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安装角阀:好宋江和坏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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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立勇2011-06-14 14:54好宋江和坏宋江
子班
《水浒传》这类白话小说,在文学史上有一个称呼,叫“世代累积型小说”。意思是,按一般的说法,《水浒》的作者是施耐庵,但实际上,这部书是漫长的历史时期内由许多人共同完成的,并非某个作家一人的成就。《水浒》中的许多人物、故事,譬如杨志卖刀、智取生辰纲等等,在宋代的著作中便已经有了大致的形貌。其后的岁月里,在勾栏瓦肆、茶馆书场之间,经过许多说书艺人和无名文士的增补修饰,《水浒》的故事情节日益充实、人物形象愈加丰满,最后由文人整理润色,写成一书。这文人可能是施耐庵,可能并不是,但不管怎么说,他对《水浒》有大功,却不能独掩其功。也正因此,《水浒传》并不是某个作家独自表演的舞台,而是更像一个开放的市场,里面熙熙攘攘,来自不同时代、不同阶层等观念、思想、趣味比肩而立、接踵而行。市井气、江湖气、文人气,相互之间既碰撞,又交融。这样的小说,堪称古代社会的百科全书,也足以成为后代学者、文人考察历史、采摘轶闻、提炼见识的无尽宝藏。
韩立勇的新书《宋江是如何当上老大的》,就是一部重新审视、解读《水浒传》的著作。初拿到此书,因为封皮上有“职场”二字,不免让我感觉踌躇,翻看几页,便立刻有所会心。职场也好、公司也罢,甚至那个群雄聚会的梁山泊,只不过是些标示场所的符号,归根结底,它们都是这社会、或曰这江湖的缩影。场所有大小,有古今,但弥漫其间的,都是同一种登龙术、驭人法、厚黑学、潜规则……韩立勇所写的,其实正是这些。不过不要误会,此书不是重复那些“成功术”之类的梦话昏话,相反,此书是要揭示并打破这些。在商业化、类型化的封面后边,其实是作者批判的精神、揭露的笔墨,调侃的趣味,以及更深沉的刺世疾邪之情。
韩立勇所描写的主要人物,是宋江。此人是《水浒传》中最有争议的一位,而争议之所由来,正在一个“伪”字。《水浒传》最早的名字,叫“忠义水浒传”,顾名思义,是以“忠义”两字为标榜的。小说中最能体现忠义的人物,非宋江莫属:他事父孝顺,固不必说,江湖上的朋友有难,他一定出手相助,譬如晁盖等人劫取生辰纲事发,他担着“血海也似”的风险通风报信,确实算得上讲“义气”。而最能体现其忠义之心的,自然是他对朝廷的态度,先是怕落下“不忠不孝”的声明,迟迟不肯上梁山落草;等被逼上了梁山,坐了第一把交椅,又念念不忘归顺朝廷;被招安之后,甘愿受朝廷驱使,破辽国、平田虎、征方腊,出生入死,折损了无数兄弟也在所不惜;最后朝廷赐以毒酒,要取他的姓名,他还兀自表白:宁可朝廷负我,我忠心不负朝廷——假设只看这些,宋江真算是一个忠义得近乎愚的人物,与“伪”字似乎并不相干。
宋江之“伪”,体现在小说叙事的细节之间,甚至隐藏于小说的文字之外。说起来,历史上最厌恶宋江的,要数那位著名的金圣叹。金圣叹是很推崇《水浒传》的,甚至把这部小说与《庄子》、《西厢》等一并称为“才子书”。同时,金圣叹对宋江也恨之入骨,认为他奸诈虚伪,在一百零八位好汉中,属于下下之流,只配与时迁这样鸡鸣狗盗之辈并列。至于宋江的如意算盘,如金圣叹所说,“以区区猾吏,而徒以银子一物买遍天下,而遂欲自称于世为孝义黑三,以阴图他日晁盖之一席。”简而言之,就是先赚好名声,积累人望,再从晁盖手里抢夺梁山泊的第一把交椅。
韩立勇无疑继承了金圣叹的这种观念,而且以此观念为总纲,重新解读了一番《水浒传》,目的就是要揭发那个忠义面孔后面性情伪诈、用心深密的宋江,并由此探寻《水浒传》当中那些绝不单纯的世态人情。这是一次另类而又有趣的解读,眼见着作者在《水浒传》的文字中剔去浮辞、凸显要害、连缀情节、揣想用心,确实使这部很熟悉的小说,露出一副深刻而诡秘的新面貌。当然,这样的解读也并不容易,有些地方也显得用力过度,譬如怀疑晁盖亡命曾头市,是死于宋江之计、吴用之毒、花荣之箭,实在是太过阴谋论。不过,以我的趣味,这样的阴谋论,也很好玩。而它背后包含的戒心和洞察力,又的的确确是严肃的。
韩立勇2011-06-14 14:56宋江上位与江湖沦陷
  
