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回族自治区人口:清新精巧???别有深意——薛宝琴《怀古》灯谜试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1 17:27:52
]:《红楼梦》第五十一回有《怀古》灯谜诗十首,各隐一物。由于这十首诗谜制作精巧别致、意趣清新,自然引起了新旧红学家的苦心猜测。可惜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谜底甚至离“谜”万里。故此,笔者经过潜心揣摩,并适当参照各家观点,对《怀古》十首进行了全面的综合分析,并将之与故事情节结合起来,从而做出了一些自己的阐述,希冀对《怀古》诗谜谜底的最终揭示有所裨益。

    [关键词]:《怀古》诗谜;精巧;寓意;故事情节

       

《红楼梦》第五十一回中,薛宝琴作了《怀古》灯谜诗十首,内隐十物让大家猜,大家皆说这“自然新巧,都争着看”。[1]可就是“大家都猜了一回,皆不是”。猜谜的场面也就戛然而止,自此以后作者没有在后文中交代谜底,这十首诗谜的谜底也就成了悬案。

由于这十首诗谜制作别致精巧,意趣清新,自然引起了新老红学家们的注意,他们纷纷对十首诗谜进行了解析,可惜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以致有人认为诗谜无底。著名的红学家蔡义江先生就这样认为:“我们总觉得曹雪芹不致於如此浅薄。小说之所以写‘大家都猜了一回,皆不是’就是作者深知一些人有此癖好(按:指猜谜),而预先告诉他们不必在这上面花费心思。不交代谜底,也正是因为当作灯谜看,猜对猜错,对小说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2]甚至他还认为这会“将读者引入歧途”。

蔡先生的看法很值得商榷。试问曹雪芹先生何以得知“猜谜”是一些人的癖好?在文中我们更没有看见曹先生叫人“不必枉费心思”的字句。此外,他还说“猜对猜错,对小说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广大红学家普遍认为这是不太符合事实的。其实,《红楼梦》中的任何诗句或灯谜都有作者独特的用意,就灯谜而言,它在文中或以谶语的诗句揭示人物的命运,或以谜底的方式暗寓着情节的下一步发展。就连谜底猜为什么,该由什么人来猜中,作者都有他的安排。如第五十回的“暧香坞雅制灯谜”中,李纨的一则灯谜“观音未有世家传”(射四书句:虽善无征)。作者有意先安排快嘴的史湘云猜错,最后才让林黛玉猜中,这一方面是要说明黛玉的“心较比干多一窍”外;另一方面这也寓示了黛玉的将来命运——虽善无征——即说虽然黛玉无论人品、才学来看都是(宝玉的)最佳的人选,却没有人去“征聘”她。不然作者为什么不安排让惜春宝琴或是湘云宝玉猜中?此外,史湘云的灯谜《点绛唇》(猜为:耍的猴儿),作者就有意安排宝玉猜中,同样也是有他的用意在里面的:试想那宝玉的一生可不都是“名利犹虚,红尘游戏”?因此,我想诗谜的猜中,不但有利于将《红楼梦》中的疑难打破,解除后

人困惑外,退一步说,还可以让我们进一步认识曹雪芹先生的制谜艺术,了解当时的民风民俗,又怎么能说是“毫无意义”?

就我个人以为,《怀古》十首是有底的,而且谜底也应当和故事情节有一定联系。故此,笔者通过精心揣摩,并请教了中华灯谜研究会常务理事郑百川先生等谜界名宿,并适当参照红学各家的观点,从而对《怀古》诗谜进行了全面的综合分析,并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希冀对《怀古》诗谜谜底的最终揭示能有所裨益。

第一首 赤壁怀古

赤壁沉埋水不流,徒留名姓载空舟。

喧阗一炬悲风冷,无限英魂在里游。

此谜谜底众说纷纭:周春先生在《阅红楼梦随笔》中认为“拟猜走马灯之用战舰水操者,内‘徒留名姓载空舟’暗藏‘曹’字”[3];徐凤仪先生认为“《赤壁》猜孟兰会所焚之法船”;陈毓罴先生也认为“似是法船”;而孙念祖先生则猜为“蚊子灯”。

