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os荒野求生攻略:汉语新诗鉴赏(6)多多?李钢?李小雨?舒婷?三色堇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9 07:30:21

汉语新诗鉴赏之六

多多/李钢/李小雨/舒婷/三色堇

 

 

多多(1951-),原名栗世征,北京人。著有诗集《在风城》、《白马集》、《路》、《微雕世界》、《阿姆斯特丹的河流》等。

 

致太阳

 

给我们家庭,给我们格言

你让所有的孩子骑上父亲肩膀

给我们光明,给我们羞愧

你让狗跟在诗人后面流浪

 

给我们时间,让我们劳动

你在黑夜中长睡,枕着我们的希望

给我们洗礼,让我们信仰

我们在你的祝福下,出生然后死亡

 

查看和平的梦境、笑脸

你是上帝的大臣

没收人间的贪婪、嫉妒

你是灵魂的君王

 

热爱名誉,你鼓励我们勇敢

抚摸每个人的头,你尊重平凡

你创造,从东方升起

你不自由,像一枚四海通用的钱!

 

一九七三年

 

(选自《阿姆斯特丹的河流》,北岳文艺出版社2000年5月版)

 

[赏析]

这首诗表现的对象是“太阳”,但诗人却赋予这代表光明与希望的意象以冰冷、绝望的内涵。全诗在重复单调的句式、紧凑甚至有些压抑的节奏中指斥着“太阳”,巧妙地“解构”了它的惯常意义,加大了能指和所指间的张力,产生出某种“陌生化”的效果。在遍布全诗的反讽语调中,“文革”时期的盲目性、荒诞性和对个人崇拜的讽刺浮出诗行。诗人还特意用“洗礼”、“信仰”、“上帝”这些颇具“资产阶级色彩”的词语,对文革时铺天盖地的革命口号进行了巧妙的“对抗”。

多多诗歌的道德感浓重,“在反道德、超道德的表象下有一种自觉的道德承诺”(唐晓渡《心的变换:“朦胧诗”的使命》,《在黎明的铜镜中》,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年10月版),但却没有随具体历史情境的结束而出现意义解体。这源于他对心灵细节的深切感受和痛苦体认,对人类精神困境的明确的艺术承担,以及对汉语词汇的敏锐感知和高超的驾驭能力。所以,他的诗能持久地激发我们的想象力,有助于读者将自身经验的特殊性和审美经验的普遍性有效结合起来,带出一种纷杂的历史、命运感悟,因而经得起不同时代对它的阐释需求。

“多多是一个真正的汉语诗人。他的诗歌以精湛的技艺、明晰的洞察力、义无反顾的写作勇气,近乎完美地承续了汉语在当代中国的艰难使命。”(“第三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二○○四年度诗人奖授奖辞)他将自己对世界和生命的温情理解,融于每一个精雕细刻的诗句,并力图在每一首诗的内部构造上实现他独树一帜的美学抱负。他的诗,是政治、人性和现代诗艺的完美结合。《致太阳》意象简洁,节奏明快,语言准确、锐利而有张力,这也是多多诗歌总体特色的体现。  (青竹)

 

 

李钢(1951-),山东日照人,著有诗文集《白玫瑰》、《无标题之夜》等多种。

 

一部小说的完成

 

火车抽着烟斗

不断地修改一部繁杂的小说

在每一个小站停下

匆匆忙忙地

删除那些多余的章节

又迅速离去

 

我属于多余的章节里

一个多余的逗号

只能在这个站台和你握别

对你说声再会

但没有必要再会

对于你,这站台不过是

一张报废的稿笺

 

你是所有的篇幅中

最动人的一章

反复的修改

只为增添你的魅力和光彩

火车会带你到达终点

你将在读者的注目礼中

骄傲地走出车站

成为小说迷人的标题

向那座城市发表

引起轰动

 

(选自《中国朦胧诗纯情诗多解字典》长江文艺1993年版)

 

[赏析]

初读《一部小说的完成》,给我们一种惊奇和怪异之感。怎么“火车抽着烟斗/不断地修改一部繁杂的小说”?这其实是远距离比喻和整体象征的效果。你看,这里用小说及小说的章节、逗号、标题来比喻列车、车厢、小站及列车上“你”与“我的关系。其比喻的距离,即喻体与本体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大是显而易见的,并且在意象的选择和组接上下分新颖,因而体现了这个比喻的谲异。它借远距离比喻来完成的是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即“我”的多余和“你”将成为小说中最动人的一章的朦朦胧胧的情绪。此诗是在零乱中显出魅力,正如朱自清先生所说:“没有看惯的只觉得是一盘散沙,但实在不是沙,是有机体”。

