都欢喜得要跳起来。诗人纳·赛音朝克图风由乡间回来,拿着他的诗集,塞到无手中,不多说什么,而眼中露出深挚的友情。小说家乌兰巴干更健壮了,总是笑容满面地陪伴着我们。名歌手琶杰老夫子还是那么硬朗,见着我们就编了一段热情的欢迎曲,自拉自唱。老友哈扎布的民歌唱得还是那么迷人,给我们唱了好几次。京剧团的青年演员大多数是中国戏曲学校的毕业生,在这里欢快地服务、钻研、成长。还见到许多文艺界、教育界的朋友,恕不一一提名道姓了。
   在这里,正如在东部各地,遇见的文艺界朋友总是谦逊地说:我们的水平不高。其实,我们一路所看到的戏曲、歌舞等等,水平都并不很低。以言戏曲,不管是河北梆子,还是京剧、评剧、晋剧,不论团体大小,都表演的非常认真。这是一种可喜的新风气。由这个风气可以预见明天的发展。内蒙古人民所喜爱的二人台果然是可爱。它的老底子厚,有丰富的唱腔与活泼的舞蹈,所以几年已经有了很好的新发展,编出不少值得保留的节目。以言歌舞,都多少保存着民族风格与地方色彩。内蒙古歌舞、音乐有深厚的传统,若能更进一步地深入挖掘,精心钻研,当更出色。更值得提到的是内蒙古已有了一些们自己的作曲家与舞蹈,所以几年来已经有了很好的新发展,编出不少值得保留的节目。以言歌舞,都多少保存着民族风格与地方色彩。内蒙古歌舞、音乐有深厚的传统,若能更进一步地深入挖掘,精心钻研,当更出色。更值得提到的是内蒙古已有了一些位自己的作曲家与舞蹈的编导者。也顺便说两句:据京剧界朋友们说,他们急需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来传授本领,剧团也需要充实角色,才能成龙配套,编演更多的新戏。
   我们参观了内蒙大学。在东部各地,我们每天早晨看到各民族的男女儿童说着唱着去上学。有什么比这个更美丽呢!在呼和浩特,我们又看到各民族的男女青年一处受到高等教育!我不愿多说什么,我只请大家想一想:历来的统治者对于人民,特别是对少数民族的人民,不总是采取愚民政策,以巩固自己的政权么?内蒙古人民身受其害者久矣。只有在今天,这里才能够有大学!在新城,我遇到一位满族老太太,他的儿子就在大学里读书。他说:恁我这人苦老婆子,作梦也梦不到儿子会上大学呀!我想,这句话可谓道尽各民族的父母心。那么,就叫我们一齐感谢党的民族政策,也就无须详细地形容内内蒙大学的美丽了吧。
   工业基地 我们恋恋不舍地向呼和浩特告别,同时又极兴奋地西去包头。
   北枕青山,南面黄河,这是包头的气势!
   旧城与新区相距四十里,一条敞平的笔直的大路把它们接连起来,又是何等的气势!
   据说,当初只有行道树六十三棵;今天,不但四十里的大路两旁绿木成荫,而且往哪看,哪边都有新的树林。难怪电线上落着那么多的燕子,房子多了,树木我了啊。新区原来是什么也没有的一片荒地!
   比树林更好看的是烟突林。旧包头原来不过是货物聚散的码头,担不到工业。远远望见了烟突,心中就跳得快一些,我们有了工业,这原来只有八九万人口的地方,居然从无到有地建设起一个新的钢都。为钢都创造条件,所以连旧城外也有了不少烟突。反转过来,有了钢铁,又带动别项工业的发展。烟突如林是新时代最美的美景!
   我们谁也不懂钢铁工业,可是在还没到包钢参观去就都屡屡向那边望,看看那边冒着的浓烟,心中就万分兴奋。我们是这样,就可以想见包头人民与内蒙古人民该是怎样自豪,怎样包钢而拿出一切力量了。
   我们去参观,看到了出焦,登上了高炉……我们的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既想歌唱包钢与内蒙古,也想赞颂伟大的祖国。是呀,在党与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祖国各地区都渐次有了自己的工业体系,连这原是一片荒沙的地方,都有了这样现代化的钢铁企业。不管我们十几个人对重工业建设怎样外行,我们也会看见祖国前途的无限光明!
   我们越看不懂,才越觉得那些位专家与工人同志们的可敬可爱!他们是多么不平凡啊,以他们的智慧、热情与辛苦的劳动,建设起这么大的企业来!真是: 跃进边城起壮图,从无到有建军钢都,光芒天外三千丈,霞蔚云蒸七宝炉!
   我看见了、介绍了一些内蒙古风光。千真万确,这是一片大好风光!我看见的不很多,介绍的更欠详尽,但是多少总可以使人看到内蒙风光绝对不尽是“天苍苍,野茫茫”,而是青山白水,开扩胸襟,工家林牧俱兴,文教卫生齐进。
   作者简介:老舍(1899——1966)现代著名小说家、戏剧家。原名舒庆春,字舍予。满族人。生于北京一个城市贫民;家庭。1917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学校。二十年代至抗战前,历任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教员、齐鲁大学和山东大学教授,并从事创作。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到武汉,参与“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筹备工作,并任总务部主任。抗占胜利后,到美国讲学并进行创作。1949年应召回国。曾任政务院文都教委员会委员,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政协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书记处书记,北京市人民委员会委员,北京市文联主席等职。老舍著作丰富。主要作品有小说《老张的哲学》、《赵子曰》、《二马》、《骆驼祥子》、《四世同堂》;报告文学《无名高地有了名》;话剧《方珍珠》、《龙须沟》、《春华秋实》、《茶馆》、《女店员》、《全家福》、《西望长安》等。他还写有许多其他形式的文艺作品。老舍的作品,语言通俗、幽默,他被誉为“人民艺术家”。
   摘自: 《人民日报》1961年10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