一般说来,若猜为“走马灯”,则必须是那些灯上绘上有“战舰水操”的“走马灯”(画别的画的都不行),不然就和诗谜本身不沾边;猜为“法船”,就全诗观之,却与“赤壁沉埋”、“徒留名姓”无关,应当不是谜底。而孙念祖先生猜为“蚊子灯”已十分接近:他以“舟”象形灯之构造,“喧阗”写蚊声;“悲风冷”写蚊子被罩之惨象都有一定道理。但孙先生认为“徒留名姓”是隐去灯之名,不足以让人信服。他更认为“英魂者,已死之蚊子也,试想蚊子叮人,岂非‘英勇’之辈?”4不知“蚊子叮人”何以就成了“英勇之辈”?看来这的确是孙先生“独特”的见解。此外,文中的“赤壁沉埋”似乎无着落(这在谜界被称为“抛荒”,是制谜的大忌),想曹雪芹先生制谜水平之高,应当不会出此败笔,故“蚊子灯”也不是谜底。

我以为此谜最合理谜底应当是“棺材”。首先,古之棺材的四面大多漆为红色,正好符合“赤壁”之说;而棺材又是要“沉(深)埋”到地下的,“水不流”则暗示此物非真船可比,是不用水之“舟”。其次,诗中以“空舟”射棺材之外形,这在灯谜法门中以“象形”法来解释是十分合辙的;而棺材上往往又写有死者之名,故为“徒留名姓载空舟”。最后两句是“提义”(所谓“提义”,指在灯谜中那些虽然与所猜之物的构造、外形无关,却点明其类属、功用的文字):“喧阗”句写火化冥物时的情景及亲朋的哭泣声,“无限”句说的是历史上无论是谁都逃脱不了进入棺材的最终命运。用棺材来影射荣宁二府乃至整个封建社会虽炙手可热却最终难免灭亡的命运是再恰当不过的了。而棺材又正好是俗物,符合诗谜的要求。故谜底定是棺材无疑。在十首诗谜中,此谜制作极其精巧象形得体,扣合严谨,是谜中佳作。

此外,我们不妨设想一下,作者为何不将十首《怀古》诗放在开篇或结尾,而偏偏放在第五十一回?其中曹雪芹先生必定有他的用意。笔者以为,《赤壁》一方面是总说,提示第五十一回后贾府正如那赤壁之战一样死亡累累、一败涂地外;另一方面正如周春先生所言的暗藏“曹”字(其中不乏作者身世的感慨),更提示了第五十一回后贾家发生的大事:“曹”是“抄”的谐音——即说贾府会被抄家,在高鹗的续书中也提到了这一事件(见岳麓书社版《红楼梦》第一百零五回)。

     第二首 交趾怀古

铜铸金镛振纲纪,声传海外播戎羌。

马援自是功劳大,铁笛无烦说子房。

此谜历代红学家如周春、徐凤仪、护花主人王希廉皆猜为“喇叭” (见王希廉新评绣像红楼梦》)。这应当是对的。

诗谜首句点明此物是用铜铸成的(一说“铜柱”,是象形),“金镛,大钟,古代的一种乐器”5——喇叭前端的传声筒不是很像钟吗?同时这句诗也点明了所猜之物和钟一样是乐器。第二句说它声高宏亢,可以远播召集军队,传达命令,是军中的重要用品(是可以用来“振纲纪”的)。后两句说明它为马援打胜仗立下了汗马功劳,同时再次点明此物与铁笛一样也是乐器。全诗正是围绕着喇叭的特点制成的,不然古今之红学家为何一致猜为喇叭?

