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柔区汤河口镇:风水寻龙鼻祖”的晋代名士-——郭璞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4 18:41:37

风水寻龙鼻祖”的晋代名士-——郭璞。

东方甲乙木

 

    前言

 

相传,中国奇门术数中的风水一脉起源于秦汉,对于其中所蕴藏的神秘玄妙,世人视之为怪异,惊之为神术。起初风水之术并未在民间产生多大的影响,且手段章法甚为简陋,凡人多有不信。

直到晋朝年间,出了一位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大宗师,他不但承袭先贤辈的精粹,更凭着自己广博的知识,和对于天地万物的悟性,而将风水之术发扬光大,令世人为之惊叹目眩。所谓寻龙术中的“龙水”等手段辨识之法,皆是由他而创立,他将风水之术推向了前无古人的巅峰,亦令后世之辈望尘莫及,他堪称历朝历代中最有影响力的风水大师。他,就是被后世门人尊称为“风水寻龙鼻祖”的晋代名士-——郭璞。

晋明帝是一个粗通风水之人,听说郭璞到处给人相墓,并非常应验,就微报私访,前去观察郭璞所葬之坟。一次,在一山角上,看见一个村夫,正在葬龙角,于是晋明帝就过去对村夫说:“为何你要埋葬龙角呢?按照当时的刑律,埋葬龙角是要满门抄斩的”,墓主回答说:“是郭璞先生告诉我的,他说在这里葬龙角,不出三年,当致天子”,晋明帝一听急道:“葬此地会出天子”,并追问道:“你在此葬坟,就是为家中出一天子?”,村夫听后笑道:“不是我家会出天子,只不过是能让天子来这里问一问而已”。这正应了郭璞的断语,可见风水术水平之高精

郭璞井: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区塘栖镇运河广济桥边尚存一古井,为当年东晋文学家郭璞出资所造。
  有一年,东晋文学家郭璞路过塘栖,那一年恰逢天下大旱,塘栖一带的河流差不多都断流了,就是那条塘河中总算还有点水,但那河水几尽干涸已经浑浊不清,根本无法饮用了。当地的老百姓为了解决饮水问题,四处寻找水源打井,可打来打去打不到丰富的水源。百姓们急得在长桥边烧起天香,求菩萨保佑。郭璞看到这场景,不由为之动容。当即决定为当地百姓打一口好井,度过旱荒。郭璞果然厉害,他选的地方打造的这口水井不久便出水了,而且竟然打到了地下水脉,井离塘河不远,可井里的水位竟高于塘河水位约六尺光景,并且井水味醇略带甘味。尝了这口井的井水后,当地的百姓感恩不绝。依靠了这口井,塘栖的百姓度过了大旱之年。为了不忘郭璞的大恩大德,百姓们便将此井称作“郭璞井”。

 

郭璞与安庆:
安庆也叫"宜城",就是当年郭璞看了安庆的地形地貌,说了"此地宜城".意思这个地方应该建个城.能被郭璞看中的地方自然是块好地方.
春秋时分封制,皖公分到现在的天柱山,天柱山是古南岳,也叫"皖山",还有"皖河".安庆城前有照后有靠,风水确实不错.
自安庆建城数百年,因天灾与战祸,屡有兴废,兴旺不过百年,何以不能持盈保泰、历久弥新?
安庆座大龙山而临江,背北而面南,藏风聚气之所,内地城市难寻之圣地。
然历次天灾人祸,都让安庆生灵涂炭,面目全非。作为历史文化名城,度现在之安庆,古迹难寻,杳杳无踪,最久之谯楼(明时所建)也是后代多次修复。西门之古城墙,亦早毁于一旦,不久前造假而得(里面钢筋混凝土,外面贴砖)。由此应证历代之硝烟,历代人民之苦痛。
盛唐湾下,长江与皖河交汇于此,符合人类初期逐水而居之思维。 登高而望,俯瞰长江,一泻千里,闾阎两岸,樯舳迷津,长江在安庆边由南而来,而安庆城座北向南,直对现今之焚烟亭位置,依八卦取象,北边之焚烟亭取其阳为火象,取其为上卦;南来之江水取其阴为水象,列为下卦。就象取卦为火水未济。故近代之安庆更是没落非常,在全国更是岌岌无名。

 

说到风水,便自然地想起一千八百多年前东晋时期的郭璞。虽说风水术自汉代以来就有,不过“风水”一词最早是由郭璞界定的。这可以从《辞海》等权威词典中得到证实。郭璞是东晋时期的文字训诂学者,同时擅长装神弄鬼、阴阳卜筮。他在所著的《葬书》中给“风水”下了如下定义:“葬者乘生气也。经曰: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风水。”郭璞讲得很明白,“风水”不是指自然界的风与水,那些显然是以后演绎和编造的。讲究风水的关键是“气”,这也不是自然界的空气,与中医的“气”也不是同一个概念。这是一种超自然的、神秘莫测的,更多属于精神境界方面的东西。古代某些人总是认为万物因聚气而生。于是,凡是在宅基地或墓地驾御(即“乘”)了生长发育之气,其事主及家人以至后代,便可以避祸得福、安定吉祥、荣华富贵。这就是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的“风水”之说。正是因为郭璞最先提出"风水"之说,被后市的风水先生尊为"祖师爷".

 

郭璞在古文字学和训诂学方面有颇深的造诣,曾注释《周易》、《山海经》、《尔雅》、《方言》及《楚辞》等古籍。相传从河东郭公,授青囊九卷,洞悉阴阳、天文、五行、卜筮之事。亦有传说郭璞系得青乌子所授。有传说青乌子即东汉张天师。璞于元帝时会召为‘著作佐郎’,帝崩,璞亦以母丧去职。世传《葬书》、《青囊经》为其遗作。郭璞是历史上第一个给风水定义的人,后人都视郭璞为风水史上之鼻祖。

     历史上温州的建城是由东晋郭璞所设计,据明·嘉靖《温州府志》记载,温州在晋明帝太宁元年(公元323年)决定修建郡城时,恰巧郭璞客寓温州,故请他“为卜郡城。”。温州郡的城建,按风水原理,应建在瓯江北岸,坐北朝南,象现今的杭州一样。郭璞经过实地堪察,对南北两岸的土壤取样比较,发现同等容器的土壤,北岸的土轻,南岸的土重,遂决定建在南岸。郭璞当时登上南岸的“西郭山”(今郭公山),“见数峰错立,狀如北斗,华盖山锁斗口,谓父老曰:若城绕山外,当骤富盛。但不免兵戈水火。城于山,则寇不入斗,可长保安逸。因城于山,号斗城。”其中华盖、松台,海坛,西郭四山是北斗的“斗魁”(北斗的四颗斗星称魁),积谷,翠微、仁王三山象“斗构”(斗柄三星称构)。另外的黄土,灵官二山则是辅弼。他又设计在城内开凿二十八口水井,象征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以解决城内人民的用水。郭璞还考虑到如果发生战争,城池被包围,断了饮水,更在城內开五个水潭,各潭与河通,最后注入瓯江。郭璞说是“城内五水配于五行,遇潦不溢”。

   郭璞的设计, 构思巧妙,通过北斗、二十八宿和五行等,体现天人合一的思想,兼顾军事安全,保证人民安居乐业,不愧为人居与生态环境协调的堪舆佳作,对现代城市规划设想仍有借鉴意义。郭璞还花18年的时间研究和注解《尔雅》,以当时通行的方言名称,解释了古老的动、植物名称,并为它注音、作图,使《尔雅》成为历代研究本草的重要参考书

 

正文

 

 

 

乾坤一统(1)

 

到如今乃是57代传人

    公元266年,晋王司马炎废掉魏主曹奂,自立为帝,国号“晋”,成为了晋朝的开国之君。此时,三国之中的蜀国已被邓艾钟会二将灭掉,而魏国也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了偏安一隅的东吴。司马炎久有灭吴之心,遂召集心腹谋臣贾充张华商议出兵之事。贾充提出应当即刻下诏,命令大都督羊祜领兵征伐东吴,而张华亦附声赞同。司马炎心中大喜,次日临朝,遂下诏令羊祜统率大兵二十万,征伐东吴。

 

    东吴主孙皓乃孙权之孙,生性荒淫残暴,如有臣下敢触怒于他,皆可能遭到灭其三族的惨祸,其凶狠残暴可见一斑。

 

    这时听闻晋主派羊祜领兵来伐,顿时心生恐惧,连忙召集文武百官升殿议事。众人闻听得羊祜帅大军二十万,前来征讨东吴,皆面有惧色,全都默不作声。这时,忽见大将军陆抗出班启奏,“臣虽不才,愿提一支军马前去迎敌。”孙皓大喜,当即降旨,着陆抗统帅精兵十五万,前去迎敌,幷加封他为东吴马水三军大都督。

 

    陆抗乃三国名将陆逊之后,深通韬略,文武全才智勇兼备,实为难得的帅才。他自知国力无法与晋国相抗衡,而对方领兵的又是以智谋闻名于天下的羊祜,敌方国力兵力皆强于己方,所以此役只能相机而行,切不可贸然出击。

 

    于是陆抗领兵与羊祜相拒而扎营,以阻断其进兵之路。羊祜对于陆抗的人品修为也颇为敬佩,他也幷不急着进兵,只是扎下大营而已.一日,羊祜闲来无事,率领部下众将在本国境内打猎,正好与也在打猎的羊祜相遇。他连忙传令,“凡我军将士绝对不可越过边界,违令者立斩!”

 

    陆抗勒马立在对面山坡之上遥望看见,不由得心生赞叹,转头对身边诸将说道:“羊将军兵法严明,令行进止,当真不可敌也。”于是两军各安其境,分别在本国界内射禽猎兽,一直到了傍晚时分,这才陆续退去。

 

    羊祜回到营中,询问军士所猎得之兽物,然后将那些被吴兵所先射伤的猎物,尽皆送还给他们。吴军上下顿时欢声雷动,纷纷前来禀告陆抗。陆抗接待了送还猎物的晋国士兵,他想了想问道:“羊祜将军酒量如何?”晋兵答道:“若有尚好的佳酿,我都督也可饮之一二。”陆抗闻言,哈哈大笑,随即说道:“我有美酒数坛,今已埋藏多日,如今烦劳你转送一坛于你家都督,就说此酒乃是陆某亲手所酿,准备留给自己喝的,现匀出一坛赠与将军,以表昨日射猎之情。”晋兵拜谢完毕之后,抱着这坛美酒,出帐而去。

 

    营中众将见陆抗竟然将窖藏多日的美酒赠于敌军主帅羊祜,心中均是疑惑不解,忙上前问道:“都督为何将珍藏多日的美酒送于敌军主帅,我等实难明白?”陆抗闪目扫视了众将一番,随后朗声说道:“羊祜恭敬在先,我等身为吴国将帅,岂可失了礼数,大丈夫应当重情重义,不可让天下之人笑尔。”众将闻言,尽皆拜服。

 

    当晋军小校将那坛,陆抗所赠于的美酒放到羊祜帅案之上后,帐中众人皆劝羊祜不可饮尝此酒,以防有毒。羊祜哪里肯信,:“我与陆抗并无私仇,乃是两国交兵之战事,他不能害我。”随后用手拎起那坛酒,拍开坛口封泥,帐中顿时酒香四溢。羊祜心中顿喜,一扬脖“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大几口,赞叹道:“好酒,好酒......

 

    自此之后,两人互通往来,越发的惺惺相惜,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绝口不提交兵之事。每日间,羊祜均派人与陆抗互致问候,两人仿佛已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哪里还像是敌我双方的主帅。

 

    一日,忽报吴主孙皓派遣使臣来到营中。陆抗连忙摆下香案接旨,旨上说命他尽快与晋兵决一死战,不可再如此闲耗下去了。陆抗接旨已毕,不由叹息一声说道;“天子不知此间之情,只顾一味催战,实非国家之福也。我自当上书一封,详陈实情,万望天子能审时度势,不可妄动干戈,烦请大人代为转呈。”使臣满口答应,匆匆用过酒饭,将陆抗所写之奏折揣入贴身之处,然后打马扬鞭而回。

 

    这一日,吴主孙皓正在后宫与众美人嬉戏玩乐之际,忽然有侍臣来报,说前去催战的天子使臣已经返回了,现正在宫门外侯旨,孙皓连忙叫传。当他接过陆抗所写的那封奏折之后,立时展开一看,看着看着,不觉勃然大怒,猛地一拍龙书案,将手中奏折掷于地上。吓得那位使臣面无人色,整个人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只听孙皓怒道:“陆抗身为国之重臣,统领天下兵马,寡人命他即刻起兵与羊祜一战,他非但不听,反而叫寡人修身养性勤于政务。说什么当今之世晋强吴弱,不可妄动刀兵,只宜坚守拒敌,似他如此下去,何日才能击退晋兵?寡人观他已生异心矣,速当调回不可久付兵权于他!

 

    次日,吴主孙皓于大殿之上,痛叱陆抗不尊天子之命,反生异心。着即刻调陆抗回京侯旨,另派左将军孙冀前往代之,誓要与晋兵决一死战。朝中众大臣闻听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谁都无法相信陆抗会怀有异心,但碍于天子的威仪,均是默不作声,唯有在心里叹息而已。

 

    当圣旨传到边关营中时,陆抗眼望京城方向默默地叩了几个头之后,忽然仰天长叹一声:“东吴休矣,抗之罪也......”言罢,一双虎目之中竟然噙满了泪水。他此刻已然明白,东吴大势已去,离亡国之日已为期不远了。晋国如今国富民强,兵精将勇,更兼羊祜深通韬略,全军上下士气正旺。本来避其锋芒,坚守不战乃上上之策。可是天子却一意孤行,根本不理会两国两军之间的差距,强令开战,这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取亡国之祸吗!左将军孙冀年少无知,刚愎自用,目空一切,他岂能是老谋深算的羊祜的对手?

 

    当军中上下听闻大都督陆抗被天子罢免了兵权,着即刻调回京城侯旨,顿时一片哗然,众将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大骂天子无德。随后众人一齐涌到大帐之中,拦住天使,不准他将大都督带走。天使一见如此多满面怒容的将领全都恶狠狠地盯着他,顿时有些心惊肉跳,他慌忙向后退了好几步,一闪身躲到陆抗身后,惊慌的说道:“你们,你们反了不成......?

 

    “为什么罢免了大都督,他有什么罪?大都督一生忠心为国,未有半点私心,天子如此对待忠臣良将,岂不令臣下寒心!”众人纷纷大声质问躲在陆抗身后的天使。“众将听令,不可造次!”忽见陆抗把脸一沉,厉声喝道。众将心头一震,慌忙插手施礼。陆抗见众将群情激奋,恐一时之间按耐不住,以致犯下大逆不道之罪,于是连忙开口制止。随后又说道:“今我虽离去,可众将仍在,况代我之孙冀将军乃天子之族亲,勇猛善战,年少有为。你等当谨遵其号令,定能拒晋兵并于国门之外,千万不可造次,为臣者当以死效忠朝廷社稷,不可怀有异心。”

 

    营中诸事安排完毕之后,陆抗将副都督陶宛叫道身前,面色凝重的说道:“我走之后,你可暂代都督之职,一定要千万小心行事,待的孙冀将军到来,便可将都督之职交付与他,切记。”陶宛眼中含泪,连连答应。随后,陆抗又安抚了众将一番,当下便跟着天使一同出了军营。

 

    就在他行将打马而去之时,却又忍不住回头眺望了一下整个营盘。他深知此一去,也就再无回归之日了。耳旁中传来一片将士的呼喊声“都督保重!大都督一路走好......!”陆抗强忍住心中的悲愤,片刻之后,就在众人的声声道别之中,跟随着天使匆匆离去。劲风拂面,犹带呜咽之声。

 

 

乾坤一统(2

 

 

    陆抗走后的第二天,晋军大都督羊祜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羊祜当时就呆立半良久,一股莫名的烦躁立刻涌上了心头。陆抗此一去,使他顿时感到犹如失去了一位相知多年的好友,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非常的孤独和惆怅。

 

    营中众将见都督听闻陆抗被吴主罢免了兵权之后,竟然一言不发,且呆立半晌,面现痛彻惋惜之情,均是大惑不解。

 

    羊祜这时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出帐外,他自己需要静一静。当晚,羊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脑海中全是陆抗的身影,任他怎麽也无法挥之而去。陆抗这一走,仿佛把他的心也给带走了,整个人顿时觉得空荡荡的,无有所依。

 

    一连数日,羊祜神情肃然,对于军务之事也有些懒于过问。忽一日,晋帝司马炎派使臣到营中传旨,命羊祜趁陆抗被罢去兵权之绝佳时机,即刻起兵攻打东吴,千万不可再无谓的相此下去了。

 

    羊祜却推说自己身体近来颇有些不适,且东吴新来的大都督孙冀勇武过人,不可力敌,只应相机而行。

 

    使臣回京复命之后,晋帝司马炎心中颇有些不悦。自羊祜领兵以来,已与东吴陆抗相持数年有余了,如今陆抗被孙皓罢免,此乃天赐良机,然而他却视而不见,不知是何道理?司马炎有心以君命压他,但转念又一想,羊祜一生忠心为国,文武全才,智勇兼备,实乃难得的帅才,若是逼他甚急,恐于江山社稷不利,且看他下步如何操作,那时再说也不迟。

 

    数月之后,晋帝司马炎再次派遣使臣到前方营中催战,而羊祜却始终以有病来搪塞,还说东吴防范甚为严密,眼下实非开战之良机。若是天子不顾前方实情,一味只顾催战,自己情愿就此告老还乡,万望天子应允。

 

    司马炎心虽不快,却也别无他法,此后便不再派人前去催战了。他心中着实怕羊祜真的就此撒手而去,到那时,他上哪去找这麽一位身经百战,足智多谋,且又忠心耿耿的良臣猛将。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晋吴两军又相持了数年。其间,东吴大都督孙冀自持年轻气盛,目空一切,不顾手下之人苦劝,率军偷袭晋军大营,被羊祜用十方大阵杀得惨败而回,险一险就丢了性命,亏得众将拼死相护,这才逃回营中。自此之后,他也绝口不再提交战之事。

 

    眼看着日子就此一天天过去了,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寒风凛冽的十一月末。

 

    这一天,晋帝司马炎正在宫中与心腹谋臣贾充张华商议该何时攻打东吴为宜。现今吴主孙皓凶残暴戾,前不久因为一件小事,竟然一怒之下,诛杀忠臣良将四十余人,朝野上下闻之莫不齿寒,看来吴国气数已尽,此番正是灭吴之大好时机。

 

    正在几人谈论之际,忽见侍臣来报,说现有从前方军营赶来的快马,正在宫门外侯旨。司马炎一听,顿觉心中一沉,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

 

    他连忙下旨召见,来人进得宫中,紧走几步来到司马炎近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眼中含泪禀道:“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大都督羊祜已然病危,望陛下速派天使前去探望,如再有迟延恐难相见矣……”

 

    “啊……!”司马炎闻听此言,犹如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上断缆崩舟一般,直惊地颜面变色,“腾腾腾……!”退了好几步。口中连连叫道:“朕之过也……朕之过也……!”

 

    贾充张华在一旁见天子听闻羊祜病重竟如此惊慌,连忙劝慰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应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岂可闻羊都督病重而至如此惊慌,人之生老病死,乃是顺应天道而已。如今首要之事,乃是派遣天使前往营中询问大都督,谁可在他之后继任都督一职,此才为重中之重。”

 

    司马炎这才猛然醒悟道:“多亏两位先生提醒,朕一时间倒将如此重大之事忘了。”随后,他当即派遣天使随同两名御医星夜赶往前方营中。

 

    当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军营时,但见全营上下所有人都眼含泪水,神情显得极为悲切。使臣慌忙来到中军大帐之内,就看见羊祜正躺在床榻之上,面如淡金,眉宇间极为憔悴暗晦。他悄悄走到病榻前,示意其余人等全都退出去,然后用低低的声音呼唤道:“大都督醒来……大都督醒来……”

 

    良久,羊祜终于睁开那对浑浊失神的眼睛看了使臣一眼,喘息着说道:“天子之意,我已明了,祜死之后……杜预可当……此任……”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忽然两眼一翻,就此去了……

 

    使臣慌忙叫跟随而来的两名御医上前查看,两人一番忙碌之后,忽然颇为悲切的说道:“大都督已然去了……!”

 

    使臣顿时身子一阵摇晃,他暗暗叫道:“好险,若是再迟来半步,本使臣可就成了误国之罪人矣……”

 

    当大都督羊祜的死讯传开之后,整个军营顿时哭声一片,众人如同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一般,感到万分的悲痛。晋帝司马炎闻之大都督羊祜已然死于军帐之中,不觉满眼含泪,痛惜连连,:“朕之过也,从此晋国少一擎天之柱矣,痛哉……惜哉……”随后,他下诏举国为羊祜戴孝,并依羊祜临终之言,拜杜预为晋国大都督,总领天下兵马。

 

    杜预为人老成持重,最好读左丘明所著《春秋》,无论是起居坐卧,他皆携书在身,时人谓之《春秋》癖也。

 

    厚葬羊祜之后,贾充张华对司马炎说,应尽快起兵伐吴,此事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司马炎依二人之言,遂拜杜预为伐吴大都督,总督诸路军马,起水路大军二十万,兵伐东吴。

 

乾坤一统(3)

 

 

    杜预接到圣旨之后,当即便找来自己的心腹谋臣郭瑗商议。郭瑗乃河东闻喜县人氏,自幼天资聪颖,涉猎甚广,犹好占卜星象之术,对于天文地理,山川风物可谓无所不知,深得杜预的喜爱。

 

    “子缘,今天子命我总督诸路军马伐吴,以你推断,此役可破吴否?”杜预不待郭瑗落座,便急切的的问道。

 

    郭瑗并未立刻回答他,而是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此时,天空中阴云密布,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随后,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由打锦囊内摸出两片龟骨,将两片龟骨分别放在摊开的双掌之内,随即双掌合十,用力摇了几下,猛然将两片龟骨掷于地上。他凝神看了看掷在地上的那片龟骨之后,忽然面露喜色说道:“大都督此去必破吴矣,加官晋爵乃命中注定之事,当真可喜可贺……”

 

    杜预一听郭瑗如此说道,顿时心中大喜,:“子缘,如我真能破吴,我当于天子驾前保奏于你,让你也能成为封疆之臣。”

 

    郭瑗微然一笑,忽然面露凝重之色说道:“此役虽可破吴,然都督名声在外,势必遭人陷害。况功高亦可震主,都督自当谨小慎微,不可锋芒太露矣。”

 

    杜预满脸带笑,走上前拍了拍郭瑗的肩头:“子缘,你真吾之子房也。日后之事,我自当小心就是,多谢你的提醒了。”

 

    数日之后,杜预登台拜帅,当下分派七路大军一同伐吴,誓要毕其功于一役。

 

    却说这七路大军分别是:镇东大将军琅琊王司马伷出涂中安东大将军王浑出横江建威将军王戎出武昌平南将军胡奋出夏口龙骧将军王睿,广武将军唐彬浮江而下。杜预自己亲率十万精兵出江陵,后又令冠军将军杨济屯兵襄阳,作为诸路军马之后援。

 

    杜预随后升郭瑗为随行参军,与己一同出征伐吴。七路大军浩浩荡荡,势若雷霆直扑东吴地界而来。

 

吴主孙皓早已得到探报,慌忙聚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杜预亲率十万精兵由打江陵而出,命冲霄将军周旨为先锋,务必星夜兼程取下巴山,给吴人一个下马威。周旨年方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之际,更兼一身的好武艺,胯下马掌中刀,实有万夫莫敌之勇。周旨当下接过令箭,迈开大步就往帐外走去。

 

    这时,忽见参军郭瑗上前拦住他说道:“周将军此去且不可轻敌,某素闻巴山守将孙韶文武全才,智勇兼备,更听说此人颇会一些左道旁门之法,有神鬼莫测之玄机,将军千万小心。我今有一锦囊,将军如遇危难可于阵前拆开一看,可保将军无恙。”说完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双手递与周旨。

 

    周旨闻言哈哈大笑,:“不劳参军费心,凭在下胯下马,掌中刀,何惧鬼神?我看这锦囊不要也罢!”脸上顿时露出一股不屑之色。

 

    “此乃性命攸关之事,更兼将军为我晋军先锋,如若将军有难,岂不堕了晋军威名,望将军思之……。”郭瑗双目炯炯地看着周旨,一定要他收下这个锦囊。

 

    “郭参军的话,你不可不听,赶快将锦囊收起。”晋军大都督杜预这时从帅位上站起来,面沉似水的说道。

 

    周旨不敢违抗将令,只得将锦囊收下,随即出了大帐,翻身上马,率领手下五千精兵匆匆而去。这时营中众将皆各领其命,纷纷做着大战前的准备。

 

    杜预看见郭瑗依旧还站在帐外,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的天空,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缓缓走上前去说道:“子缘,莫非你有心事不成?”郭瑗这才回过神来,他神情颇有些肃然的说道:“我观周旨此战定生危险,都督得派人前去接应他才是,否则,难免挫我军之锐气。”

 

    “子缘,你不是赠了锦囊与他吗,难到还会有什么危险?”杜预有些不解的问道。郭瑗淡然一笑道:“我虽有锦囊与他,难保他不会在途中将它丢弃,周将军少年得志,岂能将他人放在眼里。”“依你之意,当派何人前往接应才是?”

