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师的咒语书:中国税负痛苦指数有多大？

       每年一次福布斯榜单，中国的税负痛苦指数都在前三名。每年这个榜单一公布，就会有财政部的官员或者御用专家学者出来辟谣批驳，说福布斯胡说八道，中国税负痛苦指数没有那么高，中国人民和企业的税负轻得很，税负征收“还有很大增长空间”。这不，最新福布斯的榜单刚一公布，社科院的“专家”杨涛就跑出来，说“我国税负不可能高到这种程度，显然是被夸大了”“从目前我国税收收入负担来看，我国的税负并不是处于很高的水平”；而财政部的王朝才更是强调，“企业税赋占税收收入85%，因此企业税收在我国财政收入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主体”，“目前个人所得税已经减少了很大一部分，更多的中低收入阶层会少缴不少税赋，而且实际可支配收入也增加了”。

       看了专家们的这些高论，中国的税负指数哪里还有“痛苦”呢，简直只有“幸福”两个字才能表达。然而，中国的税负痛苦指数居高不下，这不是福布斯“捏造”出来的，而是中国一个活生生的现实，是中国人举手抬足的切肤之痛，每个中国人都能感到税负的痛苦和压力。作为外人的福布斯，实际上根本没法了解中国人的“税负痛苦指数”，只能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算算大账而已。实际上，中国人的税负痛苦指数比福布斯说的大多了，因为中国人民的很大一部分日常负担，是不以税负的形式来体现的，福布斯怎么能够算清这个“痛苦指数”呢。

       先来看看大数字。2010年，全国财政收入达到83080亿元，比上年增长21.3%，其中，税收收入达到73202亿元，增长23%。。近几年的增长情况是，2005年财政收入超过3万亿元，2008年跃上6万亿元，再到2010年突破8万亿元，年均复合增长高达20%。而最新的数字是，2011年1—7月，全国财政收入66739.92亿元，同比增长30.5％。其中，中央本级收入34147.21亿元，同比增长26.6％；地方本级收入32592.71亿元，同比增长34.9％。看这势头，今年突破十万亿很有可能。短短六年间，中国财政收入翻了好几番。实际上，中国近年来的税收收入，几乎每个月的增长幅度都在30%以上。国民经济增长了多少呢？城乡人民收入增长了多少呢？仅仅从这个不成比例的增长比较，就知道中国人的税负，这多年到底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连这个基本的概念都视而不见，骂人家福布斯干什么？

       专家们说中国的税制不同，中国税收的主体是企业，人民的税负是很轻的，这实在是在胡说八道。在中国的税制中，直接税占的比例很少，主要税收来自间接税，譬如增值税、营业税等。这些税收，虽然表面上是向企业征收，实际上已经体现在了商品和服务的价格中，由消费者直接买单，这种“馒头税”，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必须承担的税负，怎么能说“更多的中低收入阶层会少缴不少税赋”？那一个人少交了？杨涛、王朝才先生少交过吗？

       至于企业的税负，恐怕是全世界最重的了，实体经济不管你经营盈亏，大部分的税收你是避免不了的，因为间接税在经营过程中征收，只要你有生产和流通，税收你是交定了。中国的经营环境恶化，实体经济举步维艰，实业难做，富人移民成风，原因有很多，税收的强征暴敛是一个重要原因。这还不包括税收部门的吃拿卡要，还不包括以查税为名要挟经营者。问问我们的企业家，中国的税负痛苦指数如何？恐怕他们会给你一个哭丧的脸，这张脸比福布斯的脸难看多了。

       说中国的税负，如果光看税收，那你就是老外了。中国有一个大家无比熟悉的“特色”名词，叫“税费收入”。就是说，在法定的税收之外，还有一大堆正规的和不正规的费收，叫做行政事业性收费，除了全国性项目，一个地方政府和“有关部门”随便发一个文件，都可以收你不商量。国家税务局统计的基本上是直接进入国库的行政事业性收费，那些进不了国库的地方性部门性长官意志性收费有多少？恐怕没有人能统计出来，也是一笔糊涂账。这些收费，绝大部分和普通老百姓的衣食住行有关，谁说这不是税负的一部分呢？还有那些不是政府收费但属于被政府允许的收费，譬如幼儿园中小学的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高收费，高速公路低速公路的过路费，街道两边戴个红袖套就收的停车费卫生费，多生个孩子的超生费，当然还有那个支撑土地财政的“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费”，都是不纳入“税费”计算的。这些多如牛毛不叫税收的税收，有谁仔细做过统计呢。今天个税省下来的钱，明天就说不定进了哪个收费的腰包，说个税起征点提高了，中国人民的可支配收入就增加了，这话小孩都不信。

       不仅这些，除了税费，还有更多的隐性税收，国有企业的垄断性收费就是突出表现。我在4月份写过一篇文章，叫做《垄断收费是苛捐杂税》，曾经列举了银行收费的例子。2003年出台的《商业银行服务价格管理暂行办法》明确的银行收费项目仅300多种，而今年《商业银行服务价格管理办法中列出的收费项目，已多达3000种，7年时间增加10倍，这还仅仅是上了“管理办法”的全国统一项目，平均每年增加328项。近年来银行存贷款利差呈缩小趋势，而国有商业银行动辄百分之五十六十的利润增长率都是哪里来的？就是通过这些收费从老百姓的荷包里掏出来的。不管服务没服务，这“服务性收费”扣你没商量，连改个密码也会来个短信扣款了。这部分支出，是从来不计入“税收”的，但又是每个中国人每天都在支出的负担。这些费收，在很大程度上又和国家财政有关，不是以利润的方式直接上缴财政，就是通过征税的方式部分地纳入了国家税收。福布斯的统计再准确，也没法把这部分费收统计到“税负痛苦指数”中去，你说福布斯是低估了还是高估了中国人的税负痛苦指数？

       中国的御用专家们善于指鹿为马，暗度陈仓，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成活的，这些我们已经司空见惯了。在税负痛苦指数这个问题上，我们又大大地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福布斯的排序并非什么大事儿，即便真的“污蔑中国”，那就让它污蔑去吧，关键还是要我们把自己事情做好了。批驳了人家半天，老百姓在那里看专家的笑话，还把应该正视的重大矛盾掩盖了，这算叫做啥事儿呢。

       有识之士早就指出，中国的税负过重，已经压得实体经济喘不过气儿来了，破产倒闭每天都在发生。通货膨胀，老百姓手中的钱越来越少，内需不断萎缩，中国经济怎么能够好起来呢。最好的办法，就是“与民休息”，把低效率的政府投资砍去一大半，让出市场请民间资本去投资，给横冲直撞的热钱找个出路，然后实行大幅度减税，一口气减它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三十甚至百分之五十，为经济松绑，为民生松绑，为中国的产业松绑，搞活企业增加就业，让人民的钱袋子真正鼓起来，中国何愁不能兴旺呢。如果还是政府唱主角，官员手中的可支配资源多多益善，税收还是突飞猛进，社会财富向政府集中，中国经济也只能畸形发展，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中国的税负痛苦指数只会越来越高，这是没有出路的。

       别和福布斯较劲，这实在是件无聊又败兴的事。只要中国的税负痛苦指数真的降下来了，人们真的感到了幸福，管他福布斯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