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移动幸福时光业务:刘放生:推荐两篇古代当好县官的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6:15:53


 

       古人说,县安邦兴,“夫治民者,州县之职也”,牧令“正好救百姓”,“牧令为最不易为之官”。(明)吕坤在其关于知州知县之职的叙述中,一口气数列了四十多件要办的事:“地土不均,我为均之。粮差不明,我为明之。树木不植,我为植之。荒芜不垦,我为垦之。逃亡不复,我为复之。山川林泽,果否有利,我为兴之。狡诈百端,愚朴受害,我为剪之。嫖风赌博,扛帮痴幻,我为刑之。寡妇孤儿,族属侮夺,我为慎之。盗贼劫窃,民不安生,我为弭之。老幼残疾,鳏寡孤独,我为收之。教化不行,风俗不美,我为正之。远里无师,贫儿失学,我为教之。仓廪不实,民命所关,我为积之。狱中囚犯,果否得所,我为恤之。斛斗秤尺,市镇为奸,我为一之。贫民交易,税课滥征,我为省之。衙门积蠹,狼虎吾民,,我为逐之。吏书需索,刁勒吾民,我为禁之。征购无法,起解困民,我为处之。游手闲民,荡产废业,我为惩之。异端邪教,乱俗惑民,我为驱之。庸医乱行,民命枉死,我为训之。士风学政,颓败废极,我为兴之。市豪集霸,专利虐民,我为治之。捏空造虚,起祸诬人,我为杜之。聚众党恶,主谋唆讼,我为殄之。火甲负累,乡夫骚扰,我为安之。某事久废当举,我为举之。某事及时当修,我为修之。民情所好,如已之仇,我为支之。使四境之内无一事不得其宜,无一民不得其所,深山穷谷之中无隐弗违,妇人儒子之情无微不照,是谓知此州,是谓知此县,卑一郡邑爱戴吾身如坐慈母之怀,如含慈母之乳,一时不可宿,一日不可少,是谓其真父母,各官试处点检,果能如是乎否?耽诗赋者以豪放自高,好宴安者以懒散自适,嗜骄泰者以奢侈自纵,工媚悦者睃剥民膏以事人,计身家者括民财以肥已。民生疾苦,昏昏绝不闻知;风俗美恶,梦梦那复理会,一般坐轿打人,前呼后拥,招摇大市稠人之中,面目亦安否乎?意念无愧乎?大街小巷,千百人环视,爱我乎?恨我乎?敬我乎?笑我乎?厌恶而鄙我乎?此不必揆之人情,一反已而可知已。如此作官,可称职否乎”。

如今,事势虽不尽相同,但上述县安邦兴、令仁县安的一些基本思想,仍然值得借鉴。

 

 

附:

《牧民忠告》、《州县提纲》全文

 

一、牧民忠告

(元)张养浩撰    刘放生标点

张养浩(1270——1329)字希盈,号云庄,济南历城人,初任东平学士,后授堂邑县尹,在官十年,颇有政绩,至大间,拜监察御史,奏时政万言,大忤时相,罢职遁去,延祜初年,以礼部侍郎知贡举,又升礼部尚书。至治初,参议中书省事。天历二年(1329),陕西大旱,特拜陕西行台中承,卒于任。   《牧民忠告》是张养浩任县令时写的,内容包括从受命上任到离职休养共十个方面、七十四项做事做人的方法。,是我国牧令中较务完整的述职报告。之后,凡有志于为官的学士,无不从中吸取适合时宜的精神养料。现全文录入,只就正文中的生僻字句稍加注解,标题依旧不变。

拜命第一

1、省已  受命之日,要扪心自省:我有什么功绩和品行、才能,来享受县令这份特殊的礼仪。如果只设法取得俸禄,利用朝廷的威望谋取自已的私利,不思考报效国家,上天就在你的身边监视你,是不容许你这样做的。得到相当的俸禄待遇而怠工不干活,承担擀要的职责而不认真履行,怎么谈得上公道,又怎么对得住百姓?

2、克性之偏  有仁爱之心的人不在少数,但有强弱之分。对于自已身上的短处,要痛下决心改正。这样,官就没有什么难做的,事也就没有不能做好的。有松懈怠慢之习气的,要做到敏捷果敢;有轻薄而不朴实之习气的,要做到庄重老成;有直率而不拘小节的,就要做到精蜜细致;有烦琐苛刻习气的,就要做到抓本质重原则。如果凭着个人的性格,偏颇处事,没有不失败的。古时有人佩带弓弦皮绳,性情迟缓的人就常常把弦绷得紧一些,以警示自已养成快速的作风;性情急躁的人就常常把弦放得松一些,以警示自已养成沉稳的性格。这一作法就是在于磨砺自已的性格。有的人为什么读书没有收获,做官没有才能,都是对于自已的恶劣性格不痛下决心改进造成的。

3、戒贪  普天之下,境域之内,生民无数,然而能够受到朝廷的宠爱当上州牧的有多少人?既然受命来治理万民,而不能一心为公,廉洁清明,这是不自爱的表现,何况一个人的微薄之躯,能享受得多少?那心是永远填不满的溪壑,贪欲是永远不能满足的,不加以控制,就等于自已毁灭自已。一旦贪贿,被查处判罪,对上有负国家的恩爱,中给亲友带来耻辱,下使乡邻朋友蒙受羞辱,虽然得到千金万银,也不足以抵消牢狱之苦。与其贪贿而失败,不如从一开始就加强防范,所有的官员都应深深地记着。

4、民职不宜滥授  现今选拔官员,大都重视机关内部而轻视机关外部,殊不知汉宣帝所以富民,在于他养在民间,深知民间疾苦和吏治得失,即位后励精图治,所任用之相,都是一时的贤良,两汉吏治之盛就是从这时开始的。唐太宗李世民在位时锐意图治,左右很多贤相名将和谏臣,因而得以去奢轻赋,宽刑整武,海内升平,威及域外。呜呼,从百姓中选贤能,其意义就是如此重大。如果轻浮地选人,又懵懵懂懂而任命,其结果不能不令人忧虑哟。

5、心诚爱民智无不及  婴儿出生时是没有知识的,但是做母亲的会常常教给一些知识,刺激一些欲望。所教的没有别的,就是一个“诚”字。“诚生爱,爱生智。惟其诚,故爱无不周;惟其爱,故智无不及”。吏之于民,还有什么别的呢?有了爱民如子的诚意,还怕没有才智吗?

6、法律为师  做官的人都以法律为师。西汉宣帝时的魏相所以名望盖世,就是对于汉朝的法律很熟知。凡学习做官的人,“国朝以来典章文物,亦须备考评观,一旦入官,庶不为俗吏所造迁也”。就是说不会被居心怄恻的官员牵着鼻子走。

上任第二

7、事不预知难以应卒  到了任职的地方之后,老百姓的疾苦,官员中的流弊程度,前任官员中的好坏,势力强大的宗族派系有无,控诉之人的多少,都必须尽心询访。要选择一些地方住下来,召集了解上述情况的人,“语其详,疏其概,先得其情”。到任之后,参考调查得来的情况,进行决策。如果没有事先准备,莽闯地坐堂听讼议事时,老百姓都聚集起来观看,你一句话不得体,不合情理,必会贻笑全境。何况民心容易变动。上任之初不能抓住人心,以后即使有所作为,老百姓也不会信任你的。如果情况不清楚,先听取诉讼,改日再与评论和判定。总之,不宜轻率应答,使百姓失望。

8、受谒  上任之初,左右侍从来参见,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可以这样说:“有愧于国家的恩爱,让我担负这样的重任,我如芒在背,惭愧出汗,希望与君一道,洗涤那些邪恶之心,进行深远广泛的教化。在行事中,如果有不同意见,依常法办事,不能以个人意气办事,各位都要谨慎从事。”

9、治官如治家  治官如治家,古人常是这样教训的。作为一家之事,不论缓急巨细,都应知道,不知道则不能治理好。何况治理百姓的行政长官,要做的事多的怪,如学校、驿站、粮库、监狱、农田水利、桥梁堤坝等各种工程,凡是要做的事很多,要适时去做。“弊者茸之,污者洁之,堙者疏之,缺者补之,旧所无有者经营之。”如果认为,他们自已不去做,与我有什么相干,自找苦吃干什么?这样的念头一产生,则政务都会被毁。所以,前辈讲:对公家的事务一点不尽心,与用不当的手段获得利禄是一样的得罪天下。

