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和曹植谁的文采好:汉语新诗鉴赏(22)汤养宗?商禽?海烟?张默?芦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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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新诗鉴赏之二十二

汤养宗/商禽/海烟/张默/芦萍

 

 

 

汤养宗(1959—)福建霞浦人。著有诗集《水上吉普赛》、《黑得无比的白》、《尤物》、《寄往天堂的11封家书》等。

 

    拉大提琴的女人 
 
    她饱满的琴身和胸脯在同一刻令我着迷 
    毫无疑问,那两个地方这时都在呜咽和哭泣 
    也许这个春天之前,已有人 
    提前伤害到了它们;也许不是这样 
    是里头的一条河流和一群小鸟病了 
    医生在远方,拯救的话题现在还理不出头绪 
 
    这美丽的女人她的忧伤多么饱满,好像是 
    好几轮月亮同时装饰在她身上。那具体 
    发出呜咽的地方是哪一处呢?看那 
    充满乐感的腰段,看那迷漫的双眸 
    到处都有声音流出来,到处让人想用手去 
    捂住,但又绝对不够 
 
    她低咽的曲子不放过任何人,在那 
    饱满的琴声和胸脯之间,另一种交接不能停下 
    它们是在相互倾倒么?从这一壶 
    倒进另一壶,从那绝伦的双乳到绝伦的木头 
    无疑,那两个地方都已泪流满面 
    我们想去抚慰,却不知从哪一头下手 

               —2003年3月19日

 

    (选自汤养宗新浪博客)

 

    [赏析]
    诗人汤养宗在他的《琴十行》里就有这样的句子让人惊讶:琴用最亮的灯照开木纹/我的指头,帝王的十个兄弟/从白云那么高把梦押回人间。
    这首《拉大提琴的女人》意象的变化也不同凡响。第一句“她饱满的琴身和胸脯在同一刻令我着迷”,其中的“她”虽是特指,却是合而为一的意象,其中“琴身”与“胸脯”在女人拉着这把大提琴时,已须臾不可分开了。拉的曲子令人伤感,“那两个地方这时都在呜咽”,当指“琴身”“胸脯”:“也许这个春天之前,已有人/提前伤害到了它们……”,诗人在叙述中用了这复指称谓,绝妙的是“是里头的一条河流和一群小鸟病了……”诗人在此直接用了“里头”这个词,此又一变,使诗意空间向纵深展开,令人遐想。 
    此后又一变:于第二节首句“这美丽的女人她的忧伤多么饱满”中的“她”单指拉大提琴的女人,拉琴时的忧伤,流溢出的音乐是“她充满乐感的腰段和迷漫的双眸”,还是相反?以致到处都有声音流出来。
第三节“她低咽的曲子不放过任何人”,这个“她”又回到原来“琴身”“胸脯”这合而为一的意象,却单取一端:“另一种交接不能停下/它们是在相互倾倒么?从这一壶/倒进另一壶”,由“她”一分为二,其一当指双乳,如此变化,所以才有“从那绝伦的双乳到那绝伦的木头/无疑,那两个地方都已泪流满面””,与开头照应。令人激赏。 (李天靖)

 

 

 

 

商禽(1930-2010)本名罗燕。祖籍四川珙县,台湾诗人。著有诗集《梦或者黎明》、《用脚思想》等多种

 

用脚思想

 

在天上

寻不到脚

我们用头行走

是虚无的桥

是缥缈的路

 

在地下

找不到头

我们用脚思想

垃圾

是杂乱的命题

陷阱

是预设的结论

 

我们的右手找不到左手

我们的左脚找不到右脚

左手不明右手的方向

右脚不悉左脚的行踪

 

我们不去想我们的手和脚

让手和脚它们自己去怀想

右手想左手

左脚想右脚

 

后记:这一组诗,在创作当诗原本没有文字,因为是视觉诗,出现在脑海中的都是一片图像,当然而且必然会有语言的伴生;直到和负责筹划展的画家李锡奇,在环亚艺术中心编辑画册时,因为附录文字作品的需要,临时将画象转化成文字,而后又经过数次的更稿成为现在的样子,和原来的视觉诗便难免有很大的出入了。