此诗蔡义江先生认为是说元春的,可供参考。周春先生认为此谜暗藏“张”字,其实这“张”本是“斩”字的谐音,在此当是寓示后来贾府会有人被斩,但由于曹雪芹先生原稿的佚失,而高鹗先生未能写出曹先生本意。至于究竟是谁被斩,囿于笔者学浅,唯有留待后人考证。

第三首 钟山怀古

名利何曾伴汝身,无端被诏出凡尘。

牵连大抵难休绝,莫怨他人嘲笑频。

此谜周春先生猜“肉”;徐凤仪先生猜“傀儡”;陈毓罴先生猜“不倒翁”;孙念祖先生猜“木偶”。

一般说来,肉是“食物”,与书中的“俗物十件”不符,错不等论;而猜为“不倒翁”虽已接近,却与诗中的“牵连大抵难体绝”无关;有人猜为“耍的猴儿”,猴不是“物”更是离“谜”万里。反倒是孙念祖先生之说为是。

首先,我们知道,“木偶”在戏中或扮演帝王将相,或王公贵族,但始终无名利相伴;况且木偶在表演时常要用线来“牵引”不休,故有“牵连大抵难休绝”之说;另外木偶在戏中大多扮演滑稽有角色,用与逗人发笑的,故言“嘲笑频”。因此“木偶”才是最佳谜底。

此诗蔡义江先生认为是说李纨的,不足为信。蔡先生以李纨青春丧偶,心如死灰,便说她“不为名利所系”;他在解释《赤壁》时曾这样说:“无限英魂在里游,即是下面几首内容的提示,也表示死亡者实际上还不限于提到的这九个人。”[2]267但笔者翻遍《红楼梦》并未见只言片语说及李纨之死(最多也只说了“黄泉路近”——但“近”并不等于“死”),蔡先生之说大有前后矛盾之嫌。笔者以为,此诗应当是说宝玉的:他本是补天顽石,转世后又“不喜读书”厌恶功名,虽说一度登上龙门,却又出家为僧,故言“名利何曾伴汝身”;那补天顽石本是弃在青埂峰下的,后来因被一僧一道带到“富贵温柔乡”而“枉入红尘若许年”;而那宝玉的一生总是为情牵挂,先有可卿金钏,后有晴雯黛玉,总让“多情公子空牵念”,不正好符合“牵连大抵难休绝”吗?在文中第八回“后人有诗嘲云”来笑宝玉,正是“他人嘲笑频”。而且在九十七回中,宝玉如木头人般被他人操纵,与宝钗匹配成偶,不正是“木偶”吗?可见,此诗谜无论从“谜面”还是“谜底”来看都应当是在说宝玉的。

第四首  淮阴怀古

壮士须防恶犬期,三齐位定盖棺时。

寄言世人休轻鄙,一饭之恩死也知。

此谜周春先生猜“兔”;徐凤仪先生猜“马桶”;王希廉、陈毓罴先生猜“打狗棒”;孙念祖先生猜“纳宝瓶”。

兔非俗物,自然不是谜底;“打狗棒”难圆“盖棺”及“一饭之恩”之说;猜为“纳宝瓶”已然近是,但还不是最佳谜底:所谓“纳宝瓶”,指“言冥冥之中有恶狗村,死者可持之无恐,语甚诞。”——即指一种用以盛食物的陶罐,常以陪葬物的方式放在棺中,迷信的人说可以防阴间“恶狗村”之“恶狗”。但是这“纳宝瓶”世人并不“轻鄙”,且死者又不一定都是“壮士”(指年壮之人),所以“纳宝瓶”也不对。笔者以为反倒是徐凤仪先生之说为是。“壮士”、“三齐”徐先生已有解释。“盖棺”,——众所周知,古之马桶是有盖的,人们上完厕所后会将之盖上,而以“棺材”来象形“桶”之外形在灯谜法门中用“象形”法来扣合是十分合辙的;而马桶又是人们轻鄙的对象,一般人有吃喝就有撒拉,故言“一饭之恩死也知”(按:死同“屎”,这是是灯谜中的“提音”法)。

此诗蔡义江先生认为是说凤姐的,可供参考。以本人愚见,雪芹先生在此当是以谜底影射五十一回后的贾府,此时的贾府愈发乌烟瘴气,正如柳湘莲所说:“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猫儿狗儿都不干净。[1](528)这不正如那马桶一样肮脏吗?此底虽说近乎戏谑,却最符合诗谜本身及小说情节。

