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喘过敏源怎么查:哲夫:错误决策猛过火(连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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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夫:错误决策猛过火(连载四)  

2011-10-19 17:30:14|  分类: 默认分类 |  标签: |字号大中小 订阅

  大兴安岭已经没树可砍

连载四

 满山大树会说话说得是错误决策猛过火

环境污染比战争更可怕

哲夫

 

第一章

(黑龙江大兴安岭调查报告)  

绿林好汉们向中国报告:大兴安岭已经没树可砍!

 

11、吴大木头的偏方

 

我和老尚合住在北极宾馆的一个标准间里,白天出去采访,晚上在一起交流,也很相得。遗憾的是正赶上漠河停电,呆了三天停了三天电,没有热水洗澡倒也罢了,宾馆里连开水都不供应。万般无奈,刘柴山主任只好从自己的家里拎了一把用旧的水壶,在宾馆里烧水给我们喝。刘柴山为此感到赧然,说:也不知怎么搞的,这么大一个宾馆,居然没有一把烧水的铝壶!

没有电,电化操作的“五、六”大火纪念馆开不了门,没法参观。

只好先去看吴大木头。吴大木头真名吴绍卿,是漠河县离休老干部、西林吉镇关工委副主任。在漠河县是个叫得响的人物。在一所园林式的建筑里我们见到了吴大木头。吴大木头个头墩实的像一截樟子松的树桩,虽然已经74岁,耳不聋,眼不花,健硕异常,至今不肯全身而退回家享清福,在漠河职工俱乐部这座顶尖儿漂亮的建筑里,称职的做着一份琐屑的义务性的工作。

我们的谈话不时被来找他的人打断,其中是一位妇女要他帮忙解决一个聋哑孩子入学的,他马上满口答应。

吴大木头很得意这份义务性的工作,他夸耀的告诉我:知道吗?我没事时就喜欢收集民间的偏方,收集了有八百多个。林子里有的是中草药,得了病,按照偏方到林子里自己采一付药,不花钱就能治好病。大家都来找我要偏方,都抄不过来。你想治什么?我立马抄个偏方给你,灵验着呢!你多大,眼花了没?告你一个偏方,眼睛开始发花的当儿,你就拿芒硝泡了水洗眼,管用,一辈子都不会花,你瞅我的眼,一点儿都不花,就是使的这个方子! 

 恰巧老尚出去打电话,我很有点相信吴大木头的偏方了。

过后教给老尚预防老花眼,老尚眼瞪的溜圆,说:芒硝洗眼?没听说过,洗瞎了咋办?这民间的偏方,也不见的个个都好吧?

想一想也是,好在自己的眼还不至于老花,所以终于没有试一试看。透过抄写偏方这件事,吴大木头处处用心,由此可见一斑。

吴大木头属于建国初期那一拨儿拎着斧头、扛着斧头、锯子,进林区见木头就伐的共和国伐木大军中赫赫有名的元老。

那时这山上可到处都是大树,伐木者出门就可以砍个痛快,就顺山倒、马拉人拽、多拉快跑、往铁道上铺、往坑道里架、扯一根根电线杆子、盖房打柁、造船打家具,买木头要凭票供应。

那个岁月已经远去,对年轻人已经陌生的紧了。

吴大木头老家是山东,与老尚是一个省份,便攀上了老乡,更添几分亲热。他说,在他一岁大的时候,闯关东的父亲,将他放在一只箩筐里挑起,讨着饭,一肩将他挑到这里落了脚,靠吃木头为生。吴大木头长大,便子承父业,做了新中国第一代伐木工人。

日月倏忽,多少年过去,连吴大木头也没有想到,准备吃上千年万辈子的原始森林,竟然如此的不经造,原本与天同寿的大兴安岭,竟会鸡皮鹤发,齿摇发疏,策杖徐行,与人同老。不仅大兴安岭垂垂老矣,连原始森林也返老还童,后代儿孙更是岌岌可危!

 

12、原始森林知多少

 

吴大木头端端的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样子显得十分雄壮,可以依稀想见他抡起斧头的遒劲样子和拉动大锯时的威武姿态,便连他说话的音腔里,都隐约可以听见伐木工人一声吼,满山的古树“顺山倒”。如今换个视角,却让人黯然。

历史就是这般残酷。

吴大木头若有所思:没啦,没啦,大树几乎都砍没了。我们刚进来时,林子里根本没有路,得使斧头和大锯先清出一条路。那时咱们落后,没有油锯,也没有多少机械化,都是斧砍人锯,马拉木头,坡陡的地方,木头常常戳断马腿。只有冬天可以伐树,雪一下,就可以运木头了。夏天得歇着,林子里的蚁子、小咬、还有草爬子能叮死人。那时真的苦哇,伐木工人都说刘少奇好,为啥?刘少奇来了一下,给伐木工人每个月多补助了十几斤煮黑豆。

那时的冬天比现在冷呐,吴大木头眼里有回忆的光癍,能穿的都穿在身上,还得在腰上扎根草绳来保暖。可是没有人叫苦,大家骨头都硬,拼着命的争进度,天天刷新纪录,班班都放卫星,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另一个班组超过去。超过去怎么办?没说的,党员干部起带头齐上阵,人人干活都麻溜,几天几夜不睡觉,一鼓作气赶进度,那股玩命的劲头,就是累死累活,也绝没有人当孬种!