10、瘴说  “瘴”是瘴气,旧时指我国南部和西南地区山林间湿热蒸发致人疾病之气。过去一些有私欲的官员厌恶其地的瘴气。其实,瘴之为害,不仅是地,官员也有的。“急催暴敛,剥下奉上,此租赋之瘴;深文(指制定或授用法律条文苛细严酷)以逞,良恶不白,此刑狱之瘴:侵牟民利,以实私储,此货财之瘴;攻金攻木,崇饰车服,此工役之瘴;盛栋姬妾,以娱声色,此帏簿之瘴也。”以上只要有一项,就会传得很远,“民怨神怒,无疾者必有疾,而有疾者必死也。”“知地之瘴者未必能死人,而能死人者,常在乎仕瘴也。”因此,作为官员,要力戒仕之瘴气。

11、禁家人侵渔  做官的不能清白,往往是由家人的侈奢造成的。做官的本人不能满足家人的欲望,“其势必当取人,或营利以侵民,或因讼而纳贿,或名假贷,或托姻属,宴馈微逐,通室(全家人)无禁,以致动相掣肘,威无所施。已虽日昌,民则日瘁;已虽日欢,民则日怨”。于是,反对者头脚相连,日益增多。唉,让妻妾这样做,妻妾不能来救我;让子孙这样做,子孙不能来救我;让朋友这样做,朋友不能来救我。如果能廉政,虽家庭永远淡泊,但子孙安康荣耀。如上两种情况,不是真知深悟者,不能容易说得听的。做官的君子,应该这样选择。

12、告庙  依照惯例,牧民官已经上任,还要到境内应当祭祀的神庙,发誓不贪贿,坚持从善。以后虽有二心时,也会因为畏惧神灵而不敢违背誓言。

听讼第三

13、察情  人不能独自一人生活,必须依赖众多的人过日子。众人互相依赖过日子,就会出现矛盾,引起讼事。因此圣人在《易》中专列《讼》卦、《师》卦,其警示的作用很深固。“夫善听讼者,必先察其情,欲先察其情,必先审其辞。其情直,其辞直,其情曲,其辞曲”。如果强词夺理,与事实会自相矛盾,从而审理,是真是假就清楚了。《周礼》以观察人的辞、色、气、耳、目五声来审理诉讼,探求民情也不外乎这个办法。圣人说,听讼的人也是人,平心而论,也不一定没有讼事,在没有讼事时要努力防止,不是“以德化民”,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唉,凡是治理万民的人,应以不自恃有才能来听取讼事为道德。

14、弭讼  弭讼,就是停止诉讼。起讼是有原因的,书写起草诉讼文书的人就是。有的百姓不懂得惩罚罪犯的法令,书写状纸的人如果能诚心地帮助告状的人分辩事实,讲清法令,划清是非,不少诉讼的双方就会停止打官司。但书写诉讼文书的人也可能为了私利,吃了原告吃被告,模糊是非,表面上在两方劝解,暗地里却在两方唆使。所以现今下级官员的文书,有混淆真伪的,使人不敢相信。因此,有了讼事,最好选择一、二个老成练事的人帮助书写讼状,一月一考核,一季一考核,适当根据其功过给予奖赏。若是殴打、辱骂、借贷、抵押等类诉讼,凡是不重要和不急切的,应从便宜的方面调解,调解不成的送达官府,仍无悔改之心的,再绳之以法,进行判决。这样一来,“讼源可清”,民间存在的浮躁而不朴实的社会风气,大概都会变为朴实厚道之风。

15、勿听谗  喜好诉讼打官司的人,往往明知没有理由,却偏偏会在诬蔑对方的同时毁谤相关的官员,“听之者当平心易气,置谤言于事外,惟核其实而遣之,庶不堕奸民计中矣。”

16、亲族之讼宜缓  亲族相讼,宜徐而不宜亟,宜宽而不宜猛。徐则或误其非。猛则益滋其恶。第下其里中开谕之,斯得体矣。

17、别强弱  世俗之情,强者欺弱,富者吞贫,众者暴寡,在官者多凌无势之人。听讼之际,不可不察。

18、待问者勿停留  标题的意思是不要让上访者等待太久。我过去做京官时外出巡视,所到过的州县,上访者挤满门庭,每每忙得病倒。我就派一有能力的官员去记录上访人的诉求,当天处理,当天回复。不到十天,则讼庭一片宁静。

19、会问  对于一同召来审问的人,不可凭一时之气,随意拷打,不论是和尚、道士还是兵卒,都不能这样。

20、妖言  民间有用流言蜚语迷惑百姓的,应当以别的罪名来治之。如果有妖言惑众的荒诞书籍,收集起来,用火烧掉,就不会流传了。千万别让其蔓延,发展成罪行,延祸无辜。

21、民病如已病  民之有讼,如已有讼;民之流亡,如已流亡;民在缧绁,如已在缧绁;民陷水火,如已陷水火。凡民疾苦皆如已疾苦也,虽欲因仍(沿袭),可得乎?”

22、移听  近年来,御史台接受诉讼,往往通知州郡官员代表听取。代替的人不可承望上级长官的威势、意旨,邀宠一时,使人受冤受刑,而不顾及这样做会遭阴间报应的道理。

御下第四

23、御吏  古时县长称“令”或“衙”,以下的幕属称为“吏”。吏辅佐长官治理政事,“其人不可缺,而其势最亲。惟其亲,故久而必至无所畏;惟其不可缺,故久而必至为奸。此当今之通病也。欲其有所畏,则莫若自严;欲其不为奸,则莫若详察其案也。所谓自严者,非厉声色也,绝其馈(馈赠)而已矣。盖天下之事无有巨细,皆资案牍(文件)以行焉,少不经心,则奸伪随出。大抵是不忍欺为上,不能欺次之,不敢欺又次之。夫以善感人者,非对人不能,故前辈谓“不忍欺在德,不能欺在明,不敢欺在威,于斯三者,度已所能而处之,庶不为彼所侮矣。”

24、约束  不能让吏曹(胥吏,即小官吏)纵游民间,结纳交接富户,泄露官府的事,挑起讼端,投入权贵亲幸之门。一旦有时间,要组织他们讲经读律,多方面笼络他们,他们就自然不会乱来了。

25、待徒隶  对于在衙门里供使唤的差役走卒,不是公事,不要随便跟他们讲话,不是因公事差遣,不要让他们与民往来。若是小人,威信不高,让其去办事,“犹恐为患”,一旦管理不严,“必百无忌惮矣”。

26、省事  “为治之道,其要莫如省心,心省则事省,事省则民安,民安则吏无所资。”一旦繁杂,上下都会遭遇干扰。然而,有必不能省的事,又在自已的计划内,怎么办呢?古人说:“多算胜少算,少算胜无算。”这不只是用兵是这样。修造、接待、刑罚等,都能思虑周详,删繁就简,老百姓就会受益不浅。我开始作县官时,那些小官员们,“春则追农以报农桑,夏则檄尉(以公文号召武官)以练卒伍,秋则会社以检义粮(聚集各村庄检查公共储备的粮食), 冬则赋刍以饲尚马(交纳刍草皇帝宫廷中的马匹),其他如逃兵、亡户、逸盗及拖欠税款的人,动不动就抓上百把人,不行贿不放人。我见到这种情况,常常不予批准,后来则选择一、二谨慎厚道的官员,亲自到实地调研,拟定管理条文,能做的就做。于是,一切都按管理条文办事,小官不能恣意妄为,百姓获得了安定。至今,别的郡学习我这个办法。

27、威严  小的为一邑之长,大的为一国之君,只要赏罚分明,说话时,不用声色俱厉,也能“威令自行”,人只知道治民之难,而不知道治吏更难。其实,官员中的诡诈容易产生。民众离官府较远,不能知道法律和道理,偶然犯了法,应尽量理解。但官员每日每刻都处于法律之中,不是不知道,如果要求不严,“小过不惩,必为大患无所忌惮矣”。我听说,“治民如治目,拨触之则益昏;治吏如治齿牙,剔漱之则益利。”《左传.书.胤征》说,严明胜过慈爱就真能成功,慈爱胜过严明就真无功。照这个办法来管理官员,一定不至于难治。   宣化第五

