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嫡女奋斗记:钱锺书杨绛:天作之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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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后来《管锥编》出版,王水照读到论《史记·李斯列传》条时,发现“严刑之下,能忍痛者不吐实,而不能忍痛者吐不实”赫然在目。

  “他胆子很大,‘文革’的时候也敢讲。”专访中,董衡巽又举一例,“周恩来去世的时候,钱先生跑来跟我说:‘现在大字报出来了,说‘文革’是法西斯,这话说得真好!’”

  王水照告诉记者:“外人对钱先生的理解还是有些隔,在他的诗作中就有不少现实的感慨,只是包裹得比较深。”

  1957年,钱在“反右”前夕写下《赴鄂道中》五首绝句,现引录两首:

  奕棋转烛事多端,饮水差知等暖寒。如膜妄心应褪净,夜来无梦过邯郸。

  驻车清旷小徘徊,隐隐遥空碾懑雷。脱叶犹飞风不定,啼鸠忽噤雨将来。

  “啼鸠忽噤雨将来,噤声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势他当然感受到了。”

  李慎之曾撰文道:“因为钱锺书历来认为朝市之学必成俗学,有不少后生把他看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但是对人民的关怀与对祖国的关怀,一直煎熬着他的心。”李举钱1989年夏的一首七律《阅世》,该诗庶几可称钱晚年封笔之作。

  阅世迁流两鬓摧,块然孤喟发群哀。

  星星未熄焚余火,寸寸难燃溺后灰。

  对症亦知须药换,出新何术得陈推。

  不图剩长支离叟,留命桑田又一回。

  回首过去的一个世纪,饱览群书、博古通今者大有人在;精多国语言、学贯中西者不乏其人;专于治学又擅创作者,也不只他一人……但钱锺书是独特的,他从儿时起便“锺”情于书,只因其中乐趣无穷;二十多岁已决志“竭毕生精力,做做学问”;沦陷孤岛的战乱岁月,他将平日里积攒的种种不屑不满化为“忧世伤生”的诗话集《谈艺录》与长篇小说《围城》;历经十年浩劫、走过一个花甲后,他那些“写在人生边上”(散文集)的批注,对“人·兽·鬼”(短篇小说集)世相种种的感悟,渐渐汇成历史、现实、人生的大江大海,积淀为浩瀚深沉的扛鼎之作《管锥编》。

  夏志清的评价应该是许多人的共识:“像钱锺书这样的奇才,近百年来我国还没有第二人堪与他相比。”

  (参考:《钱锺书集》《杨绛文集》《容安馆札记》《钱锺书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文集》《听杨绛谈往事》《文化昆仑》《一存千思》等。感谢:丁伟志、王水照、李文俊、董衡巽、傅聪、傅敏等接受专访;吴学昭提供帮助;实习生王杨卡佳、宋娜参与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