  
  □郭发财
  
  在社会资源的食物链上,丛林法则之下,庙堂社会和江湖社会,都有各自不同的表述语境。皇权高居庙堂,拥有整个社会资源的总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最恰当的注解。梁山宋江与他的江湖弟兄,将杀人越货业务做大做强,血酬资源面临枯竭时,接受招安是为了加入主流狼族,获取更多的食羊份额。
   
  所谓的“替天行道”,只是蛊惑人心的政治籍口。庙堂与江湖看似对立,在社会资源的实际掠夺与占有上,双方目标其实是一致的。但目标一致,并不等于彼此可以相安无事。因为社会资源份额获取一旦出现差异,受招安的梁山狼族,被庙堂狼族迅速撕碎、吞噬,都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主导的。

  《宋江是怎样当上老大的》是作家韩立勇的新书。在讲述宋江的个人“上位史”时,韩在庙堂与江湖之间,幽默风趣、文本严谨地解读了《水浒》宋江的人物个案。通过造反与招安的目标实现,郓城小吏宋江铸就了个人辉煌。当然,韩也指认了梁山狼族难逃丛林法则的浩劫,整个江湖社会全部沦陷的残酷事实。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在韩立勇的眼中:要让梁山宋江与他的强盗弟兄忘掉庙堂和君父,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做个彻底的暴力革命者或者温和的社会改良者,的确非常地困难。困难,是因“替天行道”的梁山文化,无法抗拒君王、权势集团,天天都有肥羊大餐对他们的欲望勾引。
  
   “告别梁山”(十年砍柴《闲话水浒》,是韩立勇留给读者的“最后忠告”。这种通过解构《水浒》,为宋江立传;为宋江立传,又将宋江彻底解构的书写游戏,勾连的是社会表象之下的作家悲凉:江湖已经沦陷!
  
  “所谓江湖,不过是一个远离庙堂,又脱离了差序格局宗法势力范围的社会空间。这里大气稀薄,充斥了既对国家体制不屑一顾……”(王怡《不服从的江湖》)。这是抱有良好社会改良愿望的学术江湖。但韩立勇基于社会丛林法则的批判,对食羊族群宋江们的人性反思,实际也对社会改良同样寄予了隐忍的期望。这一点,不注意,我们恐怕还看不出来。因为此江湖的沦陷,正是为了彼江湖的纯粹、独立。
韩立勇2011-06-14 14:58宋江的利益诉求

朱振刚

对任何一种名著的解读,都可以有很多种角度和标准,韩立勇先生的《宋江是怎么当上老大的》一书,则选择了以利益为角度,以此梳理了宋江是如何由一个貌相平平的草寇一步步走上了梁山老大的过程。正是因为宋江把个人权力和利益放到中心位置,苦心经营,其最终得以成功坐上梁山第一把交椅。


作品中宋江的发迹史,映现了自我与他者之间的基本生存逻辑,明确了利益欲求与权力诉求才是宋江行动的出发点。


在与周围世界打交道时,每个人都会把自己放在这个世界的中心,对这个世界作出相应的取舍与评价,评价的标准往往是对自己是否有利,对自我有利的则称赞它;无关痛痒的,忽视它;对自己构成威胁,则往往加以贬斥,甚至将其妖魔化,从而实现自我的崇高。个人如此,群体、国家亦然。每一主体在与自我圈子之外的大圈子交往时,也都会自然的将自我小圈子的利益放在首位,把自我的利益和权利放在中心,和自身圈子之外的世界交往,通过各种不同的方式,将自我之外的资源最大限度的纳入到“我”的圈子里面,为我所用,最终实现自我利益的最大化。