28、先劳  古之为官,身任其劳;而贻百姓以安。今之为政者,身享其安,而贻百姓以劳。已劳则民逸,已逸则民劳,此必然之理也。惮一已之劳,而使阖境之民不靖(不安宁),仁人君子其忍尔乎?昔子路问政,而圣人告以“先之劳之,无倦(自已给百姓带头,然后让他们勤劳地做事,永不懈怠)”。此真万世之为政格言也欤。

29、申旧制  朝廷德泽,牧民者多屯(搁置,耽误)而不能宣布。我朝自世祖皇帝迨今数十百年,列圣相承,何善不施,何弊不治?凡所以保国顺民者,讨论靡遣,所谓文武之道,布在方册(典籍)。但有司(官吏)寝废(逐渐废置)而不为申明,遂为坠典(已废置的典章制度)。苟能揭而行之,则不待他求而治道备矣。

30、明纲常  欲先教化,就要消除败坏和违背教化的现象,善良才会兴起来。“近年子叛其父,妻离其夫,妇姑勃蹊(媳妇和婆婆争斗),昆弟(兄弟)侮阋,奴不受主命,冠履倒置者,比比皆然。凡若此者,不必其来告,当风(风:晓谕)乡长恒纠(恒纠:经常督察矫正),其尤甚者,谕众而严决(严加判决)之,则自悚然(悚然:恐惧的样子)改行矣。”

31、勉学  学校乃风化之本,俗吏往往忽视,不以为务,这是不知道国法人伦的表现。一切治道,疏于教育怎能实施?暇则率同事以观讲习,“或生徒(学生)有未济,廪饩(官府供给的粮食)有未充,祭物有未完,教养有未至,激劝有未周,皆敦笃以成之。久则弦诵(弦歌和育读,后引伸为学校)之声作,而礼仪之俗可兴矣”。

32、劝农  对农业的态度,关系到一年的苦乐。农民本来会认真去做,用不着别人去劝。如果说要管的话,就是对于辍工废业的人,责成他去做,“远近闻之,必知自励也”。但常常见到一些劝农的官员,早早地下了通知,让农民聚集酒食,等候在郊野平原,迎来的却是些小官和小卒,玩耍威风,收取礼金物品,直至鸡婆小猪。“名为劝之,其实劳之”。“嗟夫,劝农之道远他也,勿夺其时而已矣。繁文末节,当为略之”。

33、服远  有人问:“远方的小数民族,巢居溪间,凶猛时没有恐惧,不凶狠时又没有壮志,高兴时是人,发怒时如同野兽,欲传播朝廷的恩泽,采取什么办法呢?”我说:人的残忍不与老虎那样。不过要使其团结在你的周围,必须认真研究,求得相应的办法。“夫克刚莫若柔,治繁莫如简”,其所以反复无常,必定是有原因的,“或贪其财,或蹙其境,或俘其子女,或蔑其官属,以至蚁结蜂屯,肆其酷毒”。如果能做到不去干扰,不挑起事端,即使有想忿然的,也没有办法发泄,即“苟安之而不扰,处之而无所事,虽自仇然,无自而发”。“兹欲翕然鼓舞而听吾之节制,但严守已界,恬不与校,久而彼自马川伏矣“。久而久之就自然和顺了,这样,即使有兵卒入侵,而老百姓坐视不理,准许追剿,入侵之兵便会象野鸡兔子等禽兽一样逃散。由此而论,对于少数民族,“安而不竞者为上,恬无所求者次之,邀功生事,妄开边衅,斯为下矣”。官府对于少数民族,应以此为鉴。

34、恤鳏寡  鳏寡孤独,王政所先,圣人所深悯,其聚居之所,日暇则亲慰之,或遣人省视。若衣粮,若药饵(药物),官不时给者,纠治(监察处理)之。

35、戢强  有人说:“民有豪强,则不能致治。”这几乎都有是贪邪之吏而引发的。“夫豪强之所以敢横者,由牧民者有以纵之者也。何也?与之交私故也。苟绝其私,可不动声色而使其胆落。《语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又曰:“不怒而民威于铁钺(两种兵器)。”信哉。

36、示劝  民众中的义夫、节妇、孝子、顺孙的牌坊和匾额以及有特长的科技文化人士,要经常加以慰问,提倡的人就会越多。

37、毁淫祠  要禁止和拆毁滥设的祠庙,不是主流思想且信奉者多,不是行为端正且心术正派者,不能设祠庙。

慎狱第六

38、存恕  人都想做好人,谁愿为盗贼?都是因为长官失之于教养,饥寒交迫到了极点才至于此。到了父母饥寒,妻子生气,征收催欠,纷繁交错,病疫流行,万死一生,朝不保夕,到了这种时候,见到利益而不思考的人,能有几个?或者偷窃,不原谅这种实际,总是搬出各种理由,严刑拷打,不许讲话。然而,谁能不考虑自已的各种基本需求?古人说:“上失其通,民散久矣。其得其情,则哀矜而喜。”唉,人能够正确给囚犯定罪,对于残酷的作法,必定有所不忍哟。

39、狱诘其初  官司初次审问获得的情况,是很重要的。官司之初,犯者来不及巧言修饰,问者来不及罗织罪名,容易得到比较真实的情况,拿出威严,虚心诘问,就可得到大体情况。看不上开始审问的情况,则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所以判决公正,不等判词读完,诉讼双方即已折服,其难可知矣。

40、详谳  “详谳”,就是审慎地定罪。在狱牢的囚犯,判决的文书虽然拟成,尤其要审慎定罪。若是酷吏罗织罪名,囚犯不敢改变说法。必须尽量避开吏卒,和颜悦色地、诚心诚意地听取囚犯的辩白,或者派忠厚仁义的狱卒,衷情地去询问。如果是冤案,立即辩白,不可拘泥于吏役所记录的口供等文字材料。唉,奸猾之吏舞文弄墨的事,哪里都有的。

41、视尸  按照惯例,记录检尸的报告,要限定时间做好,重人命也。其或行焉而后时,时焉而不详莅,亲也而不精详,罪皆不轻也。其检之之式,又当遍考,筮仕者(做官者)不可以不知。

42、囚粮  天地之德是爱惜生灵。“圣朝(元朝)体之,以有天下”。诸在缧绁(囚禁)无家者,皆给之粮,惟县狱不给也。意者县非待报之官府(意是县不是初审的机构),故令略诘之其然,而上之州。比见为州者,往往为吏为所欺,吹求不受,以致瘦于(囚犯死在牢中)县狱。夫罪不至死,而以已私缪杀之,不仁甚矣。为州若府者,尚深戒之。

43、巡警  诘盗非难,而警盗为难;警盗非难,而使民不为盗尤难。盖天下事,先其几(“几”指事情的苗头或预兆)为之则不馀,后其几为之则艰苦而无益。夫盗窃案之发也,恒出不虞,知者防于末然。其防之之术,则不广耳目,严巡逻,戒饮赌,禁游聚,或旬或月,即命尉行境的恐惧之,夫盗窃案犹鼠也,尉犹捕鼠之狸也,勤于出,鼠必伏而不动;狸怠出,则鼠必兴矣。彼为慰者,与其劳于已然,孰若警于末发之为愈?若夫使民不为盗,则又在于勤本以致富。勤斯富,富斯礼义生,礼义生,虽驱之使窃,亦必不肯为之矣。故管子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谅哉。

44、按视  狱庭时当一至也,不惟有以安众囚之心,亦使司狱卒吏辈知所警畏,而无饮博喧哗、逸而反狱(在监狱起事反叛)者,是亦先事防之之微意也。仓库同。

45、哀矜  亡友段伯英尝尹钜野,民有犯法受刑者,每为泣下。或以为过,余闻之,私自语曰:“人必有是心,然后可以语王政。且独不闻古人亦有禁人于狱寝者乎?要皆良心之所发,非过也。”

46、非纵囚  古人纵囚省亲,如期还狱者甚多,要不可以为法也。夫法者,天子之所有,而民或犯之,是犯天子之法也。而彼乃与期而纵之,是不几于弄天子之法,以掠美市恩(“市恩”指用恩惠换取别人的好感)于下者乎?然出于朝廷则可,出于一已之私不可。

47、自责  教民不至,则犯禁者多,养民无术,则疾饥者众。为守与牧,而使其至此,独归咎于民,难矣哉?