 

    郭瑗忽然抱拳道:“都督,就让郭某走一遭吧!”杜预心中一惊,他顿时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郭瑗似乎有些急了,:“都督难倒有些信郭某不过?”“子缘差矣,非是本都督信你不过,你乃一介文官,这上阵厮杀之事多有不便,还是另择人选吧。”郭瑗闻听此言,忽的一抱拳道:“瑗若有半分差池,敢当军法从事,绝不使都督为难!”

 

    杜预望着满脸坚毅的郭瑗,他欲言又止。片刻之后,终于答应了他的要求,同时派遣文俊为他的副将,以备不测。

 

    冲霄将军周旨自领令攻打巴山之后,便率领着麾下五千精兵,杀气腾腾地卷地而来。一路之上,他回想着郭瑗于帐中相赠锦囊之事,不觉险些笑出声来。“这个郭参军也太可笑了,此一役,我必定轻取巴山,吴人当望风而降。纵然真有什么鬼神,我亦当斩之而后快,还要什么锦囊,简直是多此一举。”他索性由打怀中掏出那个锦囊,随手扔在了路旁的野草丛中。

 

    约摸正午时分,周旨率军杀到巴山城下,晋军刚一列阵,忽然就见巴山城门大开,城中旋风般驶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将手使双锤,吼声如雷,纵马直奔周旨扑来。周旨一见,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吩咐左右压住阵脚,随后催马抡刀与来将战在一起。

 

    也就是两三个回合之后,只听周旨大喝一声,刀光一闪,将敌将斩于马下。晋军阵中顿时欢声雷动,齐呼周旨大名,周旨坐在马上好不得意。

 

    就在这时,忽见吴军阵中又驶出一人,此人白马银枪,仪表非凡,端的有大将之风。两人见面也不答话,刀枪并举便战在了一处。战约十几个回合之后,周旨故意卖了个破绽,诱敌将挺枪来刺,他猛地抡刀一劈,势若雷霆闪电直削敌将之首。敌将慌忙低头闪过,只听“铮!”地一声,竟然将他头盔之上的盔缨给削掉了。敌将惊得大叫一声“不好……!”,拨马就走。

 

    周旨正杀得兴起,哪里肯就此善罢甘休,于是催马就追,身后众兵将齐声高喊,一齐紧紧随他而去。追着追着,敌将转过一片小树林之后,忽然消失不见了。

 

    周旨正自惊疑之时,猛然就听得号炮连天,杀声震耳,霎时之间,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的东吴兵将,将他们团团围住,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周旨见状,暗叫一声“不好,我中计了……!”

 

    与此同时,忽听得吴军阵上有人高声叫道:“周旨,此地便是尔等的葬身之所,拿命来……!”随着喊杀之声,吴军忽然阵型一变,但见旗幡林立,锦带飘扬,一层层一片片,真可谓遮天蔽日,令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转眼间,周旨与先前赶到的几十号人马,便被重重的困在了阵内。:“呀……!”周旨急得大叫一声,催马抡刀就在阵中乱砍乱杀起来。而他手下的那几十号人马,也一起在吴军阵中左冲右突,想要杀开一条血路。可是,谈何容易。任凭他们如何地拼命厮杀,却怎么也无法杀出重围,反而越陷越深。眼看着手下之人,一个个先后被吴军兵将杀死,周旨心如刀割,但却也无能为力。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他独自一人还在阵中冲杀了,其余人等皆已阵亡。

 

    就在周旨感到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之时,猛听得吴军阵外一片杀声震天,似乎有援军赶到。他顿时精神为之一振,浑身立刻间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咬着牙铆劲往外冲杀。

 

    片刻之后,就见吴军西北角上阵型大乱,犹如波开浪裂一般,一彪人马卷地而来,为首一将,正是参军郭瑗,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的是副将文俊。“周将军休得惊慌,郭某救你来了!”郭瑗高声叫道。周旨此时此刻激动地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他大声说道:“多谢郭参军相救之恩,周某自当铭刻于心。”

 

    突然间,吴军阵型再次一变,阵中心忽然升起一个一丈多高的土台,台上此刻正站立一人。此人披发仗剑,身穿玄门道服,正在掐诀念咒。忽然,天色一下变得黯淡下来,刹那间狂风大作,涛声震天。周旨等人如同闯入到了鬼域当中一般,直惊得颜面变色,已经分不清身在何处了。

 

    就在这时,参军郭瑗忽然从随身行囊之中取出一面浑天盘,他稍视端详之后,随即口中也念念有词,猛然拔剑在手,大喝一声:“龙阳在天,邪鬼入地,乾坤内外,诛邪难立,咄……!”说来也怪,随着他的话语,天色立刻便恢复了清明,那些巨浪涛声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个立于土台之上的人,忽见有人破了他的法术,顿时大惊失色,旋即一声怪啸,猛地从口中喷出一股蓝幽幽的烈焰,直奔郭瑗等人袭来。

 

    就见郭瑗长啸一声,:“来得好……!”将手中那面上古浑天盘,金盘直竖,一道耀眼的光芒激射而出,顿时抵住了那股奔涌而来的蓝色烈焰,两下相交,猛然发出“轰”地一声巨响。土台上之人见火焰被阻,当下催动内力,蓝色烈焰顿时盖住了那道金光。郭瑗见势不妙,赶忙也发力相还,一时间,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时,两国的兵将全都看傻了眼,把个厮杀争斗之事倒也忘记了。

 

    周旨眼见郭瑗无法取胜,忽然灵机一动,赶忙挂上手中那口“冷冥玄极”大刀,抬臂摘弓,从走兽壶中扽出一支雕翎狼牙利箭,弓开如满月,箭走似流星,“嗖”地一箭射向土台上那个人。

 

    “啊……!”土台上之人突然惨叫一声,一头从台上栽了下来。周旨不待众人回过神来,闪电般催马抢上前,刀光一闪,已将此人人头拿下。

 

    吴国兵将眼见周旨斩了那位做法之人,顿时齐声呐喊,纷纷四散逃避,整个阵型顷刻间土崩瓦解。原来,这个做法之人,正是巴山守将孙韶。主帅一死,吴国兵将当然也就不战自溃了。

 

    眼见东吴兵将四下里逃蹿,郭瑗赶忙传令叫拦住那些逃兵,随后命吴军将士脱下身上的衣甲,叫己方军卒换上。

 

    周旨不解其意,忙问道:“郭参军此是何意?”“周将军到时便可知晓。”郭瑗也不向他言明,只是催促军士赶快换装。待众人换装已毕,郭瑗率领着麾下兵将,打着吴军的旗号,向巴山急速奔来。

 

    来到巴山城下,他们依靠吴军的装束赚开城门,大军一齐涌入,巴山城就此归入晋国版图。

 

    首战告捷之后,“征吴大都督”杜预心中万分高兴,他决定要论功行赏。周旨和文俊皆齐声称赞是参军郭瑗立了头功,倘若不是他,后果着实不堪设想。杜预连忙叫军政司给郭瑗记上了头功一件,待班师还朝之后,再行封赏。

 

    郭瑗淡淡一笑道:“郭某非是为了这头功才去接应周将军的,此刻还未到论功行赏之时,离破吴之日尚早,吾等仍需小心谨慎才是。”众将闻言,皆称赞不已。

 

    数日之后,“征吴大都督”杜预亲自率令大军攻占了江陵,沅湘一带,直抵直广州城下。广州太守张尧见大势已去,遂率领众人出城投降。

 

    杜预兵不血刃取下广州,随后向武昌进发。武昌太守见广州已降,自己已失了门户,便也索性开城投降,自此杜预军威大震,远近州郡望风而降。

 

    拿下武昌之后,杜预决定在城中大会诸将,商议夺取建业之策。大军休整数日已毕,随后直扑吴国都城建业而来。

 

    此时吴主孙皓早已得到探报,惊闻连失诸郡之后,杜预大军已沿江而下直扑建业而来,他顿时慌了神,连忙聚文武百官商议对策。有人献计说,可于沿江紧要之处多造粗大铁索横之,而后再造无数尖锐铁锥置于大江之中,若有晋船乘风而来,逢锥必破。孙皓闻言大喜,遂下诏置办一应之物。

 

    杜预于武昌城中休整数日之后,亲率数万精兵乘船沿江而下,时值春水泛涨,船势甚急,真可谓一日千里。这一天,忽闻探马来报,说前面大江之上有吴人所造的粗大铁索横江,江面又有铁锥阻路,望都督定夺。杜预听罢之后,忽然剑眉微蹙,沉吟半晌。猛然间回头看着郭瑗,眼神中满是期待之色。

 

    郭瑗微然一笑道:“此有何难?我军可造大木筏数十方,上立草人无数,皆扮作军士摸样顺江放下,吴军见之必以为是我方军卒,定然望风而逃。如若铁锥撞上木筏,则会被尽数提起。此后又可在木筏之上困扎茅草成大炬状,长十余丈,大十余围,以火油灌之,但遇铁索,以火焚之,不消片刻就可烧断铁索,指日之间便可到达建业城下矣。”

 

    杜预闻听此言,顿时转忧为喜,伸手一抚郭瑗道:“子缘,真乃神人也,我遇子缘真如鱼得水也……”

 

    晋军依照郭瑗教授之法,果然冲破重重障碍,所到之处无不可胜。数日之间,已然抵达东吴之都——建业城下。

 

    吴主孙皓惊闻噩耗,立时颜面变色,当下催问百官该如何应敌,然而百官俱多无语。孙皓仰天长叹一声,就欲拔剑自刎,却被近臣一把抱住苦苦挽留。无奈之下,最后只得倒缚双手,命人抬着他那口龙纹榇棺,出城投降。

 

    杜预一见吴主孙皓倒缚双手,抬着榇棺来降,当即翻身下马,亲自替他解开身上绳索,又命人当众烧毁了那口榇棺,同时用好言抚慰了孙皓一番。随后两人双手互执,一起踏进了石头城中。

 

    自此,东吴已灭,三国归晋,晋帝司马炎终于一统天下。

 

    第二章:离别日

 

    公元279年春,晋国大都督杜预率领七路大军浩浩荡荡,一举平灭东吴。吴主孙皓眼见回天乏力,遂大开城门,率领文武百官出城投降。

 

    消息传到东都洛阳,晋帝司马炎龙心大悦,他环顾殿上众文武百官说道:“大都督真乃朕之韩信,国之栋梁也。”群臣立刻跪倒,山呼万岁。

 

    数月之后,闻得杜预已开始班师还朝,司马炎决定出城相迎。这一日,探马来报,说是大都督杜预的车骑离洛阳只有不到半百之数的路程了。

 

    司马炎当即率领文武百官,大开城门,出城三十相迎。一时间,整个京城欢天喜地,热闹非常。城中百姓尽皆尾随着天子和大臣们一起前去,迎接这位立下奇功的晋国大都督。自此之后,天下归于一统,再也不用打仗,百姓终于可以过上安生日子,这怎不令人高兴。

 

    长亭外,古道边,晋帝司马炎满面春风。此时此刻,他感到由衷的高兴,他终于完成了父辈未竟之伟业,终于扫平六合,一统八荒,自此之后,天下尽归司马氏所有。

 

    这时,忽听贾充上前说道:“陛下,臣以为陛下实不该亲劳龙体前来迎接大都督,陛下乃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岂有闻国主迎臣下之道理。”

 

    司马炎一抚龙须含笑道:“大都督立下如此丰功伟业,朕虽贵为天下之主,亦当以示敬意。况且他乃我晋国之柱石,岂可怠慢。”

 

    贾充见司马炎如此说道,心中颇觉不快,对于杜预此人,他打心眼里有些不喜欢。但碍于天子之面,且今番此人又立下奇功,自己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便只得退到一旁。

 

    此刻正当戌正时分,天清地明,放眼望去,但见四下里一片青葱之色,令人心旷神怡。晋帝司马炎高大的身躯立在春风里,就像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山。

 

    时间不大,就见派出的探马回报,:“启禀陛下,大都督杜预的车骑离此还有十余里路程,大都督说陛下如此厚待于他,他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司马炎笑而不语,摆手叫探马退了下去。

 

    当杜预听闻天子竟然亲率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前来迎接自己时,他又惊又喜,转头对一旁的郭瑗说:“子缘,天子如此厚待于我,真杜某之幸也……!”郭瑗此刻面上并无一丝笑意,他淡然的说道:“此番大都督为晋国立下不世奇功,天子龙心大悦,故此亲率百官出城相迎,这也不足为怪。可是……”他忽然欲言又止,显得有几分犹豫。

 

    杜预正自高兴之际,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免有些着急。:“子缘,你我相交并非一日,有什麽话你只管道来。”

 

    郭瑗忽然变得满脸肃然道:“某常闻古语有云:树大难免招风,功高亦可震主。今天子虽然是一位圣达明君,然百官之中未尝不有戚戚小人,恐大都督遭人暗算,不可不防。”

 

    “哈……!”杜预闻听此言,仰天大笑:“我于朝廷立下大功,天子尚且另眼看我,百官岂能做那不识时务的小人?”郭瑗见杜预毫不以为然,不由得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眉宇间不觉笼上一股淡淡的忧思。“子缘,眼下天子正在前方迎我,你我二人切不可在此耽搁,快快纵马前往,莫让天子久等了。”杜预说完之后,猛地一催胯下白龙神马,风驰电掣般向前飞奔而去。

 

    郭瑗和那些随身护卫的军士,连忙在后紧紧跟随。一时间尘土大作,旌旗猎猎,好不壮观。杜预胯下那匹白龙神马,乃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一旦飞驰起来,少有人能追得上,郭瑗和那些军士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也只是盏茶之功,他远远就看见前方长亭外,古道之旁站立着许多人马。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龙姿凤仪,正是大晋朝当今天子司马炎。在天子身后站立着许多的文武百官以及城中的黎民百姓。

 

    杜预此时心潮澎湃,激动地汗湿衣襟,浑身禁不住簌簌抖动起来。他翻身下马,紧跑几步来至天子近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泣声道:“让陛下久等了,臣之罪也……”司马炎一见到风尘仆仆的杜预,顿时高兴万分。

 

    他连忙伸出双手搀扶杜预起身,口中抚慰道:“大都督为晋国立下不世奇功,朕为有象大都督这样的柱石而欣慰,大都督请起。”随即吩咐侍臣取来一件大红西川锦袍给杜预帔上,以示荣耀。

 

    贾充张华等文武百官眼见天子如此宠信杜预,心中均有些不快。这时,郭瑗率领随行兵马业已从后面赶了上来。众人一见到天子,立时翻身下马,伏在官道两侧不敢作声。

 

    晋帝司马炎闪动龙目看了看这些满面硝烟之色的带甲将士,心中甚为高兴,他一摆手道:“众卿平身,此次平灭吴国卿等劳苦功高,朕一定论功行赏,绝不薄待。”众军卒齐声呐喊,山呼万岁,城中百姓亦跟着一起欢呼雀跃。

 

    司马炎忽然伸手挽住杜预臂膀,竟要与他一同乘撵回京。杜预大惊失色,慌忙叩头道:“陛下若如此,臣死罪也……!”司马炎微然一笑,:“朕就是要世人看一下,于我大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忠臣良将,朕绝不会薄待的,你尽可放心,没有人敢有他言。”

 

    杜预被天子挽住左臂,犹如泥塑木雕般随着他颤巍巍上了龙撵,并排坐下。天子这个举动,恰似滚油之中泼入了一瓢凉水,顿时在人群之中炸裂开来,百官一片哗然,一个个大惊失色,眼中都快冒出火来了。

 

    贾充张华相顾骇然,“天子如此宠幸杜预,其人必骄横跋扈,朝堂之上焉有我等立足之地矣……”贾充阴冷的说道。张华点了点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郭瑗眼见杜预随着天子上了龙撵,心下不由大急,他暗暗替杜预捏了把汗,同时心中不免生出一丝责怪天子的意思“这哪里厚待杜预,分明是把他置于风口浪尖之上……”瞧一眼文武百官的举动就已知道,杜预今后在朝廷的处境。

 

    待天子和文武百官以及城中百姓都回转京城之后,郭瑗这才率领十余骑人马进得京来,直奔午门而去,其余人等就在城外扎下行营候命。

 

    朝堂之上,晋帝司马炎端坐于龙榻,他看着俯身下拜的晋国大都督杜预,当真是越看心中越是欢喜,随即开始论功行赏,下旨赐封杜预为太子太傅兼晋国大司马,官居一品。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杜预赶忙叩头谢恩,随后奏道:“参军郭瑗此番平灭吴国立有大功,陛下切不可忘了赏赐于他。”

 

    司马炎心中甚喜,连忙叫传郭瑗上殿听封。郭瑗此时正在宫门外候旨,听见叫传自己,连忙整肃衣冠,跟着侍臣向大殿内走去。来到朝堂之上,晋帝司马炎仔仔细细打量了郭瑗一番。但见此人身形挺拔,气派不凡,隐隐有道骨仙风之仪,绝非俗辈。

 

    晋帝微微点了点头,心中甚是欢喜:“朕闻大都督所言,卿于此次平吴之役中立下大功,不知卿欲授何职?”郭瑗俯身下拜道:“平吴乃大都督之功,臣不过是略有小助,怎敢奢望陛下赏赐。”

 

    司马炎心中不由暗自赞叹,随后说道:“虽有功而不居以自傲,确非俗辈所能做到,朕今就赐封卿为建平太守,官居五品。”郭瑗赶忙叩头谢恩。

 

    随后,司马炎又赐封了许多在此次伐吴当中立下功劳的将领,众将一个个喜形于色,欢声震天。待赐封完毕,晋帝当庭降旨,于三日后在朝堂之上大宴群臣,普天同庆,天下自此一统

 

    散朝之后,天子将杜预和郭瑗留下,叫两人跟随自己一同来至后宫之中,说是要杜太傅见一见他的学生,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杜预郭瑗毕恭毕敬地跟随天子来到后宫,天子吩咐侍臣快去吧太子叫来。

 

    不大会儿工夫,就见侍臣领着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华服少年向这边走来。隔着老远,就闻见那少年在嘻笑说道:“鱼吃饵,我吃鱼,鱼尽我吃饵,嘻……真好玩……”天子闻言,不觉皱了皱眉头,低声喝道:“衷儿,还不赶快上前来参见父皇为你选的太傅!”嘻笑少年听说天子为他选了太傅,顿时脸色一变,咧开嘴哭了起来,把个站在一旁的杜郭二人着实惊得不轻。

 

    两人均是心中一震,难道这个疯疯傻傻的少年就是大晋国未来的天子吗?看这少年虽满身的锦衣华服,外表荣耀尊贵无比,可是一看他那副尊容,就知是个缺心眼的主,他若是将来坐了龙庭,天下可怎么得了。

 

    晋帝见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的呆傻,心中自是气恼万分,他沉声喝道:“若不是看在你娘的遗愿上,朕早废了你!你既身为太子,却总是这般愚顽不堪,着实让朕深感失望……”说罢,竟自轻声叹息开来,挥了挥手叫侍臣将他带了下去。

 

    杜预见天子动怒,慌忙禀道:“陛下不必如此生气,太子恐是少不更事,日后一定会慢慢沉稳下来的,臣虽不才,愿为我主分忧,一定殚精竭虑辅佐太子。”

 

    司马炎闻言转怒为喜,心中稍觉安心,他以手抚着杜预的后背说道:“卿于国有功,于我司马家有恩,朕今赐你子孙世系爵位,永享富贵。”杜预顿时惶恐不已,他颤声说道:“此乃臣之本分,安敢图陛下赏赐,臣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说罢,竟然流出了两行热泪。

 

    天子而后询问了一些杜预的家事,杜预皆一一作答。郭瑗在一旁瞅着天子似有心事,当下便示意杜预赶快离去。随后两人辞别天子,出得宫来,直奔城外行辕虎帐而去。回到帐中,杜预高兴之极,立刻吩咐军士摆下酒宴,想要与众将开怀畅饮。郭瑗连忙止住,:“大都督切不可太过得意忘形,此刻还不是一醉方休之时,大军驻扎在京城外,日久恐引起百官诸多非议,可速速拔营起寨,以免天下人误解。”

 

    杜预瞟了郭瑗一眼,心中略有些不快。:“我说子缘啊,为何诸事你总爱往坏处思量?如今我带的是得胜之军回朝听封受赏,岂能引起天下人误解,你未免太过多虑了。”他不再听郭瑗之言,命军卒排开酒宴,就在军帐之中与诸将开怀畅饮,喝了个一塌糊涂。

 

    郭瑗眼见杜预与众将全都醉的不省人事,一个个东倒西歪,大帐之中酒气熏天,嗅之令人作呕。他只得抽身来到大帐外面,眼望着暮色苍茫的天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凉感觉。他忽然就觉得眼下的太傅杜预,已经不是从前他所认识的那个只爱读《春秋》的杜预了。此时的杜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有些骄狂,有些目空一切……他不敢想象,照此发展下去,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保不准那一天惹得天子不悦,有可能就丢掉身家性命。况且如今朝中文武百官皆对杜预有非议,值此之际,自当小心谨慎,千万不可居功自傲,以免树敌太多。郭瑗原本想好好劝说杜预一番,使他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怎奈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一连三日,杜预和营中众将皆在大帐之中狂喝烂醉,把个军帐行营当做了酒肆之地。

 

    当日傍晚,郭瑗正独自一人在巡营,经过一座大帐时,猛听的帐内似有女子的调笑声,他心中大惊,连忙挑门而入。一看之下,气了个够呛,顿时怒火中烧。但见帐中床榻之上,两名赤身露体的军卒正拥着两名,同样赤身露体的女子在嘻笑取乐,其情其境甚为不耻。

 

    郭瑗勃然大怒,厉声喝问二人那两名女子是打哪儿冒出了的。两名军卒一见是参军郭瑗突然闯了进来,立时吓的要死,也顾不得自己浑身赤条条的,双双跪倒在地,连连哀求郭瑗饶恕他俩。郭瑗脸色铁青,喝斥二人把衣裤穿戴整齐,然后叫来值日兵丁,将两人绑了押到中军大帐听候大都督发落。而那两名女子,等她们穿戴完毕之后,让此二人赶快离开军营,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杜预坐在帅位之上,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两人。忽然“扑哧”一乐,笑骂道:“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寻乐也不知找个僻静之处,军营之中岂能胡来?这样吧,将二人推了出去,各责二十军棍,以儆效尤。”两军卒连连求饶,恳求大都督手下留情,说是离家在外太久,实在受不住女子的引诱,这才以致犯下军规,日后再也不敢了。

 

    杜预闻听此言,吩咐将二人推了回来,狠狠训斥一番之后,便饶恕了两人,两名军卒千恩万谢,鼠窜而去。

 

    郭瑗在一旁气的牙关紧咬,眼中似乎都要冒出火来了。他万万没想到,杜预连责打二人的军令也都取消了。这要是换作平日里,两人秽乱军营,早就明正典刑,枭首示众了。

 

    “大都督,军法岂能儿戏,此二人罪当问斩,岂可如此轻绕……?”他气愤已极,索性质问起杜预来。杜预忽然打了个酒嗝说道:“子缘,兵卒跟随你我一路征伐,委实也是辛苦劳累。今天下已定,就让他们快活快活,但也无妨,不必太过认真。”说完之后,他忽然一头伏在帅案上睡着了。郭瑗不禁仰天长叹一声,缓缓走出来大帐,

 

    次日,晋帝司马炎于朝堂之上大宴群臣,文武百官一个个盛装列席。众人山呼万岁已毕,纷纷依次坐下。司马炎端坐于龙榻之上,满面春风地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朗声说道:“现今天下归于一统,四海自此升平,卿等皆是我晋国之柱石,朕今日特召集众卿家一聚,卿等尽可不拘礼节,开怀畅饮,与朕同享美味佳肴,君臣同乐岂不快哉。”

 

    堂上文武百官听天子如此说道,皆喜不自禁,连呼天子圣明。贾充忽然起身奏道:“启禀陛下,臣有一事须向陛下奏明。”晋帝看着满脸郑重的贾充,心想莫非他有什么重要之事要说,且听他道来。“老爱卿有什麽话,直管道来。”贾充满来脸肃然地说道:“今有城中民女状告大都督麾下兵卒,行奸骗之事,臣本欲将此事暂且压下,然臣又想到此事若不严查,恐对大都督声威有损,天下百姓会怎样看待大都督,故此斗胆向陛下禀奏,望大都督见谅。”说罢,对着杜预深施一礼,而脸上却带着兴灾乐祸的笑容。

 

    杜预正自得意之际,猛听得贾充说出这番话来,顿时浑身一颤,犹如当头泼下一瓢凉水,激凌凌打了个冷战。他慌忙起身奏道,说是只因兵卒连年出征在外,难免会思念女色,今天下一统,高兴之余酒后一时糊涂,以致触犯律条。都怪自己带兵无方,陛下若是要责罚,就责罚自己一人好了。我乃三军之帅,首当其罪……

 

    晋帝司马炎罢完杜预之言,又看了看站在一侧的贾充,忽然哈哈一笑道:“卿身为三军之帅,当然罪无可恕,朕……就罚你……”他故意将话拖得老长,杜预的一颗心立时便悬了起来,额头顷刻间便冒出了一大片汗珠,他不知天子会怎样罚他。

 

    “朕就罚你今日不醉不归,若是未醉,便是有罪,大都督可听清楚了……?”杜预长出一口气,一颗心又稳稳地放回了原处。他用衣袖擦了擦满头细碎汗珠,:“多谢陛下体恤臣子苦衷,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旁的贾充眼见天子竟然毫不追究杜预失职之罪,心中顿时一急:“陛下,大都督身为三军之帅,理应承担失职之罪,今若陛下不责罚大都督,恐天下百姓不服,于江山社稷不利。”听了贾充这番言语,司马炎心中很是不悦。在他看来,为本朝立下战功的军卒犯下些须小错,这都是可以原谅的,没什么大不了,干吗这么死追着不放?杜预此次平灭吴国,立下不世之功,就算他犯下天大的错,那也是可以赦免得。你个贾充,虽号称朕的心腹谋臣,怎地如此不晓朕的心思,只顾一味相逼,着实可恼!

