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叶集黑社会台:【游园惊梦】:春风转眼繁华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11:26:25






【游园惊梦】:春风转眼繁华梦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___汤显祖【牡丹亭】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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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彩的涟漪泛开……
          长袍马褂的古朴,盘襟束褛的端丽,琉璃华彩,雕柱玲珑,丝带温软,灯火雍容,绮窗棱格,虚华实境……一如灿白的时光被洗涤出丝绸的昏黄,倾泻在一方天地里自如若水。舞台上,唱念做打的人情冷暖,往来江湖,纵横古今,吟词转调绕梁不休;舞台底,痴男迷女合着丝竹声声,似呓如醉,胸膛里涌着一阵阵爱恨错落,交相呼应下,苦难被抛到一旁,只剩一份份颓美的心思……
          方圆几十里城池,曲桥疏柳,蜿蜒潋滟的庭院,市例珠玑,户盈罗锦,道不完的富庶,说不尽的繁缛,还是情。
          大抵在中国人的心旌蓝图里,爱情总是蜷缩在某个角落,或许就是于千沟万壑中一脉溪流,但如若奔腾起来,激起的又岂止一些些回响?【牡丹亭】点缀于国人历史红白黑交织的帷幕边缘,已算一道人性亮色。一个“情”字了得,汤显祖上天入地把所有牛鬼蛇神统统踩在脚下,一厢情愿告诫我们爱情之万能,到了杨凡的【游园惊梦】里,秋晔照耀着过客往来,落叶陈黄静逝,只挥洒一阵阵无法洞悉的深意……




          在翠花的旗袍上偶然瞥见了似水流年的味道,一副肝肠,拧来拧去,拧成了一株苍茫的老银杏树……
          得月楼里青春光景,锐不可当,电光火石一一再现,渐行渐远,她还是一盅彻夜微火蜜炼的莲子茶,美得一针见血。
          翠花从不连篇絮语,只是恳切地主动消极凋零着,静悄悄的午后,于破晓迷蒙的游廊无声处,来一息幽深的长叹,嗅着还有鸦片残香,悲喜自知。
          装满岁月浓香挂在她心尖的,是物欲,是情欲,捏合在一处,就成了荣兰。
















          荣兰执着翠花的手唱,看断井颓垣里姹紫嫣红开遍,高跟鞋舞过了韶光贱,这个吸烟吸得这么靡丽的女人就成了翠花不厌其详念想着的依靠,恨不能水深火热,却只把爱意融成化开了的绛膏凝在唇间。袁四爷在【霸王别姬】里叹,“尘世间,男子阳污,女子阴秽,独观世音集两者之精于一身,欢喜无量!”荣兰走来,精准地摸到了翠花的底牌,她水钻盈盈,亮片闪闪的眸子,燕尾西装的蛛丝细节滚滚而来,领尖袖口的乳色蕾丝,仿若是舶来的老派英国货,绝细的手工,只有翠花识得。
          负负得正的公理脱离了数学还奏效么?竹帘掀动,一个翠花的寂寞,一个荣兰的寂寞,偎依间,寻春不见唯伤春,两重孤独畔,情早已一病而亡。蟒帔,裙袄,斗篷,开氅,云肩,古装,大靠,官服,龙套衣,桌围椅垫,明灭如枣红色闺榻上闪烁酱黄的烟泡,望穿秋水,翠花俯身编好鞋带,把她栓紧,发间游走的是荣兰依依的兰花指,那一吻终只是心心相映,已无需唇瓣轻触,浓得似翠花鼻翼侧那一滴从饱蘸深情的毛笔中落下的黑痣青黛,似暖还冷,又像牡丹丛中氤氲的绯妃酒红色……
          荣兰的轻抚于翠花,是朱砂红砖般不可复制的花生酥糖,戏谑炎凉下,咂出的是微甜;是碗千锤百炼补得气贯长虹的奇美的羹,滋润得不舍入口下咽消化;是一颗糯得迷人的裹白糖芋艿,是一粒坚忍不拔的柿饼,是一杯返璞归真痛快淋漓的酸梅汤……琥珀色的记忆里味蕾上全是她的味道,不愿淡去……
          密密切切勾连着茫茫岁月的,不见得是赫赫的名滚滚的利,嚼蜡一般不堪回首,倒是一条胭脂红裙,一抹丰腴肥满的皮草围脖,一双玫瑰紫的妖娆布艺绣鞋,或是一个男人冲动的如荼激情,或是一个女人常情的关怀,轻舞飞扬在热气腾腾的回忆里,是软是硬不肯退场。










          是荣兰翠花。相濡的轻柔优雅已乘黄鹤去,但蜜藕丝不断,像是神交了深婉挚爱眷恋着【游园惊梦】一折折的白先勇。他和王国祥的情比之更磊落不羁,纵然流年为一对对最终无辜爱恋者都赠递了挽联,总有人坚信,梦的繁华怎不能起死回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若说【西厢记】连着“情”,那么【牡丹亭】就缀着“性”,好像邢志刚下了荣兰一身湿的胭脂雨。

          “说真的,我又怎能忘记他呢…”

          杜丽娘梦遇书生持半枝垂柳请她赋诗。

          荣兰偶见慢厮沐浴皮肉成团成片美着的勾人教书特派员。

          杜丽娘半推半就。

          荣兰亦转身,亦挣扎失魂。

          书生强抱住杜丽娘……

          邢志刚揽了荣兰腰,一条舌攀上她的唇,臀,颈,皆失陷……

          一而二,二而一。领扣松,衣带宽,一场酣然云雨。








          她和他就一起吸烟。把短暂春梦的肇因吐纳得如雾似霭,如仙坐堂,一片龙舌。持信式的含苞,倒持扇式的陨霜,运指式的映日,持针式的初纂,持细物式的吐蕊,自指颊式的露滋,提篮式的醉红,弹泪式的泛波,剑诀式的怒发,虚指式的迎风,持笔式的蝶损,持朝珠佛头式的握蒂,她卧在锦衾间,烟还在燃,戏中女旦原始的风流手势被男人挑开了花。她的烟里有彷徨,她的眼里有泪。始终有。杜丽娘却成了现实中人,积极诗性的心,精致又细腻;荣兰反活在理想里,颓靡的哲学性,深邃又矛盾。她爱上的,也许不是邢志刚,而是爱情本身。所以她哭得痛苦,烟烧尽了,她回到了翠花身畔。他只有背影。











          青楼绣阁,酒肆瓦栏,胭脂院落,禅林道观,星罗棋布像她和他,她和她的心事,又如花团锦绣的天上人间,铺红叠翠,笙歌处处,浅酌低斟,竹西佳处,宝马雕车,熙熙攘攘,樯橹连天,万众喧哗,都成了美丽过了的曾经。只有回忆里的瑟瑟弦弦最忠实不会背叛,才弹拨得更叫人怦然心动。
          杨凡的【游园惊梦】有着杜牧的凄丽,李商隐的柔婉,姜夔的孤沉,郑板桥的曲折,甚至史可法的激越,昆腔南曲外,还是浓浓诗韵,娇滴滴的岁月,那些美得太具体的年华,一件一件轻飘飘脱下了,飞一般流走。
          翠花在荣兰怀里睡去。牡丹亭还在吗?头顶是春风吹尽的湛蓝,枯叶,该落完了……





          无论对谁,我们动情的一刻,都最真实地快乐过  来自:sylv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