《一部小说的完成》是写创作小说吗?是,也不全是。是写火车行进吗?然,亦不尽然。如果说是写创作小说,那我不免联想到人生之历程:有些人不免是“多余的章节里一个多余的逗号”,而有些人却是小说迷人的一章标题并且“发表”时引起轰动。如果说它真写火车的飞驰,那我又不免联想到时代列车:它常在小站停下,并匆匆忙忙地删除那些多余的章节,又迅速行进了。逆时代潮流者被删除,顺时找潮流者,则会到达终点,“在读者的注目礼中/骄傲地走出车站”。本诗用“我”的怅然若失来祝福“你”的成功和完满,情思历历可鉴,是颇为动人的。它的总体象征手法,暗示更宽厚的内涵,具体象征什么,读者是可用自身的社会人生体验去品味的。

《一部小说的完成》是李钢独具个性的创造。这集中地表现在意象的先择和组接上。“火车抽着烟斗“这个奇而又奇的意象,不公形象、帖切,并且本身就能引起我们这样的联想:诗人在沉思,时代在行进,人生在寻求,灵魂在探索……全诗用这些怪异的意象,按火车行驶的顺序组接成一幅幅引人回味的意象群,从而完成了一个主题的他创造,一个艺术性格的创造。唱出了一曲动人的友情之歌,弹奏了一曲令人陶醉的祝福曲。  (邹建军)

 

 

李小雨(1951-)河北丰润县人。现任《诗刊》副主编。著有诗集《雁翎歌》、《红纱巾》等多种。

 

 

岛在棕榈叶下闭着眼睛

梦中,不安地抖动肩膀

于是,一个青椰子掉进海里

静悄悄地,溅起

一片绿色的月光

十片绿色的月光

一百片绿色的月光

在这样的夜晚

使所有的心荡漾,荡漾……

隐隐地,轻雷在天边滚过

讲述着热带的地方

绿色的故乡……

 

(选自《李小雨短诗选》香港银河2002年版)

 

[赏析]

这首小诗写于1979年,后来发表在《人民日报》上,是诗人李小雨早期的作品,在她的诗作中,也许算不上是最好的。但这首诗却有着非凡的意义,在曾经引起上世纪80年代诗坛关于朦胧诗大讨论的一篇文章中,它曾作为“朦胧诗”的代表作受到过批评。

这首诗写的是海南的夜景,写得很宁静而纯美。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还强调诗的社会性,为政治服务的观念还影响着诗人的时候,这样的诗被视为另类就不奇怪了。后来由于社会改革开放,诗歌艺术的发展逐渐走向多样丰富,这类诗的美学意义和价值也逐渐被更多的人所认同。因此,我以为这首诗也应当具有诗歌历史发展的认识意义在。

本来诗表现自然风景的美丽,古往今来都是有许多优秀作品的。应当说,这首诗写海南还是有特点的,海南的热带风光,抓住的形象事物如大海、棕榈树、青椰子、绿色,都是常见的。“岛在棕榈叶下闭着眼睛/梦中,不安地抖动肩膀”,把海岛人格化,写它夜晚梦中,由于风的吹拂,也无法安静下来。特别是青椰子掉进海里,溅起海水浪花,映照着月光和绿色,十分美丽动人,更让人心由于这美景的拂动,也无法安宁了。而这时“隐隐地,轻雷在天边滚过”,诗人的感觉则是在“讲述着热带的地方/绿色的故乡”。这是对海南岛的赞美,也是一种能享受这种美景的满足和喜悦的感情抒发。

这首诗在艺术表达上十分细腻也十分轻柔,表现了夜的宁静和甜美。运用形象描写,把诗人的感受成为海岛的感觉,使海岛人格化,读来就更亲近更直接。在表现方式上则以静写动,由动表现静,夜是宁静的,但描写的事物却都是有动感的,而这种动感不是喧闹,而是夜的静美。古人所谓“鸟鸣山更幽”,这首诗也可以说见出了这样的艺术效果了。  (朱先树)

 

 

舒婷(1952-),女,原名龚佩瑜,福建石码镇人。著有诗集《双桅船》、《舒婷、顾城抒情诗选》、《会唱歌的鸢尾花》等。

 

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长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谚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汉朝、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为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一九七七年三月二十七日

 

(选自《诗刊》1979年第4期)

 

[赏析]

《致橡树》用内心独白的方式,以诗人独特的情绪体验歌唱了对人格尊严、理想爱情的追求与向往。对人的自我价值的肯定与张扬成为全诗的核心思想,正如她自己所说:“今天,人们迫切需要尊重、信任与温暖。我愿意尽可能地用诗来表现我对‘人’的一种关切”。(舒婷:《人啊,理解我吧》,《诗刊》,1980年10月号)