  我问他:我们一路过来,看到的都是小树,毛毛树,大树都砍没了吗?那时的树有多粗?林有多密?是不是出门就可以砍树?

 吴大木头说:现在大树是没有了。大兴安岭的树太粗也不是很多的。可是过去的树都有一搂两搂粗细,这样的树老林子里还留的有一些。路边肯定是见不到了。还有一个原因,大兴安岭这里的天气冷呐,落叶松喜欢争夺阳光,就使劲往高里长,长的慢,还长的又细又高。远看着好象是不怎么粗,可是年纪却一大把了。有句俗话说,大兴安岭的树,站着白给也不要,躺着想买也不卖。

意思是说呐,长在林子里的树又高又细,白给人家都不要,可是砍躺下再看,一个人都搂不住,长长的直直的,钱给少了都舍不得卖。那时这里都是原始森林,全是上几百年的老树,几乎都是一搂粗的大木头,这指的落叶松。樟子松长的粗,几个人搂不住的樟子松到处都有的是,刚来那阵子,海了去啦!我们伐木,进林子之前先得开路,扎营地得先砍树,不砍树连块搭帐篷的空地都没有。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那说法是一点也不带假的!

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现在究竟还剩得有多少?我这样问吴大木头。还有没有从来没有被轮伐过的森林?我进一步解释原始森林的定义,就是没有被人类深刻干予过的森林,现在还有没有?

吴大木头说:除了现在的自然保护区,连自然保护区的树都是伐过的。漠河的森林都择伐过几遍了,最少也得有三遍,多的都有五、六遍了。加上那场大火烧掉的,加上这三年来的抢采抢运火烧木、烧死木,现在的漠河已经没树可伐。你们看见的那些树,都是我们这些年种的,前些年四山都是光秃秃的和尚头,看着都惨!

 

13,错误决策猛过火

 

说到抢采抢运火烧木,吴大木头毫不含糊,他说:让树林不着火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为的去点火也常会有雷火发生,森林大火能烧去病虫害和森林地表上的易燃物,专家说其实也是个自然生态的东西。可是那一年有点邪,起火之后,风太大,有人说,这跟那些年没命的砍树破坏生态环境有关系。那火烧的虽然够惨,可其实并没有烧死多少树,过火的林子看起来黑乎乎的,其实树还活着。

可是上边的专家们错误决策,从全国各地调人来抢砍抢运火烧木,后来自个也觉得不对劲儿,又改为烧死树。唉,到底是外边来的人,嘴上再说的好,有几个是真心疼咱漠河的这些树?还不是都图省事?呼呀呀的往前伐,把漠河所有过火的林子,基本上都给剃了光头。没明没夜的抢着砍,没明没夜的抢着运,抢采抢运了整整三年多,几乎把漠河和大兴安岭的树林全给砍光了,砍光了啊!

说到这里时,吴大木头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吴大木头叹息着说:你们说,这满山的树它又不会说话,它不能告诉人们说,你们可别急着砍我们,我们来年还能活哩!只是咱们林区这些老木头心里明白,虽然人不是树,可知道树想说什么,就上上下下的替树鸣冤叫屈说情,只不过人微言轻,替它们说了,也是没人信,没有人听咱的,这地方上还不得是听上边的?都是上头定下的政策啊!


       谁说树不会说话来着?来年春天,这满山的大树可就开始说话了,只是已经有些晚了,头年活了一大批没砍的火烧木,头年没活过来的树,来年又活过来不少,到三年头上,还有抽绿发芽的树呢!话说的早些的树算是留下了,滋绿发芽晚些的,话说晚了的,就都被伐了!唉,可惜了的这些树呀!

唉!吴大木头砍树一样使劲的叹了一口气。那些树被砍的太多太猛,运也运不出去,现在还有不老少的火烧木堆在蓄木场、林子里、道路边,一堆一堆的撂在哪里,让虫子嗑它,遭老鼠咬它,风吹日晒雨水淋它!全朽烂的发霉掉渣了,烧火都不爱着,全废了!

过后人们醒过神来了,可已经是马后炮了!这时候都后悔,都开始检讨自己的错误了,都这么说,抢采抢运造成的损失,比那场大火烧掉的树木至少要多几倍,那损失可海了去啦!可这么说有什么用呢?林子已经没有,四下里的山上全是光秃秃的,惨哪!

吴大木头的老眼里泪花莹莹,沉默了。我和老尚也沉默了。

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森林大火非人力所能避免,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理解为原始森林对自我清理保护机制。烧也就烧了,搞什么运动式的会战――抢采抢运是典型的决策失误,弄巧成拙,透折出的绝不仅仅是低能,还有一种满不在乎的劲头,让人无言可对。

西方有一句俗语,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三次的人是个蠢人。从建国之初到如今,我们已经交了多少学费?已经被这一块习惯于交学费的石头,绊倒过多少次了?为什么非得交学费?为什么我们不能不交学费?或是少交学费呢?什么时候才是我们真正毕业的一天!

政界尚无陈景润,这个问题只能是象哥德巴赫的猜想一样,暂时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