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院蛋糕图片:【Earls】骗子也“有理”？——其实我们很不容易

在我十来岁的时候，有一年的暑假，因为在家无所事事，经人介绍去一个商场打一个假期的零工，赚些零花钱，也长些学习以外的见识。

于是我将坐在家中面对窗户发呆，改为坐在商场面对街头来往的行人发呆。发呆是我的人生乐趣之一，到现在这个恶习依旧不改。

商场设在市区一条有名的大道边上，因为远离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又与一家高档星级酒店相邻，漂亮的装簧令行人止步，商场因此常常门可罗雀，我可以从早上上班一直发呆到傍晚下班，发呆是一件消耗生命的事，而对于年轻的生命来说，消耗生命所获得的快感远远超过发呆所带来的羞耻感。

不过我的发呆快感没持续几天，商场的宁静就被一群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打破了。

那是一群骗子。他们有时候三个，有时候是五个，自从发现坐在商场柜台里发呆的我，他们就跟上班似地每天来商场报道。

“这儿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妹妹啊！”他们说：“这儿太安静了！你每天很无聊吧？以后你上班我们就来陪你玩。”

我看那群骗子一眼，不说话，但内心并不讨厌他们。因为在我十来岁年纪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夸我漂亮，所以虽然我在听到骗子们的甜言蜜语后依旧面无表情，内心却是难免得意洋洋。而且这几个骗子总是打扮得干净整洁，穿洁白的衬衫或是时髦的T恤，个个身材挺拔，表情虔诚，仿佛心底里藏着极大的善良。

这是一群极具敬业精神的骗子，从他们一丝不苟的穿着就可以知道。

他们玩的勾当，现在说起来大概人人都知道：他们先在商场门前的行人道上摆上一只小小的绒布盒，盒子里会装着一条项链或是戒指，为了证明那是真货，盒子里还会夹着一张发票，发票上开出的价格，一般都是四位数以上的，以此证明那项链或是戒指的确价值不菲。

他们在行人道上摆好那只用做诱饵的绒布盒之后，就站到我们商场来，远远地注视着，等待他们的猎物。看到有人路过那盒子，他们中的一个就跑出去，捡起那盒子，喊：“喂！等等，您掉东西了！”那个人如果回头，如果回了头看到那盒子心里又产生了贪念----那么，这桩生意便成立了。因为最后的结果，总是那个倒霉的回头人掏光身上所有的钱，兴高采烈地捧着那一文不值的盒子回去了。

和那群人熟悉了之后，我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去工作？却要干这些事？真不道德！”

“你还小啊！妹妹！”他们说：“什么叫道德？和那些真正的骗子相比，我们真是太善良了！我们不抢，不偷，不恐吓，不强制，不压迫，我们只不过利用了一下人性的弱点---贪心。”

“只要不贪心，就可以过得了这一关，而对于那些贪心的人，活该他们受骗！谁让他们贪心呢？明明不是自己的东西却偏偏想占为己有，他们为自己的一念之贪而掏空腰包，那是罪有应得，不道德的是他们自己，所以他们活该受到不道德的惩罚。”

“而且，换一个角度思维，小妹妹！”他们说：“那些贪心的人，在发觉自己因为贪心而上当之后，以后难道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如此说来，我们也是在间接地帮助教育别人，对那些人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我无言以对，因为他们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骗人钱财，是不劳而获，所以心里瞧不起我们？你可别这么想！”他们说。

“如果你真的以为我们不劳而获，那就大错特错了！你以为做个骗子容易吗？我们这样一年四季地守候在街头，夏天太阳晒，冬天寒风吹，也是风里来雨里去啊！为了能骗到几个钱，我们还要绞尽脑汁，谁说我们没有付出？谁说我们没有劳动？我们不仅要付出体力劳动，还要付出脑力劳动，我们付出这么多，最后只不过利用人心贪婪赚了点钱，却还要担惊受怕，受人指责，这世界TM这么不公平，你说我们容易吗？”

面对这样的振振有词，我只好低头不语，明明知道这是强盗逻辑，却一时也找不到道理反驳他们。

只是，不能否认的是：强盗的逻辑也是一种逻辑，谁说不是呢？做强盗不容易，做骗子不容易，做人不容易，做个没有贪念的人，更加不容易。

大家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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