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oked house:南方周末辞职的公开信(记者翟明磊)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03:56:49
南方周末辞职的公开信(记者翟明磊) 
  
  
  辞职信
  
  南方周末编委会:
    谨辞去南方周末记者一职。近三年来,我没有利用南方周末四字赚取一分钱私利,也未将周末当做晋职升官的基石。我为新闻而来,为新闻而去。
                              翟明磊
  2003年8月17日 
  
  附:我辞职理由如下。 
  
  一
  
  上星期三(8月13日),我经过艰难采访完稿的《明孝陵保卫战》在新闻部同仁努力下,撤下一个广告版安排上稿,编排完毕。4时许,张东明总编告知新闻部同仁,这稿子撤下,理由是1,此稿批.评了南京市政府。 2文中写了明清民国三代对明孝陵的严格保护,有今昔比较的效果。此稿因此被枪毙。同仁表示惊讶与气愤。 
  
  我对此事的看法是:我尊重张东明总编枪毙稿子的权利。但报社毕竟不是衙门,不是唯官是大,上面做什么,下面无条件服从。枪毙稿件需要充分的理由。 
  
  此稿相同的题材已在南京北京多家媒体上发表,均批.评了南京市政府。应该说此稿风险并不大。 
  
  宁愿得罪记者,也不愿得罪政府,而且在当地政府完全没有施加压力情况下枪毙稿件。我个人在周末是第一次碰到,在我七年记者生涯中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随意枪毙稿件的做法,我认为失去了周末的风骨,也超过我的忍耐底线。我必须为自己稿件发表权提出抗.议。
  
  这种枪毙属丑闻,否定了记者劳动,也否定了两位七十岁专家在南京最酷热的天气中在野外的劳动,更影响了周末在南京记者群中的信用。历来只听说周末领导顶住压力,努力发稿,未闻领导主动因稿件批.评了政府而撤下。 
  
  在实际采访中周末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是周末领导能顶压力,地方记者愿意将料供给周末,这一基础如不存在,周末名存实亡。 
  
  联系到周末同仁多次被随意枪毙稿件,并发生了领导主动将批.评深发展的稿件交给深圳市政府审查的蠢事。我认为张东明先生始终没有完成一个新闻检查官向报纸总编的转化。我对他的考察期已经结束。一句话概括之: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他是一位好的新闻检查官,却不是一位合格的总编。特别不配做南方周末的主编。 
  
  我不赞成周末冒进做无谓的牺牲。在目前情况下尤其需要策略。但我不同意周末应当苟活。这样活著,最后是死路一条,而且死也无人为你悲哀。 回到此稿,第二条理由更是莫明其妙,我之所以写明清民国三代的保护是为了说明明孝陵为何会保存完整的格局至今,文中同时说明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历来对明孝陵有国家法规严格保护。不知杯弓蛇影的依据何在? 
  
  在南方周末,我是写批.评报导较多的记者。 
  
  批.评报导意义何在?绝不是为了批.评而批.评,或是为了和政府对著干,也绝非满足记者的个人成就感或市场需求。 
  
  打个比方,新闻工作者是大海航船高桅上的观察员,他如实地发布警告,而这警告只是他观察的产物,如果观察员因为船长说过:「这一航线不可能有冰山。」而明明冰山在前而不报告。最后必然是船毁人亡。因此报纸有依据事实批.评的特权。 
  
  再打个比方,新闻纸是人体四肢的末端神经,如实传递痛酸麻等感觉,没有人在内心或头脑中喜欢痛的感受,但如果人体的末端神经将痛感当快感,人可能因不知危险(感觉不到刀砍火烧摔倒的疼痛)进入险情。记者只是神经细胞,只能是根据外界实情写作,而无法顾及大脑所思。 
  
  这是批.评报导的价值。这是我坚守自己职责的动力。 
  
  在萨斯事件中我们的教训还不惨痛吗?我们因为新闻禁令,不报疫.情,天下太平的结果就是瘟疫。 
  
  在南京记者被打事件的报导中,我与刘建平已证实殴打者中有省教育厅管理中心主任,从而突_破*了这只是保安打人事件的界限,但文章发表时,绝大部分独家的细节被删,保留了保安的说法。使文章与教育厅公.安局公文精神保持一致。 
  
  我厌恶在这种框架内的假新闻。

  
  上周末,我接到以南方周末办公室名义发出的通知,现公布如下:
  通知
  翟明磊同志:
  你今年上半年的业绩考核情况为:3月和5月考核为「E」,2月和6月的考核空白。按规定应予解聘,编委会经慎重研究,考虑到6月份的客观因素,作出如下处理:留用3个月,以观后效。
  特此通知。
   
  南方周末办公室
                                    
  2003年8月12日 
  
  我接到此信感到心寒,也感到了周末已不再是一个有人性味的企业。「以观后效」一词不知是何意,做为聘用者与单位,地位应当是平等的。有何资格用这些威胁的口气?更荒唐的是我并不符合考核标准的处罚标准。(后来解释是搞错了)之所以对此信感到心寒,应当指出这四个月我在采访中的感受是特殊的。 
  
  四月份,我冒著生命危险独家采访了上海首先确诊萨斯病+人的两位医生。结果稿件中对上海深入真.实报导部分被删。在这之后,我曾要求去病+房采访,站长朱强出于对记者站集体健康的考虑,没有批准我的请求。在这一月,正常的采访因萨斯而全面停顿。影响了发稿。 在这之后,五月七日,我因为对三位原记者辞职报社未有反思,而停工抗.议,这抗.议是针对一年多来的管理,我从未说过「非暴力不合作」一词,因为正是对报社仍抱有很大希望,才有这样的行为,我理解这正是合作的态度。这损害了我自己利益,但我至今不悔。 
  
  6月份,我连夜完成周.正.毅案的独家报导,结果因为禁令下而未发稿,由于疏忽,我未将稿件上报,因此未算任务。(结果被财经时报抢了头筹,内容相同)。在这之后,我因为先前对拆迁律师郑恩宠的报导,而受到一些部门的干扰,经向记者站请示,朱强建议我尽量减少外出。我曾希望能离开上海采访,朱强认为「最好不要离开上海。」因为新闻工作,在这个月我受到极大压力。 
  
  因此此月考核成为空白。 
  
  为了新闻我不顾家庭安危,妻子仍为我担惊受怕,这时前方记者最希望的是后方的支援与理解。没想到换来的是一张冷冰冰的通知,周末还有没有人味? 
  。。。。。。
  在周末最困难的张君案后 ,我没有放弃周末,而是与杨海鹏温州实地采访23天写出《温州自费改革的悲喜》,朱总理报导之后,三位原主力记者流走,我呼吁周末自救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