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润表三点式审阅：以御银股份为例
夏草
财报就象美女的三点式比基尼，本来就少得可怜，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你还都看不见。虽然法定的财务报表有四张，但真正的财务报表（权责发生制）只有两张：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审计失败就是已审财报存在重大错报，典型的重大错报是虚增利润或虚增资产，虚增利润涉及利润表错报，虚增资产涉及资产负债表错报，典型的虚增利润与虚增资产是联动的，即在虚增资产的同时虚增利润或在虚增利润的同时虚增资产。故发现虚增资产和发现虚增利润效果是等价的，故发现财务错报有两条路径，一是从资产负债表入手，从发现资产虚增进而发现利润虚增；二是从利润表入手，从发现利润虚增进而发现资产虚增。但在少数情况下，也存在表内的重大错报，如资产负债表资产、负债同时虚减（典型的如账外账），利润表非经常性损益转为经常性损益等。故重大错报可分为两种，一种是跨表错报，另外一种是表内错报，表内错报与跨表错报区别在于前者不会导致另外一张表也存在错报，如东方电子将炒股收益作为主营收益，尽管利润表存在重大错报，但资产负债表不存在错报。
资本市场目前最关注财务指标仍是EPS（每股收益），故在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中，利润表又是第一报表，笔者认为，利润表审阅要关注三点：营业收入、毛利率及费用率。毛利率和费用率确定了，就可以得出净利率，这样也就可以算出净利润。所以，在利润表审阅中，最关键的三大指标是一个中心（营业收入，绝对指标）、两个基本点（毛利率、费用率，相对指标）。
首先要形成营业收入预期：这些预期是基于历史业绩和同业业绩基础上，并结合非财务指标，如市场占有率、合同额等，一些公司业绩出现非预期业绩增长，如悖离行业周期、市场份额企高；过度依赖少数客户，客户口碑差等。最近一起案例是KPMG审计的洪良国际案，根据洪良国际的招股书，公司2008年收购的零售服装业务，单在去年上半年收入已达人民币2.46亿元，以旗下665家门店计算，半年内单店销售收入高达37万元，即平均每月单店销售已高达6.2万元，远超李宁、安踏。零售业务收购约一年后，已贡献逾1.55亿元毛利，甚至已超1.4亿的收购作价，这直接导致公司去年上半年的营业额大增超过五成，盈利更增近一倍。
营业收入要与相关的资产负债表配对，如应收账款、预收账款，一些企业被指控提前确认收入，最明显征兆就是应收账款余额企高，应收账款周转率畸慢，但这样的傻瓜现在很少了；有些企业又因为预收账款畸高被指责隐瞒利润，如茅台2009年报，尽管第四季度业绩增幅下降，但第四季度预收账款余额猛增，于是有些分析师及媒体质疑茅台2009年度隐瞒利润，可实际上茅台第四季度预收账款大幅增长不是2009年度才有的事，并不能据此认定茅台推迟确认收入。
对于营业收入，我们需要分解，如果是单一产品，则分解为销售和价格，不要只关注销售额，更要关注销量和均价波动情况，虚增收入有可能来自虚增销量，也有可能来自虚增售价，银广夏犯了两大致使的错误：不可能的产量，不可能的价格；如果同行价格都在下降，而该公司价格在上升；如果产品成本在下降，而销售价格上升，这都是异常的，尽管财务异常不等于财务造假，但需要一个合理解释；如果是多产品甚至多元化经营，要注意产品结构、收入结构，有时总收入没有发生改变，但企业改变了产品结构和收入结构，典型的是将低毛利的传统产品转化为高毛利的高科技产品收入，故对于产品及收入结构的变化也要多加关注。
第二是形成毛利率预期：很多公司虚增收益一个典型的特征是企高的毛利率，但也有例外，如东方电子，它通过价格战抢订单，本身毛利率很低，通过投资收益转为主营收益虚增毛利率，粉饰后的毛利率与行业毛利率相差不大，在这种背景下，除非对行业竞争对手十分了解，否则很难通过毛利率的合理预期识别虚增的毛利率。毛利率预期要放在行业周期、企业周期和产品周期上，一般而言，毛利率是波动的，尤其是原材料是大宗商品，由于原材料价格波动性很大，导致了产品成本波动也很大，除非有很好的成本传导机制，否则这些行业的毛利率是变化无常的；如果一个企业逆周期成长、毛利率保持高度稳定，这都是导常的，除非其能证明有超常的核心竞争力，再以洪良国际为例，洪良国际涉嫌虚构收入，从而导致企高的毛利率，招股文件显示，公司过去数年表现强劲，尤其毛利率由06年的23%，急升至09年上半年的34%。翻查 06至 09年洪良毛利及纯利皆呈双位数字增长，即使 08年金融海啸，集团边际利润竟然高达 19.1%，去年上半年整个行业尚未复苏之际，纯利按年飙93%，边际利润率达 22.4%，较下游的李宁及安踏还要高，令分析员啧啧称奇。
