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生产绿十字:进京上访被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9:15:24

 

       湖南农民进京上访被卖到河北砖窑厂做黑工。湖南农民阳湘正,今年6月进京上访,遭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绑架”,被押往河北沧州吴桥县一家砖窑厂“做黑工”———直到一个月后从“魔窟”逃出,阳湘正的遭遇及其背后的“黑砖窑”才渐被外界所知。

  出逃者勾画了一个奴隶般的社会:剃成光头,穿着识别明显的统一“制服”,夜晚被锁进铁门,白天在监视下干活,不听话就打,皮带抽,电棍击,没有工钱,和狗睡在一起……

  从北京到河北,从上访者到“包身工”,其背后隐藏着一条怎样的输送链条?吴桥县公安局表示,对此事立案侦查,需当事人亲自到当地报案,且需要跨地域多部门联合调查。本稿刊发前阳湘正告诉记者,已准备向吴桥县公安局报案。
湖南农民阳湘正自称今年6月进京上访时,被掳到河北沧州吴桥县一家砖厂做“黑奴工”,与狗同睡,被强制劳动。10月13日,该砖厂厂长温永清承认,6月份曾以每人1600元的价格买了六七个人,但否认强迫他们劳动。吴桥县警方17日称,初步调查走访的结果与举报情况有出入;若要深入调查,需当事人报案。阳湘正称将报案。

  露宿火车站遭掳   被两个“光头”硬塞进面包车

  今年6月,一场雨后的深夜,阳湘正走出抵达终点的K 968次列车,随人流走进北京西站的那

  这是湖南农民阳湘正第三次进京。此前的2009年8月,阳带着一堆材料,同样是乘坐K 968次列车,但在车上被“一个陌生人”搭讪后,随即被列车乘警查扣了身份证,到京后被通知而来的邵阳市驻京办事处人员,用一辆卧铺大巴又送回了湖南省隆回县。“镇里的干部在隆回东站亲自接我。”

  此后在2010年初,阳湘正再次到了北京,去过国家信访局等部门,但反映的问题被批转回家乡隆回县,“地方政府不依法办事,我到法院起诉,也一直没有结果。”

  已是深夜10点,闷热的北京西站广场上,阳湘正找了一处地方,露天睡下。他的计划是,第二天找个旅社住下,再带材料去此行的目的地:国家信访局。

  意外就在睡梦中发生。

  凌晨4点半左右,地上的阳湘正被一个男人推醒,“大概50岁,比较胖,他问我是哪里人,我看他还比较面善,也不像是坏人,就跟他说话。”

  挣扎中阳湘正发现,在面包车的后座还坐着一个人,40来岁,一直没讲话,“后来知道,那个人也是跟我一样,被他们抓上车的。”

  砖窑厂的“新工人”

  “剃光头、跟狗睡、乱说乱问就用皮带抽”

  白色面包车驶出三环路后,阳湘正回忆,在一个路口,又被一伙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人,塞进两个男人,“这时车上有7个人,4个被抓的,3个人贩子。”

  北京的那辆面包车随即返回,“感觉他们和涿州接应的,是同一个组织的,相互配合。”此后,车上7名被抓者由4人押送,继续往南。“一路押送我们的,都是北方口音,具体河北的还是北京的,我分不出来。”阳湘正说。

  此后是一段漫长的行驶。约下午2点钟,满满一车人在一阵颠簸后,停进一个有着高高烟囱的砖窑厂,那里就是这些被掳者的终点站。

  为了便于管理,阳湘正说,凡被抓进去的工人,进去后都得剃光头,然后每人发一套制服:上衣为红色短袖,下身为灰色短裤,但只有一套,没有换洗的。“就像监狱里的囚服,如果有人在工地干活时想逃跑,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黑奴工”陆续出逃

  “逃了5个还有4个,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另外也是为了与其他工人相区分。据出逃后的阳湘正介绍,砖窑厂的工人分两种:一种是“正式工”,多是从本地招来的农村人,大概有二三十人,这些人没有统一的制服,也不用剃光头,多住在自己家里,干活按劳取酬。另一种则是他这样被抓的“黑奴工”,除了在窑厂干活和吃饭,其它时间都被关在铁门里,被人看守,也没有工钱。

  阳湘正说,他刚进砖厂时,曾到老板那里领了50张饭票,“两块钱一张的那种,但都被马元叶拿走了,而且只发过这一次,以后老板就没给过我饭票了。”
挨饿受累,没有自由,没有报酬———逃跑,成了“黑奴工”们暗中的躁动。