 

    他虽心有不快,但脸上却依旧春风满面,:“大都督于朕之江山社稷立下大功,纵有塌天之罪,朕亦可赦免。好了,老爱卿不必再追究下去了,若再论,恐冷了将士之心,来呀,赐席……”晋帝司马炎不再理会僵在一旁的贾充,传旨开席。

 

    片刻之后,但见无数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手捧着一个个精美无比的食盘,食盘内盛着许多的美味佳肴正冒着腾腾热气,她们如风摆荷柳般飘然来至众大臣近前,轻轻将食盘内的佳肴摆放于桌案之上,随即又飘然而去,直看得人眼晕。不一会儿,每人桌案上均摆满了许多的精美菜肴以及果脯酒食,那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

 

    许多的大臣连早饭也没吃,眼巴巴正盼着这一顿,此时一见菜上来了,顿觉肚子一阵鸣叫,不由自主地开始往下咽唾沫,恨不得立刻就甩开腮帮子,足吃猛喝起来。

 

    晋帝司马炎叫杜预坐到自己龙阶之下,特地命人给他安放一张比旁人都要宽大得多的桌案,而桌案之上的酒食也远比其他人等丰盛富足。百官瞧在眼里,气在心里,这其中尤以贾充张华为甚。

 

    郭瑗此刻被安在了靠大殿门口的龙抱柱下,朝堂中所发生的一切,他均瞧在眼里,他不由得开始为杜预今后的处境感到深深的忧虑。

 

    待酒菜上齐之后,晋帝司马炎首先端起金盅对殿上文武百官说道:“朕这杯酒当先敬给为大晋朝立下不世奇功的大都督兼太子太傅大司马杜爱卿,杜卿家可谓劳苦功高,请满饮此杯。”杜预受宠若惊,慌忙叩头谢恩,随即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眼见天子率先敬了杜预,于是紧跟着纷纷向杜预敬酒。这其中既有真心实意的,也有心怀鬼胎的,反正各有各的目的,各打各的算盘。杜预左一杯,右一杯,喝到最后差点连嘴都找不着了,直往鼻孔里灌,惹得众文武哈哈大笑,连称大大都督醉了。一时之间,整个金銮宝殿化作了酒池肉林之地,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就连高高在上的晋天子也有了几分的醉意,他闪动龙目看着阶下正在痛快淋漓吃喝着的文武百官,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可一世,天下唯我独尊的万丈豪情。朕就是天下之主,朕就是世间的主宰,司马氏家族当名垂青史,万古流芳……!他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欢喜,不觉之中竟然笑出了声。

 

    酒宴一直持续到掌灯时分,许多大臣都醉的趴在了桌上,更有甚者,竟然在大殿上呕吐起来,弄得殿上臭不可闻。天子陪众人喝了一会儿,便退入到后宫当中去了。临走时吩咐侍臣将杜预送回金亭馆驿安歇,并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伺候。

 

    郭瑗与侍臣一道搀扶早已人事不省的杜预上了停在午门外的马车,马车沿着笔直的大道向金亭馆驿飞奔而去。等到得馆驿门前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青石道两旁的街灯一瞬间纷纷亮了起来,照耀地整个街道甚是明亮。

 

    郭瑗本打算将杜预送回城外行辕安歇,奈何天子说要送到金亭馆驿来,他也只好照办。等把杜预排好睡下之后,业已快到戌正时分了。郭瑗此刻却毫无睡意,他替杜预盖好被单,轻轻走出了房间,随手悄悄掩上房门,径直来到暗香浮动的花园里面。眼下正值春夏相交之际,园中花草树木长得甚是繁茂,而隐伏其间的虫蚁之辈也显得很是兴奋,不住地鸣叫着。

 

    郭瑗眼望寂静的夜空,不觉有些呆呆出神。他忽然发现今晚的天象似乎有一些怪异,隐隐预示着刀兵之兆,甚是凶险。而至于是何年何月应这一劫,他还吃不准。他根据《易经》配合天星之术推断,此劫十之有八九,至于应在何时,他一时之间还推断不出。对于道法和易理之术,他是非常的痴迷,每每沉迷于此,简直是费寝忘食,令旁人难以理解。他忽然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此处非久留之地,宜尽早离开为妙,京城虽繁华富庶,却非郭某藏身之所。天下未有不散之筵席,缘起则聚,缘尽则散……”

 

    数日之后,郭瑗独自一人进宫面见天子。晋帝司马炎闻听侍臣来报,说是建平太守郭瑗求见,不知他有何事上奏,连忙传见。

 

    郭瑗来至天子近前,俯身下拜参礼已毕,天子问他进宫所为何事。郭瑗略带惶恐地说道:“臣乃一介微末之士,蒙陛下圣恩赐以官爵,然臣乃山野之人,甚不习惯居于京城繁华之所,臣离家时日已不短,情愿陛下恩准臣,辞官回归故里,臣之老父妻儿正倚门相盼,望陛下恩准……”

 

    晋帝司马炎听说郭瑗竟然要辞官回乡,心下一惊:莫非他是嫌朕赐于他的官职太小不成?:“郭卿家,你这是何意啊?难道是嫌朕所封官职太小……?”司马炎闪动龙目,盯着郭瑗。郭瑗浑身一震,慌忙叩头禀道:“陛下会错臣的意思了,臣岂敢嫌官职太小,只因思念家中的老父妻儿,故此才斗胆恳请准许臣辞官回乡,陛下若如此说,臣情愿一死以鉴明心……”说完,就欲以头撞柱。司马炎大惊,慌忙命人拦住郭瑗。

 

    随后,司马炎仔细询问了郭瑗的籍贯出处,得知他乃是河东闻喜县人氏。遂当即降旨赐封郭瑗为建平太守兼河东兵马左使,三日后,即刻前往河东赴任。郭瑗喜出望外,连番叩头谢恩。

 

    司马炎上前双手相搀,:“朕对于有功之臣,绝不薄待,郭卿家此番尽可放心回乡赴任,若在有功,朕定当封赏。”

 

    郭瑗满心欢喜地辞别天子,出了午门,一路打马扬鞭飞奔城外行辕。到得营中,却发现杜预正在和几名心腹将领开怀畅饮,大块地吃肉,大碗的喝酒,好不痛快。

 

    杜预看见郭瑗回来,赶忙起身招呼他入席。郭瑗摆了摆手,冲他使了个眼色,又看了帐中诸将一眼。众将虽皆有几分醉意,但也还不傻,于是纷纷告辞而去。整个中军大帐顷刻间只剩下了杜预和郭瑗两人。“子缘,有何话你只管到来便是,你我二人相交又非一日,何来遮掩之词……”

 

    郭瑗忽然面色凝重地看着杜预说道:“今日命我前往河东赴任兵马左使之职,三日后便要启程,此前多蒙大都督提携照顾,子缘在此有礼了。”他冲着惊疑不定的杜预深施一礼,眼眶忽然间湿润了。

 

    杜预顿时一下呆住了,他突然间醉意全消,一把拉住郭瑗颤声道:“子缘……你……当真要走……?”他似乎不愿相信这是真的。郭瑗点了点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子缘……!”杜预哽咽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双虎目当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第三章:古镇小住

 

 

    郭瑗之所以执意要离开杜预返回家乡,其一:他不喜欢住在像京城这样太过繁华富庶的嘈杂之地。其二:他更不习惯官场之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稍有不慎就可能遭人暗算。其三,当然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他已得到消息说,自他三年前回家小住一月之后,第二年,夫人董氏竟然给他诞下一位公子,太爷替他取名为“璞儿”。

 

    现今公子业已三岁了,可是还没看见过自己的父亲,成日里总嚷着要见父亲,把个夫人吵得没法子,只好编故事来哄他。可是璞儿十分的聪明伶俐,对于母亲所讲的故事总能一戳即破,令人好生惊叹。

 

    郭瑗一想到璞儿长到三岁都还没见过自己一面,不觉心中满是愧疚之情。作为一个父亲,自己真的有愧与他。而作为一个夫君,夫人生子时却未能守候在身旁陪伴于她,心中着实不安。为了能在仕途上有所收获,也为了对得起郭家的列祖列宗,他一生之中东奔西走,如今终于小有一官半职,也算了了心愿。眼下也是应该回归故里了,

 

    郭瑗向杜预讲明自己的所思所想,杜预沉吟半晌,知道他去意已决,再也无法挽留,忽然长叹一声:“子缘,今番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得相聚……?”郭瑗此时也有些激动,他略带伤感地说道:“大都督,自郭某走后可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切不可锋芒太露,以免树敌太多,遭人陷害……”“子缘,我知晓就是,你也要多保重……”

 

    当晚,杜预和郭瑗两人谁也无法安然入睡,多年的挚友就此分别,任谁心里也不好受。二人相交已有数年了,彼此间性情相投,情同手足,十分的要好,早已超出了一般将帅之义朋友之情。

 

    郭瑗这次忍痛离开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有些话不便当面向他讲明。自破吴之后,他发现杜预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变得让自己感到陌生和心惊。若长此下去,终有一日,自己也许会同他分道扬镳。与其那样,莫不如趁早离开,免的伤了两人之间的情义。

 

    郭瑗躺在床上想着心事,一直到了四更天以后,才稍微眯了会儿眼睛。可这一眯眼不打紧,竟然睡过了时辰,看着帐外天光大亮,他连忙洗漱完毕,向中军大帐走来。

 

    这时,忽见杜预一名亲兵上前对他说道:“郭大人,今晨一早有天使来传,大都督进宫去了,说是皇上有事急招。”“噢……?”郭瑗一愣,有什麽事非得一大早就赶到宫里去?一直到了晚上,郭瑗始终未见到杜预,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次日,整整一天,依旧未见杜预回转。郭瑗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从随身锦囊内摸出那两块异甲龟骨,卜了一卦,卦名《天泽履》。根据卦象所说,他知道杜预此次进宫无恙,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可是,从卦辞来看,杜预恐怕将在五日之后才能回转,这样一来,岂不是错过了与自己道别?他顿时感到好生的失望……

 

    当晚,郭瑗于帐中思衬良久,随即伏案给杜预写下书信一封。次日,他收拾齐整停当,将昨夜写好的那封书信交于杜预的一名亲兵,叮嘱他等大都督回来之后,一定要将此信呈于他亲自拆阅,切记,切记……

 

    随后,郭瑗率领十余骑人马,径自出了大营。当来至营门口时,他忍不住勒转马头,最后看了一眼整个大营,心中默默念道:“大都督……杜兄……多保重……郭某去也……!”旋即打马扬鞭,绝尘而去。

 

    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一天,来到一个小镇。进得镇来,郭瑗就发现街头十分的冷清,偶尔打街上经过的行人皆是满脸菜色,衣衫褴褛,让人瞧着心碎。一行人马在镇子上兜了好大几个圈子,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一家客栈。

 

    客栈分为上下两层,规模还不小,只是房子显得佷古旧,似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门楼正中挂着一块牌匾,“古镇小住”四个古意苍然的大字分外惹人注目。

 

    郭瑗甩蹬离鞍下了战马,把手中缰绳交于随从,他仔细打量一番眼前这家名为“古镇小住”的古老客栈,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一样的感觉。

 

    此店居于离坎之位,暗合水火难容之意,且又形如虎吞,势如夜叉,布局甚是诡异凶险。郭瑗对于《易经》和阴阳风水都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也曾做过非常深刻的参习和钻研,在这上面业已有很高的造诣。此刻,他一瞧这家名为“古镇小住”的客栈,竟然处在“相煎之地”,而布局又十分的不妙,刹那间不由得暗暗倒吸了口凉气,同时提醒随行之人一定要小心。

 

    这时,一名伙计打扮的干瘦汉子兴冲冲迎了上来。这汉子一身的布衣麻履,肩头搭了块灰白色的的抹布,满脸笑意冲众人说道:“几位客官一路辛苦了,小店中有上好的客房,喷香的酒菜,正等着客官喃……”说着话,便伸手去夺一行人手里的缰绳。

 

    郭瑗第一个迈步踏进店中,一进到店内,他感到好像似闯入到了荒冢古墓当中一般,此间的情形让人心生寒意。但见偌大的店堂内空空荡荡的,所有的桌椅摆设皆分外的古旧,少说也有上百年的历史。而整个店堂显得阴阴暗暗的,一股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始终在店内飘荡。郭瑗放心不下,他来回在店中四处转了一圈,想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妥。

 

    “客官,您不用看了,我们这店可是上百年的老店了,打桓灵之时就已有了,客官一行准能在此吃好喝好,您就放心吧……”郭瑗闻言,猛地吃了一惊,这说话之人到底在何处,怎么瞧不见人呢……?”

 

    “咳咳咳……!”随着一阵咳嗽之声,就见从那高高的古旧柜台后面转出来一个身不满五尺的矮胖汉子。这汉子虽又矮又胖,但行动却是异常的迅速,甚至使人感到有点匪夷所思。当郭瑗一看见那矮胖汉子的脸时,禁不住心中一阵恶心,说实话,他还从未看见过长的如此猥琐,丑陋的人脸。这汉子不光长的极其难看,而且整个人浑身上下隐隐透出邪恶之气。

 

    只听那汉子自我介绍道,原来他就是这间名为“古镇小住”的客栈东家,准确的说是第七代传人。他一面如数家珍似的说着关于这间百年老店的奇闻轶事,一面又满脸堆笑地请众人坐下,向着堂内吼道:“来客了,茶水酒菜伺候……”其声既尖且细,听的人毛骨悚然。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从里面飘然而出一位浑身素白,双手托着一个巨大食盘的美貌女子。这女子虽然长得甚是好看,但从头到脚却似没有一丁点的活人气息,而且他手里的那个巨大食盘,也显得分外离谱。白衣女子飘然而至众人近前,抬手从食盘内不停端出一盅盅热气腾腾的茶水,待茶水上齐之后,又飘然进了内堂。片刻之后,又托着那个巨大食盘再次飘然回到众人面前,同时忙不迭地由打食盘内端出一盘盘香气四溢的菜肴来放到桌上。

 

    郭瑗眼瞅着这个白衣女子来去如风,举手投足间仿佛毫不费力,行为举止颇有些怪异。而摆放于桌上的那些菜肴,做工之精细,色泽之鲜艳,刀法之绝妙,就连御厨恐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得出来,不知道此间的厨子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了得。郭瑗心中起疑,向其他人等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千万别动桌上的东西,这里面定有古怪。随行之人虽然一个个早就饿了,巴不得立刻就开吃,可是一见郭大人如此举动,心下也当即明白了一二。众人只是干坐着,既不饮茶,也不吃菜,都齐刷刷看着郭瑗。一时间,店内气氛显得颇有些沉闷和怪异。

 

    矮胖汉子一瞧大伙这副架势,忽然“嘿嘿”一笑:“诸位客官,莫非你们怕这酒菜茶水之中有毒不成,笑话……?”就见他身子一拧,转眼间来至众人桌前,也不客气,踮起脚尖从桌上抓起一双竹筷,拈了少许菜肴就往自个嘴里送,随后又端起茶盅小饮了半口。

 

    大伙见店主人亲自品尝了桌上的菜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便就要准备开始大吃大喝起来,这会儿可当真是又渴又饿,再这样下去人怎麽受得了。

 

    郭瑗却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劲,他心下正自狐疑之际,这时已有两人因为实在饿极了,而动了筷。他无意中偷眼一瞧,却发现那矮胖汉子此刻正躲在高高的柜台下面,探出小半个脑袋瞧着他们,一双三角小眼之中满是诡异邪恶的神情。

 

    突然,他猛地想起一件事来。根据《易经》八卦配以阴阳学说,这处在离坎之位,又形势怪异凶险的百年老店内,往往会出现一些离奇瘆人的现象,而且保不准会有尸家作祟。看那上菜的白衣女子和这矮胖汉子,当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一想到这,他顿时激凌凌打了个冷战,出了一身的汗。

 

    “千万别吃……!”他连忙大声喝道,伸手从行囊之内掏出那面朱砂裹腹,金漆涂面的上古混天盘,猛然金盘直竖,对着正在向这边偷瞧过来的矮胖汉子一照,但见一道金光急射而出,店内忽闻一声惨叫,“啊……!”矮胖汉子就像是遭到了雷劈一般,惨叫声中往后就倒。与此同时,刚才率先动筷的那两名随从也齐声倒在了地上惨叫连连,口中不断狂喷出大口的鲜血,样子十分的恐怖。店堂之中顿时乱作一团,其余众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巨变给惊呆了,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郭瑗此刻凝神聚气,猛然大喝一声:“天地无极,阴阳各立,生者存世,亡者入地,咄……!”只听那倒在地上的矮胖汉子发出一阵如鬼似魅般的凄厉叫声,终于僵直不动了。紧接着,内堂也传来一个女子的惨厉呼号,而屋外马厩之处也有人在鬼声号啕。郭瑗手下的随从虽然都是浴过战火之辈,胆子也不算太小,可是,当听到这几声恐怖至极的怪叫,看着堂中所发生的巨变,,有的人竟然浑身发起抖来,脸色吓得煞白,嘴唇哆嗦着,险些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郭瑗忽地拔剑在手,跨步来至柜台后面,闪目往里一瞧,发现那个矮胖汉子突然间失了踪影,而地上却留下了一大滩的粘稠液体,正往外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

 

    就這個時候,忽听店外人喊马嘶,似有大队人马到来。须臾之间,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店内走来。郭瑗忙扭头一瞧,就见许多身着奇装异服的汉子急刺刺地涌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十分的剽悍,他双睛突鼓钢髯暴长,满脸的煞气,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凶恶。

 

    那汉子扫了店中众人一眼,忽然冲身后之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外人无法听懂的族语,而后就大马金刀坐了下来,将手中皮鞭“啪”地一声,重重摔在桌上。其余人等,迅速地围在了他左右。

 

    郭瑗从他们的装束打扮之上,猜出他们可能是极北之地的胡人。这么大一群胡人,跑到中原来干什么?郭瑗心中有些奇怪,随手剑入鞘,又将那面“上古浑天盘”收了起来。

 

    这时,那个为首的胡人忽然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郭瑗一向对胡人没什么好感,况且那汉子神情间满是鄙夷和不屑,于是他便装着没看见,转身去招呼自己手下之人。猛听得“嘭”地一声巨响,那胡汉子似乎恼怒了,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只一掌就拍碎了面前的桌子,,两只铜铃般的牛眼顿时射出两道凶光。

 

    郭瑗也不同他计较,向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连忙架起倒在地上的那两名口吐鲜血的同伴。此刻,两人早已昏迷不醒,性命能否保不保得住,谁也不敢肯定。见两人根本毫无知觉,即使架起来也无法行走,于是只得将他们背在背上,一行人便就向店外走去。

 

    那群胡人突然将身子一闪,,尽数把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首领摸样的胡汉子脸上立时显出一丝狞笑,伸手拽出一口寒光闪闪的厚重腰刀,曲指轻轻滑过刀锋,一股殷红的鲜血顷刻间顺着刀刃流了下来。但见他竟然将刀刃举到嘴边,伸出长长的舌头去舔那上面流淌着的鲜血,好似十分的享受。

 

    郭瑗和众随从一见胡汉子这个举动,顿觉好生的恶心。“真是蛮夷之辈,生番劣族……”胡汉子舔干净刃上的鲜血,猛然间刀光一闪,直奔郭瑗面们劈来,其身形手法,简直快如闪电。就在店中众人一片惊呼声中,突见郭瑗身子一拧,如风吹落叶般轻飘飘闪立到一旁,整个人依旧平静如水,脸上毫无惧色。

 

    那胡汉子嘿嘿一笑,操作十分生硬中原口音说道:“不错,能避地开本王的狂风一刀,你……是什麽……人……?”“我只是一名过路的客商,烦请你叫他们把路让开,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行!你们赶快给本王……做饭!”胡汉子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将那口厚重的腰刀收了起来,样子显得蛮横无比。“大人,你看如何是好……?”郭瑗手下之人似乎有些憋不住了,他们均是行伍出身,也都浴过战火,何曾受过这等蛮夷之辈的欺辱,当下就要发作。郭瑗見狀連忙制止住众人,示意大家不可造次。只听他言道:“饭食虽可以做然哪来的东西……?

 

    胡汉子哈哈大笑,转头向手下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立刻便有两人转身出了门,从随行马匹上取下来许多的牛肉和青稞面粉交给郭瑗。郭瑗接过装有牛肉和青稞面粉的皮囊迈步就往堂内走去,而他的随从之人一见大人果真就要为这群胡人弄饭食,不觉顿时就有几分丧气,人人眼中皆要喷出火来了。“大人……你……?

 

    郭瑗何尝不明白他们的心思,来到内堂,他压低声音说道:“非是我怕了这些胡人,现今我朝刚立,实不宜与胡人结仇,切记,能忍则忍,当以天下苍生为念,若刀兵一起,难免会生灵涂炭。胡人如今正值势大,已虎视中原久矣,小不忍则乱大谋……”郭瑗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说的众人哑口无言,心中那股无名之火也慢慢地压了下去。

 

    来至内堂之后,郭瑗只顾叮嘱手下之人不可造次,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形。先前那名端茶送水的白衣女子此时也不知上哪去了,堂内地上流了一大滩的腐臭粘液,这情形与那个矮胖汉子受到“上古混天盘”照射后的结果是一样的。郭瑗当即也就明白了,不用问,店中的三人:矮胖汉子白衣女子还有那个干瘦汉子全都不是人,大概皆是一些孤魂野鬼或尸家所变化,那个矮胖汉子抵受不住“上古混天盘”的威力,以至灰飞烟灭,留下了一大滩恶心的腐臭粘液。至于白衣女子和那个干瘦汉子并未遭受到“上古混天盘”地照射,却依然消失不见了。郭瑗心想:莫非他们三个是“同根之魂”……?一损俱损,所以这才无法幸免。

 

    所谓“同根之魂”,是指那些魂魄长久聚在一起的尸鬼之物,由于经年累月的相处,彼此间渐渐形成了同气连枝的离奇效应,一旦其中一个受损,其余的也就不能苟全。所以当郭瑗用“上古混天盘”制住矮胖汉子时,另外两个也感同身受,一并遭了殃。

 

    此刻,所幸内堂中锅碗瓢盆之物尚在,只是显得分外的古旧,就像是百余年前的古物了。听着大堂内胡人们肆无忌惮地高声喧哗,看着那两名兀自昏迷不醒的同伴,大伙儿一时间心情都坏到了极点,忍……忍……忍……!