救荒第七

48、捕蝗  按惯例,蝗生境内,必驰闻于上,少淹(稍微拖延)顷刻,所坐(“坐”指罪过)不轻。然长民者亦须相其小大多寡,为害轻重。若遽然以闻,莅其上者群集族赴,供张征索,一境骚然,其害反甚于蝗者。其或势微种稚(蝗虫还小不成灾),则当亟率众力以图之,不必因细虞(小的忧患)以来大难于民也。故凡居官,必先敢于负荷,而后可以有为。

49、多方救赈  天所畀(给予)人于富与贵者,非欲其自裕,盖将使推所有以济人之不及也。饥者食之,寒者衣之,斯不负天畀之富矣;直者举之,枉者错之,斯不负天畀之贵矣。然富贵而能若是者,其惠在人,而善则在已,名为惠人,实自惠也。故古人之有民社(人民)者,或不幸而值凶荒夭扎(“夭扎”指因疾病而早死)之变,视其轻重,必有术以处之。或私帑之分,或公廪之发,或扎之工役,或假以山泽,或已负蠲征募籴劝粜(免征,募集粮食,劝说有粮的卖出粮食),或听民收其遗稚(遗弃的幼儿),或命医疗其疹疾,凡可以拯其生者,靡微不至。盖古人视民如子,天下末有子在难而父母坐视不救之理也。呜呼,凡牧民者,其以古之人为法。庶元彼我之间哉。

50、预备  灾异之生,常出于人之所不意。诚素有其备,虽甚灾,不足为忧也。今州郡多无委积(储备);虽有之,而在上者封锢甚严,不测有虞,茫无所措手,此厥今牧民者之通患(通病)也。然今所谓祗应之钱(招待应酬费)者,山州僻县未曾有之,而使客(使者、过客)往还,率无枵腹(空腹)而过者,意必有以规画也。至于备荒之储,独未有及焉者,岂以治平之时,何遽有此,所以因仍岁月,幸满而去,不复为民远虑耶?尝闻近人为县者,教民种蔓菁(大头菜),捣其根以为饼,大者三四斤,干而储之,后值凶年,蒸以食饥民,味甘且美,赖以活在者甚众。夫古人虑民之远如此,其肯苟且幸代,而不为民预备哉?

51、均赋  按惯例,民之税赋,三年则第(次第,次序)其贫富而均平之。或好名而未及先为,或避谤逾期而不为,皆非也。如期行之,民受赐不浅矣。

52、祈祷  凡有祈祷,不必劳众。斋居(戒斋独居)三日,以思已愆;民有冤欤?已有赃欤?政事有未善欤?报国之心有未诚欤?无则如仪行事,有则必俟追改而后祷焉。夫动天地,感鬼神,非至诚不可;纤毫之慝(极小的邪念)未除,则彼此邈然矣。

53、不可奴妾流民  尝见一显官(大官),于凶年市所部民子女殆数十余人,美且壮者皆奴妾之,馀将赂时要(当时的权贵)以希恩宠也。仆(指作者自已)闻而颦蹙(紧皱眉头)曰:“使其困备,吾治已得罪矣;又不能救,而反奴妾之,不大获罪于法耶?”故感而书之,以戒后来者。

54、救焚  民或失火,则伐鼓集众,亲莅以救之。恻隐(同情)之心,人所共有,诚能鼓舞以作其气,虽仇人亦将焦头烂额(为救火而烧焦头额)而相趋患难矣。

55、尚德  反风灭火,虎渡河,蝗不入境,全境之水回流,此在长民者之德何如尔,殆不可皆谓之偶然也。(相传东汉时的刘昆任江陵县令时,邑中连年发生火灾,刘昆向火叩头,能使风转向灭火。弘农地区多虎,以至商旅不通,刘昆为太守后,仁化大行,老虎都渡河而去。还有,东汉戴封任西华县令时,因为施行仁政,邻近郡县都发生了蝗灾,但蝗虫没有进入戴封所管辖的地区,张养浩认为,这不是偶然的,而是他们广施仁政、品德好的必然结果。)

56、上灾异  灾异之事,则不可不闻,祥瑞虽不上,可也。

事长第八

57、各守涯分  尊卑之分定,则家无逆子,国无叛臣。夫国之所以亡,家之所以败,皆由卑不有尊,而尊不能制卑之所致也。考诸历代,厥监(借鉴、教训)甚明。今夫上而朝廷,下而郡邑,其设官也,有长焉,有贰(附手)焉,有幕属焉,有胥吏矣,各安其分而事其事,天下安有不治之哉?惟其小智自私,乖同寅(本指同具敬畏之心,后称同僚为同寅)之义,无协恭(友好合作)之诚,衷既不和,则所见必有不同者。或长官不知侍佐贰之礼也,或佐贰闇于事长官之道也,少见辞色,,则彼此胥失矣。若夫事例应尔(事情依惯例去做),而所见或不同,居下者当诚其意,婉其辞,卑其容体,以开其上;若尤未允,则俟其退而语之家。人非木石,无不回之理。其或居下者有所不可为长者亦当如是晓之也。稍有所抉,虽有强纵,退而必有不堪者,日引月深,终于泄露。人见其乖忤也。谗譖之言,乘之而入。久则讼必兴,而政事隳矣。为一时之忿使同僚之心离,阖境之民不得治,则其人之褊浅(浅薄,狭隘)可知矣。古人有言:“必有忍,乃其有济。”又曰:“忍为众妙(万物的玄理)之门。”旨哉。

58、宁人负我  宁人负我,无我负人,此待已之道也。天下之善,不必已出,此待人之道也。能行斯二者,于道其庶几乎?

59、处患难  凡在官者,当知荣与辱相倚伏,得与失相胜负,成与败相循环。古今未有荣而无辱,得而无失,成而无败之理也。虽天地之运,阴阳之化,物理人事,莫不皆然。处于不以道,则纤毫之宠必摇,而一唾之辱必挫矣。故君子于外物,重轻皆所不恤,顾其在我者何如尔。使其有可辱,虽不加谴,而君子恒以为不足;使其无可辱,虽置之死地,而君子恒以为有馀。历观自昔大圣大贤,不幸横罹祸患,恬然(心情安适)不易其素(一向,原本)者,灼(显著,显明)乎此而已矣。苟惟能处荣而不能处辱,惟能安顺境而逆境则不能一朝居,欲望其临政有馀为难矣。呜呼,善观人者,其于此焉察之。

60、分谤  是非毁誉,自古为政所不能无者。是则归人,非则归已;闻誉则归人,闻毁则归已;无长无贰,处之皆当如是也。前辈云;“恩欲已出,怨将谁归?”呜呼,此真博大君子之言也。

61、以礼下人   夫能天下者,其志必高,其所至必远。昔某郡有新守,褊骜大不礼其下,常令掾属罗拜(排列叩拜)于庭下。有一贤掾,初以疾在告(请假),疾愈当庭参(在庭下参见)。是日偶大雨,守令张伞布茅于庭下,使掾拜焉,掾恬然不动容,兴伏(叩拜时一起一伏)惟谨。识者知其他日必为宰相也,后果然。

62、不可以律已之律律人  同官有过,不至害政,宜为包容。大抵律已当严,待人当恕,必欲人人同已,天下必无是理也。

受代第九

63、郊迎新代  闻代者来,则避所居而郊迎之,不可以其代已也而疾之,而簿之,而不以旧政告之也。大抵天下之善,而彼犹在此,劝人为善,即已之为善也。讵(副词,“难道”之意)可惟许已为善,而不愿他人为善哉?

64、克终  克终,在这里为御任之意。为政者不难于始,而难于克终也。初焉则锐,中焉则缓,末焉则废者,人之情也。慎终如始,故君子称焉。

65、不竞  尝见世之交代者,多有所争,要皆旧官不广之所致。或居其居而不徒,或专其田而不分,或匿其公物不尽以相授,使新者怀不平而无所诉,甚非士君子善后之道也。夫利之与义,势不并处,义亲则利疏,利近则义远。况为民师帅,而专务于利,其聚怨纳侮,视市井小人不若也。故君子之从政也,宁公而贫,不私而富;宁让而损已,不竞而损人。

66、不可自鬻  “不可自鬻”就是不可自我吹嘘。代之未至也,风(用含蓄的话暗示或劝告)民立石以颂德,结绮门(彩门)以祖行(饯行),鸠钱帛以佐路费,建生祠(为活着的人所立的祠庙)以图不朽之名,皆非士君子之事也。盖为善不求人知者为上,知而不自有其善者次之,呶呶(多言)焉自谋自鬻,惟崇虚誉者,风斯在下矣。

67、告以旧政  近代东原吴曼庆为某所宪长(某地主管执法的长官),既代(交接事宜已经办完),谆谆告新上者曰:“某事有少许未完,某狱已具而未决,某案有如是可疑,某人有许能可用。”一部之政,毫分缕析,惟恐其不知,知之惟恐其不尽。呜呼,今之仕者,方其在职,尚不肯用心,况已代去,而敢责其如是哉?