 

一九八七年六月二日

(选自《中华新文学大系》(诗卷)九歌1989年版)

 

[赏析]

痖弦论商禽“一向把超现实主义当作技巧之一,而不是唯一的技巧”,“对超现实主义,他能入也能出,有破也有立,所以才能在美学上获得那样高的成就”。

《中国当代十大诗人选集》(张默、张汉良等编)则指出:“商禽不大承认文学(尤其是诗)是被什么赋予了什么‘使命’的,只晓得管你任何文学或艺术,都是人搞出来的,所以说这里面最不能少的便是‘人’的成分。”

上述二则看法均比较符合商禽的实际,难怪被人称为超现实主义诗人的时候,商禽答曰:“我不是超现实主义者,而是超‘人’现实或更现实、最最现实主义者。”在这首诗中,我们不难看出:他的超现实的荒诞,指向的是现实;他的意象与语言,突出的都是“人”。

“在天上∕寻不到脚∕我们用头行走” “在地下∕找不到头∕我们用脚思想”,这两节是排比,也是对比。从表象看,荒诞不经,非现实所有;从实质看,言简意赅,批判性极强。行走本应用脚,由于“虚无”、“缥缈”,失去了准星,只能用头去思索;思想本应用头,因为“垃圾”、“陷阱”,遮蔽了灵智,只能用脚去探路……这种错乱和颠倒,既表现了现代社会的价值失衡,也显示了人类生存环境的恶劣,不能不让我们颤栗、警醒。联系商禽前半生的颠沛流离、心灵痛苦,我们也可以作如是解:在人生的旅途中,不能耽于空想,用头;而要认清道路,用脚;对真理的向往与追求,必须“全官能的开放”(商禽语)。

诗的“后记”表明:这首诗还是一首图像诗,不看台北汉光公司一九八八年的初版,便体会不到它的视觉冲击力,这对大多数读者说来,不能不是一个遗憾。  (龙彼德)

 

 

 

 

海烟,女,本名罗小玲。著有诗集《原来可以这样爱你》、诗文集《烟雨红尘》。

   

    那时花开

      

    她在十月的夜晚

    盛满了海棠花开的香气

    在一盏露水的灯里

    拧亮了满街的月色

    她总是朝着一个理想的国度

    向隐秘的花园走去

    像一阵风,出现在秋的深处

    被复制、被释放、进入将经过她的

    所有他人的身体

    又仿佛一种清澈的水流

    光滑地流淌

    那时花开,不是因为痛苦

    也不是因为获取

 

[赏析]

    海烟的诗歌,有着独特的艺术经验。这种艺术经验来自两个方面,一是海烟个性的情感体验,海烟的心灵深处,陈放着一面天然的镜子,这面镜子光洁、明莹,照彻了海烟的情感花朵,并映照着她盛开的每一个美丽细节,融合了其生命的内外;二是海烟的创作固化了自己的风格,这种风格的纹路是雪里梅花,冷凝而美艳,海烟的情愫在零度之下沸腾着。

    这里选辑的《那时花开》体现了她这样的艺术追求。海烟的灵魂因为爱无法入眠,内心鸢尾花打开的细微声音一点点地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这些演绎生命情与美的声音中,我们看到了那么多透明的意象交汇、碰撞,慧性之光如白鸟一样闪烁不已:“向隐秘的花园走去/像一阵风,出现在秋的深处/被复制、被释放、进入将经过她的/所有他人的身体/又仿佛一种清澈的水流/光滑地流淌”,在如此语境里我们看到一些平常的语汇在隐喻性叙述错位中生发出新锐的光芒,“复制”、“释放”,这些并不生动的词素,与“风”共舞时,让我们看到了诗美情感律动的多姿多彩,在这里,诗人海烟用色彩鲜明的个性表达主宰并亮化了这个世界。换句知说,凭着良好的艺术素养和超然物外的内心气质,她把世界放进了一个弥漫着天鹅湖蔚蓝气息的宇宙空间里,赋予其宗教般的神圣。歌德说过:“要是只能表达自己那一点点主观感情,他是不配称为诗人的,只有当他能够驾驭世界和表达世界的时候,他才是个诗人。”海烟就是这样一位真正的诗人。 (祁鸿升)