山东民和股份主营鸡苗，2009年年报显示，该公司的销售毛利率自2008年上市以来节节败退。2007年民和股份的销售毛利率高达24.25%，2008则减少至14.52%，2009年更是萎缩至3.54%。养鸡行业延续“祖代-父母代-商品代”的产业链，最近过会的山东益生股份是民和股份的上游企业，是民和股份的第一大供应商，民和股份也是益生股份的第一大客户，该行业上下游价格联动，但在下游民和股份毛利率趋近于零的背景下，上游益生股份鸡类产品毛利率稳定增长，从2007年30.98%、2008年36.98%增长至2009年的39.4%，笔者怀疑益生股份涉嫌虚减成本，虚增毛利率；因为畜牧业要虚减成本太容易了，养鸡行业最好年景是2007年，2008年受金融危机影响等，价格大幅下跌，但益生股份2008年业绩并没有受到冲击，反而继续上升；2009年价格有所下滑，但下滑不明显，反而据招股书称因为规模优势，单位生产成本下降抵销了产品价格下降，故毛利率还在增长。
第三是费用率预期：一般指的费用是指三大费用，包括销售费用、管理费用和财务费用，由于财务费用作假空间不大，故可忽略，重点关注销售费用和管理费用，这两种费用不要独立看待，国外就将这两个费用混在一起列报，一般而言，随着公司营收增长，费用率呈下降趋势，但绝对额会呈上升趋势，最近有一家公司御银股份（002177）2009年报费用率就不正常，公司09年实现营业收入4.53亿元，增长31%；净利润0.91亿元，增长50%；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0.92亿元，增长58%。公司09年加强了费用控制，销售费用减少20%，管理费用增2%，三费占营收比下降14个点至30%。使得净利润增速大幅高于营收。笔者对该公司费用控制效果深表怀疑，一个最大的异常是该公司2009年支付职工薪酬竟然从2008年的4592万元降到2009年的2362万元，净减48.52%；该公司职工人数从2008年底的338人减少为300人，在该公司职工人数的减少以及职工薪酬大幅下降背后是公司业绩也江河日下，但该公司账面业绩还蒸蒸日上，除非公司对员工薪酬作了避税处理或承诺提供股权激励等补偿方案，否则该公司就有账外支付职工薪酬的嫌疑；该公司不仅涉嫌虚减费用，还涉嫌提前确认收入、推迟确认费用。
御银股份不管是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或是经营活动净现金流都比上年减少，但收入增长31%，净利50%，这样的公司财务明显存在异常，当然有异常不要就认定就是造假，但很显然，公司需要更多的解释。
附：御银股份2009年财务异常
财务报表两大杀手是虚增利润和虚增资产，两者往往又形影相随，故在发现虚增利润之时，要关注是否虚增资产，而且两者要相互印证。如上文提到的御银股份，该公司2009年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同比减少5%，但收入增长31%；收入增长有一个原因是公司将不能达到公司收益水平的机器采用了融资租赁，使其收入增长158%，收入占比升至13%。该公司主营ATM机的生产和销售，但与同业老大广电运通不同的是，该公司创新ATM机销售模式，有相当部分收入来自ATM运营收入。
分析师及媒体对御银股份的ATM运营模式高度认同，笔者却对此商业模式不敢苟同，御银本身资金就比较紧张，继2007年IPO之后2009年又定向增发解决资金困境，这种运营模式实际是对银行提供融资支持，但该公司2009年初还欠银行1.25亿元，这就等于向银行借款为银行提供贷款，这样的经营模式在商业逻辑上完全说不通，因为御银股份的客户不是一般的企业，是不差钱的银行，如果银行不是认为租比买合算，银行怎么可能舍不得一台十几万元的ATM机投资？可笑的是该公司ATM服务毛利率竟然比销售还高，之所以ATM服务毛利率比销售还高，主要原因是该公司对ATM机采取长达8年的折旧年限，如果采用行业通用的5年折旧年限，看看御银ATM服务毛利率还有多高。实际上，该公司ATM机分成收入直线下降。除了合作运营的服务毛利率企高之外，该公司融资租赁毛利率更高，2008年高达75%，但与此同时，该公司长期应收款直线上升。