68、完归  其在政也,民被德泽,讼清盗息,豪强消沮(消除),同僚悦服,则去之之日,虽弊车赢马(瘦弱疲病的马),行囊萧然,其乐有不翅(过多,超过)万金获而千驷受者。前辈由外官而至执政者,论济人之功,皆自以为不及为县者远甚。呜呼,有志及物者,其勿簿州县而不屑为也。

闲居第十

69、轻去就  士之仕也,有其任斯有其责,有其责斯有其忧。任一县之责者则忧一县,任一州之责者忧一州,任一路之责、天下之责者,则以一路与天下而忧也。盖任重则责重,责重则忧深。古人之所以三揖而进、一揖而退者(语出《礼记.表记》,子曰:“事君,难进而易退,则位有序;易进而难退,则乱也。故君子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以远乱也”,即三揖而入仕,一揖而去官),有以也。虽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君,皋、夔、稷、契、伊、傅、周、召之为臣,因未尝不忧其责而以为乐也。彼以位为乐者,苟其位者也。呜呼,大圣大贤,宜不难于其所任,犹且不自暇逸如此,吾才远不逮圣贤,顾可乐其位而重其去也哉?

70、致政  古人以休官致政(停止做官,归还政事),为释重负而脱羁囚(这里的意思是束缚),窃尝思之,诚有是理。方其仕也,严出入而慎起居,一嚬一笑,亦不敢以轻假人。盖一身而为众师表,少逾规矩,谤议四闻譬之特行于高屋之上,自顶至踵,在下者无不见之也。一朝代至(接任的官员来了),完身(保全自身)而去,讵止如释重负脱羁而已哉。尝见仕而休居者,往往不喜,或命子侄,或托朋友,市奸构讼,靡政不及,小有所违,则曰:“去官(御任的官)同见任(现任)。”使新上者,法格令驰(法令受阻),拒纳难容,甚而挠沮排抵(挠乱之意),为状百端。细民无知,亦从而靡。设使已政之初,人以是荐扰(一再打扰),当若何?推心体之,必自知其可恶矣。

71、进退皆有为  进则安居以行其志,退则安居以修其所未能,则是进亦有为,退亦有为也。近世士大夫,惟狃于进,退则昏然(糊涂不明的样子)无所猷为(有为),甚而茹愧怀惭(内心羞愧),蹙缩不敢一出户。夫轩冤(官位爵禄),古人以为傥来之物(无意得来的东西)也,其有也何所加,其无也何所损。不思良贵在我,惟假于物以为重轻焉,则其人品之卑下,不待论而可知矣。

72、以义处命  世俗以穷达(因厄与显达)进退皆本夫命,谓命之穷者,虽竭蹶肜尽各种手段)求进而亦穷;命之达者,虽远逝深藏而亦不能退。此星翁、术士之常谈,,非君子所尚也。君子则以义处命,而不倚命以害义,可以进则进,可以退则退,吾不谓命也。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吾岂谓命哉?彼沦胥(沦入)富贵利达之境而不能出者,则往往托命以自诬,宜乎接武(行路足迹前后相接,指人或事前后相接)祸机(灾祸潜伏)而卒不能悟,悲夫。

73、求进于已  士当求进于已,而不可求进于人也。所谓求进于已者,道业(思想,学说)学术之精是也;所谓求进于人者,富贵利达之荣是也。盖富贵利达在天,而不可求;道业学术在我,而不可不求也。况古之人,不以富贵利达为心也,其所以从仕者,宜假此以行道也。道不行而富贵利达者,古人以为耻,而不以为荣。呜呼,非诚有致君泽民之心者,其孰能与于此?

74、风节  名节之于人,不金币而富,不轩冤而贵。士无名节,犹女不贞,则何暴不从,何美不附?虽有他美,亦不足赎也。故前辈谓爵禄易得,名节难保。爵禄或失,有时而再来;名节一亏,终身不复矣。呜呼,士而居贤者,能以此言铭其心,庶不易所守而趋势要(“势要”指权力显要人物)哉。

 

 

二、州县提纲

州县提纲  (宋)不着撰人 刘放生 标点   《州县提纲》(四卷本),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州县治政专著,共116条。该书在收入《四库全书》时,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在考证后认为文渊阁书目题“陈古灵(陈襄)撰”“不足据矣”。但是,“其书论州县莅民之方,极为详备,虽古今事势未必尽同,然于防奸嫠弊之道,抉摘最明,而首卷推本正已省身,凡数十事尤为知要,亦可为司牧之指南,虽不出于襄手,要非究心吏事、洞悉民情不能作也。”吴澄《州县提纲.序》则愿“州县亲民之官,人人能遵是书而行之民”,“安得如此持身、如此用心者布满天下州县哉”。现据《四库全书》全文录入并标点于后:

州县提纲(全文)

1、洁已  居官不言廉。廉,盖居官者分内事。孰不知廉可以服人,然中无所主,则见利易动,其天资黩货,穷取于公,受赂于民,略亡忌惮者,固不足论。若夫稍加忌惮者,则曰:“吾不穷取于公,受赂于民,足矣。”吏呈辞讼,度有所取,则曲从书判未几,责置缣白,虚立领直,十不偿一。私家饮食备于市买,纵其强掠于市,不酬其钱;役工匠,造器用,则不给衣食;勒吏轮具,以至灯烛樵薪,责之吏典。似此者不一而足。虽欲避穷取受赂之名,不知吏之所得,非官司欺弊,则掊民膏脂,吾取于此,与穷取受赂何异?盖思人生贫富,固有定分,越分过取,此有所得,彼必有亏,况明有三尺,一陷贪墨,终身不可洗濯。故可饥可寒可杀可戮,独不可一毫妄取。苟有一毫妄取,虽有奇才异能,终不能以善其后。故为官者当以廉为先,而能廉者必深知分定之说。

2、平心  事唯公平可以服人心,或者畏首畏尾欲为自全之计,每惮豪强之劫持,至于曲法循情,,使小民有冤而亡(通“无”)告,有欲矫是弊者,又一切以抑强扶弱为主,而不问乎理之曲直,不知富室之贤而安分者固多,贫民亦有无顾籍而为恶者。在我不先平其心,而有意于抑强扶弱,则富者憎而不知其善,贫者爱而不知其恶,其弊必至于佃者得以抗主,无籍之人得以陵辱衣冠,甚而奸猾之徒有故为褴缕之状,以欺有司者。要之天下之事唯其是而已,讵可必于抑强,亦岂可必于治弱,惟平心定气,因是非而论曲直,则事不失之偏,而人心得其平矣。

3、专勤  今日自一命以上,孰不知作邑之难,既知其难,要当专心致志,朝夕以思,自邑事外,一毫不可经意,如声色饮燕不急之务,宜一切屏去。盖人之精力有限,溺于声色燕饮则精力必减,意气必昏,肢体必倦,虽欲勤于政而力不逮,故事必废弛,而吏得以乘间为欺。昔刘元明政为天下第一,问其故,则不过曰:“日食一升饭,不饮酒,为作县第一策。”诚哉是言。

4、奉职循理  为政先教化,而后刑责,宽勐适中,循循不迫,俾民得志以安居乐业,则历久而亡弊。若矜用才智,以兴立为事,专尚威勐,以击搏其民而求一时赫赫之名,其初固亦骇人观听,然多不能以善后,历观古今,其才能足以盖众者固多矣,然利未及民而伤者已多,故史传,独有取于循吏者,无他。《索隐》所谓奉职循理,为政之先(原着桉:此文乃司马贞史记《索隐》中语)。是也。