宋江自觉地积攒人气,广交豪杰,乃是为了建构自己的圈子,也就是建构利益共同体。阴谋捏造的“九天玄女”,更是为了从理论上确立他在圈子中的老大地位。有了生机勃勃的人脉圈子,又有了理论上的合法性,这时就可以畅行天下,实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


发迹之前的宋江,无非草寇。然而凭借其三个绰号,却能够左右逢源。及时雨给宋江赢得绿林集团的信任,孝义黑三郎让宋江行走于百姓社会,呼保义能够一定意义上迷糊官方利益集团。与现实中的宋江没有关系的三个形象符号,成为其广收人心的资本。上至朝廷,下及绿林,都认为这三个绰号就是宋江本人。


为了当上梁山老大,光有自己圈子的兄弟,还不能以理服人。这就不得不找理论根据,从而论证自己当老大的合理性与合法性。此时,“九天玄女”便“应运而生”,开始为实现宋江的老大地位服务。


彼时的宋江,不仅要在现实的层面上用文化包装自己,让别人认同自己的形象,进而认同自己,从而把他者纳入我的圈子,为我所用,实现自己的老大地位;更要将自己做老大的目的圣神化,从神那里得到启示,找到根据,论证其必然性。同时将这种启示尽可能的宣传推广,以神的名义行为处事,用神服人。


文化就是政治。“九天玄女”作为莫须有的神只能为政治服务,为宋江服务,为宋江的利益最大化服务。


其实,在解构宋江形象的同时,作者重新结构了一种新的理解世界的价值标准。韩立勇选择以利益作为评判世界的价值标准。《宋江是怎么当上老大的》一书,就是采用这个价值判定标准,用戏说的方式,以戏谑的现代流行语言来书写的,其展现给读者一个去文学化、去道德化的宋江。这个宋江比《水浒》中的宋江显然更为真实。也正是因为这种真实,使其拉近了与现实的距离,更加耐人寻味。