融资租赁的应收账款从年初的0.49亿元增长至年末的1.24亿元，对应的差额都形成为报告期内的收入，故御银股份能在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现金没有增加的情况下，报告期内营业收入增长31%，笔者怀疑这是典型的提前确认收入导致收入虚增、资产虚增；此外，该公司合作运营和融资租赁高毛利背后，涉嫌少计折旧费用（虚增固定资产净值）、少计未实现的融资收益（折现率偏）导致负债低估。2009年广电运通实现营业收入13.64亿元，是御银3倍，但综合毛利率也只有42.7%，御银凭什么综合毛利率仍高达54%？
资产负债表三点式审阅：以山下湖为例
夏草
财报就象美女的三点式比基尼，本来就少得可怜，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你还都看不见。上回我们谈到了利润表三点式审阅：一个中心（营业收入，绝对指标）、两个基本点（毛利率、费用率，相对指标）；本回我们接着聊资产负债表三点式审阅，笔者认为审阅资产负债表要关注三点：虚构资产、多记资产以及隐瞒债务，虚构资产和多记资产区别是虚构资产是无中生有，而多记资产是除了虚构资产之外的虚增资产，如提前确认收入形成的应收账款、收益性支出资本化形成的非流动资产、少转成本形成的存货虚增、少计折旧和摊销形成的非流动资产虚增以及少计资产减值的资产虚增等；虚构资产与多记资产相比，虚构资产一般性质比较恶劣。
虚构资产
虚增收益是导致虚构资产主要原因，一些企业造假不是真金白银的造假，在虚构收益的同时没有真实的现金流入，这样就在表内玩起数字游戏，一般情形是虚增经营性现金流入的同时虚增投资性支出，譬如，上回笔者质疑山东益生逆周期增长，怀疑其虚增收益，如果该公司虚增收益，则极有可能将虚增的收益放入非流动性资产。
山东益生IPO报告期内经营净现金流指标非常理想，但三年之中赚的钱都投入再生产，连续三年投资性现净流出累计高达3.71亿元，而该公司截止2009年末资产总额只有5.45亿元。笔者非常怀疑上述投资是否真实，该公司收入异常加上资本性支出异常，两者结合可以提出一个大胆假设是山东益生与之前的蓝田股份一样，涉嫌虚构巨额经营性现金流入同时虚增巨额的投资性流出。
此外，表内数字游戏典型还有套现，即虚增资产或虚减负债方式套取现金（货币资金），如违规占资和委托理财等问题，上市公司通过虚增资产或虚减负债方式从套取现金，如果发现上市公司单项资产余额企高或单项负债企低，而货币资金呈非正常流出，这时要小心是否存在套现可能，如万马电缆的2009年报，笔者就怀疑有套现嫌疑，该公司上市当年经营性现金流为净流出1.5亿元：
多记资产
如果说虚构资产往往与虚构收入有关，则多记资产往往与提前确认收入、推迟确认费用有关，2010年3月12日，主营石化、电站空冷的哈空调（600202）发布前期差错更正公告。该差错导致2008年报资产负债表同时虚减资产和负债4.3亿元。
该公司之前没有披露4.3亿元应收账款出售事项，故不但会计处理有误，而且信息披露也存在重大问题，涉嫌故意隐瞒银行债务4.3亿元。该公司之所以在2008年报同时虚减资产和负债各4.3亿元，怀疑主要为了2009年配股需要（配股后被证监会否决），此举导致该公司2008年度经营性净现金流由调整前的3.15亿变为-1.14亿元。
实际上，这个差错更正是“大事化小”结果，笔者当时就意识到哈空调涉嫌提前确认收入，这4.3亿元的应收账款对应的收入不能在2008年报确认，如果前期更正到位，应该调减2008年收4.3亿元，同时调增银行借款4.3亿元，即哈空调涉嫌提前确认收入，同时以贷款充当货款形成虚假的经营性现金流入，哈空调之所以会提前确认收入，目前主要怀疑该公司适用完工百分比法确认收入，在没有交货前提下（客户推迟交货）提前确认收入，因为货款没有与客户结算，即使是完工百分比法，也不能确认为应收账款，而应确认为“存货—建造合同下的存货”，而哈空调下游之所以推迟交货，与火电、石化行业受金融危机冲击、煤电倒挂等紧密相关。
哈空调最终选择在2009年第四季度变脸，该季度按正常可以确认5亿收入，但只确认了0.5亿元的收入，这就是消化之前提前确认4.3亿元收入。如果以上推断属实，则哈空调2009年报变脸实为2008年及之前的年报寅吃卯粮买单，该公司2009年财报其实不错，故机构在第一反应上当并作出强烈反应同时仍认可哈空调基本面还是不错的，是个为了圈钱犯了错误的好孩子。