5、节用养廉  仕宦有俸给之薄者,所得不偿所用。赀产优厚,犹有可诿,若资产微薄,悉籍俸给,而乃用度不节,日用饮食衣服,奴婢之奉,使欲一一如意,重之以嫁娶之交迫,必至窘之,夫平昔奢侈之人,一旦窘之,必不能堪,窥穷之心繇(同“由”)是而起,猾吏弥缝其意又从而饵之,一旦事露,失位辱身,追悔莫及。故欲养廉,莫若量其所入,节其所用,虽赢衣励食,节澹度日,然俯仰无愧,居之而安,履之而顺,其心休休,岂不乐哉。

6、勿求虚誉  有实必有名,虚誉暴集,则毁言随至矣。居官有欲沽虚誉而觊(音ji,作希望得到解)美职者,民本安静,必欲兴事改作,以祈上官之知;奸猾当治,必欲曲法庇护,以悦小人之意,以至修饰,厨传厚赂过客,甚则为矫激不情之事,外欲钓君子之名,而内实市辈之,不若此心一起,则朝夕之所以经营扰扰者,无非为名。其实,亡一毫实利及下。非唯名不可得,且适足为识者所讥,岂知官职,固有自分,讵可以沽名得,是是非非,久而自定,要当尽其在我,而民被实惠足矣。

7、防吏弄权  胥吏之驵侩奸黠者,多至弄权。盖彼本为赇(同“贿”)赂以优厚其家,岂有公论?若喜其驵侩而稍委用之,则百姓便以为官司曲直皆出彼之手,彼亦妄自夸大以骄人。往往事亡巨细,俱辐凑之,甚至其门如市,而目为立地官人者。彼之贿赂日厚,而我之恶名日彰,殊不知官长本不知也。凡事宜自察其实,自执其权,不可徇吏。

8、同僚贵知  同僚宜和,而不和者,多起于厅吏之间谍,彼此胸中蕴蓄,不曾吐露,至有一发而遽伤和气,不可不察。始至须明以此相告,语凡有嫌疑,宜悉面白,勿包藏怒心,以中厅吏之奸计,间有凶险不可告语者,宜待之以礼而优容之,使彼潜消,其狠戾足矣,若戛戛焉与之相较于是非之间,则我与彼一等人耳。

9、防闲子弟  凡在官守,汩于词讼,究于财赋,困于朱墨,往往闺门之内,类不暇察,至有子弟受之人赂而不知者。盖子弟不能皆贤,或为吏辈诱以小利,至累及终身。昔王元规为河南县,军民歌泳,以民吏不识知县儿为第一奇。故子弟当绝见客,匆出中门,仍严戒吏辈不得与之交通,又时时密察之,庶几无弊。不然则祸起萧墙矣。

10、严内外之禁  闺门内外之禁,不可不严。若容侍妾,令妓辈,教以歌舞,纵百姓妇女出入贸易机织,日往月来,或启子弟奸淫,或致交通关节。盖外人睹其出入深熟,嘱之以事,彼有所受,讼至有司,事干闺门,尤难施行。要在责阍人禁止,仍常加察,不然,恐有意外之事。

11、防私觌(音“见”)之欺  凡医术游谒(音“叶”)之士固不能绝其谒见,然谒见之数不能亡嫌。间有私见者必接于公厅,盖十目所视,可防其妄以关节欺人。顷(意为“不久以前”)年尝(副词,“曾经”之意)覩(音“睹”,意“睹”)一术士受赂于袖,诈言以与官人傍,则令所赂之人远观,彼见其接之私室,与之私语,以为诚,然迨(等到之意)至讼,无以自明矣。

12、戒亲戚贩鬻(音“誉”,“卖”之意)  士大夫闲居时,亲戚追陪,情意稠密,至赴官后,多私贩货物,假名匿税,远至官所以求售。居官者以人情不可却,或馆之厨舍,或送之寺观,以其货物分之,人吏责之牙侩,欲取数倍之利,甚则纵其交通关节以济其行。一旦起讼,咎将谁归?要当戒之于未至之先,或有为贫而来者,宜待之以礼,遗之以清俸,亟遣之归,勿令留滞。

13、责吏须自反  今之为官者皆曰:吏之贪不可不惩,吏之玩不可不治。夫吏之贪玩,固可惩治矣,然必先反诸已,以率吏。夫富者不为吏,而为吏者皆贫,仰事俯育,丧葬嫁娶,凡欲资其生者与吾同耳,亡请给于公,悉籍赋以为衣食。士大夫受君之命,食君之禄,尚或亡厌而穷于公,取于民,私家色色,勒吏出备,乃反以彼为贪为玩,何耶?故尝谓,唯圭壁其身,纤毫无玷,然后可以严责吏矣。

14、燕会宜简  为县官者,平时同僚相聚,固有效郡吏,厚为折殂用妓乐,倡优费,率不下二三十缗(铜钱,一千文为一缗)者,夫郡有公帑,于法当用。县家无合,用钱不过勒吏辈均备耳。夫吏之所出,皆民膏脂,以民之膏脂而奉吾之欢笑,于心宁无愧?兼彼或匮乏,典衣质襦以脱捶楚,吾虽欢笑于上,而彼乃蹙额于下,况郡有郡将,如家有严君,子弟不敢狎,县家同僚彼此如兄弟,用妓之数,必至于亵,终招谤议。故县官于公退休沐之暇,宜以清俸为文字饮,不妨因而商攉职事,物虽不足而情有余矣。

15、吏言勿信  为政中和,则百姓有所恃,虽不嘱吏,其心不恐。故吏大率多欲长官用严,严则人畏其不测,彼得乘势以挟厚赂。如催科本宽,彼则献说,曰:“今亏常赋若干”,宽则人玩而弗输。故长官之信吏者,必转而为严。及彼得赂,则催科迟滞,而彼亦不问矣。期限本宽,彼则献说,曰:“是民俗素玩”,宽则人玩而不畏。故长官之信吏者,必转而为严,及彼得赂,则限期违戾,而彼亦不问矣。故凡吏有献说者,须察其可行,不可遽听,要在宽严适中,则亡弊矣。

16、时加警察  治一县者须一县事皆在胸次,治一州者须一州事皆在胸次。盖州县事繁,易至遗忘,留意者晓卧多不安枕,常反复致思:今日有某讼事,当若何判决;上司有某限期,当若何报闻;禁系有何人当释,财赋有何色当解。晨出则择要紧者记录于牌,置之坐于起处以对,仍掌以厅吏随毕随销,幕则呈其所记,未毕者录于次日,当公退无事又时时警省,则政事无废弛,限期无违戾,禁系无冤民,赋财无稽缓,而公家事办矣。

17、晨起贵早  被底放衙,昔者尝以为戒。凡当繁剧要须遇鸡呜即起,行之有常,则凡事日未昊俱办,而一日优游闲暇矣。倦于起早,或遇宾客过从,往来迎送夺其日力,则一日之事俱不办,一日之事不办,则明日之事益多。况凌晨神气清爽,心无昏乱,故早起亦为官第一策。昔鲁文伯母言,卿大夫一日勤事之节,曰朝考其职。然则古人亦审此久矣。

18、事无积滞  公事随日而生,前者未决,后者继至,则所积日多,坐视废弛,其势不得不付之胥吏矣,凡文书之呈押与讼事之可判决者,要当随日区遣,无致因循行之,有准则政有条理,事无留滞,终于简静矣。

19、情无壅蔽  受状当有定日,否则,门禁稍严,或被劫夺急投追捕,或因垂命急欲责词,或被重伤急欲验视,多阻于阍人而情不得达,兼有倦于出厅者,吏赝鹜行,终日抱成桉伺于阶前,幸其一出,纷孥呈押,或复惮其繁沉,往往漫不加省,不过随其手摘,俯首书字而已,民何赖焉。公厅权袒非宜,宜于公厅之侧,辟一室通内外厅,讼于斯,饮食于斯,读书染刊翰于斯,严戒阁人俾民,吏凡有警者,非时皆许直造,则情无壅蔽,事无稽滞,若书居于内,俾吏民欲见其面而不可得者,诚当官之大戒。

20、四不宜带  亲随仆若医若僧道四者俱不宜带,夫彼之随来其意必有所觊,人见其亲密往往有掣肘事,多婉转嘱之,彼固自知其不敢言,然意在罔利不得不设辞以相诳,或侥幸偶中,则人必以为真,此辈通关节不中,则取赂,至讼在我,无以自明矣,况亲随仆置之于中门之内,则往来之亡禁,妾婢之交杂,诚为难防,置之于外,则入酒肆,游妓馆,交通吏民,靡所不至,诚不若不带之为善。