 

    郭瑗叫人把那两名昏迷不醒的随从,轻轻安放到软软的柴草上,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无比的木制锦盒,打盒内拈起两粒晶莹碧绿的药丸,分别给两人服下,随手又点了两人几处穴道,算是暂时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要说郭瑗身为建平太守兼河东兵马左使,是位列朝堂的命官,堂堂五品大员,应该说对于厨下之事非常的陌生才对。其实不然,他对于烧菜做饭竟然是非一般地驾轻就熟,看得其余人等皆有些目瞪口呆:怎麽郭大人什麽都会呀……!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一大锅香喷喷,冒着腾腾热气的青稞牛肉饭便熟了,只是没有调味料而已。其实这也不能怨郭瑗,后堂内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胡人们看见饭食熟了,顿时两眼放光,一个个恰似由地狱之中奔出来的饿鬼,一齐涌了上来,以手当筷,就在锅中抄起饭食往嘴里塞,也不知道烫。

 

    那为首的胡汉子,一边吃着饭食,一边举起整袋的马奶子酒使劲朝嘴里灌,弄得满身满怀都是乳白色的酒液。看着胡人们吃地嘻笑言开,郭瑗这边的人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地叫唤了起来,大伙儿可真饿了,下意识地往嘴里咽着唾沫。

 

    郭瑗这时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烟尘,对那个正在胡吃海塞的胡汉子说道:“现今饭食已做好了,我等可以离开了吧……?”那胡汉子像似根本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吃着喝着,丝毫不去理会郭瑗,把他晾在了一旁。这下,可把郭瑗手下之人气坏了,当即就有两人欲拔刀上前,却被郭瑗用眼神给制止住。“人不可言而无信,圣人有云,言而无信,实非丈夫所为……!”郭瑗凛然说道。

 

    忽见那胡汉子伸出油腻腻地手抹了一下肥厚的嘴唇,旋即又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这才说道:“饭食虽……做好了,可……是……还得为……我等……铺床,今晚就……住这了……”猛听的“呛啷!”一声,像是钢刀出鞘之声突然响起,果然,就见由打郭瑗身后闪电般蹿出两人,两柄闪烁着凛凛寒光的利刃带着劲风直劈向胡汉子。郭瑗再想出言阻止,却也晚了。

 

    就见那胡汉子并未显出惊慌之色,而是腾身一闪,跳到一旁,拽出那柄厚重的腰刀,“噹噹!”两声磕开两柄钢刀,一对牛眼中不知是由于愤怒,还是出于兴奋,竟充满了烈烈的火焰。

 

    双方这一动手,店中立时乱作一团。那群胡人纷纷拔刀在手,大声呼喝着向郭瑗一行人杀过来。众人保着郭瑗往外就冲,刚到门口,谁知门外竟然又涌进来一大批狞眉恶目的胡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瞬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郭瑗此时暗暗心惊,他到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对于在此地突然出现这麽多的人感到忧虑。如此多穷凶极恶的异族之人闯到中原腹地来,绝非是什麽好的兆头,看来他们似乎已开始准备向汉人领地动手了。一旦这群生番蛮夷之辈侵入汉地,其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郭瑗等人被越来越多的胡人牢牢地困在了屋内,怎麽也无法冲出去,而且还折损了几名同伴,这其中就包括最开始与那胡汉子拼杀的两人。此二人在那胡汉子手下没走上数个回合,便双双死在了他那柄腰刀之下,可见那胡汉子绝非等闲之辈。

 

    就在一行人等正自惊慌无助之际,忽听得外面杀声震天,好似天崩地裂一般。片刻之后,有一飙人马闯了进来。郭瑗忙抬头一看,就见当先一人,正是那与自己并肩战斗过的“神威将军”周旨。此时此刻的周旨真好似凶神下界,恶煞重生一般,手中提着那口令人闻风丧胆的“冷冥玄极”大刀,正在大砍大杀……!

 

 

第四章:桃花庵

 

 

    郭瑗一眼瞧见当先那人正是“神威将军”周旨,心中一阵激动,连忙高声喊喝:“周将军,周将军,郭某在此……!”周旨正自杀得性起,双眼血贯瞳仁之际,忽听有人高声叫他,声音竟十分的耳熟,他心中一惊,忙闪目观瞧。“郭大人……是你……?”他一眼瞅见此刻被困在胡人圈中的郭瑗和他的那些个手下,顿时又惊又喜,竟有几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屋中的胡人发现有汉军从外面杀了进来,顷刻间便有些慌了神,纷纷咿哩哇啦的胡乱叫喊着,扭头向周旨等人扑来,其势甚为凶悍。周旨大喝一声,手中这柄“冷冥玄极”大刀舞动如风,如飘瑞雪,端的厉害非常。只听“嘁嘁咔嚓……!”一阵响动,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直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眨眼间便解了郭瑗一行之围。

 

    那为首的胡汉子没料到周旨竟然如此生猛,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他大部分的手下,他立时显得有些惊慌起来,仗着胆子喝问道:“你是……什麽人?报……上名来……?”

 

    周旨将满是鲜血的大刀往地上一杵,恶狠狠地大声说道:“神威将军周旨在此,尔等不服王化的蛮夷之辈,公然在此地残杀我晋国子民,且又围攻朝廷大臣,实乃罪无可恕死有余辜……!”说着话,他挥刀便向那胡汉子斩去,恨不能一刀就将他斩为两段。胡汉子眼见大刀来势迅猛,心中一凛,当下双手擎住那柄短臂钢刀往上一迎,双刀相交,“铮!”地一声,手中刀已被周旨大刀削去了刀头,他趁势也跳到了一旁,直惊得颜面变色。

 

    周旨不待他站稳,金风骤起,手中大刀刀头一转,闪电般迎头劈下。“且慢……我乃是……鲜卑国七王子……你不能对我无礼……!”胡汉子颤声说道。他竟然叫周旨不能对他无礼,差点没把周旨的鼻子给气歪了。周旨心说:你个鸟人残杀我无辜百姓,视我大晋朝如无物,还想叫本将军对你客气,你做梦去吧!此时,周旨手下的军卒差不多已将屋内的胡人收拾了个干净,只剩下那自称是鲜卑国七王子的胡汉子和另外两三名胡人。

 

    眼见大势已去,那个鲜卑国的七王子刚才那股凶狠酷毒的神情,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将自己手中那口没了刀头的腰刀还入鞘内,颜面带笑说道:“周旨将军……你的刀法真是……厉害……小王我很佩服……不打了……”其余几名胡人一看七王子收起了刀,也就都跟着住了手,纷纷还刀入鞘。

 

    周旨有心不放过这几名穷凶极恶地胡人,本想一刀一个杀之而快哉,免生后患。怎奈郭瑗不忍,连忙制住他。“周旨将军,切不可再杀人了,此人乃是鲜卑国七王子非比寻常,倘若杀之,恐怕会引起两国的战事,于我大晋朝不利。况今北方胡人势力正盛,天下方才一统,实不宜与异族结怨,望将军思之。”

 

    周旨听郭瑗说的义切情真,且又头头是道,于是乎只得饶恕了这几个胡人的性命。几人死里逃生,真是喜出望外,也顾不上收拾族人的尸体,慌慌忙忙地鼠窜而去。

 

    郭瑗周旨二人此番重逢,自当有说不完的话语。灭吴之后,周旨因屡立战功,被晋帝司马炎赐封为“神威将军兼两京巡察使”,负责东都洛阳至西京长安的防务。周旨自此常带三千精兵在两京间来回巡视,刚好这日走到这座荒凉破败的小镇,正想下马歇歇脚。不料瞧见一群凶恶野蛮的胡人正在残杀那些善良柔弱的贫困百姓。周旨乃是性如烈火之人,且又武艺精熟,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胡人施暴。当下大喝一声,率众杀入胡人群中,犹如虎趟羊群一般。

 

    胡人们正在兴高采烈之时,不想突然出现一支衣袍灿烂,杀气腾腾地汉军,着实吃惊非浅。他们稍示惊慌之后,连忙聚到一处吼叫着,手中挥舞着雪亮的弯刀向周旨一行围拢过来。周旨跃马扬刀,施展开七十二路“泼风卷地”刀法,但见寒光闪闪,冷气嗖嗖。片刻之后,胡人们终于招架不住,丢下几十具同伴尸体,四下里溃逃而去。周旨正自杀得性起,催马往下就追,身后众人紧紧相随。

 

    当他们经过这间百年老店时,忽听得里面传来阵阵地喊杀之声。周旨心中一惊:难道店中还有人在厮杀不成……?当下他也顾不上继续去追那些胡人,急忙勒住胯下坐骑,甩蹬离鞍下了战马,提着那口血淋淋的“冷冥玄极”大刀,径直朝店中闯来,恰好在节骨眼上救了郭瑗一行。

 

    周旨见所救之人竟然是参军郭瑗,心中着实十分的高兴。两人互致问候已毕,他听从郭瑗之言,饶恕了那几个胡人。随后,与郭瑗并肩而行,一起向店外走去,两人边走边聊,身后众人远远地跟着。郭瑗问了一些京城的相关事宜,然后话锋一转,说到了当今大司马太子太傅杜预的身上。周旨忽然面上一沉,:“杜太傅如今真可谓权倾朝野,文武百官莫不争相巴结于他,就连天子也对他礼让三分,长此以往下去,难免不会遭人妒忌,实为不妙啊……”

 

    郭瑗听罢,不觉眉头微微一皱,忽然轻声叹息道:“我走之日,曾专门留下一封书信与他,信中向他言明,他如今已成为了众矢之的,处境十分的危险,多则五年,少则三载朝中定起波澜。”

 

    周旨这时忽然恨恨地说道:“现如今也不知是怎的了,这麽些个蛮夷之辈竟敢跑到中原腹地来胡作非为,真真气煞我也……!”说完,将手中大刀的刀杆重重往地上一杵。郭瑗听周旨这般说道,心中亦是觉着有些不安,他眼望前方如黛的青山说道:“自前汉卫青霍去病二将征伐过匈奴之后,至今已有两百余年没与胡人一战了。汉人整日里只顾勾心斗角,自相残杀,眼睁睁看着胡人日甚一日地坐大,长此以往下去,汉人终会反受其乱的,蛮夷之辈早已窥视我汉地多年,若时机一到,定然席卷而下……”

 

    周旨忽地瞪起铜铃大眼说道:“到时若是周某尚在,可叫我手中大刀饱饮胡人之血,定然杀他个落花流水,俺也要学一学那前朝的卫青霍去病……!”郭瑗眼望着神情激动地周旨,心下一热,不由暗暗赞叹这位顶天立地,忠勇过人的少年将军。若我大晋朝能多有几位如周旨之辈,胡人岂敢正眼一瞧汉地乎……!

 

    两人聊来聊去,忽然又聊到了当今天子司马炎的身上。只听周旨说道:“自平灭吴国之后,天子整日里沉湎于酒色之中,朝政也渐渐的荒废了,文武百官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长此下去于江山社稷不利。”郭瑗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天下初定,就似这般骄奢淫逸,实非国之福也……”两人又说了会话,周旨看看天色已快正午,先前经过一阵厮杀之后,此刻感到甚是有几分饥饿,便吩咐手下之人从随身行囊内拿来面饼牛肉和饮水,他与郭瑗找了块石头分别坐下,凉水就着干粮,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同时也吩咐手下人将食物和水分给郭瑗那些随从相用。郭瑗那一行人早已是饥肠辘辘了,当下也不客气,接过食物便大口吃将开来。

 

    周旨是食肠宽大之人,片刻之后就将自己那份面饼和牛肉吃了个干干净净,似乎觉着还意犹未尽,索性又叫军卒再拿了些食物来,从中分出一半递与郭瑗。郭瑗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用不了这么许多。

 

    用过餐饭之后,郭瑗起身向周旨微微一抱拳:“周旨将军,今日郭某多谢你的相救之恩,你我二人就此别过,他日有缘还能再见,保重……!”周旨摸了一把嘴说道:“郭大人一路走好,周某此厢有礼了。”说着话便拱手相送,目视着郭瑗一行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路的尽头。他这才操刀上马,率领着手下精兵,向着西京呼啸而去。

 

    郭瑗一行辞别周旨之后,因队中有两名伤者,所以也是走走停停并不是很急。当他们转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时,忽然发现从树林中吼叫着杀出一队人马。郭瑗定睛一看,顿时倒吸口凉气,原来为首之人正是方才逃生而去的鲜卑国七王子。“哇呀呀……!”众多的胡人跟随着那七王子纵马咆哮而来,犹如是一群凶残的野兽。眼见形势危急,郭瑗连忙拔剑在手,厉声喝道:“适才饶了你等,为何去而复返,如此背信弃义,不怕天下之人耻笑吗……?”

 

    七王子哈哈一笑,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地说道:“我们胡人……可没有……你们汉人那麽多的……臭规矩……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说话间,胡人们挥舞着寒光闪闪地弯刀业已扑到近前。

 

    郭瑗虽身为文职,但自幼习武,家传的武学功夫自是不错,一般泛泛之辈却也近不得他的身。他挥剑与那七王子战在一处,其余之人也是纷纷与涌上前来的胡人展开拼死厮杀。一时间,喊杀之声惊天动地,传出老远。他们这帮人虽然个个英勇无比,身手不凡,怎奈胡人确实太多,如狂蜂般只管往上乱冲乱撞,也不知道他们又从哪儿纠集了这么多人来。有道是:好汉架不住人多,饿虎也害怕群狼。不大会儿功夫,郭瑗手下之人已经伤亡了好几个,而他本人力敌那七王子,也甚觉吃力。“啊啊……!”随着两声惨叫,顷刻间又有两名随从翻身落马,郭瑗心中焦急,眼见手下之人就将尽数丧生于此,他忽然心生一计,奋力刺出一剑,拨马往外就冲。

 

    那鲜卑国的七王子岂肯就此善罢甘休,他一声呼哨之后,率领众多胡人随后就追。郭瑗单人独骑引得众胡人向他追来,解了其他人之围,他一路纵马狂奔,眨眼间跑出去约有十几里地。这时,前方忽然显出一片桃林,眼下正值春暖花开之际,那一大片的桃花竞相争奇斗艳,远远看去灿若云霞,蔚为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郭瑗此时此刻也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天赐的美景,逃得性命才是重中之重。眼看着身后追兵越来越近,他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就见桃林中升腾起一股浓浓的白色雾气,这白雾不停地在桃林上空翻卷奔涌,就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显得奇异无比。

 

    众人霎时皆被这突然出现的奇妙景象给惊呆了,纷纷勒住坐骑,凝神观望起来。忽然,就在那桃林丛中,雾气蒸腾之处出现了一位老者。此老者年约七旬有余,生的碧眼黄发,形容清瘦,右手拄着根样式奇特的黎杖,宛若就是一位隐世的仙人。

 

    郭瑗一见这位老者,心中立时一震跟着暗暗喝彩:好一位道骨仙风的隐世高人!这时,那位气势非凡的老者忽然向郭瑗招了招手,示意他带马过去。鬼使神差之下,郭瑗毫不加思索,便催马向桃林中的老者驶去。待来到老者近前,他猛然就发现老者身后的整片桃林在兀自转动,时聚时散,仿佛正在形成什麽阵势。老者冲郭瑗微然一笑,轻声道:“去吧去吧……”此时的郭瑗在老者面前就像一个听话的孩童,竟乖乖地催马向着桃林深处而去,倾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一直到郭瑗消失不见了,七王子等人这才如梦方醒,他们哇哇怪叫着,纵马挥刀向着桃林中的这位老者扑来,恨不能一口吞了他。老者忽然轻声念道了几句,那股还在半空中兀自奔腾翻卷的白雾突然锋头一转,径直向整个桃林笼罩下来,刹那之间,整个桃林变得一片雾气蒙蒙,令人难以分清东西南北。而那名老者转瞬间也失了踪影,就好似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七王子等人顿时一片哗然,他们狂乱叫着,就在桃林当中如没头苍蝇一样乱碰乱撞起来。此刻桃林中那些桃树兀自在不停转动,几十株几十株的桃树各自抱成一团,逐渐形成了一座样式古怪的桃树阵来,将这些胡人们困在了林中。

 

    郭瑗听从那老者的话,催马驶入到桃林深处以后,就看见前面忽然出现一条笔直的林间小道,道路一直伸向那飘渺迷离的远方。他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那老者不是象要害自己,且听他一回。于是便一直沿着这条不知尽头的林间小道向前驶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郭瑗人困马乏之际,前方豁然开朗,不知不觉中他已出了桃林。就见前面山坳处出现数间茅屋,屋前横亘着一条清亮的溪流,溪上建有一座样式别致的小木桥,在桥的左侧不远处立有一座茅草搭建的亭子,而此刻亭中正站立着刚才那位飘飘欲仙的老者。

 

    郭瑗又惊又喜,忙催马向那草亭而去,待来到亭前他忙翻身下马,紧走几步来至老者近前抱拳施礼道:“多谢老人家相救之恩,大恩大德当永世不忘。”老者上下打量了郭瑗一番,微笑道:“公乃郭瑗郭大人否……?”郭瑗慌答道:“在下正是郭瑗,敢问老人家此乃何处?”老者一捋颔下银髯道:“此处名曰桃花庵,乃是老朽容身之所,大人请坐。”郭瑗这才看清楚原来亭中摆放桌一张几凳,上面有一些酒食果脯。“老夫在此恭候大人多时了,大人请坐……”郭瑗眼见机上菜肴精美,杯盘别致,心中暗想:方才还看见老者在桃林之中,怎么这会子竟然连酒菜都弄好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两人寒暄已毕,老者端起酒壶向机上的两只碧玉杯中注满了酒,将其中一杯酒递与郭瑗到:“大人不必惊疑,老夫绝无加害之意,请大人满饮此杯。”郭瑗惶恐地双手接过酒杯,看着老者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饮了此杯。老者随即又替他斟上一杯。“老人家敢问怎么称呼,来日郭某也好上门拜谢……?”郭瑗有些憋不住了,他实在是想知道老者的真实身份。老者含笑看着他,一捋银髯道:“老夫与大人乃是同宗,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原来老者也姓郭。

 

    此言一出,郭瑗忽然浑身一震,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传说当今世上有一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精通奇门术数阴阳八卦,且洞悉巫卜医道三教九流的不世奇人,名叫郭公,莫非……?他不敢再往下想,只是睁大了双眼,半信半疑地盯着老者。“哈哈哈……老夫正是民间所说的郭公是也。”郭瑗犹如遭到电击一般,身子一阵颤动,一颗心砰砰狂跳起来,自己仰慕已久的郭公竟然就在眼前,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半晌,他这才颤声说道:“老人家原来就是名满天下的世外奇人郭公,瑗有眼不识泰山,惭愧之至,万望前辈恕罪……!”随后便站起身来,一揖到地,神情极为谦恭。郭公连忙双手相搀:“郭大人不必如此多礼,你我二人乃同宗同族,如此这般可就见外了,请坐。”郭瑗此刻真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对郭公讲,可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听郭公言道:“大人不必心急,有话只管道来就是……”郭瑗这才稳住心神,开口说道:“前辈,方才桃林之内似乎有阵形出现,但不知为何阵法……?”郭公淡然一笑道:“此乃反八卦阵法,比之当年诸葛武侯之八卦阵略有不同。”“反八卦阵法?若与诸葛武侯八卦阵相比,孰为更佳……?”“各有千秋,不可妄评。”“前辈师从何人,莫不是武侯传人……?”郭瑗感到愈加的心惊。郭公饮了一口酒说道:“老夫师从武侯岳丈黄承彦黄公,所以也窥的几分武侯八卦阵之玄机,更穷其二十年,终于参悟出这反八卦阵来,此乃老夫一生的心血……”

 

    郭瑗此刻心中十分的激动,能遇见郭公这样的世外奇人,当真是三生有幸。他想利用这千载难逢机会,多多向郭公讨教一些,他无法探知明白的奇门术数中的玄奥。郭公是何等样人,他当然清楚郭瑗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他面带笑容地看着郭瑗,只待他开口。三杯两盏过后,郭瑗说道:“前辈既是武侯岳丈黄公的传人,当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瑗今有一事不明,肯求前辈不吝赐教。这天像预兆之事实是精深玄奥,瑗总不能揣度天意,但不知错在何处……?”“天意天意乃是神界之意,凡夫俗子岂可尽得知?老夫虽师从黄公,但对于天兆之事亦只得三分而已,不敢妄言……”郭瑗心有不甘,继续追问道:“前朝有诸葛武侯七星坛借东风,大破曹公百万大军,此事非假,武侯自当是窥破天意才能借得东风到来,否则怎会有三国一说……?

 

    郭公听他一再追问天意之事,忽然轻声叹息道:“大人乃朝廷重臣,本不该信山野之民的狂言乱语,今既一再追问天意,索性老夫就冒着天谴之责告知大人一二……”

 

    郭公忽然由打座位上站起身来,面上变得有几分肃然,他走到草亭木栏前站定,眼往远处葱茏的树木沉声道:“前日老夫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暗淡无光,有摇摇欲坠之势,而王气至坎水侵袭而来,大有淹没九州之态,正应了北龙大盛之象,十年后中原定将板荡,异族将会入侵,天下终将有一场浩劫不能幸免……”郭瑗听得郭公这一席话,不觉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日晚在金亭馆驿当中,他夜观天象也隐约看出天下不久将面临一场刀兵之灾,只是无法得出准确的时日,如今郭公竟然给出了明确的年份,这不得不使人感到毛骨悚然……!自己当真就是再学一世,也无法达到郭公的地步。

 

    这时,郭公忽然转过身来看见郭瑗呆呆出神的样子,微然笑道:“大人也不必自叹自怜,大人虽不能参破天机,可是自有后来人……”郭瑗顿时满头的雾水,不知郭公所指是何意。郭公笑而不语,忽然以指蘸酒在几上写下了一个字。郭瑗连忙仔细一瞧,却原来是一个篆体的“璞”字。他心中一动,正想再要开口说什么,突见郭公将袍袖一抖,草亭内忽然腾起一阵白色的烟雾,渐渐地把整个草亭裹了个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了。郭瑗心下大急,高声叫道:“前辈前辈,你在哪里……?”雾气之中,只听有人言道:“大人不可再一味追问下去了,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泄则必遭天谴,一切均是天定非人力所能补救,日后之事到时便可知晓,大人族中他日当有一位天人出世,老夫亦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今番就此别过,大人保重……”郭瑗这时忽觉头中一阵眩晕,猛然间站立不稳,一交跌倒在地,就此昏厥过去。

 

    “大人,大人醒来……!”朦胧中只听耳畔有人在焦急的呼唤着他,他心中一惊,忙着睁开眼一看,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回到那片桃林之外,自己此刻正靠在一颗大树之下,身旁站立着数名随从,正满脸焦急地声声唤他。郭瑗揉了揉眼睛,连忙站起身来朝四下里一望,顿觉一片茫然。他看了看众人,众人又看了看他,双方均是满脸的惊疑。

 

    郭瑗猛然长叹一声:“惜哉惜哉,就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得相见……!”那几名随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却又不好相问,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先前的一切仿佛就是在梦中。但见郭瑗忽然飞身上马,打马扬鞭向着前方飞奔而去,几名随从见状赶忙随后就追。

 

    此时,半空中忽然滚过一阵雷声,天色顷刻间黯淡了下来……

 

第五章:石破天惊(上)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一阵朗朗地,略显稚嫩的读书声由打书房内传了出来。读书的是一名只有三四岁的乖巧孩童,瞧他那副摇头晃脑的认真模样,颇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公子,公子,夫人叫你喃……”这时,一名长相清秀的丫鬟站在书房门口正轻声叫着他。孩童回头看了那丫鬟一眼,似乎显得有点不高兴,撅起小嘴嘟囔道:“什么事啊,没看见我在读《三字经》吗?”丫鬟忙捂住嘴,生怕自己会笑出声来,:“夫人要你去喃,公子还是赶快过去吧,免得夫人再派人来催……”“好吧好吧,我这就过去,娘也真是的,知道我正在用功读书,偏偏又派人来打搅我,嗨……!”他装作大人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收拾好了竹卷,转身向屋外走去。

 

    穿过姹紫嫣红的后花园,又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他来到一间竹帘低垂的屋前站住,随后恭恭敬敬地冲里面喊道:“娘,璞儿来了……”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是璞儿吗,进来吧,不要责怪小红了,是为娘吩咐她去叫你的。”孩童连忙整了整衣冠,又掸了掸身上,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屋中此刻正焚着一炉香,一位面容俏丽神态安详的中年妇人斜倚在一张雕花木椅上,她双眼微闭,两手之间不停转动着手中那串晶莹剔透的佛珠。“璞儿,《三字经》都念熟了吗?”她睁开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孩童。“娘,我还没念熟喃,就快了……”璞儿忽然脸上一红,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你上前来,让为娘仔细看看你。”璞儿十分听话的走了过去,中年妇人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轻揉地抚摸着他的头说道:“璞儿,非是为娘心狠,你这般小小的年纪就逼着读书识字,这也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啊。想我郭家祖上世代皆封侯拜爵,名士辈出,你身为郭家的子孙,更不能有丝毫的懈怠,不能辱没了先人之名,将来若能成就一番功名,也算对得起郭家的列祖列宗了。”

 

    璞儿倚在母亲怀中,十分懂事的点了点头,用稚嫩的童声说道:“娘,璞儿明白,娘是一片苦心,全都是为了璞儿好,我一定好好的念书。”“这就对了,璞儿真懂事,等你父亲回来之后,他看见你能背《三字经》了,也一定会非常的高兴。”璞儿亲,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短短数日便已记下了整部《三字经》,当真是难得。今日为娘就准许你歇息一日,你想如何玩都可以。”

 

    璞儿听母亲这么一说,一下子来了精神,他高兴地嚷道:“璞儿想到外面去玩儿,去找小三子他们玩……”母亲沉吟一下,柔声说道:“好吧,不过午时可一定得回来,小红,你跟着公子一块去,可要好生照顾公子……”璞儿一见母亲叫丫鬟小红跟着自己出去,顿时耷拉起了小脑袋瓜,心中真是一百个不愿意。母亲看着他那副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璞儿难道不愿意小红跟着你……?”“不是的,璞儿愿意,娘,我去了……”说完之后,璞儿兴冲冲地向着宅子大门口跑去了。

 

    一出了家门,璞儿一下子变得欢天喜地,他撒着欢地在满地上胡乱跑着,把个跟在身后的小红直累得气喘吁吁,连连呼叫道:“公子公子,你慢点,小心摔着……”对于小红的话,璞儿根本就没听进去,他兴高采烈地嚷道:“我不要你跟着我,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小红喘着粗气说道:“那可不行,这是夫人交代的,我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公子,看着你,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璞儿冲她做了个鬼脸,无可无奈和地说道:“你要跟就跟着吧,我可要去找小三子他们玩去了……!”他撒开小腿就朝着南郭村西面的一排茅屋跑去。

 

    不一会儿,他来到一间茅屋外面站住,扯开嗓子大声叫道:“小三子小五子小七,璞儿找你们玩儿来了,你们都出来吧……!”他的话音刚落不久,就听得几声稚嫩的童声瞬间响起“来了来了,璞儿等着我们……”就见几名与璞儿年龄相仿的孩童蹦跳着从茅屋里面跑了出来。几个孩子一见面之后,顿时跳着笑着,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场面甚为热闹。璞儿忽然眨动着灵动的双眼说道:“小三子小五子小七,今天我们上那去玩……?”这时,忽见那个被称着小七的,个头稍大一点的孩子用手挠了挠光秃秃的后脑勺想了一下说道:“不如今天我们到山上去玩好不好,我爹说那上面可好了……?”

