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银河酒店电话号码:崔彤:那一年,我在武汉大学批斗李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9:47:07

那一年,我在武汉大学批斗李达

崔彤
 

 [转者按]李达,中共一大代表,解放后任武汉大学校长。文革初期,当权派转移斗争大方向,矛头对准基层群众和知识分子,造成了大量的错案、冤案。李达在文革初期被湖北省委作为“反动学术权威”抛出,被三字兵(坚持血统论的红卫兵,主要由高干子弟组成,类似北京的联动)批斗,饱受凌辱,于8月24日含冤去世。文革期间武汉大学始终有一批造反派坚持为李达翻案,未果。

        41年前的夏天,毛泽东在北京登上了天安门城楼,接见来自全国各地的百万红卫兵,从而使文化大革命的群众运动达到了高潮。
       那时候,我还刚上小学,自然没资格同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参加大串联去北京见毛主席,但是也难以置身事外,毕竟这是一场“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啊!运动初期,各地纷纷揪斗所谓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武汉有一个大人物,这就是中国共产党的“一大”代表,时任武汉大学校长的李达,运动初期就被打成“三家村”黑帮,当然也难逃厄运。但是,把刚刚7岁多一点的我推上主席台批斗李达,却是我和家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毛泽东与李达其实交往颇深(右一为王任重)
        这李达究竟何许人也?乃中国现代历史上的风云人物。李达与毛泽东是湖南同乡,又一起参与了中国共产党的创建,虽然曾一度脱党,但一直从事传播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工作,而且在1949年重新入党时,毛泽东还做了他的历史证明人。李达与毛泽东非常熟悉,关系应该说是比较亲密的,有什么话也经常直言不讳。比如在“大跃进”高潮时,李达见到南巡的毛泽东,两位老友之间就发生过一次激烈地争执。李达认为当时吹嘘的高指标是唯心主义的产物,并当面对毛泽东说:你发烧40度,下面就会发烧41度、42度。       可就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那年头也一样难逃厄运,更离奇的是,居然还被一个娃娃所欺。       那是1966年6月间,母亲还在湖北的洪湖农村参加“四清”运动,父亲也忙于参加运动,没空照顾我和弟弟,就把我们送到幼儿园全托。7岁多了为什么还上幼儿园呢,那时小学招生可不像现在,说几句好话或者给点钱就可以通融,前一年我就从幼儿园大班“毕业”了,母亲带我去科学院武汉分院附属小学报名(因为父母均在该单位工作),但是负责报名的老师坚持原则,说我还不满7周岁,硬是坚持不让我报名,没办法,我只好又在幼儿园里多待了一年。
       幼儿园的老师们当时对我的留下似乎十分恐惧,因为我平时就比较好学,也喜欢提问题,老师对我母亲说,这孩子以前就经常提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如果再留一年,更要让我们难堪了。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印象中还没听说老师为我的事找过家长,我自己也觉得在幼儿园里还是挺乖的,只是睡午觉有点不大听指挥,别的小朋友都乖乖地睡了,就我一个人在床上模仿电影里的战斗场面,手里比划着,嘴里还不停地“哒哒哒!哒哒哒!”以至后来一到午睡时间,老师就拿一块手绢把我的眼睛蒙上,说这样就可以让我安静了。呵呵!                顽童竟敢批斗大哲学家
          至于为什么让我在批斗李达的大会上发言,至今我也不明白(以后有机会一定去问问幼儿园的老师,也许是因为我比别的孩子年龄稍大?抑或我的“战斗力”特别强?),估计是因为幼儿园离武大比较近,加上运动来了,大家都想要表现出自己对无产阶级司令部的拥护和对资产阶级、修正主义的痛恨,肯定得积极参与。当然,也可能正好相反,上面要求组织对李达的批判,老师们有抵触情绪,不愿意出面,就把我这个小捣蛋鬼推出来。
       那天是怎么去的武大也没印象了,只记得好象是一个阴天,也不太热,在武大的一个很高的台子上,下面对着一个操场,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当时的李达已经有76岁了,可以说做我的爷爷还有多的。我也不记得他当时是否在场。后来当过武汉大学校长的刘道玉(当时是学校副教务长)回忆:“6月3日,在武汉大学小操场,召开了首场批判李达‘三家村’罪行大会,不仅本校师生而且附近学校和机关的代表也参加了,有万余人,气氛十分紧张。据说经过请示,在批斗会上可以让李达站在台上(实际上他未到会),旁边放一把藤椅,他如果体力不支可允许他坐下来,这是那时所谓的‘文明批判’”。那一天我也许就站在这个话筒前
          如果刘先生的回忆没错,我参加的应该就是这一次大会。那还是我第一次对着麦克风说话,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和紧张。因为麦克风比较高(有上面的照片为证),就在下面放了一把椅子,记不清楚是谁了,一把就把我给抱到了椅子上面。因为年龄太小,认识的字也不多,不可能念讲稿,幼儿园一位姓白的老师在我身后猫着腰拿着稿子教我。就这么我站在椅子上,老师在后面,她说一句我跟着说一句,就像演双簧一样。那天讲的什么内容、讲了多长时间不清楚,讲完了是怎样下来的也不清楚,后来我弟弟说,我在台上除了讲话以外,还举起小拳头喊了几句口号,估计也是老师教的,反正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武汉大学这所高等学府,面对着上万人完成了我人生的第一场“政治秀”。
       老资格的李达如果当时在场,听了我的批判发言想必也会觉得好笑。一个说不定还在尿床的顽童,居然也敢上台与大哲学家理论!但是,那个年代,什么样的荒唐事没有啊?
       可怜的老革命、大哲学家,就这样被我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狠批”了一通。现在我才知道,就在这场批斗会开过不久,李达就病倒了,而且病得不轻。他被以“李真”的化名送进医院,但在那个年代,他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得到应有的治疗,8月24日,李达含冤逝世,离那场批斗大会仅仅2个多月。
       真是罪过啊!             来自作者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