 


    

 

张默(1931-)原名张德中。安徽省无为县人。台湾《创世纪》诗刊三位发起人之一。著有诗集《紫的边缘》、《张默自选集》等多种。

 

泼墨篇

 

静气凝神

先从左上角

还是右下方

开始渲染

使整张三裁大的宣纸喃喃发狂

然后喊疼

我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向中间一点突破呢

 

颜彩总是缓缓伴着手指的律动

在一方空旷的广场上

它们像一队小小的斥堠

驻足,撩拨,眺望

不远处似乎有浓雾升起

真的是一抹浓雾吗

 

我依稀惊见

咱心中的彩墨

蜻蜓点水在一片苍茫斑剥的悬崖间

 

深、浅、浓、淡

干、湿、粗、细

那不是一幅虚实相生的咫尺烟景吗

 

石涛不在这里

八大也不这在里

咱只是一个劲地转折、腾跃、泼溅

何处去找那些

云淡风轻的山水

 

(选自《创世纪》诗杂志第68期)

 

[赏析]

张默诗成而后学画,他的诗与他的人一样,有一种素朴率真的畅快感觉,他的画也和他的诗一样,挥洒之处,“蜻蜓点水在一片苍茫斑剥的悬崖间”。

这首诗便是他的绘画心路,也是他的创作写照,张默长于“使整张三裁大的宣纸喃喃发狂”,创作时,全恁已意,“石涛不在这里/八大也不在这里”——这种在创作中追寻自我风格的狂憨,正是艺术的可爱。

这首诗写的是绘画的历程,也象征了创作的机锋,又何尝不能看成人生的体会?  (向阳)

 

 

 

 

芦萍(1931-),原名杨凤翔,黑龙江巴彦县人。著有诗集《乡村的早晨》、《长白燕》、《北方》等。

 

没有靠岸的船

 

你用感情编织着一块洁白的绢

送给我做了航行的帆

我不怕浪花打湿了双脚

大风摇晃着支撑事业的桅杆

我是一条远航的船

 

真希望你等待在岸上

看航标灯伸延过来的思念

 

多少个不眠的日日夜夜

在大江里捕捞着生活的夙愿

事业与爱情是两只船桨

我曾把残月摆渡成浑圆

可我离岸还很远,很远

 

真希望你伫立在岸边

宛如一座雕塑在我心间

 

(选自《下弦月》,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7年版)

 

[赏析]

爱情诗的写法有很多种。在《没有靠岸的船》中,爱情化为了航行的帆,摆渡的桨。

诗人通过船这一意象,倾吐情感。“我是一条远航的船”。爱情是帆,事业是桅杆,事业和爱情又是两只船桨,浪花是苦难的波浪,大风是生活的考验,航标灯是我对你的思念,站成雕像是你把我挂在心间。

诗人这条载着梦想的船,在波涛里起起伏伏,它思念着岸,却又无心靠岸。本诗写出了爱情与事业的辩证关系。爱情是帆是桨,没有它们船没有办法乘风破浪;爱情也是船拼搏的精神动力,在困难的阻扰面前它就是支撑的信念。但是,如果船想要真正有所成就,它就必须远航,这就意味着它将离岸越来越远,是水还是岸,船只能选择一个。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爱情和事业之间不可避免地存在矛盾。

全诗采用“五二、五二”变奏格式,在一个较长的吟咏之后,以简短的祈望来收束。两次收束又正是从两个立足点写爱情。前一次,“等待在岸上”的她正在思念我,“航标灯”是在海上的“我”传递给在岸上的“她”的思念,两个“思念”形成一种回环。后一次,伫立在岸边的她思念的心情仍没有改变,“她”的思念传递到我心中,“她”就宛如一座雕像,这是我的思念造成的印象,这又一次形成回环。与此同时,前后两次收束也相互呼应着,颇有余音绕梁的效果。由此,全诗在涵蕴哲理的隽永韵味里,显示着一种成熟的人生态度。

(木子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