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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鹤

2010-07-22 06:23:20|  分类: 美文 |  标签: |字号大中小 订阅



文/聂鑫森
  年轻的谭立,一个人在瞭望竹楼上,整整厮守了一天。师傅杜三早饭后,驾着船领给养去了。他要把船划出湿地,三十里水路啊,再泊上岸,用一担箩筐去镇里的林管所把肉食、蔬菜、烧柴连同一个星期的报纸挑回船上,然后再回到这里。回来的时候,天就落黑了。
  临走的时候,杜三对谭立说:“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地看住这些鹤,它们正在发情,得防着那些盗鹤的贼人。”
  谭立说:“师傅,我都做了三年护鹤工了,你放心吧,保管一根鹤毛也掉不了。”
  谭立就这样守了一天,拿着望远镜看了一天,盗鹤贼连个影子也没有,却让他越看越感到寂寞。公鹤母鹤成双成对,互相嬉戏,互相唱和,情意绵绵。而他呢,至今还没有女朋友。整个湿地保护区,除了师傅杜三和他,连女鬼都没有一个,更别说女人了。师傅比他大五岁,也是个单身,在这里一干就是十年。他不想做中饭,就开水泡了包方便面咽下去。现在肚子里“咕咕咕”地响着,那是一种饥饿的声音。
  忽然,谭立听见有凄厉的鹤唳声传来,拖得很长,带着颤音。谭立大吃一惊,收拢思路,拿起望远镜仔细地搜索起来。他看到在三百米开外的一片浅浅的水面上,一只母鹤的细腿似乎被什么咬住了,正在拼命地抖翅挣扎;旁边的一只公鹤,焦急地胡乱扑打翅膀。是什么咬住了母鹤的细腿呢?这地方当然没有鳄鱼,那是什么?
  谭立操起一把木桨,顺着竹楼的梯子飞快地下到地面,再跑到水边,解开船缆,“咚”地跳上船,然后着力地划起桨来。小船绕过一块一块沙洲,迂回着朝母鹤那个地方划去。虽是暮春时分,风凉嗖嗖的,不一会儿,谭立的脊背后就渗出了一层热汗。
  小船划到离那母鹤还有十米远的地方,水浅得载不动船了。水很清澄,看得见水底密密匝匝纠结在一起的水草,像柔软的绿绒毡毯,很小很小的鱼儿成群结队地游在上面。他突然明白了,肯定是水草缠住母鹤的细腿,越挣扎缠得越紧。他突然骂了一声:“只晓得快活的东西,你往那水草里钻什么,活该!”
  谭立停下船,把鞋、袜、长裤脱下来,下面只剩下一条很旧的短裤。他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短裤,仿佛怕被人看见,但马上又笑了:谁看呢?想给人看都没人看呀!他跳到水里去,水不深,刚到小腿那地方。他一步一步朝母鹤逼近。
  公鹤见有人来,“呼”地飞了起来,母鹤吓得更加惊惶地鸣叫。
  “你们怕什么,真不懂事,我是来救你们的!”
  水渐渐地深了,底下软软的。踩在厚厚的水草上,脚板心痒痒的,好像被柔软的手指搔着,搔得他浑身发软发酥。
  终于走到母鹤的身边。就在这一刻,他感到身子猛地往下沉去。水先是到了膝关节,再往上漫,漫到了大腿根,再漫到了腰部。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他猝不及防。他慌了——分明遇着沼泽地了!他想挣扎着把身子往上抬,身子却沉重如铁,依旧往下沉去。他冷静下来,伸出手去抚摸着母鹤的细腿,从上向下摸着母鹤的趾爪,果然是被水草缠了一道又一道。他用双手迅速扯断那些水草。母鹤也似乎明白了这个人是来解救它的,变得温驯,眨巴着眼睛感激地望着他。水草都扯断了,谭立双手托起母鹤的身子,往上使劲一送,母鹤就着力张开翅膀腾空而起。
  水已经淹到谭立的脖子了。
  他仰起头,看见公鹤和母鹤联翩而飞,围绕着他飞了一圈又一圈。他心里突然有了某种冲动,想和鹤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呢?鹤又听不懂他的话!他想他可以做一个手势,让鹤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他高高地举起右手,把五个指头并拢,再把并拢的手指弯成一个直角,就像鹤的长喙。“你们懂了吧,我也是一只鹤!”
  谭立的身子继续往下沉,水淹过了他的头顶,一直淹到他右手手腕,才似乎落到了实处。水面上留着一截“鹤”的脖子和“鹤”的喙,凝然不动,如一座雕塑。
  杜三是天快黑的时候回来的,上到竹楼上,不见了徒弟谭立,慌忙拿起望远镜朝四面扫视。他发现了那只小船,发现了那只伸出水面的手臂,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杜三哭喊着“谭立!谭立!”狂奔下楼,重新操桨划船,朝那个地方飞驰而去>>
  不久,在湿地保护区的门口,出现了一座用不锈钢铸造的雕塑:一只向上高高举起的手臂,五指并拢并弯成鹤喙的形状。
  
摘自《超阅读□最受中学生喜爱的100篇微型小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