第五首  广陵怀古

蝉噪鸦栖转眼过,隋堤风景近如何。

只缘占得风流号,惹得纷纷口舌多。

此谜周春猜箫;王希廉猜“柳絮”;徐凤仪、陈毓罴、孙念祖三先生皆猜为“牙签”。

笔者以为,“箫”没有很好扣紧“谜面”;猜为柳絮是受到“风流”的影响,但还是不能很好地扣合“谜面”。笔者以为孙先生等之说可能是对的,孙先生还引了陈毓罴先生之说提出证据:“陈先生引清代何耳《燕台竹枝词》中一首《柳木牙签》为证,词云:‘取材堤畔削纤纤,一束将来市肆筵。好待酒阑宾未散,和盘托与众人掂’由此可知清代‘牙签’是用柳木做的。陈先生又引用典故说,古代作为藏书的志也称牙签,是用柳木做的,乃风流名士之用[4]。而未句则点明牙签是饭后剔牙所用之物。可见,全诗都是围绕着牙签的取材及功用制成谜的,故应是牙签无疑。

此诗蔡先生认为是说后来的晴雯的,可供参考。但笔者以为,“牙签”应是“押迁”之谐音,是说在五十一回后贾府有人获罪,被“押”着“迁”到别处(在高鹗续书中的一百零七回提到贾珍被发配海疆,或许就是指此事。)

第六首 桃叶渡怀古

衰草闲花映浅池,桃枝桃叶总分离。

六朝梁栋多如许,小照空悬壁上题。

此谜周春先生猜“团扇”;陈毓罴先生“油灯”;孙念祖先生猜“纱灯”;有人猜为“镜子”。

一般说来,“团扇”及“镜子”不能很好扣紧“浅池”及“六朝梁栋”之说;猜为“油灯”及“纱灯”已经近是。但笔者以为谜底是“佛灯”。众所周知,古代点灯多用“灯芯草”,故为“衰草”,“闲花”指的是摇曳多姿的火花(但孙念祖先生以为是指“纱灯”上绘的花草,其实不然),“浅池”当然是指灯油“桃枝”喻压在灯蕊上的“拔子”,“桃叶”则指灯盏之执手处,俗称“灯耳”;后两句是“提义”:正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六朝庙宇大多有“佛灯”悬挂在佛堂神龛前,有史为证,“小照”句的“照”别解为照明的“照”,“空悬”说明此物是可以悬挂之物。故笔者以为,此谜之底应是佛灯无疑。此谜别解十分巧妙,实属《怀古》诗谜中的佳作。

此诗蔡义江先生认为是说迎春的,可供参考。

第七首  青冢怀古

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拔尽曲中愁。

汉家制度诚堪叹,樗栎应惭万古羞。

此谜古今之红学家皆猜测为“墨斗”,唯有周春先生猜为“枇杷”。

“枇杷”不是“俗物”自是离谜万里,而“墨斗”应当是正确的。其中“黑水”指的是“墨汁”,而那“墨汁”虽多却是不会流动的;“冰弦”指的是“墨绳”,“曲(qm)” 别解为弯曲之“曲(qū)”——我们知道墨绳是用来划直线的,自然避免了弯曲,故言“拔尽曲(qū)中愁”;而那“墨斗”又是我们中国制造的,当然就是“汉家制度”(制度的“制”别解为制造的“制”);墨斗以其构造之巧妙,用途之广,难道不值得赞叹吗?而那此“樗栎”(注:“樗栎,不成材的树木”[5])遇到“墨斗”当然要羞惭了。故此谜之底必是“墨斗”无疑。凡知“墨斗”用途及其构造者,自会赞叹此谜构思之精巧也!

此诗蔡义江先生认为是说香菱的,可供参考。

第八首  马嵬怀古

寂寞脂痕渍汗光,温柔一旦付东洋。

只因遗得风流迹,今日衣衾尚有香。

此谜周春先生猜为“杨妃冠子白芍药”;陈毓罴先生猜“香皂”;孙念祖先生猜“肥皂”。

笔者以为,谜底正如孙先生之言,“此谜谜底应当是‘肥皂’,陈先生猜‘香皂’多一‘香’字伤了‘谜母’,其实只要衣衾尚有皂味,便可扣紧‘香’字。”[4]我们知道,“肥皂”是用来洗涤之物,所有的“脂痕汗渍”皆能一洗而“光”;洗衣物需要搓洗(且洗衣服多为女子),故曰“温柔”(柔通揉),且搓洗后还须用水洗去污水,当然就是要“付东洋”了;后两句是“提义”:即是说经过洗涤后的衣物清新香爽,尚有皂香。所以谜底应当是“肥皂”。

