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为李煜:金三角腹地边缘族群调查:种大烟和种白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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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腹地边缘族群调查:种大烟和种白菜一样

2007年07月09日01:18来源:潇湘晨报嗑缅北邦康邦洪村赤贫的烟农,他们是金三角最底层的边缘人。图/记者陈安庆
  金三角腹地边缘族群生态摹本

  在金三角种了一辈子鸦片烟的老人,当记者和他提起海洛因,他竟显得很茫然。但是,旁边人问他小春种什么?他会毫不迟疑地告诉你,种的是大烟。在这些老实巴交的烟农眼里,大烟是一种庄稼,就像我们种的萝卜白菜一样。

  当地人告诉我们,距离佤邦总部邦康郊区20公里处,有一片古塔林,这里曾是罂粟在东南亚的发源地。了解佤邦烟民禁种后的现状,最佳的去处莫过于此。

  这是一段尘封的记忆:1885年,缅甸成为英殖民地后英国人在这里撒下了第一批罂粟种子,妖娆的罂粟花开满了萨尔温江两岸。

为了庆祝他们的“巨大成功”,英殖民者在山顶的塔林前,修建了英式的石门。

  100多年过去了,当记者来到此地时,塔林依旧孤独地任由风吹雨淋,守护其间的大榕树依然苍翠,脚下的罂粟却已凋零。

  赤贫烟农,毒品暴利背后的输家

  2007年7月1日,缅北邦康邦洪村。

  44岁的佤族男人爱拉,站在村口的烈日下,用生涩的汉语和记者攀谈着。这个种植罂粟种了大半辈子的烟农,提起禁种就一肚子苦水。“种鸦片前一亩地的收入四五千块,现在不种烟了,吃盐巴都难!”他一边比划一边叹息着。

  那时候,每年2月罂粟的花期过时,山坡上的地里,就满是摇曳的罂粟果实。

  现在,在这个佤族村寨的一间四处透风的茅草屋里,戴着旧军帽的3个男孩,远远地望着我们,他们都是爱拉的孩子,或苍白或蜡黄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和不安。连年的战乱,使这里的孩子对外界的造访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当记者问及是否了解鸦片害人时,从未上过学的爱拉直摇头。他只知道“种大烟”可以换来粮食、盐巴、辣子,使全家人不会饿死。山里缺医少药,鸦片在这里被认定为传统的止痛药,他们甚至认为吸食少量毒品有益于健康。

  这几年来,他们艰难地寻找着新的出路。政府曾经让他们种植香蕉,因为海拔高,一棵也没有成活;又种了咖啡,后来也全死了;他们还尝试着种下蓖麻,结果也没能留下一棵。

  当地政府又投资了10多万元,动员他们改种木薯,但还是失败了。现在他们又打算种茶树,但又苦于没有技术。

  100多年来,这些世代种植着“懒庄稼”(罂粟)的烟民,除了大烟以外他们不懂得任何种植技术,也无资金购买种子化肥,实行农作物替代种植,在他们看来是那样艰难。

  在这片贫瘠的高原上生活的烟农,种鸦片的收入仅够维生,但是1公斤生鸦片制成0.1公斤海洛因后,在美国毒品黑市的价格是15000元美金。这些位于毒品交易链源头的赤贫百姓,过着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困顿生活,毒品交易的暴利并没有惠及他们。在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下,他们是这里边缘而无足轻重的人。

  这里,鸦片是现金的等价物,有了鸦片才能得到婚嫁的首饰、御敌的枪支、以及求医看病的救命钱。

  2005年禁种后,公开的毒品交易已被明令禁止。佤联军总司令鲍有祥的禁种决心,已被当地人熟知。当记者问起是否会选择复种时?一位村妇回答得很干脆:“鲍总让我们种,我们才会种。鲍总不让种,我们就不种!”

  在村民看来,鲍说过的话是不容置疑的。爱拉说,政府禁种两年来,村里现在连罂粟壳都找不到了。以前吸烟的烟枪也都烧掉了。

  失学儿童的娃娃兵宿命

  因为穷,村里的32个孩子集体失学了。

  “如果不上学了,你想做什么?”