  另外一个50多岁的男人,“那个人身强力壮,睡在我旁边,我们悄悄聊过话,只知道他姓陈,是保定人,一天晚上他趁加班也逃走了。走之前我还睡在床上,他曾拖了一下我的腿,后来想他可能是让我跟他一起逃,但当时我没能领会。”阳湘正说。

  阳湘正回忆一次被打后,“我在铁门里面大叫,说我们也是人,白天干活,晚上还要我们干活,不让睡觉,哪有力气干活,你还要打,我只好把这条老命交给你了,你要打就打死我!从那以后他再打我,就没那么凶了。”而那次在铁门里的喊叫,也被外面的“正式工”听到了,“这些村民也实在看不惯了,就过来骂马元叶,说你们把人家抓来,这样干活还这样对人家,太没人性了!”

  阳湘正说,那次之后,马元叶还给他找来止痛药,让他吃了20多天。“他也是听老板的,不得已才充当打手。”

  当事人的怀疑      被送砖厂和上访有关?

  7月中旬,重返北京的阳湘正与寻找失踪父亲的儿子在北京聚首,据阳湘正儿子介绍,在听到父亲的遭遇后,他当即向北京西站派出所报警,“后来有河北当地的公安人员跟我联系过,问了下情况,但后来就一直没有下文了。”

  阳湘正据以上迹象怀疑,他被抓到河北“也有可能和我的上访有关”。但对阳湘正及其老伴的以上说法及猜测,南都记者未能获得进一步的证实。

  今年10月,根据阳湘正提供的线索,南都记者来到河北省吴桥县铁城镇,找到了位于城西梁村南部的这家砖窑厂,证实阳湘正等人6月确实被送至该厂,但说辞却是“买来的”。

  当地村民印证

  “砖窑厂关着好些人,不干活就拿鞭子抽”

  名为城西梁村砖窑厂,但据村支书梁智信介绍,这家窑厂原是一家镇办企业,历史悠久,至今在铁城镇仍是为数不多的大厂之一。

  此村民说法得到该村另几位村民印证———“里面关着好些人,不干活就拿鞭子抽。”“这些人哪来的?买来的呗。今年就有人跑掉了,他们挨河里找,也没找到。”

  有村民提醒记者,砖窑厂地处偏僻,“荒郊野地的,要注意安全”。而很快,当记者以陌生人身份进入砖窑厂后,也接收到了类似的“提醒”。

  10月13日上午,进入砖窑厂的南都记者很快被人发现,遂以采购为由,与一位经介绍为砖厂负责人的刘国发有过简单接洽。也许是陌生人的闯入引起对方怀疑,流连厂区外的记者很快接到刘国发打来的电话:你到底是来买砖的还是有别的事情?

  在安贵涛的联系和安排下,当日下午,南都记者重返城西梁村,在砖窑厂与温永清有了一次面对面的对话。

  砖窑厂股东

  “人是花1600元买来的,现在都跑光了”

  “我是砖厂的股东之一,和刘国成是‘兄弟关系’。”温永清这样介绍他在砖窑厂的身份。

  回忆今年6月,温说:“是来过几个人,阳湘正具体是哪个人我忘了,我们这流动人员太多了,我也记不太清楚。当时是一辆白色面包车送来的,有六七个人。”

  “他们是怎么来的?我只知道是从保定送过来的。我们砖厂要人,劳动力不够,就通过熟人,(对方说)有六七个人,要吧?我说要,就送过来了。”

  “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是通过廊坊的,也是干砖厂的(熟人介绍),说保定这边有人(能找到工人)。保定那个是什么人?我也不认识,也没有留他电话。”

  此间,在记者与温永清对话中,当问到砖厂一共送来多少人时,一位在场砖厂人员曾回答:“头一次拉了7个,有一个不能干活,我们看……”但他看了看温,随即停口,当记者一再追问:一共拉了几批?那人和温均不再作答。

  公安局   调查结果和举报有出入

  10月14日,就阳湘正在京报案后,温永清称吴桥当地公安部门曾到厂调查一事,吴桥县委宣传部、县公安局接受采访时均表示未听说此事。

  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唐刚说,不知道有此事,也不了解报案情况。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赵明表示,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报案,或从北京、沧州等地转来的有关报案事宜。县公安局一张姓分管领导说,阳湘正应向县公安机关报案,由于此事跨不同地域,涉及多个部门,宜由政府牵头,由公安、劳动监察等部门作联合调查。

  10月17日,吴桥县公安局有关负责人称,刑警和镇政府人员就“黑奴工”问题进行了初步调查走访,结果和反映的情况有很多出入。若深入调查,需当事人向当地报案。阳湘正表示,将向吴桥县公安局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