此诗蔡义江先生认为是说秦可卿的,虽说有一定依据,却未必可信。想那曹雪芹先生将此诗放在第五十一回必有其独特的用意(而那秦可卿早在第十三回就死去了),依本人愚见,此诗应当是说五十一回后的袭人的。“脂痕汗渍光”指的是蒋玉菡赠宝玉的那条“汗巾子”那东西“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见岳麓版第二十八回),奠定了后来袭人与玉菡的“姻缘前定”;“温柔一旦付东洋”——我们知道,在袭人的判词中有“枉自温柔和顺,”“谁知公子无缘”,说明袭人虽温柔却无缘与宝玉相守,最终在宝玉出家前嫁与了蒋玉菡,故有“付东洋”之说;“只因遗得风流迹”是说因为宝玉和玉菡的风流韵事(两人搞的“同性恋”)才使得袭人与蒋玉菡姻缘前定:“衣衾尚有香”(袭,拆开就是“龙衣”即衣也!)说明袭人的婚姻皆因“汗巾子”奠定。另外,“肥皂”古称“胰皂”,在这里当是“余照”之谐音,说的是在五十一回后贾府虽一度“回光返照”但只不过是夕阳中的余照罢了。在高鹗续书中也提到了此事。(见岳麓版一百一十九回“沐皇恩贾家延世泽” )

第九回  蒲东寺怀古

小红骨贱最身轻,私掖偷携强撮成。

虽被夫人常吊起,已经勾引彼同行。

此谜众说纷纭,周春先生猜“骰子”;王希廉猜“红天灯”;俞平伯猜“账须”;陈毓罴先生猜为“鞭炮”,唯有斯伟先生在《红楼梦学刊》中猜为“灯笼”

猜“骰子”者,以“骰子”上面的小红点数为“小红”,难以服人;猜“红天灯”一红字伤了“谜母”,是灯谜之大忌,当然不是;而“账须”、“鞭炮”都不像,此类物何须“私掖偷藏”?故反倒是斯伟先生之底为是。

笔者以为,“小红”指的是古代的灯笼大多是红色的(但斯伟先生以为“小红”是指灯笼上的红字或红蜡烛,不足为信),而灯笼乃是用竹篾扎成的,故言“骨贱身轻”;“私掖”句正如斯伟先生之说,是暗示灯笼只有在夜间使用,第三句“夫人”的“夫”字虚化,别解为代词“那”,“吊起”指灯笼常被人提在手中或挂在钩上,未句指灯笼的用途,暗寓其使用时的具体形象——它常在人前照明引路,“勾引”着人同行也。

此诗蔡义江先生认为是说金钏儿的,不足为信。笔者以为,“灯笼”是“登龙”(门)的谐音,即是说后来贾府会有人金榜题名,登上“龙门”(在高鹗的续书一百一十九回提到贾宝玉与贾兰金榜题名,说的就是此事)。

第十首  梅花观怀古

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

团圆莫怀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

此谜周春先生猜为“牡丹”;王希廉、徐凤仪先生两位先生猜为“纨扇”;俞平伯先生猜为“团扇”。“牡丹”不是物,当然不是谜底;猜“团扇”,多一团“字”伤了“谜母”反倒蛇足。其实谜底正如孙念祖先生之言猜为“扇子”便可,大可不必细分。

这则灯谜全首都是“提义”:“不在梅边在柳边”指此物不是在“梅天”(春天)使用,而是在杨柳依依的“柳天”(夏天)才使用的;“个中”句点明它上面有画,且多以画女子为主,又是可以“拾拿”之物;“团圆”句点明人们再次使用它时,不是在春天,“西风”(秋天)一别就得一年才能再次与之“会面”(即冬天也不用它)——说明此物一年才用一次,通过排除法我们知道此物只有夏天才用,其上又常画有画,故应当是“扇子”无疑。