 

    站在一旁紧紧看着璞儿的丫鬟小红,一听说这几个孩子竟要跑到南郭村旁边的中条山上去玩耍,吓了一跳,赶忙又摇头又摆手道:“不行不行,你们几个屁大点的孩子,怎么可以跑到山上那种骇人的地方去,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忽然,就见璞儿冲其他几个孩子使了个,突然一捂肚子叫到:“哎哟哎哟……!”地大声叫了起来,样子显得十分的痛苦。小红当即便慌了神,她神情紧张的大声问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璞儿一边叫着,一边还冲着另外几个孩子眨着眼睛。孩子们终于明白了是如何一回事,于是也假装着急起来。“快,快去叫人来……我疼……疼……!”他越发装的更像起来,把小红急得满头大汗,她颤声道:“公子,公子你忍耐一会儿,我背你回去……”璞儿这时疼得更加的厉害,他大声嚷道:“我要坐轿,我要坐轿,不能背,你快回去叫人抬轿来,快……”小红这时早已是六神无主,她颜面变色手足无措地对其他几个孩子叮嘱道:“你们可要看住了我家公子,我这就回去叫人抬轿来,很快的……!”说完之后,便飞快地向着南面的郭府跑去,差点没把绣花鞋给跑掉。璞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小红象今天跑这么快,他不禁笑出了声,小三子小五子小七也一同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我们不要理她了,走吧……”于是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地一起向着西北面的中条山奔去。中条山位于南郭村的西北面,此山虽然不是太高,但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椐早些年曾上山打猎的村里的猎户说,中条山上传说住有神仙,经常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还说山上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内时常传出恐怖瘆人地诡异叫声,一定是有妖怪被仙人用法力给镇在了洞内。近年来,已没有人敢再上山了。

好了我们不要理她了走吧……”于是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地一起向着西北面的中条山奔去,中条山位于南郭村的西北面此山虽然不是太高但有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椐早些年曾上山打猎的村里的猎户说;中条山上传说住有神仙经常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还说山上有一个巨大的山内时常传出恐怖瘆人地诡异叫声一定是有妖怪被仙人用法力给镇在了内近年来已没有人敢再上山了

 

       约摸一个多时辰之后璞儿他们几个孩童总算来到山脚之下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巍峨挺拔的山峰不觉吐了一下舌头“哇好高啊山上真的是有神现居住吗……?”“一定是的我在父亲的书卷里面就看见过关于高山上住有仙人的记载”璞儿忽然一本正经地说“太好了要是待会儿能遇见神仙就好了……”小三子流着鼻涕说“遇见仙人是要讲究机缘的并不是谁都能碰上的”  璞儿一字一句对小三子说。

“哇你懂得真多……!”小三子羡慕地说

 

       几个孩子议论一番之后就开始顺着山脚处向山上进发这几个孩子当中最大的也不过只有六七岁最小的就是璞儿才三岁多一点别看他们小小的年纪其胆量却不输于任何一平常之人。山里的孩子打小就特胆大这也可能是环境所致吧他们顺着崎岖不平的山一步步向着高处进发。放眼望去但见四周花红柳绿燕舞莺飞好一派明媚的风光,迷人的景色令人陶醉不已。孩童们一边走着一边尽情观赏山上迷人的春色心中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快乐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前面山坡拐角处显出一个很大的山在左侧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碑身上镌刻着一些奇型怪状的图案这时只听小三子嚷:“好累啊我们在这歇会好吧。小七你去摘一些果子来吃璞儿一定饿了……”璞儿用衣袖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伸手摸了一下肚子说:“还真的是饿了听它正在叫呢……”几个孩子一听全乐了

 

       小七的爹是名猎户,终年以打猎为生对于哪些野果野菜是可以吃的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小七可能是受了他爹的影响对于大山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而对于山中的瓜果也是略知几分,让他去寻些野果来充饥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大一会功夫小七就用衣服兜着一大包野果子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他把果子往地上一倒小三子和小五子急忙便伸手去拿起一个果子连皮也不蹭一下就忙不迭的往嘴里送“璞儿给你一个”小七拈起一个红红的野果递给璞儿他忙接了过来在衣服上蹭了曾刚放到嘴边顿觉一股扑鼻的香甜气息就直往他鼻孔里转“好香啊……!”

 

       “轰隆隆……!”这时天空中忽然滚过一阵雷声天色倾刻间黯淡了下来像似要下雨了,刚才还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一转眼就变了天这春日的天气就如同是孩儿面说变就变果然没多大会功夫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虽然不是很大但却下地甚密孩子们赶紧向山内跑去以免衣衫被雨淋湿了

 

       这个山很大也很深空空荡荡的里面的石壁上到处都雕刻着一些不知名的字体和图案显得分外的神秘和诡异。璞儿无意当中看见头上左侧的石壁上刻着一些很是眼熟的图案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凝神仔细想了想终于记了起来这石壁上的图案不就正和父亲那卷名为《易经》的古籍当中所画的图案完全一样吗,卷上亦是这么画的一个圆圈之内一半黑一半白周围围绕着许多长条状的方块其中有长有短甚是离奇古怪。璞儿此时虽然年幼尚不明白这些图案所代表的含义但他也隐约能感觉到此山一定非比寻常说不定里面还有更加离奇神秘的东西呢

 

       他越看这些个图案就越觉着有兴趣,这些神秘的图案仿佛就像磁石一般牢牢地吸引住了他小三子&8226;小五子&8226;小七也都看了一会壁上的这些古怪图案他们并没觉着有什么奇特之处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石刻图案他们压根就没有什么兴趣,也看不明白,看这些东西还不如找一处干燥的地方睡一会呢

 

       璞儿此刻却已完全沉浸在这些石刻当中去了,他痴痴地看着心中不停回想着父亲那卷《易经》上所记载的文字和描绘的图案虽然有很多的字他都不认识,但凭着感觉他知两者均是相通的系出同门“璞儿那石刻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趁这当睡一会觉呢,走了这么许久也怪累的……”一旁的小三子不解地盯着璞儿说“你们睡吧我想多看会儿这块石碑挺有意思的”小三子见璞儿依旧痴迷地盯着那些奇怪图案看不觉摇了摇头:“嗨难不成那上面能生出果子来我可要睡了……”他扭头转身走到小五子和小七身边往地上一趟叫:“哇啊……”不一会儿三个孩子竟然都睡着了,还发出了一阵阵甜甜地鼾声刚才一番赶路却也是有些累了,更何况他们才是多大点的孩子

 

       此时外的雨还在下个不停,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璞儿盯着那块巨大的石碑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眼都花了腿也麻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找了块稍高一点的地势坐下,他心中在想:曾听夫子讲过说是但凡是立有石碑的地方都会有古墓荒冢出现。莫非在这个幽深的山之内就藏着一个古墓不成?听说古墓内一般皆藏有许多的奇书古卷甚是珍贵甚是好看一想到这他便有些坐不住了,一颗心砰砰的狂跳起来恨不得立时便向那幽暗神秘地山深处寻去

 

       璞儿虽然年纪尚小但对于民间传说和著有天下奇闻异事的书卷却是分外的痴迷,为了这些东西他简直可以不食不寝就连母亲也奈何他不的。他扭头看了看外那块巨大突兀的石碑又瞧了瞧晦暗不明的山深处。心中盘算着自己到底进不进到山深处去看一看万一里面真有古墓和奇书古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他正想着忽然就听见山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在叫,声音略带一股幽怨凄凉之气。他浑身一颤既感到心惊又生出几分好奇难不成内真就有仙人居住?仰或是仙人外出云游去了将饲养的灵兽关在了内?灵兽耐不住黑暗和以至呜呜的乱叫开来他毕竟才是个三岁多一点的孩童也不知什么是害怕当下好奇心顿起也顾不得许多了便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向着山深处蹒跚而去在另一侧小三子&8226;小五子和小七三人并排躺在地上睡得正香,小嘴中甚至还流出了不少的涎水

 

       璞儿顺着凹凸不平的壁向山深处寻去走了好大一会儿却发现前面什么也没有,只感到迎面吹来一阵阵的凉风,令他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阵哆嗦这风好冷啊……!怪事山里面如何会有这么冷的风吹进来呢?此刻眼前渐渐的什么也看不见了也不知这山到底有多深,而那阵奇怪的叫声却越发的清晰起来仿佛就在前方不远处

 

       璞儿忽然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有些犹豫了,这前面黑灯瞎火的也没个灯烛照亮,什么也看不见这该如何是好……方才只是凭着好奇压根也没想过这些此时此刻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他有心回转不再往里走了可是又觉着心有不甘,而那阵奇怪神秘的叫声仿佛在向他做着召唤一般,令他有些欲罢不能他犹豫了片刻之后又乍着胆子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走去,突然间他就感觉到前面的路似乎一下子没了紧跟着一脚踏空整个人轱辘着向黑暗的深处滚落下去“啊……!”他惊地大叫起来

 

       片刻之后他感到自己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之上顿时昏厥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昏迷当中醒转过来伸手揉了有眼睛,头上被撞之处还隐隐生疼,用手轻轻一模竟然还有处瘀肿,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此刻正置身于一间空旷幽然的石室当中在四周的石壁之上燃烧着几束腾腾的火把也不知是谁给点燃的

 

       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左手边有一条幽深的长廊通向若明若暗飘渺迷离的深处,而在石室的另一处竟整齐地排列着一十二块一般大小的巨大石碑,碑身上像似刻铸着什么东西。他心下大奇也顾不得头上还在疼痛连忙奔到那些石碑近前想看清楚这些石碑上究竟刻铸着什么古怪东西。他依次从左至右看了起来但见头一块石碑上刻地是一只形态逼真古意苍然的大老鼠。在其下方还题有一首诗由于是古篆体他也不认识。但左下方那个斗大的“子”字他却也是认得的石碑上那只老鼠被刻地活灵活现,特别是它那对鼠眼也不知是用了什么东西镶嵌竟然在火把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顷刻间整只老鼠就将破壁而出

 

       璞儿暗暗吸了凉气迈步转到第二块石碑发现碑身上刻地是一头正在犁田地耕牛下面依旧题有一首诗和刻铸着一个斗大地“丑”字而那头牛的双眼同样是光彩夺目宛若活物一般随后他逐次往下看去第三块石碑&8226;第四块石碑一直到最后一块石碑上面分别镌刻着:虎&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猪原来这十二块石碑所镌刻地就是民间所谓的“十二生肖图”“子&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亥”这十二图既代表十二生肖亦表示十二时辰和十二地支其中所蕴含的信息和奥妙。真可谓无穷无尽这十二块雕刻着十二生肖地石碑立在这石室当中也不知是代表着何种意思仰或是另有玄机……

 

       此时的璞儿当然无法猜出这其中的玄奥,他只是觉着好奇和神秘他随后在石室当中转悠了一圈这偌大的石室除了立有这十二块离奇的生肖石碑外便再无他物

 

       忽然先前那阵奇怪地叫声又突然响了起来声音发自那条幽深神秘的廊尽头璞儿就觉着这若即若离的怪声似乎总在前方吸引着他使他不得不一步步寻着声音而去,想停也停不下来。他转念又一想反正自己进也进来了索就顺着这条廊往深处寻去,倒要看看那尽头是个什么去处,也好遂了心愿。他人虽年幼所幸胆子还挺大,对于什么事总爱一探究竟非要弄个水落石出心中才了然。他咬了咬牙于是又寻着那阵怪声向廊深处走去

 

       待他刚一踏进那条廊只闻得“噗噗噗……!”廊两侧竟然同时亮起无数的油灯照耀地整条廊明亮无比。璞儿顿时心中一喜同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大约有半个时辰之后前面变得豁然开朗显出一个极大的空间,一条闪烁着银光的河流阻住了去路,璞儿心中奇怪这条银光闪动地河流是打哪冒出来的呢看这河里面所流动着地好象并非是水?他无意当中抬头一望却看见半空中繁星点点无数好像星星一样的物体正缓缓的旋转着甚是奇特,而在那条河的对岸依稀显出一座巍峨壮观的楼阁楼阁下方是一坚实无比的城门门的正当央画有一个硕大的太极图

 

       璞儿此刻很想进到那楼阁里去瞧一瞧,看看里面是否真藏有什么奇书古卷之类的东西怎奈这条河上连桥也没有一座他如何才能过得去除非变成鸟儿飞过去看着对岸宛若天宫般的楼阁想象着里面藏有的奇书古卷璞儿虽是心痒难耐却也无可奈何他来回在岸边踱着步小嘴中不时地嗨声叹气。忽然一眼瞅见地上有一块亮晶晶的物体他顺势一脚踢了出去只听“噗通!”一声闷响那物体落到河中竟然连水花也没能漾起一个,可见河里面当真不是水突然一阵奇怪的犹如是机关发动的“咔咔……!”之声陡然响起顿时盖过了先前那阵叫声。璞儿心头一震连忙仔细观瞧就看见对岸忽然平空伸出一座巧别致地石拱桥飞架在两岸之间,整座石桥异常的美且古意苍然令人叹为观止

 

       璞儿高兴地差一点叫出声来这下终于可以到对岸去了莫不是当真有仙人在暗中助我不成?他伸出小手惊奇地摸了摸桥栏触手之处顿觉温润滑腻无比原来整座石桥竟然是美玉雕琢而成珍贵异常,其价值简直就无法估量

 

       璞儿蹑手蹑脚地上了玉桥,小心翼翼地朝着对岸而去。待他从玉桥上下来时刚好就来到了楼阁下面的那城门前,看着门上那副太极图他顿生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猛然间脱而出:“太极图……是太极图……!”这图和山外石碑上所刻地那图是一模一样却不知是何用意图中那两条一黑一白的阳鱼的鱼眼向外凹凸着就好像似门的按钮机关璞儿稚嫩矮小的身躯立在城门前想了许久猛地踮起脚尖伸出小手一摁那两只黑白双鱼的鱼眼“嘎吱吱……!”还没等他将手缩回去城门已然大开

 

       城门一开里面顿时一片青光流动,而那阵奇怪的叫声就发自楼阁内里。璞儿站在城门激动地浑身发颤小脸通红光滑的额头上缀满了细碎的汗珠他深深地长出了一气稳住心神随后迈开步子跨进了城内

 

       这时那阵奇怪的叫声愈来愈响声若牛吼一般渐渐地前方路两侧显出两尊巨大的石像,这两尊石像皆是武将打扮神情凶恶狰狞手中分别拿着样式奇特的法器两尊石像的眼中均闪出两绿意森然的光芒仿佛就是巨灵神下界韦陀韦护重生当真是猛恶异常叫人看着心里发怵

 

       璞儿顿觉有些心惊,他不敢去看那两尊石人的眼睛,静悄悄地由打两尊石人当中穿行过去,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大片夺目的光华就好似九天虹霓落在了凡间端的是七彩生辉光晕耀眼璞儿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痴痴地看着眼前这般奇幻无比且又美妙绝伦的景像“莫不是仙人就居于此处……?”他喃喃这般奇幻景象他也只是在梦里见到过此刻那势若牛吼的怪声正从这片光华深处传来扰得人心神不宁

 

       璞儿呆立半晌竟又鬼使神差般向着飘渺迷离地华彩深处走去当他矮小稚嫩的身躯刚一接触到那片兀自流转不定的华彩时,突然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见这一大片华彩竟如生灵活物般纷纷向后急速翻卷退去转瞬间业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了,璞儿立刻睁大了眼睛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待华彩散尽之后璞儿看见前面出现个高约一丈有余的圆形石台在石台的正当中此刻正摆放着一块巨大的奇怪物体这物体通体碧绿温润悠然就似一块旷古罕有的珍贵玉石且周身光滑流转熠熠生辉

 

       璞儿站在石台下眼望着这块形如玉石的巨大物体当即便呆呆出了神“这是什么东西啊真好看……”而那牛吼之声也忽然变得愈来愈响越来越惊心动魄,璞儿终于忍受不住了他慌忙伸出一双小手捂住耳朵脸上显出惊慌之色

 

       突然那石台上的巨大玉石猛然出一光华,璞儿立时惊叫出声就见自己小小的身躯已被那光华吸附了起来,正一步步向着石台之上那块巨大的玉石扑面而去,刹时之间那光华就将璞儿吸附到了石台之上随即轻轻放落于台上,璞儿惊喜加他略带惊惧地看着石台上面这块碧绿温润的巨大玉石,小小的心中满是惊奇和疑问

 

       说来也怪当他身处石台之上后,那阵惊心动魄地牛吼之声顿时戛然而止,而那块巨大的玉石猛然发出“咔!”地一声响动紧接着整块巨大无比的玉石当即布满无数裂痕眨眼之间这块光华夺目地玉石碎裂为了一堆齑粉与此同时就见玉石内一个巨大的身影猛地飞腾而出向着毫无防备地璞儿迎面扑了过去……!

璞儿被那玉石当中飞掠而出的巨大身影一下扑倒在地他惊得大叫一声把眼一闭索就地装死好骗过那个恐怖的影子,突然就见这个从巨大玉石中飞身而出地怪影猛地飞腾于半空之中,睁开一对光流转的怪眼死死盯着倒在石台上的这个小小孩童,口中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地怪啸声,随后它那巨大的身影就在半空之中绕着璞儿开始了不停的旋转显得分外的诡异神秘

 

       “孽障休伤我玄孙……!”随着一声怒喝忽然一光华从幽深之处急而出,眨眼之间石台上已出现一人此人身材十分高大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一股王者之气,他头戴紫金缅玉冠身披玄色松鹤图案的西川锦袍整个人始终笼罩在一片流转不定的光华之中

 

       那飞腾于半空地怪影被这突然出现的高大男子骇了一跳,它口中立时发出一阵极其瘆人地嘶吼,闪动一双三角怪眼恶狠狠地盯着此人同时作势欲扑“孽障受困千年还没能改变你的魔罢罢罢此刻若不除了你你还会到世上害人……!”高大男子忽地曲指一点一金光如利剑般向怪影“啊…!”怪影顿时惨叫一声翻身跌落尘埃一番痛苦地挣扎过后渐渐地化为了一滩血水这个王者模样的中年男子见怪影已除心中稍觉安慰,他闪动一双灼灼俊目看了看躺在石台上的璞儿忽然满脸慈爱地说:“千年转世佳期已至此番重入红尘就应在了你的身上了……”话音刚落他人业已消失不见了忽然就见虚空当中闪现出八个金光熠熠的大字“周公吐辅天下归心”片刻之后又化为了一白光“嗖!”地一下直钻入璞儿的额头中去了

 

       璞儿浑身一震犹似遭到电击惊骇之下慌忙手足并用地从石台上爬了起来一张小脸吓得煞白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摸额头奇怪……?却并未发现额头有什麽异样他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又思虑着方才那个王者模样的高大男子究竟是何许人也举手之间便除了那个恶魔般的怪影而后又突然消失不见了?还留下了八个古古怪怪的大字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待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璞儿这才想起自己也不知进入此间有多少时辰了,小三子小五子和小七他们醒来后见不着自己肯定着急坏了,此刻一定正在四处找寻他呢我得赶快出去才是,以免他们见不着自己心慌于是璞儿顺着来路往回便走他想尽快离开这个处处都透着神秘气息的山,先前一心想寻找奇书古卷的想法也就此打住了

 

       顺着来路走了好一阵子前面忽然变得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那些先前燃烧着的灯火不知何故全都在一瞬间完全熄灭了,身处在漆黑无比的山内小小年纪的璞儿开始有些慌乱起来,他顿时变得茫然不知所措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先前只顾着好奇和寻找奇书古卷而一头扎进这个幽深神秘的古之中“小三子—小五子—小七……!”他仗着胆子大声叫开来在黑暗中一步步摸索着向前行进,走着走着他一头撞在了石壁上当下疼得叫出了声,伸手一摸却发现前面居然是一面冰冷坚硬的石壁根本就没了路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的璞儿毕竟才是一个三岁多一点的小小孩童对于黑暗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先前走入这个山深处也只是凭着一股好奇和对于奇书古卷的遐想,根本就没顾及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此时此地他终于感受到了黑暗所带来的恐怖和独自一人的孤立无援,他想哭想大声的哭出来可是他又想起了娘教过她的几句话娘说今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立于什么样的奇绝险境作为一个须眉男子都必须勇于面对绝不许懦弱后退更不能啼哭摸泪,身为郭家的子孙千万千万的要牢记。璞儿虽然年幼但对于母亲的教诲还是能够铭记于心

 

       他当即强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心中暗暗的对自己说:“璞儿不要怕既然进得来就一定出得去不要怕一定不要哭……”他咬了咬牙又重新在黑暗中摸索开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累得快要瘫倒在地时突然就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对自己说话:“玄孙不要怕跟着我你就能平安地离开这里…”璞儿心中一惊这里为何会有人说话?“你是谁……你在何处……?”黑暗中只听那声音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用问这么多了待你长大成人之后便会明白的眼下你身处困境只有照我的吩咐才能出得这个神秘莫测的山……”

 

       随即这个神秘的声音教导璞儿双腿盘膝坐下然后双手做成莲花指样凝神聚气小嘴中反复念叨:“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念着念着璞儿就感觉到自己小小的身躯猛地腾空而起向着前方一片黑暗之地飞掠而去,只听那声音喝:“赶快把双眼闭上若迟了你会变成瞎子的!”璞儿吓了一跳慌忙紧闭双眼耳旁只听见一阵呼呼地风声响起他顿时感到又惊又喜自己竟然能飞起来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同时亦对那神秘的声音充满了敬畏之情他在心中反复念叨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一时间也猜不出这句话是何意思

 

       约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璞儿突然感到面上一热紧接着听那声音说:“你已来至外吾去也……”他猛地就觉身子往下一沉双腿一直整个人就已站到了地上待他缓缓睁开眼睛一看发觉自己果真业已到了山之外位置正好是那块巨大的石碑下面,此刻外正是阳光灿烂蜂舞蝶狂的一派春日景像金灿灿的阳光照得人浑身舒畅无比,鼻中嗅着幽幽的花香璞儿心中高兴极了,谢天谢地终于出了这个神秘离奇的巨大山他四处一望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同伴小三子`小五子`小七他们几个他们上哪去了呢干吗不等着自己?丢下我一个人就都走了真不够意思他嘟囔了两句回头又看了看离在山的那快巨大石碑随后便顺着原路向山下走去

 

       当他转过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时忽然就发现前面山上乱哄哄涌来一大群人这群人一边吵嚷着一边大步向山上赶来正好就与下山地璞儿撞了个正着‘璞儿璞儿……!”人群中忽然转来两声惊喜地叫喊小三子小五子和小七就像几只欢快的小鸟一般从人群当中飞了出来璞儿看见他们几个心中高兴的不得了,当下几个小伙伴你拉着我我拽着你叽叽喳喳地就像鸟雀一样闹个没完

 

       这时忽见人群前面那个身披玄色披风内衬软甲气宇非凡的中年男子定定地看着正与同伴嬉闹的璞儿一双虎目中似有泪水渗出众人看见他这副模样立时都变得鸦雀无声空气似乎也显得分外的凝重“璞儿璞儿……”突然就见那个中年男子饱含深情的大声叫璞儿听见这个素不相识的中年男子如此叫他心中不觉好生的奇怪,忙睁着一双稚气未脱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公子公子他就是老爷老爷回来了……!”这时就见丫鬟小红从人群当中钻了迟来对他急切地说,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璞儿心中猛地一震,一颗心顿时砰砰地狂跳起来他惊疑地望着眼前这个高大俊雅英气勃勃的中年男子当即便呆住了

 

       小红走上前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公子他真的是老爷是你的父亲你快叫老爷啊……”中年男子此刻满脸慈爱地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璞儿眼眶中的眼泪直打转,险一险就要掉了下来。璞儿看了看小红又看了看那个中年男子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敢信小红所说的话,可是他也知小红是从来不会说谎的他没这个胆儿。呆立半晌之后他终于颤抖着叫出了一声:“爹爹爹……”中年男子闻听此言顿时浑身猛地一颤,那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地泪水再也无法控制住了一如决堤之水夺眶而出,他跨步上前一把将璞儿揽入怀中连连叫:“璞儿璞儿……!”