  “应该去当兵吧!”一个叫爱扎的男孩,眼圈微红。他望着曾经熟悉的老师和洋溢着欢乐的课堂,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邦康掩映在一片神秘的雾霭之中。不远处的军校,不时传来军人操练的口号声,远处的山峦和遍地的草绿色军服,汇成一色。

  如今,罂粟已败,尚武的情结却仍在延续,很多孩子,小学没毕业就成了军人。

  在佤邦总部政工部,记者遇到一群娃娃兵。一个男孩告诉我,他今年16岁,上过4年级,参军后每天训练5-6个小时,主要训练内容是散打格斗、跑步和射击。当问起为什么当兵时,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告诉我们,是为了“穿军装、扛枪,好看又神气。”

  由于长年打仗,佤邦已有1万多青壮年死于战火。这些娃娃兵多是“烈士”遗孤,军方出于“照顾”让他们当兵吃粮。

  他们多来自贫困家庭,一旦入伍就需终生服役。等到他们30多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军队就给他们一笔安家的费用。即使离开军队也只能算休假,战争时要随时准备归队。

  佤邦政工部部长闫生炳介绍,近两年来佤邦的失学儿童达6万人,在世代种植鸦片的金三角,新的一代人将不再是烟农了,他们将成长为怎样的一代,决定着金三角在不远的将来,能否从蒙昧走向文明。

  一个边民的雇佣军生涯

  在缅北只要有了钱,就可以想办法买武器,然后招兵买马成立自己的武装。各种武装在发展过程中,为了争利益、争地盘经常战事不断,作为其中必要元素的士兵,除了当地人外,更有许多来自缅甸境外,他们就是人们常提起的“雇佣军”。

  李冬是佤族人,他的叔叔在佤邦当区长。1997年,他在云南西盟因为斗殴伤人被判刑三年。出狱后,他和同村几个小青年偷渡到佤邦,参加了神秘的“佤邦联合军”(UWSA)。在他叔叔的帮助下,他顺利进入警察部队。

  李冬在邦康的警校集训了10个月后,被派往营盘街做交警。

  “在营盘当雇佣兵不仅生活清苦而且非常危险。”李冬说,营盘是通往中国境内的交通要冲,也是佤邦著名的“五大毒市”之一,这里情况非常复杂。

  李冬向记者介绍,从2000年开始他在这里当兵3年,表面每个月只有35块钱,不如在云南种地。但是,如果你头脑灵活就有可能发大财,雇佣兵一般都会和长官做点“生意”。其实,李冬所说的“做生意”,实际上就是贩毒。

  因为军旅生活的艰苦,2003年李冬偷偷离开了营盘,回到家乡西盟谋生。他对记者说,现在仍然不断有中国人进入缅北,除了做农民,也有经商的,更有在中国找不到工作而前去当兵的,对于他们而言,当兵只是一种就业方式而已。

  漂泊异邦的中国知青

  周大福,是上世纪60年代响应中国“支援世界革命”的号召,从云南昆明来到缅北参加缅甸共产党的。当时缅共武装如火如荼地发展,于是从1970年底至1971年,成百上千名“知青”跨出国境成为缅共战士。

  周很快参加了各种战役,在与缅军和其他武装的对峙冲突中,刚学会打枪的“知青”们吃尽了战争的苦头,许多人在战斗中牺牲、失散,周幸运地活了下来。直至今天他的身上还残留着5个弹片没有取出,他的半根手指也在战争中失去了。

  现年62岁的他,是佤邦政府的副师级干部,每月的“工资”是30元人民币和35斤大米。他还清晰地记得,大串联的时候,他和一群知青从昆明一路步行到韶山。

  周的另一个与众不同之处还在于“自己没有做过毒品,而且教育几个儿子也不能吸毒”。他说,在毒品遍地的邦康,这是他最大的成就。

  在邦康几天的采访中,他亲自驾车陪同我们跑东走西,腰间佩带着一支勃郎宁自卫手枪。那支勃郎宁手枪跟随他多年,这个从小就做着侠客梦的老知青,和记者谈起金庸、古龙、卧龙生时,脸上泛光。和年轻人喝起酒来,他一个顶仨。酒至酣处,他向我们讲述当年他带领一营佤兵和几倍于他的敌人作战的经历。

(责任编辑:李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