蔡义江先生认为这首诗是说黛玉的,仅供参考。笔者以为,“扇子”在此当是“散子”之谐音,系指在《红楼梦》情节发展到最后,贾府必以子孙流散为结局,在《脂砚斋评红楼梦》一书中,脂砚斋在点评探春时曾这样说:“使此人不远去,将来事败,诸子孙不致流散也。”可见贾府后来的确以“散子”为结局,而不是岳麓版单纯提到的贾政的“散子”(即其与宝玉的分散)。

在十首诗解析完毕后,现在我们回过头来再看一下十首《怀古》诗谜:

首先,纵观这十首灯谜在当时都具有较高的灯谜水平:我们知道,灯谜历来重在“别解”,正是“没有别解的灯谜没味道”(郑百川先生语),而这些灯谜一方面利用“面上别解”,在谜面上以汉字的一字多音、多义来制成谜语,使得诗谜意趣清新、谜味盎然;在谜法上,作者还巧妙运用“提音”、“提义”等法门(这些在灯谜制作上具有较大难度),开创了谜界的先河。而在另一方面,这些诗的题目本身就是谜,或者说是谜的重要组成部分:“赤壁”——棺材的四壁(四面)不是都涂为赤色的吗?“交趾”——人们吹喇叭时不正是两手合拢,十指交叉的吗?“广陵”——使“山陵”(牙齿的象形)变得广阔之物;“青冢”——埋藏“青”(黑色)的“冢”(坟墓,墨斗的象形);“马嵬”——马的“脊背”(山峰),正如肥皂的外形......而这些诗既是咏物又兼咏史,语语双关,而谜底又是日常生活常见之物,诸如喇叭、墨斗、肥皂没有一件远离生活。同时这十首也在咏史,预示着大观园这个风月繁华地好景不长。这十首诗构题之精巧,思维之缜密,足见雪芹先生才高。

第二,十首诗虽说是以“怀古”的面目出现的,但它却没有遵循历史先后顺序:《赤壁》是纪东汉末年的史事的,《交趾》却是发生在东汉初光武时期(却没有放在《赤壁》前),《钟山》是南朝刘齐间的事,《淮阴》又回到了西汉初,《广陵》是发生在隋朝的,《青冢》又回到了西汉......试想作者为什么不按历史顺序来安排诗歌顺序?其中自然有他的独特用意。依本人愚见,《赤壁》(暗藏“抄”)、《交趾》(暗藏“斩”)、《淮阴》三首为总说,下面七首应当是依次交代书中将要发生的一连串大事:先是宝玉与人成“(木)偶”(《钟山》),然后有人被“押迁”(牙签),......(《桃叶渡》、《青冢》所寓情节待考)……然后贾府一度“回光返照”(胰皂),再有宝玉、贾兰的“登龙(门)”情节发展到最后贾府以“子孙流散”(扇子)而告终。不然作者为何要如此安排顺序?(至于《淮阴》《桃叶渡》等其他几首也应当另有用意,但其究竟与故事情节有何必然联系,囿于笔者学浅,未能窥破其寓意,唯有留待各红学家考证。)

综上所述,从十首《怀古》诗谜中我们可以明显看出作者批判的锋芒。一方面,作者借古议今,用诗文曲折地抨击了封建社会的黑暗,也表达他对繁华易逝、温柔难继的悲哀。另一方面,作者以谜底的方式揭示了第五十一回后贾府将发生的一连串大事:此后的贾府,抄家的抄家,斩首的斩首,或押迁流放,或出家为僧,虽说有宝玉和贾兰的登龙门带来一度“回光返照”,却最终难以挽回“家事败落”,“子孙流散”的命运。从而提示了贾府——乃至整个封建社会在繁华的尽后,必将走进棺材的“盖棺之论”。

可见,《怀古》十首是另有寓意的,作者一方面借诗文中阴沉泠峻的气氛来影射贾府的不详结局,另一方面,作者以灯谜谜底的方式预先向读者揭示了五十一回后贾府将会发生的一连串的人事变迁、沧海桑田。无怪乎孙念祖先生等红学名家一致认为:那些说诗谜之底“对研究本书来说没有多大关系”的观点都是片面的,甚至是荒谬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