21、三不行刑  一我醉,二彼醉,三羸瘠。盖我醉而行刑,则易至过误,傍观必以为使酒;彼醉而行刑,则醉中忿怒不知守分或无理,过甚则事干刑宪难于施行。羸疾者多因监系日久,饮食不时,仅存皮骨,若遽加刑,必有毙于杖下者,须资以饮食,俟其稍苏,然后杖之,,其他如夜不行刑,病不行刑,有法律在。

22、俸给无妄请  俸给茶汤有定制,职田添支有定例,其间有非所当得者,往往前后循袭,冒请不知其非,要当于始至之日,一一稽考,受其所当受,无专徇利。

23、防市买之欺  始至之日,必密访市之物价。如官价有亏,则从市价,晨起量其所买,先以钱给买者,仍书于牌,俾视钱付物,勿得赊鬻,所用权衡之属,务在公平。过重则买者不过取于市而已,旬日若月终又须刷其亏欠之有无,不然,则彼得以恃势为奸矣。

24、怒不可迁  今日为官者,事之不如人意十常八九,或公家事偶拂其意,或闺门路之内方有私忿,怒见颜面,临事乘势将亡辜人决挞,以泄怒气,是迁怒也。故当怒时必持之以宽,忿怒既消,心平气和矣。

25、盛怒必忍  人有咆哮非礼大拂乎,吾意者须且置之囹圄,优游和缓处之以法,若一时乘其暴怒而痛加捶楚,必求快意而后止,则恐至过伤,悔之亡及。

26、疑事贵思  官司凡施设一事情,休戚系焉,必考之于法,揆之于心,了无所疑,然后施行。有疑必反复致思,思之不得谋于同僚,否则宁缓以处之,无为轻举以贻后悔。

27、勿听私语  厅吏有所求,不如意或受人私嘱将以中伤乎人者,知其不可明言,乃于长官启处之侧自相告语,令其听闻,往往有不察其实,遽将无辜人捶楚以中奸计者,甚有其言先入,而终不可改者,不知无故之语必有其故,岂可遽信。

28、勿差人索迓  闲居驱役私仆,往往多酬以索迓,至则吏轮备饮食,行则众襄金以与之,虽云有例,然先声已不佳矣,迩来官所多以是占新官之贤否,况代者失欢多起于来者,欲速去者欲缓,彼此失体,故瓜期既近合,俟见任交代先通讯,不然则或宛转寄音,或批付典,若非愆期,不宜辄差人。   州县提纲卷二

29、判状勿凭偏词   讼者之状,大率自掩其过,而归咎于人,甚至凿空撰造,以欺有司,若今日甲讼乙,辄凭偏词以甲为是,明日乙讼甲,又凭偏词以乙为是,迨二词并至,而吾之所判已矛盾矣。故判状匆凭偏词,必得活法,若其词无理者不加诘问,则投状者必多。一状之出,牵联追逮未至有司,而其扰已甚矣。兼有一等无图人,本欲脱状牵扰良民觅赂,休和其实,不敢对辩。故览其词无理,必反复穷诘,灼无可疑,则勿受斯,妄词者寡而良民得以安居,未见情实不若平辞而判,俟二竞俱至,然后判决未晚。成周大司冠以两造成禁民讼,吕刑两造俱备,而后师听五辞,盖惧其以偏词定曲直也。

30、判状勿多追人  讼者,元竞本一二人初入,词类攀竞,主之兄弟父子,动辄十数人,甚至与其夫相殴而攀其妻为证,与其父相殴而攀其女为证,意在牵联人数,凌辱妇女,辄为得胜,若不自我点追,而一付之于吏,则吏必据状悉追,亡一人得免。卒辈追一人则有一人赂,执判在手,引带恶少数辈,名曰:家人骚动乞觅,鸡犬一空,稍不如意,则穿联满道,未至有司,其家已破矣。故必量事之缓急轻重,如大辟劫盗之属,缓则逸去,势须悉追;余如婚田斗殴之讼,择追綮切者足矣,妇女非綮切勿追。

31、示无理者以法  官僚胥吏明法尚寡,小民生长田野,朝夕从事于犁锄,目不识字,安能知法?间有识字者,或误认法意,或道听途说,辄自以为有理,至谋于能讼者,率利其有获,唯恐不争,往往多甘其辞以诱之,故彼终于伤肌肤,破家产而不知悔原彼之意,盖自以为是耳,使自知其无理,何苦于争。亦当念愚民之亡知,两造具备,必详览桉牍,反复穷诘,其人果无理矣,则和颜呼之近桉,喻之以事理,晓之以利害,仍亲揭法贴以示之,且析句为之解说,又从而告之曰:“法既若是,汝难诉于朝廷,俱不出是耳,使今日曲法庇汝,异时终于受罪。汝果知悔,当从宽;贷不知悔,则禁勘汝矣。”稍有知者,往往翻然自悔,或顿首感泣以诉曰:“某之所争,盖人谓某有理耳,今法果如是,某复何言。”故有誓愿退逊而不复竞者,前后用此策以弭讼者颇多。如顽然不知悔,始置之囹圄,尽法而行,自后往往不从劝谏者盖寡,如不先委曲示之,以法而骤刑之,彼犹以为无辜而被罪宜,其争愈力而不知止。

32、勿萌意科罚  凡讼至有司,不宜先萌意科罚,盖萌意科罚,则或发富家之阴私,或牵联富家之妇女者,往往以为奇货,其心则喜,喜则行之必严,追逮必众,其事本细,张皇成大,指雇可以破人之家,殊不知张官设吏本为理民曲直耳,今不问曲直而利于取财,以破人之家,于心宁无愧于君,宁无负于幽民,宁无责可不戒哉。

33、面审所供  吏辈责供多不足凭,盖彼受赂,所责多不依所吐,往往必欲扶同牵合,变乱曲直。山谷愚民目不识字,吏示读不实,若凭所供辄断,而不面诘之,则贫弱之民无辜而受罪矣。凡吏呈所供,必面审其实,如言与供同,始判入桉;或言与供异,须勒再责;若供不当厅而令其下司,则豪强之人,教唆之徒,公然据司桉而坐,指挥叱吒,变乱情节,善良之人,有冤无告矣。

34、呈断凭元供  二竞者之词,悉见于亲供,或惮桉牍之繁,不暇遍览,将结断时,桉吏则以桉具始末情节引呈,盖欲便于观览也。不知甲乙对竞,甲之赂厚,则吏具甲之词必详;乙之词虽紧要者且节去,以此误长官之判多矣。既有元词,自当详览,以定曲直,又具情节适为赘耳。

35、详阅桉牍  理断公讼必二竞俱至,卷证齐备,详阅桉牍,是非曲直了然于胸次然后判决,盖人之所见有偏,若惮桉牍之繁,倦于详览,遽执偏见,自以为得其情而辄判决者,其过误多矣。

36、详审初词  讼者初词,姓名年月节目,必须详览。盖桉牍动至数万言,虽若繁星,然大率不出乎初词,傥后词与前异,前词所无,而其后辄增者皆为无理,若夫狱囚所招,则先隐其实,旋吐真情,又不可例凭初词。

37、通愚民之情  健讼之民朝夕出于官府,词熟而语顺,虽譊譊独辩,庭下走吏莫敢谁何。良善之民,生居山野,入城市而骇,入官府而憷,其理虽直,其心战惕,未必能通,若又纵走吏辈诃遏之,则终于泯默受罪矣。凡听讼之际,察其愚朴,平昔未尝至官府者,须引近桉,和颜而问,仍禁走吏无得诃遏,庶几其情可通。

38、交易不凭钞  田产典卖须凭印券交业,若券不印及未交业,虽有输纳钞不足据凭,盖白券可伪造,赋税可暗输。昔刘沆丞相知衡州,时有大姓尹氏欲买邻人田莫能得,邻人老而子幼,乃伪为券,及邻人死,即逐其子诉二十年不得,直沆又出诉,尹氏出积岁所收户钞为验,沆不凭钞,而诘其元买非实,始服罪。事有过,然类此者加察焉。