诗人将抒情主人公化为“木棉树”这一意象,“致橡树”意为向爱人表达心中情意。诗的开篇展示了有别于诗人所不齿的依附隶属于男权的女性的抒情姿态,“如果我爱你”,树立了一位自我意识强烈并拥有独立人格尊严的女性形象。绝不象忽视自我价值的那些“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也“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不象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诗人不屑于默默地做那“险峰”、“日光”、“春雨”,牺牲自我来建设另一半的辉煌,润色两个人的爱情。“我”只愿而且“必须是您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诗人在此提出诗人对理想两性关系的理念,即建立在彼此平等、人格独立、尊严完善的基础之上的爱情。“根,相握在地下;叶,相触在风里”,“我们”相濡以沫、相敬如宾,诉说着旁人不解的情话,共同营造属于自己的爱情氛围。如此,“我们”相亲相爱却依然各自独立,爱情不仅没有葬送个体的自由,却使彼此的个性更加稳妥地保存与发展。“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也没有舍弃女性的温存:“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在这平等独立的背景之下,我们同甘共苦,“分担汉朝、风雷、霹雳”,“共享雾霭、流岚、虹霓”。诗人在炽烈的情感高潮中呼出了理想的爱情箴言:“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唯此,诗人才坚守灵肉结合的深沉甜美的爱情,勇敢地吟唱着:“爱——不仅爱你为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诗歌风格明丽清朗、新鲜生动、构思新颖,极富浓郁的抒情色彩。诗人摒弃了传统依附从属的爱情观念,柔婉地抒写了一曲新时代的爱情宣言。  (独影)

 

 

三色堇,本名郑萍,山东人。著有诗集《南方的痕迹》等,现任某刊编辑。

 

我虚拟了生活的种种可能

 

比如溺水的感觉

让我对水充满畏惧

当我喃喃自语、声带沙哑

我可能只剩下视觉和嗅觉

我害怕,我的喉咙

呼出的是别人的气息

我担心,我的内脏

安居着另一个人的秘密

 

我居住的城市嘈杂、忧郁

无所期待

大雾漫过了开花的果园

我站在坏天气里,没有方向

我只能用手语描绘

太阳照在树上的影子

和不易察觉的岁月之幕

 

[赏析]

确如有人所说:世上活得最深刻的有两种人,一是哲学家,一是诗人,前者通过理性逻辑走向深刻,后者则凭借直觉。在直觉中,诗人“可以置身于对象的内部,以便与对象中那个独一无二、不可言传的东西契合”(柏格森语),实现心灵与自然的全息,洞穿事物的本质。因此有时直觉力的强弱直接决定着诗人成就的高下。《我虚拟了生活的种种可能》以转瞬即逝的个人化的刹那感觉碎片捕捉,揭示了都市现代人的生存状态和灵魂之“痛”,其体察生活那种诗性直觉力的精湛令人叹服。

三色堇是敏锐的,在人人视为极其平静正常的生活里,她的内心深处却充满着惊悚和恐惧,怕自己的喉咙呼出的是别人的气息,内脏里安居着另一个人的秘密。这绝非有人认为的是诗人的神经质和“无病呻吟”使然,而体现出三色堇对现代人习焉不察、又十分严峻的生命“悲剧”的警觉,和对自己孤独而清醒品性的一种坚守。不是吗?现代文明在促进社会飞速发展同时,已使都市人失去一些正常的品质,或者被异化得冷漠贪婪,麻木不仁,有生活而无生命,思想和感觉不由自己主宰,连“气息”和心理“秘密”都被他者化了;或者患上精神流浪的流行病,浮躁迷惘、无所适从,表面热情、文雅、冷静,内心实则彻骨的悲凉,无端地对世界怀着某种莫名的恐惧和忐忑。置身于如此嘈杂忧郁的都市生存圆中,诗人自然是心如死寂,“无所期待”;是茫然不已,“没有方向”了。但她并没完全绝望,“害怕”、“担心”背后的挣扎与警惕,流露出诗人坚守自我的个性、思想及感觉的意向。在越来越强大的都市化背景威慑下,这首诗触及的人该怎样坚守自我、不被异化的精神命题,无疑是耐人寻味的。

本来诗人对现实的惊悚和对自我的狐疑即是通过身体的感觉展开的,这种感觉本身已不无神秘之处;而诗人表现它时又据现实的可能性而不是真实性去虚拟诗性细节、情感空间,这种“或然态”的幻象铺展,自然使诗空灵虚静,在不羁的跃动中以实有和虚拟的交错增加了妩媚,说是虚拟,实则生活与生命真相的一种艺术移植。这种虚拟的手法,印证了韦勒克、沃伦任何作品都是作家“虚构的产物”的妙论;但也对读者的想象力构成了一种挑战,读之只能获得一种情绪感染,而感染的具体情状却怎么也说不真切。这倒应了现代诗具有不可完全解读性、不可完全凿实的特质。诗的语言虽然属于质朴干净的口语表述,但却有着直指人心的力量.(罗振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