隐瞒债务
这种情况典型表现为表外融资，当然也包括公司对外担保等或有事项没有披露，形成或有负债甚至预计负债，特别关注三保、污染等潜在的预计负债。所谓表外融资不是指那些在会计上可以不必表内确认的融资，而是指应该是表内确认而没有确认甚至连表外披露都没有的债务。实践证明，大部分公司资金链断裂都是因为债务危机导致，而这种债务危机也往往是表外债务引发（或者称之为隐瞒债务），如哈空调事实上隐瞒4.3亿元的银行借款，资产、负债同时虚减是表外融资（隐瞒债务）最有效的方式，实务中典型表现是材料采购不入账隐瞒应付账款，同时因为材料采购不入账导致营业成本虚减（存货已销但成本空转）从而虚增收益，这样的财务造假极难发现，如果在实务中发现应付账款畸低（包括应付票据，要结合预付账款等项目），要合理怀疑该公司是否隐瞒债务，但显然，发现隐瞒债务比发现虚增资产要难得多，要从公司现金流量中寻找表外融资（隐瞒债务）蛛丝马迹。
附：山下湖：4.7亿珍珠存货或是歪瓜裂枣
山下湖4月1日发布2009年报，2009年，山下湖实现营业收入2.84亿元，同比减少17.41%；实现净利润1178.44万元，同比减少68.46%；每股收益0.12元，同比减少67.57%。
山下湖表示，2009年由于受经济危机导致珍珠产品价格下跌以及山下湖主动调整营销策略的影响，山下湖实现销售收入减少；净利下降则主要由于珍珠产品销售收入减少、毛利率水平下滑、高档珍珠产品销售收入比重下降，山下湖新产品市场开拓费用增加所致。
笔者在此前的文章中提到：在此特别提醒山下湖（002173）审计师，山下湖存在与阮仕珍珠相似的造假情节，2009年报审计要对以前的审计推倒重来，重点关注其供应商及经销商的真实身份，并对存货作有错推定假设，查清该公司3、4亿珍珠存货的真实性。
2009年，山下湖经营性现金流继续为负，存货余额再创新高，2009年期末净值高达4.7亿元，对此年报称：存货增加84,606,503.60 元，占期末资产总额的10.94%，主要系公司本期收购湖北淡水珍珠养殖基地项目，使得消耗性生物资产增加所致。
但这笔交易之前被媒体质疑是左手倒右手的买卖，也是关联交易非关联化；2009年度该公司营业成本是2.16亿元，这4.7亿元存货按此速度至少需要2年才能卖完。
年报介绍了珍珠出口价格波动情况，该价格趋势表明，2008年珍珠出口价格一路下滑，第四季度陷入谷底；2009年上半年价格回升，但第三季度又开始下滑，2009年第一季度与第二季度价格与2008年上半年价格基本持平，年报称2009年出口均价下滑40%，似与价格趋势冲突。
笔者最大疑问是山下湖存货成本结转方法，公司称存货发出时按加权平均法，山下湖囤积的大量存货是高价存货，2007年毛利率是30%，而2008年出口均价大幅下滑，下滑幅度超过30%，这导致山下湖有相当部分的高价存货出现减值风险，但公司2008年报称存货不需要计提减值准备。2009年，珍珠价格触底反升，上涨幅度超过30%，理论上2009年度的毛利率同比有提高，但公司称出口均价下滑40%，毛利率下降6.42个百分点，这真得令人无法理解。
笔者怀疑，在山下湖屡创新高的存货背后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这些存货有相当部分早已出售，公司没有在账面上反映收入，形成账外资金并被大股东占用，这么高的存货非常不正常，公司资金压力非常大，按理会在价格回升时处理相当一部分库存，但山下湖反其道而行之，继续囤积库存，2009年第四季度虽是珍珠销售淡季，但0.43亿元的季度收入仍让人感到山下湖收入下滑明显；
第二种可能是剩下这些存货都为歪瓜裂枣，虽然是加权平均法，但好的都已经卖出去，剩下的都是没人要的“剩货”，该公司每年收集中在农历新年前后，2009年年末库存的4.7亿元多为以前年度收购的旧货，预计2010年第一季度该公司存货余额还会再创新高，笔者怀疑该公司加权平均法背后掩盖了存货的良莠不齐，好珍珠和差珍珠成本同价导致期末存货价值被严重高估。
建议监管部门继续关注该公司关联交易非关联化现象，重点核查该公司供应商与经销商与山下湖是否存在实质关联关系，并对山下湖存货要求请珠宝估价师作出专业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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