韩立勇2011-06-14 15:02宋江的抱负与梁山的规则
庞 震
解读名著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尤其是像《水浒》这样的经典,书中的人物形象、故事情节,下至街边妇孺,上至庙堂精英,大家皆烂熟于胸。所以说,要拿《水浒》开刀,当着中国人的面,卖弄小聪明,这样的人要么就是艺高人胆大,确实身藏两把刷,要么就是娱乐大众,为了借机自我炒作。对于后者,当下众多拉虎皮扯大旗的通俗解读,便是最坏之恶例。
拿到韩立勇的新书《宋江是怎么当上老大的》,原以为这不过就是《杜拉拉升职记》的水浒版,权且视作茶余饭后的消遣读物。初读之下,文字轻松幽默,谋篇布局处处透着作者的机灵,对于水浒的人物关系,故事走向,足见作者的熟稔程度。不过,越往下读,越觉得别有一番滋味,甚至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大错特错。显然,被冠之以80后学术中坚的作者韩立勇,其志并不在于仅仅讲述宋江职场上的那些事,而是另有所图,别有用心,并且此心还不小,所以,千万不要低估一个80后认真思考的心。
就我观察,作者其实有很强的问题意识,全书都在试图回答这三个关键问题:开始,宋江为何要放弃公务员,选择风险性极大的“自主创业”上山为王?之后,宋江又是使用怎样的手段,从一个中途加盟者,陡然变成了梁山真正的老大?最后,当了老大之后,宋江为何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权位,接受政府的招安,绕了一圈,宋的人生又回到了他当初出走时的起点?
关于第一个问题,作者开篇就花了大量篇幅,对宋江三十岁前的心态和人生进行了一番梳理和总结,身为基层公务员的宋江,“知道自己爬不上去,上班有一天没一天地,然后就是交结一些酒肉朋友。”但,这一切显然并不是宋江想要的,宋江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作者看得透彻,写到,“答案就隐藏在宋江的三个绰号中——及时雨、孝义黑三郎和呼保义。”别小看这三个绰号,含义深刻,定位准确,上下通吃。宋江靠呼保义讨好了以皇帝为代表的官方利益集团,靠及时雨讨好了以流氓为代表的绿林利益集团,以孝义黑三郎讨好了以百姓为代表的民间利益集团。所以“宋江这三个绰号,都是用来收买人心的……而这一套对皇帝这个统治者来说,却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宋江这么干,就是摆明了要跟他争夺人心!”看到这,我不得不佩服作者的眼力。
从宋江日后的表现足以看出,宋江天生就是一个当政治家的命,偏偏宋江生不逢时,生在这个以皇权为核心的官僚体制下,换言之,虽然宋江有统领国家,管治一方的才能,可是在既有的体制下,他想施展抱负,要么学而优则仕,熟读圣贤书,一步一个脚印从基层开始干起;要么,像高俅一样得一机缘,直接攀附皇权,坐上直通车。可惜,三十岁前的宋江尽管已入仕途,不过由于层级太小,又没有办法结交权贵,所以人生的道路只能是越走越窄。
宋江的问题,可以归结为历史上众多失意书生的共同困惑,创建天平天国的洪秀全不也是一介不第书生吗?一个社会的正常上升空间如果不畅,往往会促使一些不安分分子另寻他图。
当宋江开始与江湖人士结交,放走晁盖一干人等的那天起,他的梁山之路其实就已经注定了。跳出皇权,步入江湖。倘若,皇权主导的世界是以权力的大小作为划分资源、身份、等级的标准,那么江湖的规则,便是诉诸于暴力,根本没有所谓的道义可言,唯一遵循的就是丛林法则,谁人多,谁势大,谁力量强,就听谁的。
比如梁山事业的开创者白衣书生王伦,按理说,他是名正言顺的一山之主,却被后来的林冲、晁盖一伙人给杀了。而晁盖之所以能成为梁山之主,同样是由于当时他的兄弟和手下人数最多。但,好景不长,随着宋江的入山,形势急转,宋江四处收买人心,培植自己的党羽和嫡系,其后陆续并入梁山的各路人马基本上都属于宋江派。以至于到了晁盖后期,在梁山的政治格局中,宋江才是真正的实权派,而晁盖不过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太上皇”而已。一旦,宋江羽翼成熟,不再需要拿晁盖当招牌之时,便是晁盖死期来临之日。
作者对晁盖进攻曾头市,被毒箭射杀一事,做了大胆的假设。他认为,“在箭头上标记‘史文恭’这个活,是李逵拉着‘金钱豹子’汤隆干的。对这支箭下毒,是吴用先生干的(他办事,宋江放心)。将这只箭射到晁盖头上,是花荣先生努力的成果。”一言以蔽之,晁盖之死不是巧合,而是预谋,幕后真正的导演者不是别人,正是宋江。
这个逻辑,估计许多读者都无法接受。不过,通览全书后,你会发现如此猜测看似意料之外,实则情理之中,毕竟这就是江湖的规则,老大上位的过程就是利益重新洗牌的过程,而决定利益分配的依据毫无疑问就是暴力。当初你晁盖做掉王伦的时候,是否与今日宋江的手腕如出一辙?
俗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江湖的规则成就了宋江在梁山的崛起,可一个区区的山大王是宋江真正想要的吗?宋江抉择的第三个问题出现了。
我相信,历史上每一个揭竿而起的造反派都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很久。诚如作者所言,梁山的造反派内部其实也很复杂,对于那些底层的社会流氓而言,能吃好穿好最重要,而那些被迫做贼的朝廷军官和无心为流氓的社会闲杂人员希望回归主流,只有像柴进这样的大地主,内心最纠结,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希望通过梁山这个平台“将自己利益最大化”。我觉得作者这一句点评可谓一语中的,而追求利益最大化不仅对柴进有用,对宋江乃至全体梁山的“好汉”都受用。
别忘了,宋江他们为何造反,说一千道一万,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是被既有的皇权所主导的规则体系给抛弃了,不得不游走在社会的边缘。他们要从江湖重新回到主流的游戏规则下,通览历史,传统中国,只留下了两条路让人们走,一条是另起炉灶,改朝换代,重新建立一套符合自己利益的规则体系;而另一条就像宋江最终的选择一样,在折腾出一番动静之后,惊动朝廷,借机与皇帝建立联系,接受招安,盼望从现有权力体系中分得一杯羹,使自己也变成既得利益者。
宋江的努力没有白费,权力之羹是分到了,但,分到的羹实在可怜,而且还未等好好享受,就在朝廷的安排之下,东征西讨,去为皇帝当炮灰。奋斗了一生的宋江最终还落得个饮鸩而亡。
提及梁山好汉的结局,向来令人神伤。作者亦然,“想到这里,我内心总会有一丝痛楚,十年砍柴先生有个口号,告别梁山。是时候了!”
我想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