 

       这个中年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璞儿的生身之父如今贵为建平太守兼河东兵马左使的郭瑗郭瑗自那日在桃花庵与天下奇人郭公一别之后一路风尘仆仆晓行夜住带领着余下的几名随从经过十余日的奔波终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南郭村一踏进府中就见阖府上下一片惊慌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夫人董氏一见老爷回来了当即又惊又喜连忙大礼参见,府中上下人等也都纷纷过来拜见老爷郭瑗见夫人面有泪痕心中一紧开问:“夫人所为何事忧虑不妨告诉于我”董氏忽然叹息了一声说:“老爷璞儿不见了……!”“什么……?”郭瑗心中一急连忙追问:“因何不见了他才多大年纪……?”丫鬟小红这时站了出来颤声着一五一十地讲了经过并且,还不断的自责郭瑗心中焦急连忙命小红带领着他叫上与璞儿一同出去玩耍的那几个孩童一行人急匆匆的向着村西北头的中条山进发此时的郭瑗真恨不得肋生双翼一下就飞到山上去,一个只有三岁多一点的小小孩童独自迷失在草木荫深的大山里,一想到这些他就犹如火煎油烹般难受

 

       正所谓天可怜见就在众人心急如焚之时璞儿竟然独自一人往山下走来,随后父子终于相见郭瑗虽身为玄门中人理应克制自己的七情六欲但有是:父子天性母子连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见到自己还从未看见过的儿子他再也无法自持了一把将璞儿揽入怀中久久不愿放开小红看见他们父子终于相认,顿时心头一热连眼圈都红了

 

       回到府中夫人董氏狠狠地训斥了璞儿一番并罚他跪在先祖牌位前思过,郭瑗心中不忍忙替璞儿向夫人求情丫鬟小红亦在一旁帮他说着好话夫人看在他们俩人的份上当下也就饶恕了,独自偷跑上山玩耍的璞儿随后一家人欢欢喜喜地摆开酒席给荣归故里的郭瑗接风洗尘席间郭瑗满含深情地端起酒杯对夫人说:“瑗一生飘泊在外家中多亏有夫人持掌夫人你受累了今用水酒一杯聊表瑗之歉意夫人请饮了”董氏满面春风地看着夫君,一颗芳心竟自“突突”地乱跳起来她忽然感到粉面有些发烫于是忙不迭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她也敬了郭瑗一杯愿夫君自此之后光耀门庭做一个名垂青史的忠臣良将璞儿坐在席间看着父亲和母亲两人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盏似乎把他给忘了当即小嘴一噘说:“父亲你只顾着向母亲敬酒难倒把璞儿忘了不成……?”郭瑗哈哈一乐:“难不成我的璞儿也想饮上一杯?”璞儿眼望着父亲忽然稚声稚气的言:“我虽年少但饮一杯也无妨”郭瑗顿觉又惊又喜他凝神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个才年方三岁多一点的孩童有些不敢相信此话竟然是他所说这个璞儿虽然尚在年幼然而说话行事却处处透出一股非凡之气令人好生惊异

 

       夫人董氏在一旁见璞儿竟要饮酒不由得笑骂:“璞儿不可无理那可是你父亲天&8226;&8226;&8226;&8226;师的礼仪你忘了不成……?”这时璞儿忽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手一背学作夫子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背起诗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友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郭瑗瞧着他那副稚气未脱的小大人模样捋髯一笑:“如此甚好我们郭家的子孙就是要非一般常人可比这一杯酒爹爹敬你……!”说罢便给他酒杯内斟了一些酒同时自己也满上一盏父子二人忽然相视一笑轻轻一碰酒杯随后分别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房中众人一时间都看得呆住了

 

       此后数日郭瑗就在家中教习璞儿识一些《周易》的基本要诀同时亦督促他勤于诗词歌赋的学习,通过教习他发现璞儿当真是聪慧过人有着过目不忘的神奇本领这不免令他心下有些暗暗吃惊他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在桃花庵中郭公临了对他所说的那番言语说是郭氏门中日后定当出一位神鬼难测的天人就连郭公亦不能相提并论而且郭公当时还以指蘸酒在桌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璞”字这一切莫不是就正应在了璞儿身上?郭瑗想至此不免感到有些心惊…!在家小住几日后郭瑗便吩咐家人开始打点行李准备举家迁往建平城中去居住。夫人董氏望着郭家偌大的家业一时间竟有些割舍不下郭瑗安慰她:“这也无妨可留下几名年老力衰的家人在此看守祖业也就是了,若是他日夫人在城里住不惯仍可搬回来就是了”

 

       次日待府中上下收拾完毕之后郭瑗便带领着众人向数百里外的建平城赶去一路之上走走停停晓行夜住非止一日这一天总算来到建平城下城中的守备早已接到快马的通报说是新任建平太守兼河东兵马左使郭瑗大人携家眷业已来至城外,守备慌忙整束衣衫率领城中众多官吏富户出城相迎进得城来郭瑗就发现城中众多的百姓住户一个个全都关门闭户大街之上显得十分的冷清,众人仿佛像似在躲避着什么整个偌大的建平城显得一派死气沉沉。他顿时好生的疑惑于是转头问那守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守备在马上欠了欠身满脸带笑说:“大人恐有所不知数日之前此地接到当今万岁的圣旨要在建平城内广选五百名佳丽进宫城中百姓听闻此信全都携妻带女的逃难去了”郭瑗听他说完心中顿时一沉轻轻叹一了一声:“现今天下初定天子怎可如此沉迷于酒色我自当上书一封谏劝天子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要再选什么民女了……”“大人说的是大人真是忧国忧民啊……”那守备在一旁谄媚似的连连点头附和

 

       当晚郭瑗安顿好家眷之后独自一人端坐于书房之中心中想着白日里的所见所闻不觉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下来他思虑良久随后伏案修书一封,力谏天子切不可沉迷酒色当以国事为重现今天下方才初定民心还未完全归附,值此之计只可安抚体恤切不可横征暴敛以至弄得民怨沸腾于江山社稷不利,书信写好之后次日他命一跟随他多年的军卒将这封信揣于贴身处打马扬鞭直奔东都洛阳而去,一定要将此信面呈当今天子

 

       这名老军心里记挂着郭瑗的嘱托一路之上纵马如飞饥餐渴饮夜宿昼驰经过十余日的奔波来到了洛阳城内由于连日来急着赶路人马也没歇息好再加上心里着急一个不留神竟然冲撞了前面一顶十分气派华丽的官轿只听轿中之人一声惊呼差一点就跌了出来他那那随行之人顿时齐声呐喊一起拥上前来将这名老军团团围住……

老军见自己闯了祸,心下一慌赶忙翻身下马抱拳施礼:“诸位我因有要事急着赶路不想冲撞了这位大人的官轿还望大人海涵待我上朝面君之后再来向大人赔罪”轿中之人闻听此言似乎吃了一惊他连忙吩咐众人将这名老军松开同时轿帘一挑由打里面走了出来老军闪目一瞧但见此人年约四十多岁长的细皮嫩的身穿酱紫色团花锦袍头戴软玉逍遥冠浑身上下隐隐透出一股冷之气

 

       他抬眼上下打量了老军一番略带不屑之色说:“适才听你言要急着上殿面君不知你有什么天大之事却要惊动圣驾?你可知天子天子乃天帝之子岂是寻常人等所能见得了的?”老军瞧见他这份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顿时老大的不痛快他脖子一梗昂然抱拳说:“在下奉我家大人之命现将书信一封要面呈当今圣上旁人不得阻拦!”“你家大人姓字名谁快快来……?”那人显得有几分急迫瞪着一双死鱼眼狠狠地盯着老军

 

       老军鼻子一哼朗声:“当今万岁御亲封新任建平太守兼河东兵马左使郭大人你没听说过吗……?”不知怎地老军一看见此人心中就顿生一股厌恶之情所以言语上也就没对他客气“郭瑗……?”那人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随即冷冷一笑:“我还当是谁呢?却原来只是个小小的兵马左使他也配给天子上书真乃胆大妄为,左右与本将军将此人拿下带回府中治罪……!”众人得令齐声喊喝又向老军扑了过来老军眼见形势危急这帮人竟然连郭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此番若是被他们拿回府去我受点皮之苦是小耽搁了将书信呈于万岁那可才是大事他顿时急得浑身冒汗不免就大叫大嚷起来

 

       就在众人闹得不可开之时忽见围观的人群当中跨步走出一人厉声喝:“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岂容尔等在此打闹喧哗当真是没有了王法不成?”老军此刻正在和那帮人抓扯之际猛听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当即抬头一看不觉惊叫出声:“大都督……!”原来这人正是晋国马&8226;&8226;水三军大都督杜预从轿中走出来的那位中年男子一看来人竟然是杜预立时满脸带笑双拳一抱说:“原来是杜太傅啊失敬失敬在下车骑将军杨骏这厢有礼了‘杜预当即回礼言:“原来是车骑将军当朝的皇亲国戚恕杜某眼拙了……”杨骏闻言哈哈一笑:“杜太傅言重了当今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杜太傅的丰功伟绩就连天子对你也礼让三分,区区杨骏怎敢在太傅面前托大”杜预微微一皱眉瞟了他一眼随后懒得再与他磨牙转而对那名老军说:“你适才叫我作大都督莫非你认识杜某?”老军听他如此说顿时心中一热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强忍住激动的心情说:“大都督真的不认识在下了?在下可是跟着你和郭大人平灭过东吴的……”杜预心中一震连忙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眼前这位黝黑干瘦的汉子一番此人似曾相识但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谁

 

       老军这时有点急了他忽然伸手一把拉住杜预的袍袖说:“大都督在下是刘武啊你为何不记得我了……?”忽听车骑将军杨骏在一旁不阴不阳地说:“杜太傅权倾朝野位极人臣又岂能认识你这等草芥之人?”杜预猛然一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惊得他赶忙止住了话头。就见杜预拍了拍老军的肩头说:“杜某一时眼拙认不得老哥是谁这不打紧你既然跟随杜某和郭大人一起平灭过东吴那我就当你是我的故友今日有杜某在此看哪个宵小之辈还敢放肆无理……!”老军紧紧地抓着杜预地手臂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唯有热泪在眼眶中打转

 

       随后杜预拉着老军的手出了人群两人来至坐骑前翻身上马在众多虎卫地簇拥下打马扬鞭向着京城东面的太傅府邸而去

 

       杨骏眼望着杜预一行人渐行渐远直气的咬牙切齿:“杜预你等着终有一日我杨骏要你后悔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你虽贵为太傅可是不要忘了我乃是皇亲国戚是也……”说完他面色铁青地一闪身钻进了自己那乘华丽无比的大轿向着皇宫大内匆匆进赶去

 

       杜预从杨骏手中救下那名刘武后两人骑在马上并肩而行,一路之上杜预颜面带笑地询问了刘武一些有关郭瑗的事宜刘武皆一一作答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预听得频频点头当听说郭瑗险些丧身于胡人之手时他不由得勃然大怒:“蛮夷之辈真乃不识王化着实可恼终有一日我当起兵灭之”说话间一行人马已经来到一座规模宏大气派不凡的府邸前只听杜预言:“老哥杜某的寒舍到了”刘武坐在马上忙抬头一观霎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但见眼前出现一座气势恢弘巍峨壮观的豪华府邸瞧那气派也只是比皇宫略逊一筹看得他眼都直了杜预瞅了一眼刘武那副吃惊的模样顿觉心中有些好笑,随后他领着刘武进了太傅府吩咐下人好生侍候于他切不可怠慢了刘武心中有事哪里在府中呆的住?他忙向杜预出自己得尽快赶到皇宫大殿之上把郭大人那封书信呈于当今天子这可是郭大人一再叮嘱他的瞧着他那副急切的样子杜预稍事沉吟之后说:“今日天子并未升殿议事你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就在我府上小住几日待天子升殿之日再去也不迟”刘武虽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依了杜预之言

 

       次日杜预于府中大排筵席款待刘武替他接风洗尘刘武真有点受宠若惊,为回报杜预之盛情厚意当即由打贴身处掏出那封带着他体温的帛书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与杜预杜预却摆了摆手说:“不可此乃是郭大人要呈与当今皇上的亲笔书信杜某岂可私自拆开一观这于情于理于法皆不容”刘武忽然泣声:“大都督你与郭大人情同手足他的书信你观之又有何妨小人求你了……”说完猛地单膝点地跪在了地上杜预心中一热赶忙起身相搀:“老哥不必如此也罢杜某就恭敬不如从命姑且观之一二”随后他接过刘武手中的那封锦缎帛书展开来一看看着看着就见他眉头微蹙面现忧虑之色整个人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之中当他看完这封书信后不由得倒吸了凉气似在喃喃自语:“子瑗此信若是呈与天子一观后果委实难料也……!”他踌躇片刻转头对刘武说:“老哥我看此信不宜呈与天子一观”刘武一愣忙不解的问:“大都督这却是为何……?”杜预这时面色忽然变得有些严峻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言:“此非彼时眼下的天子怎能容得下这般如芒的忠言,此信若是让天子观之郭大人罪莫大也……!”刘武听杜预这么一说顿觉心中骇然惊得他出了一身地冷汗他颜面变色:“大都督这可怎生是好……?”杜预忽然眼望窗外凝神思虑良久说:“明日我自当进宫面见天子将郭大人信中的原意转述一番但愿天子能听得进去”随后他又看着刘武说:“老哥你可在我府上多歇息几日我今修书一封烦劳你回去于郭大人他看过之后自会明白的你就不用进宫面圣了”刘武点了点头一看杜预这副架势他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他一个小小的军卒怎能担待的起全凭杜预做主就是了

 

       当晚杜预在卧榻之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他心中在想:天子如今一味沉湎于酒色当中丝毫听不进臣下之言明日若是因为此事触怒了他那可如何是好?郭瑗信中措辞太过激烈虽系一片赤胆忠心处处透出忧国忧民之意然天子心思已不在此如此苦谏反倒会触怒于他我当如何……?

 

       第二日辰时杜预单人独骑来到朝堂外恳请求见天子,侍臣看见是当今的太子太傅兼大司马不敢怠慢慌忙转身入内通传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传出话来说是万岁眼下正忙没工夫见他有什么事改日再议杜预无奈只得打马而回当日便在府中与刘武喝了一整天的酒刘武心中想着郭瑗再三向他辞别要尽快赶回建平城去,杜预见实在挽留不住只得随了他临行时又赠与他黄金二十两以作路费刘武千恩万谢眼含热泪与他别之后打马匆匆离去

 

       此后一连三日杜预每日都来到宫门外以期求见天子,可是每次均是吃了闭门羹都说皇上有事不见外臣,这一日杜预着实按耐不住了他再次来到宫门外求见天子忽见侍臣轻轻走上前来对他言:“我说杜太傅啊你为何还不明白皇上如今根本就不想见外臣他正陪着嫔妃们玩耍取乐呢你可不要坏了皇上的兴致自讨没趣……”两人正说着话间杜预忽然就看见从宫内走出一人来此人锦衣玉服衣着光鲜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脂粉气息,他一看见杜预当即惺惺作态阳怪气地说:“原来是杜太傅啊真是失敬失敬在下杨骏有理了不知太傅到此有何贵干在下听说皇上近段日子是不见外臣的……”一看来人竟然是杨骏杜预颇有些不屑他冷冷言:“杨将军不愧为皇亲国戚大殿之上任由你来去自如真令杜某佩服不已”杨骏闻言脸色立马一变他悻悻:“听闻杜太傅三番五次要求参见皇上,皇上心中很是不悦啊不要以为你有功于朝庭就可这般无理,你始终只是臣下当真要逼皇上见你不成……?”此言一出顿时惹恼了杜预他忽地双眉倒竖虎目圆睁朗声说:“想我杜预一生忠心为国从不敢有半点私心我今求见万岁为的是大晋朝的江山社稷岂是为一己之私欲吾之心可光昭日月,似你等鼠辈如何能明了……!”杨骏听闻杜预竟然称自己为鼠辈一张脸顷刻间气的煞白他咬牙启齿说:“好你个杜预仗着有几分功劳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连万岁都要听你的不成?万岁说不见就是不见你待怎样……!”杜预此时火往上撞“腾!”地跨前一步怒喝:“今日我非要参见天子不可外戚之臣休得阻拦闪开……!”

 

       他们这一闹立刻便惊动了宫里的大晋天子司马炎司马炎听闻侍臣说:太子太傅兼大司马杜预竟然跟车骑将军杨骏吵了起来这还了得?这可是在朝堂之外啊成何体统……?他当即下旨传见杜预侍臣领着杜预在宫内三转九弯之后终于来到天子驾前,杜预慌忙上前大理参拜动容:“臣太子太傅大司马杜预今有本向万岁起奏”司马炎闪动龙目看了他一眼缓缓:“杜太傅有什么话只管讲来朕定当洗耳恭听,适才为何在宫门外与那车骑将军杨骏争吵你乃是我朝擎天之柱怎可与孤之岳丈拌嘴叫外人笑话了……”司马炎心中暗想:杜预啊杜预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再怎么说杨骏那也是当朝国丈啊你怎能跟他起了争执你叫孤如何是好?只听杜预言:“陛下臣知罪了请陛下宽恕臣之鲁莽我改日将登门向国丈请罪”“不用了听闻你几次三番求见孤却是为何……?”他也知杜预的脾气怕他再和杨骏起波澜这登门请罪也就算了,杜预随后便婉转的将郭瑗那封书信的愿意陈述了一番还没到说完司马炎就已显得有点不高兴了只听他淡淡说:“太傅之意孤十分明白现今天下一统,四海升平孤多选几名宫女以充实后宫这有何不可?”杜预眼见天子不悦立时便止住了话头定定的站在一旁司马义此刻心中显得有几分烦躁他面色一沉:“杜太傅与国家社稷有功孤是绝不会忘记的真样吧孤再赐你黄金三十斤西川红锦三十匹美女十名回家好生享乐去吧”说完之后也不待杜预谢恩袍袖一抖转身进到内宫去了

 

       来到后宫司马炎正好遇见众多美人在玩击鼓传花他心中大喜连忙也加入到其中,鼓声一起那朵由彩绸扎成的红花流水价般地在众美人手中传来递去人人都唯恐红花落在自己手中时那鼓声便突然停止了,要是那样的话免不了要吃罚的司马炎坐卧于珠环粉翠之间满眼皆是红粉佳人不由得心花怒放一时间难以自持,正在这时红花刚好传到他的手中没等他再次将红花传出那鼓声便戛然而止众多美人顿时一齐笑:“皇上吃罚…皇上要吃罚……”司马炎哈哈一笑:“朕贵为天子也得吃罚不成……?”美人们一听全都撅起了嘴:“天子也得按规矩行事要罚要罚……!”司马炎两手各抱住一个美人笑:“无妨无妨随你等怎么罚好了,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美人们忽然聚拢到一起窃窃私语一阵这才回转头说:“这罚也不怎么厉害只是求皇上每人都临幸一晚便已足矣”此刻房中大约有四五十名红粉佳人若是每人都临幸一晚任是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都吃不消啊!司马炎闪目看了看这些个貌若天仙的美人稍事犹豫之后说:“这个却是难了若是你等要什么珠翠之类的东西朕绝不会吝惜的只是这每人都临幸一晚朕确实有些吃不消……”

 

       众美人闻听此言皆不免露出失望的神情一个个哎声叹气再也无心做什么玩耍了,就在这时忽见其中一位身材高挑仪态万千的美人走到司马炎近前翩然下拜:“启奏万岁臣妾倒有一计即可解陛下之烦恼又可慰众姐妹之芳心不知陛下愿听否……?”司马炎心中一喜连忙催促她快点来只听这位美人说:“不如这般陛下可以隔三差五地坐着羊车打众姐妹门前经过若是羊车走到哪一位姐妹门前便停住了那么陛下当晚就得临幸这位姐妹此乃天意人是强求不来的陛下以为如何……?”

 

       司马炎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位娇艳如花的美人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美人被天子看的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她粉面微微有点变色喃喃:“莫不是……臣妾说错了……不成……?”突然间司马炎长臂一伸一把将他揽了过来顿时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美人非但有昭君之貌貂蝉之仪;更兼有文君之智孤得此佳丽心愿足矣……!”

