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公塘莲花石:淡如水浓如茶

别致的小阳台，清风如许，帏帘轻轻摆舞。妻说：“你们爱喝茶就去阳台吧，今天阳光正好。”
　　休闲椅上我们相对而坐，彼此没有说话。一下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楼下小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偶尔有到处望的，望望街上擦肩而过的人，望望天空中飘行的云，也望望我们的阳台。
　　令我想不到的是，你会来我们家做客。你说你也想见见我的妻子。我的内心有些忐忑，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信任你们。
　　“你们喝什么茶？”妻的话把我们唤了回来。
　　你往屋内望去，妻正在壶前等待水开。她的模样印在你眼眸里，清秀的小脸、肤色白皙、长发垂挂胸前，你望着她一身红色的衣服，略有所思起来。
　　我说：“来一壶玫瑰花茶吧，以前我们都喝这个。”
　　你眼眸里突然似有微光一闪：“家里一直备着这茶？”
　　我点点头。
　　“那，现在还常喝吗？”你追问着。
　　“偶尔在一些静静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喝它。”
　　这话似在你的预料之中，你有些欣喜，又有些不以为然。
　　“还是不喝它了吧。”你的脑袋沿着一条弧线轻轻地摇晃了下，又陷在沉思中。显然你不是在想，要喝什么茶，而是妻身上的某一点勾起了你些许的记忆。
　　你说你也很喜欢红色，它深情且有活力。我想你穿上红色的衣服那该是极漂亮的，因为它正如你的深情还有决绝。
　　然而我从未见你穿红衣。今天也是，你身上的衫子，纹如水，色如月，优雅大方。你说，没有为什么。我想是有原因的吧，只是你不想作答。
　　这让我想起了两年前那个月色淡淡的黄昏，你也是穿着这样浅浅月色的衣服来送我。在那之后的不久我便听到你嫁人的消息。但那天你伫立在风中单薄的身影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叫人生疼。
　　妻也是伫立着，正往壶中加水。“那就喝茉莉花茶吧，清凉又香。”
　　她给我们端来一壶茶和两个白瓷杯。你们对上了眼，相视一笑。这一刻，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沁入我的心脾。我喜欢这一刻鲜灵芬芳的花茶香。
　　我往两个杯子里都斟了茶，半掩杯盖，将其中一杯轻轻滑向你右手边。我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甘芳入喉，只是略略有些烫唇。
　　你却没有动它，只浅浅地闻了一番它的香气，嘴角微宽，眉间却轻锁。
　　“常和她一起喝这茶吧？”你望了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妻。
　　随着你的目光我也望向了她，我知道她是特意不来打扰我们。我点着头。
　　“那，喜爱它（她）吗？”你继续问。
　　“嗯。刚开始只是觉得这茶挺香，到后来我发现自己渐渐习惯，甚至爱上它，离不开它。”
　　这话似乎扯动了你些许的情愫。
　　“我，我还是不喝这茶了吧。”你将头转向了墙壁。那里贴着一张我们的结婚照，妻正穿一件红色的小礼服。你看得入神，你的手边，水杯里一缕缕淡淡的水汽缓缓上腾。
　　你说，那天父母安排相亲，你也是穿着红衣。而且还是你不辞辛苦从箱底掏出来的。不想正是那一抹红色，博得了他深深地喜欢。后来，你与他许下了深深的誓言。
　　我为你庆幸，只是你既这般深爱红色，那个月白的黄昏你又何不穿上红衣来送我呢？也许我也会因为这一抹深深的红……不过，事事无再，又哪来的这些个也许。更何况现在我们都已有各自的他（她）。
　　你既已做好了选择，不想喝茉莉花茶，我便为你倒了一杯开水。清澈的水盛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怀中显得更加纯净。
　　你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它，一股热气朦胧了你的眼眸，直到你的唇舌抵住杯沿，一小口水被送入了你的喉咙。
　　“原来一杯水是这样地清澈透人心。当各式的茶喝过，才知道这样一怀白开水才是最明净纯澈的，淡淡的，也暖人心脾。”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宁静安和。
　　听着你的话，看着你的神情，我的心不再忐忑了。我细下心想，其实我也想和你这样见上一面。但许多的时候，正是像现在这样，万千话语在心中，最终冒出的还是这一句：“最近，你过得还好吗？”
　　你把杯子再一次捧在手心：“其实，我会来见你，你就知道我过得好与不好了。”轻轻地，你抿了一小口水，继续说：“但看见你们的房子整理得干净有致，而茉莉花茶又这般的馥郁。我也只有羡慕与祝福了。”
　　其实我知道在你心中还有很多话想对我说，但又不便打扰了我的生活。既然如此，就让它深埋心底吧。
　　我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茶。这时茶的热气已略略散去，但花茶的清香却似更浓郁了。在我品着茶香时，你也喝了一小口白水。
　　你的眼转向我刚放稳的茶壶。壶中的茶还有半许，茉莉花在水的浸润下都已舒展开来，缓缓坠入壶底，一瓣一朵安静地躺卧。我也静静地望着壶中的茉莉花。
　　我的耳边仿佛听到了你的声音：“生活、爱情、伤痛就像这茉莉花茶一样，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淀，舒展绽香，绽放过就好。”
　　是你在说么？我抬起头。你似乎并没有说话，脑袋不知何时已转向了外面。天很蓝，阳光和暖，小街上照样是人来人往。
　　你手中的水杯已经见底。
　　你说，你该走了。
　　是呀，我为你倒的水你已喝光，而妻为我泡的茉莉花茶，我得和她一起才能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