 

       数日后晋帝司马炎果真依那美人之言间隔几日就坐着羊车于黄昏时分打众妃子门前经过羊车若是停到哪位妃子门前当晚便要临幸此位妃子也许是真有天意也许是运气着实太好有的妃子竟然接二连三地被羊车选中频频受到天子的临幸真是好不得意,这当然就引得其他没被临幸过的妃子怨声载他们一面谈此法有失公允一面又想方设法逗引羊车停驻下来这其中就有人想到了一条妙计

 

       这一天黄昏时分晋帝司马炎按往常一样坐着羊车向着众美人所居之地驶来羊车刚好行到第七期间门前时忽见那门框之上斜着几枝翠色诱人的青青竹枝,枝上竹叶甚是鲜嫩可人,而在大门之外的地上亦撒下了薄薄的一层白色盐粒由似铺了一层浅浅的雪花那两只拉车的壮羊一眼看见这些竹叶和盐粒立刻就止住了脚步忙不迭地伸嘴去抢吃再也不往前去了也就正在这个时候眼前房门一开从里面飘然而出一位绝色美人她来至天子驾前盈盈一拜吐莺声:“臣妾柳氏给皇上请安了祝吾皇万岁万万岁……”司马炎心中一阵狂喜他闪动龙目看了看那两只正在抢吃竹叶和盐粒地壮羊不由得连连赞叹:“此计甚妙此计甚妙,美人真可谓女中诸葛啊……”

 

       当晚晋帝司马炎便留宿在了这位柳妃家中整整一个晚上两人极尽温存柳妃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把个晋天子弄得云来雾去如同做了一回神仙司马炎心中一时高兴下旨赐封柳氏为贵妃并赏赐了许多的金银珠宝与她

 

       其他未被临幸到的美人听说此事后恨得眼睛都起了血丝随后她们也效法柳氏在自己的门框上上竹枝又在门前地上撒下许多的盐粒如此一来倒把两只拉车的壮羊给乐坏了它们只顾着争抢竹叶和盐粒吃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好吗这一趟下来足有十几二十位美人出来向天子请安司马炎当即就傻了眼似此下去他可怎么吃得消?也罢他胡乱挑选了几名最为中意的美人陪宿也不管身子骨是否吃得消先玩他一回云来雾去再说,自此之后众多美人都依此而行司马炎也舍命相顾不知不觉中就这样过了整整三年有余……

晋帝司马炎整日里流连于美色之间把个朝廷大事也都抛诸在了脑后引得臣下议论纷纷这其中犹以一般老臣最为痛心司徒卫瓘&8226;司空皇甫嵩和大司马杜预三人每每谈及此事皆有痛心疾首之感

 

       一日杜预邀两人到家中小聚酒席之间杜预忽然长叹一声:“今主上只顾沉湎于酒色全不理朝廷大事长此以往如之奈何?”司徒卫瓘苦笑一声:“古语有云得天下易,守江山难,今观天子如此好色真叫做臣子的伤心杜太傅乃太子之尊师又是天子宠臣理应上书劝谏才是岂如我等在此空谈?”司空皇甫嵩在一旁亦是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杜预忽然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今时的天子已非那日在城外相迎杜某之天子,杜某身为人臣实不该再触怒于皇上否则难免自取其辱”三人一边喝着闷酒一边连声感叹对于朝廷社稷之事甚为忧虑,这时忽听皇甫嵩对杜预说:“天子既然懒于朝政我等莫不如上禀万岁降旨广宣天下贤能之士入朝这一来既可为主上分忧,二来亦可充实朝廷令天下智能之士有报效国家之机,太傅以为如何……?”杜预心下正自烦乱之际听得皇甫嵩这般言语顿觉眼前一亮连声赞:“司空所言极是待天子升殿之日我当出班奏请”随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看看天色渐晚卫瓘和皇甫嵩便起身告辞而去杜预一直将二人送出府门这才回转

 

       次日忽闻当今天子司马炎将要升殿议事众人皆是一喜,前次升殿议事已经在数月之前了今番也不知天子是如何想到要升殿的真就是谢天谢地了,当下众文武百官一个个衣冠博戴佩剑锵锵全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神来以期与天子商讨江山社稷之大事,倘若此次不讲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大殿之上晋帝司马炎斜靠在龙榻上眼望下面文武百官说:“卿等有什么国家大事尽早奏来,朕龙体欠安不能呆的太久”这时忽见大司马杜预出版奏:“臣太子太傅大司马杜预有本启奏”晋帝闪动略有些失神的双目瞟了杜预一眼开:“太傅有何本奏只管讲来”只听杜预言:“臣闻天下之事需用天下之人,今乾坤一统我朝正是用人之际陛下可降旨广选民间贤能志士为国效力,这一来可以让此等有用之人报效朝廷这二来吗又可让民间感激陛下唯才是举之仁心厚德,不知陛下以为如何?”司马炎听罢点了点头,他也认为杜预此计甚妙实是为国为民之良策他正待吩咐侍臣拟旨时,忽见班中走出太尉贾充:“陛下老臣以为杜太傅此言差矣”贾充面沉似水地说“老爱卿因何不同意杜太傅之言?”司马炎心中一愣凭心而论他自己也十分赞同杜预的计策这的确是为朝廷社稷着想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却不知身为两朝老臣的贾充为何反对

 

       ‘陛下且容老臣来杜太傅本意甚好然他却似乎忘记了这天下原是三分而治之天下如今陛下虽将它一统人心却不是那般容易归附的若是陛下降旨选贤任能,倘或有心怀叵测之徒趁机混进宫来陛下龙体岂非置于危险境地诚如此谁可担当塌天之责……?”司马炎听罢贾充所言他觉着也不无理一时间有些个拿不定主意了“陛下贾太尉所言极是老臣也以为杜太尉所奏颇有些不妥”谏议大夫张华这时也从班中走出来说,杜预转头看了看两人轻轻哼了一声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两人这二位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天子,那贾充只不过仗着早年曾在晋公司马昭府中做过参议之职曾替当今天子司马炎说过几句好话而已就如此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仿佛朝中众大臣都的听他的而那张华与那贾充均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他们二人处处以自己为敌显然是嫉妒自己平吴立下了大功受到皇上的宠幸当真是着实可恼“陛下臣一心是为了大晋朝的江山社稷着想,选贤任能乃是历朝历代明君的强国之策望陛下三思”说完之后杜预忙闪目向处在班中的司徒卫瓘司空皇甫嵩示意他心中想着希望此二人能出班替他说几句话以免天子犹豫不决,哪曾想这两人却只是一个劲的藏头露尾根本就在躲着杜预杜预心中一阵冷笑索便不再理会二人

 

       晋帝司马炎思量片刻之后一摆手:“两位爱卿皆是我晋国之柱石不可在此事上伤了和气杜太傅言之有理贾太尉亦之有据不如这样朕就下旨在民间选一男一女二人若是此二人确有通天之才能为朝廷社稷出力又无异心的话那朕就为广选天下贤能大开方便之门卿等以为如何?”杜预&8226;贾充&8226;张华三人见天子已然作了决定当即也就只好同意了这时贾充又奏:“陛下臣常闻安定皇甫谧乃当世之奇人,此公博古通今名闻天下且自号“玄晏先生”另有那南阳佳丽彩凤娇人曰“百花仙子”深通奇幻之术善歌舞识音律为不可多得之异女陛下倘能选得此二人入朝为官实为我大晋朝之福也”“安定皇甫谧……南阳彩凤娇……?”闻听此言司马炎略微迟疑了一下心中立时便记起了民间似乎有此二人据说那皇甫谧博学多才通诸子百家对于医理&8226;百家学说皆有甚深的研究,其门人挚虞&8226;张轨&8226;牛综&8226;席纯均为当世之名医如请得此人出山实为上上之策至于那南阳彩凤娇听民间传言此女颇有异能又善歌舞倘能入得我朝也实为兴甚

 

       “皇甫谧&8226;彩凤娇二人朕亦有所耳闻此男女二人皆是有才之士好吧就依贾卿之言朕即刻下旨召他二人入朝朕倒要看一看这“玄晏先生”和那“百花仙子”有何德能……?”司马炎当庭便准许了贾充所奏杜预这时忽然淡淡一笑面上露出不屑之色似乎有话要讲司马炎转脸问他:“杜太傅因何发笑莫不是贾太尉所言有虚……?”“陛下容禀臣闻皇甫谧其人情孤傲从不愿入仕为官此人心淡薄一生只醉心于医理&8226;法的钻研从不问世事况且此人年事已高是否尚在人世还委实可知而那南阳“百花仙子”彩凤娇本是一风尘女子虽习得几分幻术却实无真才实学似此二人怎可招至朝中为官,臣之所言句句属实发自肺腑望陛下三思”听完杜预之言贾充在一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声:“皇甫谧乃当世奇人彩凤娇亦非等闲之辈,既然是能人异士只要能为我所用杜太傅又何必苦苦纠缠其出生的高低贵贱,昔日汉高祖只不过泗水一亭长罢了后终有天下太傅以为如何?”“非也杜某只是将实情告知陛下此二人怎可与汉高祖相提并论风尘之女山野狂叟是断不能入朝为官的……!”杜预斩钉截铁地说司马炎坐在龙榻之上眼瞅着两人一番舌剑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若依太傅之言该选哪二人入朝才是?”杜预这时跨前一步奏:“臣闻临淄左氏兄妹乃当今贤能之士其兄左思文章堪比子建下笔有如神助真可谓字字珠玑句句绝唱,只因其文才太好曾一度使得“洛阳纸贵”其妹左棻巾帼不让须眉,文采实不在兄之下,且性形淑君,志虑忠纯,若陛下招得他兄妹二人进京,实为江山社稷之幸也。”司马炎心中顿喜,脱口道:“左思&8226;左棻兄妹朕深有耳闻,“洛阳纸贵”的典故,就出自那左思,却不知那左棻相貌如何,倘若才貌双绝岂不更好……”杜预和班中众文武一听天子如此言道,都不觉微微一皱眉。

 

        随后,晋帝司马炎就依太傅杜预之言,下旨选左氏兄妹进宫,倘或真有才学,定当封赏。

 

  当天使将圣旨传到临淄左氏兄妹家中时,左思•左棻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摆下香案接旨。待圣旨一宣读完毕,天使就紧着催促兄妹二人赶紧收拾,好急刻跟他回京面圣复旨。左思•左棻二人出身贫寒,家中并无什么值钱之物,除了一个老母在堂之外,亦无其他的亲人,其父也已去世多年了。兄妹二人央求天使让其带上老母一同进京,若是他们撇下老母,实非人子之孝也。天使有感兄妹二人的一番孝心,于是点头答应了,不过叮嘱他们切不可将老母带进宫中,只可安排在京城内的客栈中居住。兄妹二人很是感激,连连答应到。收拾已毕,兄妹二人带上老母与天使一同乘马车向京城赶去。

 

  一行人刚来到前面村口大道时,忽见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的男女老幼,霎时之间阻断了马车的去路。天使心中一惊,不知道这些人意欲何为。那些随行护卫的军卒见势不妙,慌忙抽刀拔剑就要动手。左思•左棻连忙制止道:“不可,此等皆是附近的贫民百姓,他们并无恶意,只是赶来为我们兄妹二人送行的。”

 

  果然,就见人群当中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眼含热泪说道:“老朽惊闻贤兄妹被当今万岁招选入朝,实乃可喜可贺,怎奈贤兄妹这一去之后,何人再为我等山野草民起文造册,我等着实舍不得你兄妹二人,今特地赶来替你们送行……”说罢,就见许多的男女老幼手提着竹篮,篮内盛着许多的果品菜蔬向左思左棻所乘坐的马车走来,来到车前纷纷将手中的竹篮放入车内,眼中皆流露出依依不舍之情。

 

  “闪开,闪开,不要耽搁了我等进宫的时辰,天子怪罪下来,谁可担待得起……?”天使这时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声呵斥道。左思•左棻站在马车上,眼含热泪望着四乡八里的父老乡亲,一时间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频频拱手致意。左母此刻也从马车上探出身来冲乡里们说道:“大伙儿的情,我老婆子心领了,都请回吧,日后一定还会有相见之日,回吧……”天使不停催促着马车赶快前行,不可耽误了进宫的时辰。于是一行人匆匆辞别众乡邻,一路飞奔,直奔东都洛阳而来。经过一路的颠簸,数日之后,总算到达京城。

 

  左思左棻把母亲安排在一家名为“晓枫客栈”的旅店内暂居,并一再叮嘱店家要好生照看他们的母亲,店家连连答应到,叫他们尽管放心就是了。随后兄妹二人一番梳洗整理,便跟着天使急急忙忙向皇宫而来。晋帝司马炎此刻正在“鹿鸣宫”与众多爱妃调笑逗乐,忽听侍臣来报,说是临淄左氏兄妹已到,现正在宫外候旨晋见。司马炎以手抚额,仰天叹道:“此兄妹终于来了,朕倒要瞧个仔细明白,这左思左棻究竟是何方神圣,尤其是那左棻,快传!”

 

  左思•左棻听闻天子传见,心中立时紧张了起来。尤其是那左思,虽说在乡下也不乏有许多的名流显贵到其家中来索要他的字帖墨宝,自己对于官府之人已是见惯不惊了,什么样的大场面也不会失态。可是跟眼下比起来,那简直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没得比!这可是一国之君,人中之龙的大晋天子,如何能一样?左思虽是个男子,又身为兄长,按理说胆子理应比妹子左棻壮些。其实不然,他此刻早已额头冒汗,遍体生津,连脚步也不知道如何迈了。还是左棻在一旁提醒他,他这才勉强稳住心神跟随天使向大殿走去。

 

  来到大殿之上,但见晋帝司马炎满面带笑,凝神看着兄妹二人。左思•左棻二人不敢抬头,慌忙伏地叩头道:“草民左思•左棻兄妹叩见当今万岁,祝吾皇万岁万万岁……”“平身。”“谢主隆恩”司马炎由于龙榻离左氏兄妹较远,所以对于两人的相貌只是看了个大概,特别是那左棻的模样,不是十分的清楚。只听他言道:“朕闻临淄左氏兄妹乃当世之奇才,左思文可比子建,一度使得“洛阳纸贵”,左棻巾帼不让须眉,其才不亚于汉时文君•文姬。朕早就思之将你兄妹二人招进宫来,却始终未得其时。今有大司马太子太傅杜预保奏你兄妹入朝为官,朕甚为心喜,遂招你兄妹前来,你们可愿否……?”左思•左棻浑身一阵颤抖,心中那份激动之情,简直无以复加。左棻随后谢恩道:“民女左棻多谢陛下垂青,民女自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出力。”说完之后,她用眼瞟了一下愣在一旁的兄长,心说,你倒是赶快谢恩啦,怎么愣在那象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的。左思这才如梦方醒,赶忙叩头谢恩,整个人就感觉晕晕乎乎的,有些不知所措。

 

  司马炎坐在龙榻之上,眼瞅着兄妹二人的一言一行,对于左棻那副不卑不亢,对答如流的从容模样,他心中甚为喜爱,就凭刚才这一点,他已有收左棻入宫之心。左思虽才高八斗,文比子建,但若要以临机应变,遇事沉稳来论,实不如他妹子左棻。司马炎忽然想到,既然他们兄妹二人是以文采见长,莫不如就在当庭考他们一考,且看他们兄妹是否真如传言那般。他一眼瞅见大殿左侧的那只铜铸的仙鹤,于是脱口而出:“朕就以这只铜鹤为题,烦请你兄妹二人各自赋诗一首,朕当洗耳恭听。”

 

  左思•左棻两人当然明白,这是天子存心要当庭考一考他们兄妹二人,看看到底是否真有其才,或是名不副实。随后,就见左思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只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铜鹤。但见此鹤长喙细颈,狭羽垂首,一副低头觅食之象。他围着铜鹤来回走了几步,刚好走到第七步上,已然诗从中来“灵鸟名鹤兮,飞腾于九霄之上,徘徊于洞庭之畔;曾于瑶池赴会兮,曾于昆仑伴圣兮,今若降红尘,立庙堂之上祥瑞兮……”前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今亦有左思七步成诗。晋帝司马炎心中暗暗赞道:“好个左思,真不愧为当世之奇才也……!”左思吟罢之后,忽见其妹左棻飘然上前,也围着铜鹤略微走了几步,刚好比其兄少走了一步,整六步,就已吟道:“无凤凰之威仪兮,无大鹏之金翅兮,无神龙之霸气兮,无麒麟之专横兮;然,长伴佛圣于左右兮,长偎天帝于灵宵兮,今既落红晨兮,佑人王以永世兮……”“妙啊妙啊……!”司马炎听左棻吟罢,不觉大喜过望,连声赞叹。他心中暗想,此兄妹当真是实至名归,我大晋朝能有此二人,真乃可喜可贺也。他龙心大悦,就此降旨赐封左思为御前秘书郎,左棻为驾前左侍郎。左棻此后进宫配王伴驾,就住在宫里。并赐左思黄金三十斤,西川彩锦十匹,府邸一座。左思•左棻见天子如此爱才,心中均是感激不尽,急忙叩头谢恩。

 

  随后左棻又起奏说,自己母亲现还在城中客栈内,万望天子容许他前去与母一会,然后再进宫伴驾,晋帝欣然准奏。兄妹二人欢欢喜喜的辞别天子下殿去了.。两人回到“晓枫客栈”,见过母亲,其母问二人,天子是如何安排他们的。左棻答道:“当今陛下圣德仁明,是一位爱才之君,现已赐封我兄妹官职,并再赐府邸一座,母亲今后可留在京城与兄长一同居住了。”左母听女儿说罢,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她问道:“棻儿莫非另有去处不成,怎不和我们一同居住……?”左思见母亲起疑,慌忙毕恭毕敬的答道:“万岁已命妹子进宫陪王伴驾,她今后便只住在宫里了,不能与我们在一起的。”左母闻听此言,面上顿时显出不悦之色,她忽然长叹一声道:“常闻人言当今天子甚为好色,后宫之中已有万余宫女,今犹嫌不足,尚要招你妹子进宫,实为荒唐至极,哎……”她忽然又止住了话语,扭头看了一眼此刻粉面泛红的左棻,随后关切地说道:“棻儿,进得宫去你自己可要好自为之,切记,伴君如伴虎啊……”“娘,孩儿知道了……”左棻有些撒娇似的说道。

 

  当晚,大晋天子司马炎沐浴更衣之后,于“坤德殿”内传见才女左棻。他虽然有后宫佳丽万余名,但却没有一人能有左棻之才。今日一见左棻如此的聪慧博学,真有点爱不释手,必得之而后快。

 

左棻在店内刻意地梳洗打扮一番之后,身着盛装,小心翼翼地跟着侍臣来到“坤德殿”。进到殿中,却见偌大的“坤德殿内”竟然空无一人,数只儿臂粗细的红烛正腾腾燃烧着,将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殿内处处流光溢彩,恍若天宫一般。侍臣将左棻带到“坤德殿”后,便自行退下去了。左棻看着偌大的殿中空无一人,心中陡升几分怯意。她向着殿内颤声道:“侍郎左棻叩见万岁,万岁……?”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未见着当今天子司马炎的身影。左棻心中奇怪,同时亦感到有些心慌意乱。见无人答应,她不由自主地就在宫中走动开来,她想四处找一找,看看天子究竟身在何处,莫非是在跟自己闹着玩,想考一下她的胆量?于是她乍着胆子,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坤德殿”内找寻起来。她东瞅瞅,西看看,在殿内转了好大一圈,却还是未见着天子的身影。就在她又惊又疑之际,鼻中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香味虽然很淡,似若有若无,但却能直透人的肺腑。她当下不由得循着这股幽香而去,就在她刚好转过一条硕大的龙抱柱之时,猛听的有人大叫道:“左侍郎,我等你多时了……!”有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第九章:毒计

  左棻被人从身后抱住,她浑身一颤,险些跌倒在地,情急之下娇喘吁吁地问道:“谁……是谁……?”“除了朕,还会是谁……?”原来从身后抱住她娇躯的竟然是当今天子司马炎。左棻挣扎着回过头来,粉脸泛红的看了一眼天子,娇嗔道:“陛下怎可如此对待民女,你可是一国之君,若是传将出去岂不让天下百姓笑话?”司马炎龙目泛光,显得有些急不可耐,此刻他才真正看清楚左棻的面容,心中不由得暗暗喝彩:好一位风姿绰约的绝代美人,比之那昭君•貂蝉也毫不逊色。灯下观美人乃是平身一大幸事,更何况此女才貌双全,这怎不令晋天子欣喜若狂。

 

  司马炎额头已开始冒汗,身子感到燥热不堪,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喘息道:“左卿文采出众,貌美如花,朕得此佳丽实乃三生有幸……”左棻听天子如此赞她,顿时粉面通红,娇躯禁不住扭捏起来,一颗芳心砰砰狂跳不止。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未与男子发生过肌肤之亲,如今陡遇天子伸手相抱,鼻中嗅到成熟男子的诱人气息,芳心顿时乱了。

 

  司马炎灯下观美人,自是越看越爱,也顾不得自己是万金之躯,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此刻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要与左棻做那比翼双飞之鸟,团颈宿眠之鹤。他用手搂住左棻柔弱的腰肢,在她耳边低声道:“朕一生阅尽天下美色,却从未见过有如左卿这般才貌双全之奇女,卿之文才堪比汉时文君,卿之容貌胜过那昭君貂蝉,从今往后你就陪在朕的身边,与朕双宿双栖,不知卿愿意否……?”左棻此时方寸已乱,只觉浑身乏力,禁不住轻轻倚在了天子怀中,慢吐莺声:“臣妾听闻陛下后宫之中已有万余宫女,多是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女子,臣妾不过只是一山野民女,有何德能令陛下垂青,陛下莫要戏耍小女子了……”

  司马炎心情激荡,将她转过身来,忽然伸手指天,双目炯炯地盯着她说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大晋天子司马炎今日指天发誓,今生绝不负左卿,若有违背,天地不容!”左棻听的天子竟然指天发誓,顿时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痴痴的看着他出神。司马炎忍不住低下头在左棻绯红滚烫的粉面上亲了一口,柔声道:“朕今生绝不负你,那万余宫女与卿一比,简直犹如粪土……”左棻忽然间像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挣脱开天子的怀抱说道:“臣妾向闻人言当今皇后国色天香,贤德淑君,陛下如今如此宠幸臣妾,不知皇后当要作何感想?”

 

 一提到皇后,司马炎顿时显得有些不快,他沉声说道:“皇后什么都好,唯独就是见不得朕宠幸别的妃子,一天到晚总是盼着朕只能呆在她一人身边,朕乃是天下之君,普天下女子莫不是朕的子民,朕广施博爱有何不可……?”左棻心中微微一颤,正待说什么,忽见司马炎袍袖一抖,“罢了,不要再提皇后了,今晚你我君臣二人甚是投缘,你就陪朕畅饮几杯如何?”既然天子不高兴再提皇后,左棻当然也只好作罢。

 

  司马炎随后领着左棻来到锦榻前坐下,吩咐近侍端来酒菜,他要与左棻饮酒作乐。“左卿既然文才十分出众,今晚朕就与你一面饮酒,一面赋诗,你看如何……?”他想借着饮酒之际再考一考左棻的才学。左棻嫣然一笑,“臣妾谨遵陛下旨意,但请命题。”“好,朕就先干了这第一杯。”司马炎手端金盅一饮而尽,忽然手指盘于柱上的金龙说道:“就以柱上之金龙为题,你且道来。”左棻眼望那条盘于柱上的金龙,稍停片刻之后,随即吟道:“兴云布雨之正神兮,变化飞腾之难测兮,天地万物皆敬畏兮,腾于柱上佑我主兮……”司马炎听她言罢,恰是喝了蜜水一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好一个腾于柱上佑我主兮,端的是神来之笔,左卿果然是才貌双全啦……”他端起斟满御酒的金盅递与左棻,爱怜之色溢于言表。“左卿请饮了此杯,今晚朕甚为高兴,定要与卿不醉不归。”“陛下,臣妾不胜酒力,恐醉酒之后失了礼数,让陛下笑话。”“无妨,朕最喜观醉美人之仪态。昔日汉武帝爱妃赵飞燕才貌双全,武帝每每最爱与其一醉,然后观其歌舞吟诗,此乃人生一大幸事也……”左棻见推迟不过,只得接过金盅小饮了一口,就待将金盅放下。“卿莫不是瞧朕不上,只是浅饮一口以作敷衍……?”司马炎略有不快,定要左棻满饮此杯。左棻不敢违了天子之意,只得将金盅内剩余酒液灌了下去,随即粉面通红,大声的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咳出来了,显得十分的难受。

 

  司马炎心中大惊,他没想到左棻竟然不会饮酒,连这小小一杯的酒也承受不了,如此看来,自己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了。他慌忙走上前,伸手轻轻拍着左棻的后背,略带愧疚地说道:“都是朕不好,害的左卿如此难受,朕自罚三杯向你赔罪。”随后,他果然连干三杯。左棻咳嗽了一阵子后,略微感到人有些好些了,她眼圈泛红的望着天子说道:“臣妾让陛下见笑了,请陛下治臣妾失仪之罪。”说着便欲倒身下拜,惊得司马炎慌忙双手相搀:“朕之过也……朕之过也,卿何罪之有……?瞧着左棻那副既娇且羞的模样,司马炎着实后悔方才的举动,真不该逼着左棻饮下那一整盅酒,弄得她如此的难受。千不该,万不该,只怪自己一时兴起,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他原本想着今晚与左棻饮酒作赋到天亮,却没想到左棻只饮了一盅酒,便已如此的难受,遂只得打消了先前的想法,然后命侍臣搀扶着左棻到“安宁宫”中歇息去了。

 

  次日,他摆驾“安宁宫”,前去探望左棻,一整天都在宫中陪着左棻,不肯离开她半步。自此之后,他一改往日里每日换一妃的惯例,只是守着左棻独自一人,就连皇后那也去得越来越少少了。

 

  这一天,晋帝司马炎正在“安宁宫”与左棻谈诗论赋,忽听侍臣来报,说是当今皇后凤仪驾到。司马炎心中一愣:她到此处有何事,莫非后宫之中出了什么大事不成……?片刻之后,当今皇后已杨芷驾临“安宁宫”内。但见这位母仪天下的国母凤冠霞帔,艳光照人,真个是有倾国倾城之色,不禁令人顿生自惭形秽。杨芷见过天子之后,闪动一双妙目,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左棻一番,忽然轻启朱唇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才女左棻名不虚传,难怪天子会舍群芳而独赏梅……”

 

  左棻见当今皇后突然驾临,赶忙上前施礼参见:“臣妾左棻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免了,哀家听闻万岁已封你为驾前左侍郎,朝夕陪王伴驾,已经住到安宁宫中矣,如此甚好,倒替哀家分了些担子,我也落得个轻松自在……”她口中虽然如此说道,粉面却罩上了一层寒霜,两只杏眼中满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深意。这时,就见晋帝司马炎龙颜微沉说道:“皇后到安宁宫来所为何事?”杨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陛下已经有数月未到臣妾哪里去了,臣妾恐陛下龙体有恙,今日特地来此一探,不想却惊动了陛下和左侍郎的好事,臣妾知罪……”左棻此刻见皇后杨芷对自己起了疑心发了醋劲,心下顿感不妙。她本待解释一番,可随即又想到,当今天子垂青于自己,这是尽人皆知的秘密,皇后在后宫之中耳目众多,她如何能不知晓?自己不说还好,这一解释反倒是越描越黑,令她更为不快。

 

  “皇后是不是想看看朕是否在与那左侍郎做苟且之事,如今可看到了…….?”司马炎忽然面沉似水愠怒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关心陛下的龙体…..”还没等杨芷把话说完,司马炎袍袖一抖:“退下,朕要与左侍郎商议朝廷大事,后宫不得干预,皇后难道忘了吗?”“天子下了逐客令,杨芷虽贵为皇后,也只能忍气吞声的退了下去,临走时,她狠狠地瞪了左棻一眼,心中咬牙切齿道:此女不除,我枉为皇后矣……!

 

  她怒气匆匆回到自己的东宫,往锦榻上一躺,口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张粉面气的煞白,神情极是可怕。这时正好有一名模样俊俏的小宫女双手捧着一杯香茗走至近前,没曾想杨芷正好在气头上,抬手就将小宫女手中的那杯香茗打翻,滚烫的茶水一下淋在了小宫女细嫩的手上,小宫女疼的惨叫一声,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手中精美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杨芷顿时怒不可遏,她腾地一声走上前,一脚将那小宫女踹倒在地,一边用力踢着,一边恶毒的咒骂。小宫女哪里见过这阵仗,早已被吓的花容失色,连连哀求皇后饶恕她。杨芷此时心头正窝着火,哪里肯就此善罢甘休,她伸手由打头上取下一只闪着寒光的金钗,恶狠狠地刺向小宫女白皙粉嫩的面颊,一股鲜血立时涌了出来。“娘娘饶命啊……娘娘……!”小宫女拼命哭喊着,慌忙用手去捂自己那鲜血淋漓的脸庞,其情其景令人惨不忍睹。几名站在一侧的宫女目睹一切,全都被吓的颜面变色,体似筛糠。“来人啊,给本宫摁住这个小蹄子……!”见小宫女不停的躲闪,杨芷心中恼怒,大声吼道。突然,就见那名满脸是血的小宫女脖子一梗,昏死过去。杨芷这才住了手,将沾满鲜血的金钗往地上一掷,厉声喝道:“快把这小蹄子给本宫拖出去,扔到外面喂野狗,真是气死本宫了……”几名宫女颤抖着七手八脚抬起地上的小宫女往外就走,不想正好撞见从宫外匆匆而来的一位中年男子。

 

  但见此人身材高大,锦衣华服,长相不俗,只是眉宇之间隐隐透出一股阴寒气,让人看着心里发怵。他来到杨芷近前躬身施礼道:“臣左郎将杨济给娘娘请安。”有人竟然不经传报,擅自闯入后宫,杨芷正待发怒,抬头一看,发觉是杨济,当即转怒为喜:“三叔不必如此,赐座。”原来这中年男子便是当朝杨皇后的嫡亲三叔—左郎将杨济是也。

 

  提起杨济此人,在京城之内真可谓无人不知,哪个不晓。他们这一辈,杨家共有三兄弟,老大便是当今皇后杨芷的父亲—车骑将军杨骏;老二杨佻,官拜虎贲中郎将;老三就是这位左郎将杨济。三兄弟之中,论心机当属老三杨济最为厉害,可称得上眼珠一转,就计上心来。所以但凡杨家有什么事,都会听他拿主意,保管计出事成,绝不落空。老二杨佻虽胸无点墨,却有一身的好武艺,阵前冲杀是块好料。老大杨骏才高八斗,自命不凡,怎奈此人极其贪恋美色,每每遇事皆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往往错失良机。

 

  杨济今日到后宫,本是前来探望一下自己身为皇后的亲侄女,叙一叙亲情。他进的宫来却见杨芷满脸怒气,正在发威。顿时心下一惊,连忙问道:“娘娘因何事发怒,与臣说一说,看看臣能否为娘娘分忧?”

 

  杨芷听得三叔询问,一阵长吁短叹后说道:“三叔有所不知,近日皇上甚是宠幸临淄才女左棻,每日里与此女通宵达旦玩乐,全然不理会我这个正宫皇后,真令哀家好生伤心,哀家已经有数月未见着皇上了,今日我到“安宁宫”去给皇上请安,谁料想遭皇上和那左棻羞辱一番。三叔,你侄女我可真命苦啊,现如今后宫之中佳丽已逾万人,皇上犹感不足,又宠幸起女官来,你看我该如何是好……?”说着说着,杨芷竟然连眼圈都红了。这也难怪,见着自己的娘家人了,用不着遮遮掩掩,真情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杨济听罢皇后的哭诉,沉吟半晌,脸色阴沉的说道:“当今天子好色乃是尽人皆知之事,娘娘对此也不必太过在意,纵观历朝历代君王,哪一个又非如此?”杨芷听见自己的亲三叔如此说道,心中一急,:“三叔,您说的我也明白,只是我瞧见左棻得宠的样子就是气恼,她只过是一出身微寒的民女,凭什么能得到皇上的欢心?”杨济忽然在一旁自言自语道:“才女左棻名闻天下,左氏兄妹乃当今奇材,况且左棻又生得花容月貌,这也难怪天子会宠幸于她……”

 

  杨芷见三叔竟然赞叹起左棻来,显得更加的气恼,她脸色忽然一沉,恨声道:“本宫可不管她什么才女不才女,想要与我争宠当今皇上,只怕她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吧……!”她粉面凝霜,冷冷地盯着杨济。杨济猛然回过神来,他拱手说道:“娘娘切不可鲁莽行事,此事需从长计议,当今万岁的秉性您是知晓的,万一弄巧成拙,岂不祸害满门。”“那依三叔之意,我该当如何……?”杨芷显得十分的焦躁不安。

 

  杨济忽然眼望窗外,思虑良久,忽地又站起身,在宫中走了几步,瞬间又停住脚步,这才缓缓说道:“臣昔日有幸识得一位精通巫蛊之术的化外高人,此人功力极为深厚,法力无边,颇擅长一些勾魂摄魄异术,人若中了他的法术,当真就如行尸走肉,只能任其摆布使唤而已。娘娘此番决意要除去左棻,莫不如让臣前去请此位高人出山,娘娘以为如何……?”“如此甚好,就依三叔之言,快快去请出这位高人,只要能除掉左棻这个贱人,本宫就算他奇功一件,重重有赏……!”杨芷就由如突然间抓住住了救命稻草,顿时两眼放光,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既如此,那臣就领懿旨了。不过此事一时半会也急不得,那高人此刻尚在数百里之外的九峰山星源洞内修研异术,臣明日便沐浴更衣之后,携重礼前往拜会,希望他念在与我相交多年的情形,能施以援手。”

 

  杨芷从杨济的话语当中,似乎听出他对请出那位高人并无十足的把握,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她眉宇微蹙,沉声道:“三叔,不管花多少的银两,一定要请出这位高人,本宫这有的是金银珠宝,要什么你只管开口是了……?”

 

  杨济慌忙施礼道:“臣安敢向娘娘讨要钱物,此人乃是修行之人,对于一般的金银珠宝并未放在眼里。”他顿了一顿又说道:“臣听闻娘娘前不久得了一对“血玉麒麟兽”,传说是由上古血玉铸成,颇具灵性,对于修行练术人士实有增补之益,娘娘若能忍痛割爱将此物交于臣带去,定当马到功成。”

 

  杨芷闻言一愣,她惊疑的看了杨济一眼,心说:怎么连此事他也知道啊,莫非他会占卜推算之法……?随即她又想到,这也难怪,他既然与那化外高人是旧相识,当然也就习得一些异术,看来爱家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这位三叔的法眼,我的加倍小心才是……。杨芷起了疑心,杨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随后神情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此事臣是听人传言的,若没有,臣当另想他法,决不使娘娘为难。”

 

  杨芷看着杨济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忽然咯咯一乐,:“看你说的三叔,这对血玉麒麟兽是琅琊太守徐常前些时候送与本宫的,说是能辟邪宁神,三叔要是喜欢,我哪能舍不得。”随即命宫女由内宫中取出一个古朴雅致的木盒,她双手打开盒盖,杨济赶忙闪目观瞧,顿时倒吸口凉气,暗自喝彩:好一对栩栩如生的血玉麒麟兽,果真是非同凡品……。

 

  就见那木盒内两只殷红如血,熠熠生辉的麒麟异兽,正昂首怒目,奋蹄欲出,神态极为逼真。杨芷将木盒轻轻交于杨济,叮嘱道:“三叔,侄女我可就全仰仗你了……”杨济恭恭敬敬接过木盒说道:“臣杨济绝不负娘娘千岁圣恩。”

 

  辞别皇后杨芷,出得宫来,杨济将那装有两只“血玉麒麟兽‘的木盒牢牢捧在手中,吩咐下人赶快抬轿回府。一回到府中,他便收拾开来,次日辰时,他带领着十几名精干的家人携着重礼,打马扬鞭向数百里外的“九峰山”匆匆赶去。

 

  “九峰山”离东都洛阳约有六七百里的路程,杨济一行人都骑的是宝马良驹,所以短短三日,就已赶至山脚下。

 

  杨济正骑在马上赶路,远远就瞧见前面出现一座石桥,只要过了那座石桥,也就真正进入到了“九峰山”的山道口的路程。就在一行人快要赶到石桥之上时,猛听的“哗啦啦……!”一阵巨响,那桥下突然升起一面丈余高的水墙,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袭来,声势极是骇人。杨济惊得毛发倒竖,颜面失色,他暗叫一声:不好……!想要躲闪,却也来不及了。慌乱之中,唯有把眼一闭,一切听天由命。他满以为自己这条小命就算交待在这儿了,可是过了一会,并未感觉到水墙袭来,这可怪了?他睁眼一瞧,发现哪里有什么水墙巨浪的踪影,一切的一切均无异样。桥还是那座桥,河依旧是那道河……。他顿时呆住了,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对刚才所发生之事,均感到不可思议。大伙明明看见了那面由河道内升起的水墙迎面扑来,怎的转眼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伙百思不得其解,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杨济虽心中惊疑,但此刻却没有闲工夫去理会这事,他催促众人向前赶路,不要耽误了时辰。

 

  随后一行人驶过那座小桥,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望前又行了一阵子,眼看着就将驶入山道口,忽然由众人身后吹来一阵怪风,这风来得甚是迅猛,甚是诡异,卷起尘土无数,风声凄厉瘆人,直如鬼哭。杨济猛地勒住马头,身子禁不住簌簌抖动起来。电光火石间,那阵怪风由众人身前一掠而过,打着旋直没入前方丛林当中去了。杨济看着那阵怪风瞬间消失于丛林,心中兀自惊恐不已,这真怪风着实太过瘆人!这哪里是一阵风,分明就是一群厉鬼在人间呼啸而过。先前的那道神奇诡异的水墙,和此刻的这阵犹如鬼哭的怪风着实令众人心惊胆颤不已,大伙坐在马上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终于,杨济定了定心神说道:“风云变幻乃是天道常理,我等不必多疑,如今需尽快赶到山上“星源洞”才是,不要误了娘娘的大事。“众人虽都惊魂未定,但一听说是为娘娘效力,立时精神为之一振,跟着杨济又继续向前赶路。

 

  “星源洞‘位于“九峰山”的最高峰处,地势非常险要,骑马只能到达半山腰就再也上不去了,只得徒步行走。杨济等人将马匹交于半山腰处的一户樵夫人家照看,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作为酬劳。本欲让樵夫带路上“星源洞”,樵夫一听,竟然连连摇头,面露惧色,说什么也不去。无奈之下,杨济只得凭着昔日的记忆,领着众人一步步向上攀去。

 

  大约正午时分,他们来到一座临空飞度的铁索桥前。杨济瞧着那深不见底的崖下,顿觉有些眼晕,桥上只有数根碗口粗细的大铁索,并无半块木板铺陈其上,这如何能过得去?他记得当年随那高人上“星源洞”时,这铁索桥原是铺有大块木板的,人行在上面挺稳当,却不知为何如今这些木板都不见了,是要我等飞过去不成……?要上“星源洞”,此桥是必经之路,除此别无他途,如今桥上木板皆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杨济心急如焚,从京城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此处,已经耗去三日,娘娘在宫里可能已经等得急了,若再不将高人请回,一旦凤怒,就算身为她的嫡亲三叔,亦是吃罪不起的。想到这,杨济顿时额头冒汗,遍体生津。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大叫道:“大人你快看,那铁索之上有人正朝这边走来。”杨济一惊,忙闪目观瞧,果然,远处铁索上正飞一般走来一人。

 

  待到得近前,杨济这才看清楚,此人原来是一个年约十几岁的孩童,他身穿胡服,红绿斑斓,打扮穿着很是怪异奇特。那孩童忽然向众人拱手道:“不知那位是杨济大人,师尊命小童在此等候多时了…… 

第十章 万 相 师 尊

 

 

  杨济见那童子气派不凡,连忙拱手道:“在下淮西杨济见过仙童,师尊一向可好?”童子还礼道:“扬大人,师尊早已知晓大人此刻会到达索桥,特命小童在此等候大人一行,请吧,随我过桥。”说完,转身就要向桥上走去。杨济瞧着那滑溜溜的铁索桥,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童子忽然转过身,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看我倒把这事给忘了,师尊曾吩咐小童用御风之法带大人一人过桥,其余人等就在此处等候,大人,切记千万不可睁开双眼,否则性命不保。”杨济听了童子之言,只得回头对众随从说道:“既然师尊只见本官一人,你等就在此处歇息也无妨,待我请得师尊下山,再来与尔等会合。”众人哪敢不从,皆一一领命。杨济除了将那装有两只“血玉麒麟兽”的木盒带在身上外,其余物品也只好留在原地了。

 

  随后,他依照童子所教之法,紧闭双眼,双手搭在童子的肩上,耳轮中只听见那童子念了几句古怪的咒语,猛然就觉整个人忽地飞了起来,已置身于虚空当中。他心中大惊,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双手死死地搭在童子肩上,生怕有什么闪失。也就是弹指之间,他们两人已经来到索桥对岸。

 

  只听那童子说道:“杨大人,已到对岸,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杨济惊魂未定的睁看双眼,四下里一瞧,果然已经到了对岸,他心中惊惧,徒儿已如此厉害,那师尊的法力当真是匪夷所思了……。片刻之后,杨济跟着那童子离开索桥,穿过一片奇异茂密的黑松林,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行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一座极为陡峭的山峰下。杨济驻足抬头一望,但见此峰形如巨锥,势如利剑,端的奇险无比。他扭头看了一眼那童子,心说你怎么将我带到此处绝壁之下,他记得十年之前,他跟随师尊上星源洞时,走的不是这等险境,不知这童子是何用意

  这时忽见童子微微一笑:“杨大人,此峰便是九峰山上的最高峰“天剑峰”,家师“万相师尊”就栖身于峰上的的“星源洞”内,你且随我上峰去。”言罢,将身一躬,双足点地,如壁虎游墙般贴住平滑的山壁往上游去,把站在原地的杨济惊得目瞪口呆,他何曾见过这样的身手。眼瞧着那童子转瞬间已去了数丈之外,杨济心中焦急,自己可没童子那般的身手,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只闻的一声兽吼,恰是半空里响起一声惊雷,他浑身一颤,突见绝壁之上飞一般跑来一只毛发漆黑锃亮的巨猿。此猿身手异常矫健灵敏,纵然在那绝壁之上亦是奔跑如飞,毫无怯意。它三蹿两蹦来到杨济近前,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打量了杨济一番,忽然咧开大嘴,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乐了起来,把杨济吓了一跳。杨济望着眼前这头巨猿,心下惊惧万分,他不知道这头巨猿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想要是生吞活剥了他?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太冤了,竟丧生于一头畜生的手里。

 

  这时,那巨猿忽然冲他眨了眨眼睛,又撅了撅嘴,似乎有话要说。杨济略感诧异,心想,我又不懂兽语,你说也是白说,你一个兽类难道还会人言不成?巨猿忽然嗷嗷叫了两声,立起身来,用手捶了捶自己结实的胸膛,猛然将身子一躬,趴在地上,它望着不知所措的杨济,显得很是着急。杨济心中一动,看这架势,这畜生似乎要自己坐到它背上,它要背着自己上“天剑峰”。竟有这等好事……?

 

  可是他随即又想到,万一这畜生性子一旦发作,自己岂不成了他的口中美食,那便如何是好?他思来想去,总也拿不定主意。巨猿眼瞅着杨济愣在那里,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顿时狂啸一声,恼怒起来。它身子一纵,跃至杨济跟前,伸开巨掌一把将他揽入怀中,单臂抱住他,脚掌发力向那绝壁之上攀附而去。

 

  杨济被巨猿单臂搂在怀中,直惊得毛发倒竖,遍体生津,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耳旁只闻呼呼地山风响起,眼前景物一闪而过,巨猿行动之快,当真是匪夷所思。

 

  估摸着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巨猿来到一座云遮雾绕,气象万千的洞府门前停住。他将怀中的杨济轻轻放了下来,杨济忽然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刚才那一阵子,着实让他感到有些害怕,此时此刻,就觉得自己浑身绵软无力,双腿使不上一丁点的力气。

 

  眼前的这个洞府正是赫赫有名的“星源洞”,洞主就是令人闻之色变的“万相师尊”。提起此人,在这部书里,那可是非一般的人物。此人并非中原人士,乃是匈奴王“达玛儿”的大巫师“撒混图鲁”的胞弟。他们兄弟俩自小就拜在胡地最有名的大巫师“血菩提古”的门下,修研巫蛊异术,当真是非同小可。“万相师尊”与其兄“撒混图鲁”性格不同,他好清静,喜欢远离红尘,独自在那深山洞府内参习玄妙之法。而“撒混图鲁”却喜欢酒色财气,跟在匈奴王“达玛儿”左右,利用所学的巫蛊异术,做下不少的恶事。在胡地,但凡提起大巫师“撒混图鲁”,无不畏之如蛇蝎,敬之若神明。

 

  杨济在“星源洞”府门前呆立片刻,他感到此次上山,与十年之前的那次甚是不同。就在他呆呆发愣之际,忽然看见方才那个弃他而去的锦衣童子,由打洞内飘然而出。他来至杨济近前施礼道:“杨大人受惊了,师尊此刻正在洞中等候于你,请随我进洞府。”杨济定了定心神,冲童子一抱拳道:“请问仙童,此猿可是师尊遣来接送在下的,烦请告知杨某一二。”童子瞅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那头巨猿说道:“杨大人所言极是,这的确是师尊所吩咐的,此猿名曰“圣灵儿”,乃是师尊昔日在蜀中仙山峨眉处所得,它已有百岁之寿了,极是通灵,深得师尊喜爱。今见故人来访,师尊一时高兴,特遣“圣灵儿”下峰来迎你,可见师尊着实对大人不薄。”杨济听童子言那巨猿寿已百岁,顿时心中骇然。想不到这巨猿竟能如此高寿,真真的羡煞世人了。他不由得对这只巨猿肃然起敬,能享百岁之寿的猿类,绝非凡品,莫不是已成仙了道了……?同时他又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前番跟随“万相师尊”上山时,并没有看见这头灵兽呢?而眼前这个童子,他也觉得甚是陌生。

 

  童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呵呵一乐,:“杨大人不必生疑,“圣灵儿”与小童年前才从我大师伯“撒混图鲁”处转来,所以大人往日上山未曾得见。”童子见杨济瞧着那巨猿呆呆发神,当下轻声唤道:“圣灵儿快给杨大人请安,杨大人方才已被你所惊……”“圣灵儿”像似听懂了童子的言语,一双巨掌抱成拳状朝杨济拱了拱,又点了点硕大的脑袋,模样甚是憨态可掬。杨济赶忙以礼相还,此时此刻在杨济的心目当中,他已当这只巨猿是得道的仙人一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失礼之处。

 

  随后,童子领着杨济向“星源洞”内走去。进的洞来,但见四处氤氲蒸腾,雾气奔涌,一切仿佛都似处在梦幻当中。杨济跟在童子身后,不停地东张西望,他越瞧越心惊,就感觉到自己此刻已经置身于神仙洞府之中了,十年不见,想不到“万相师尊”的洞府竟有如此变化,看来师尊的法力已臻化境,自己这一趟总算来着了。

 

  三弯九转过后,童子将他带到一座玄玉法台下站住。(所谓玄玉法台,就是指用于修炼巫术的黑色玉石坐台,在巫教当中,认为黑色的玉石能增进功力,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此刻,玄玉法台上正端坐一人。此人身披五彩羽衣,头戴玄色麻冠,手掐咒诀,面目阴森,正在练功打坐。在他身子四周,分别排列着许多成八卦状的人骨骷髅头,他整个人端坐于太极玄眼之上,好似正在吸收那些骷髅头的玄阴之气。

 

  童子不敢打扰他的练功,只得毕恭毕敬的垂首站在一旁,杨济见状也赶忙静悄悄的立在一侧,连大气都不敢出。良久,忽见台上之人缓缓吐出一口真气,将功一收,站了起来。童子连忙上前禀道:“师尊,杨大人已经到来。”此人正是威名赫赫的异术奇人“万相师尊”。

 

  “万相师尊”撩眼看了一下台下的杨济,开口道:“原来是故友到访,本尊多有失礼了,童儿上茶…..”就见他身子微颤,电光火石间已来到杨济近前,杨济根本就没看清他是如何从玄玉法台上下来的,好快的身手。杨济慌忙抱拳施礼道:“在下淮西杨济冒昧前来打扰故人,情非得已,还望师尊见谅。”“万相师尊”忽然颜面带笑道:“杨大人如今贵为皇亲国戚,身价自是非比寻常,今日能曲临本尊洞府,实乃我三生有幸……”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另一侧的耳室走去。两人来到耳室之内,找了张石桌坐下,童儿早已将茶水奉上。杨济此刻倒也真是渴了,就欲端起茶杯饮上一口,以润脏腑。却见“万相师尊”冲他微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喝。随后口中发出异响,其声当真有夺魂摄魄之能。随着那阵啸声,突然就见由打“万相师尊”左手袍袖内蹿出一只寸许长的火红甲虫。

 

  这寸许长的火红色甲虫模样甚是怪异奇特,它腹下有多对爬足,头上生有两根标枪般的触须,它从袍袖中蹿出来之后,向四下里张望了一阵,随后摇头晃脑的向着杨济的那杯茶水爬了过去。杨济此刻早已经看的呆住了,他心中骇然,不知道“万相师尊”放出这么个怪异的虫子来,是何用意。火红甲虫爬到杨济茶杯跟前,停了下来,忽然竖起头上的那对标枪般的触须,直插入还在冒着热汽的茶水内。杨济心中大惊,这只小小的红色甲虫莫非也会品茶?突然,就见那红色甲虫身子一阵颤动,茶杯内的水顷刻间都变成了艳红之色。

 

  这时,只听得“万相师尊”哈哈一乐道:“火龙儿行了,快回来吧……”那红色甲虫也当真听话,抬头将两只触须由茶杯内撤了出来,然后用力甩了甩,转过身向着自己的主人爬去,它依旧回到了主人的袍袖之内。

 

 

 

 

 

 

梅花易数原理《梅花易数》相传为宋代易学家邵雍所著,是一部以易学中的数学为基础,结合易学中的“象学”进行占卜的书,相传邵雍运用时每卦必中,屡试不爽。梅花易数依先天八卦数理,即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随时随地皆可起卦,取卦方式多种多样。

 

      梅花易数的起因:宋朝易学大师 邵康节在观赏梅花时,偶然看见麻雀在梅枝上争吵,以易理推衍后,预言明日夜晚会有女子前来来摘折梅花,被园丁发觉而追逐,女子惊慌跌倒伤到膝盖;此预测现象果真在隔夜丝毫不差地得到验证,因此邵康节名闻于当时,大家将这种预测方法取名为「梅花易数」。

 

     梅花易数的用途「梅花易数」除爻辞解释外,还有吉凶趋势图。「梅花易数」可以产生声音、方位、时间、动静、地理、天时、人物、颜色、动植物等自然界或人类社会中的一切感知的事物异相,作为预测其发展趋势的方法。从而可洞悉其先机达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效果。

 

   数字吉凶都有其独特及深奥的含义存在。也就是「数理属性」与「五行属性」。而关于「数字吉凶」,是用深奥的「周易梅花易数」来分析,再经过历史印证的结果而得來的。提醒您,数字吉凶的测算,应用在手机号码上,都是准确无比!

梅花易数起卦法

 

 

周易卦数

 

  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五行生克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八宫所属五行

 

  乾.兑金;坤、艮土;震、巽木;坎水;离火。

 

卦气旺

 

  震、巽木旺于春;离火旺于夏;乾、兑金旺于秋;坎水旺于冬;坤、艮土旺于辰、戌、丑、未月。

 

卦气衰

 

春坤、艮土衰;夏乾、兑金衰;秋震、巽木衰;冬离火衰;辰、戌、丑、未坎水衰。

 

十天干五行

 

  甲、乙--东方--木;丙、丁--南方--火;戊、已--中央--土;                  庚、辛--西方--金;壬、癸--北方--水。

 

十二地支五行属相

 

  子----鼠,丑----牛;寅----虎;

  卯----兔;辰----龙;巳----蛇;

  午----马;未----羊;申----猴;

  酉----鸡;戌----狗;亥----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