39、诬告结反坐  近世风俗,大率初入词,辄以重罪诬人者,不可不察。如白日相殴于路,则必诬曰劫夺入于其家,而相竞则必诬曰抢劫,与其妇女交争则必诬曰强奸,坟墓侵界则必诬曰发掘骸骨。似此类其真实者岂可谓无。但凿空假此以为词不达意讼之常谈者可怪耳,甚至公然以大辟诬人略不知惧者。有一人病且死,与甲初无预,而甲妄认亲属诬乙殴死,乙固知其无罪,然事属大辟,有司不敢不受,势须委二官检覆,吏胥之追求,里保之乞觅,一乡骚然,幸值明有司早得脱,而其家已破矣。或吏用事置之缧绁,卒未得真,故良善畏事之家,往往多厚赂求休息,为甲者无故而获千金,故乡俗目之曰经纪,万一乙不赂至有司,淹延日久,穷见实情,甲之罪不过杖一百耳。盖县家凡一事解郡所费不赀,或郡吏求疵驳罪反及身,故县家多从末减此风,所以滋长而无忌惮也,似此诬告必先勒结反坐,果诬,必结解尽法而行,庶惩一戒百,内有畏反坐者,辄令老人妇人入词,故老人须追子,妇人须追夫,同结反坐后追究。

40、禁告讦扰农  顽民健讼事,或干已犹有可诿事,不干已可不力惩,且冒占逃绝户产,若匿牙税之类,在法固许人告便告,果得实,岂但追逮,奈有一等无图之人不务农业,当农事正急时,辄乘间以此诬告,扰农民邀挟钱物,方其诉时未必一一知其实,唯择善懦或有杂之家泛然入词,以侥幸其一中,且如告一户冒占画一不下数十项,有司追究不尽,则恐终不能绝词,若悉追究,则牵连动是数十人,淹延动是数月,都保之追逮,邻里之供证,一乡骚然,良民业在务农,耕耘一失,其时则终岁饥馁,往往不惮厚赂以求和,或不赂,则至于有司穷究,得直彼不过负妄诉之罪,而被诉之家,所捐已多矣。在法诸婚田之讼,自二月以后为入务,今县家多畏诬告者之健讼,兼或撰造,经郡若监司脱判送下,往往未必入务,故不务农之人得以乘其农急而规财,使务农者不得安业,要当候务开日追究,或系郡,若监司送下,亦宜具此利害申闻。

41、告讦必惩  乡间之弊莫大于奸民得志,而良民受害。夫安分之人业在田亩,自幼至老,足未尝蹑官府事,切于已尚隐忍不欲讼,其有不务农业专事健讼者,欺其善懦,往往搜求其短,诬告挟赂,县令不明,则吏置之狱,枝蔓追究,必破其家,县令苟明追证既备,罪有所归,则诬告者惧罪不待理断,而妄饰其词,今日走郡,明日走监司,脱其转送,或索桉,则又因循迤逦以幸脱矣,此奸民所以终于得志,而良民受害,故凡投词有事不干已者,必加惩治,无使脱判以害良民。

42、请田无遽给  奸民密知人有产无契,若有契未印,若界至不明,辄诈作逃绝,乞佃脱判,会实嘱里正耆邻扶同诬申,桉吏利其厚赂,不问是非,遽凭偏词给据,彼既得据,辄争夺交业固有,今日方携据而去,而明日相殴而来,甚至杀伤者,有司追究问之里正,则曰邻人,问之邻人,则曰里正,其实皆里正受赇,勒其为邻,而彼实不知,又或以佃者为邻,或以亲戚为邻,故必反复得实,仍勒里正结罪保明俟,差邻都再会,如不实,或续有人竞,必先抵里正罪,庶知忌惮。

43、证会不足凭  斗殴必追证,不可凭一人之词。争界必会实,而会不可尽信耆邻之说,盖当者有赂则可以非为是,贫者无赂则可以是为非,专凭证会,则凡贫弱者皆无理矣。斗殴之讼,必察其人之强弱,情之是否,争界之讼,须令详画地形考之,契要反复参究,必得其实,然后可决。

44、再会须点差  里正会实,受赇偏曲,或乞差邻都再会,若凭吏拟差,或受赇再差,其亲密则偏曲如初,卒不得直,故必自我点差,使之不测。

45、听讼勿枝蔓  词有正,诉一事而带他事者,必先究其正,外带诉事须别状,盖听讼不宜枝蔓,枝蔓则一事生数事,曲直溷淆,追逮必繁,监系必久,吏固以为喜,而民乃以为病矣,若夫枝派异而本同一事者,又不可以是论。

46、立限量缓急   立限宽严必量事之缓急,而一切以紧行之。则缓急杂乱,承限者抵罪必多,势不可久,其终必至于紧,与缓者俱违戾矣。是以信牌之类不可常出,常出则人玩,惟上司绿匣追会及大辟强盗时出而用之,违者必惩,故人不敢慢,缓急可以办事。

47、立限量远近  催科若讼,常限须关佐官厅同一日,如一都、十一都、二十一都,则以初一日、十一日、二十一日,二都则以初二日、十二日、二十二日之类,非唯整齐,无杂乱,易稽考,且里正户长一月止三日在公,优闲多矣,时焉有上司追会,有大辟,有劫盗,有冤抑者,不可拘常限,故不得已而用破限焉,破限必量地远近,盖远乡往返有四五百里者,若初限例与一二日追会不至而辄挞之,则是责人以其所不能也,里正受赂诈以所追人出外,或病而妄申者固其常矣,其间岂无实出外者,岂无实病者,必酌情而行,庶亡冤滥。

48、催状照前限  里正领状违滞词首未免催限,故状有常限,有破限,若再状不照元状日限,则前后限参差不齐,杂乱无据,故再状必勒吏先照元展日限,朱批于状首,再判必同元限,则限无矛盾,易于稽考,如经久不至,则改紧限或信限,以速之庶几,有冤不至无告。

49、栅不留人  讼者始至填委,虑其逸去,多先置于栅,直栅者邀挟不如意,辄闭留终日,饥不得食,寒不得衣,遇盛暑数尺之地,人气充牣多至疾病,要须于始至时即监召保,勿得入栅关留。

50、察监系人  二竞干证具至,即须判决,干证未备,未免留人,承监人乞觅不如意,辄将对词人锁之空室,故为饥饿不容人保,又或受竞主之赇,以无保走窜,妄申官司不明,辄将其人寄狱者多矣。凡承监须令即召保不测,检察如不容保,故为锁系,必惩治之,仍许亲属无时陈告,或果贫而无保,须度事之轻重,或押下所属追未至人。

51、里正副勿杂差  里正(古时的乡官)副,分上下半月,本欲受差均耳。有合受上半月者,重难事,辄嘱吏留于下半月:呈遣利赂事本下半月,合受者诈作妨嫌差上半月,苦乐不均,弱者受害。要当严分上下半月之禁,无得杂差,行之有准。虽曰两年充役,实则一年。故人皆乐充,罕有争竞在处,里正事体虽不同,或有似此者,固当知也。

52、用刑须可继  县官追逮,多责里正,里正违初限未可遽杖,且要紧事追人初限五日,不至遽挞之矣。次限又不至不再挞,则益见缓慢,而前杖为虚设,再杖之则五日内杖疮必未痊,非唯法所不许,兼恐过伤罪在惨酷。故初限未至不若量讯,或封桉,或锢身示以不测,不专用杖,盖县令之威不过杖一百耳,用之未尽,则彼犹勉强,以自逭(音huan,作逃避解)遽尽用之,其如不可继何。

53、戒谕停保人  乡人之讼,其权皆在听信安停人,以为有理则争,以为无理则止,讼之初至,须取安停人委保,内有山谷愚民,顽不识法,自执偏见不可告语者,要须追停保人,戒谕庶或息讼。

54、执状勿遽判  事有涉不法,恐异时有竞而先由张本者,辄多端脱判,执状以为异时交争之证,要当审其事之利害,未可辄判,如遗失契书之类必究实,如妇人乞改嫁之类,必追会果得实,然后坐条告示,其他非要紧执状判语须活,不可偏执。

55、紧限责病词  状乞责病者之词,必其人垂死,若立限稍缓,未责词而已死,无缌麻以上亲在傍合委二官检复,非唯检复之,官一出,邻里骚然,兼格目申宪司宁无反驳,当榜示许,不拘早晚,披陈所判须仰即往,不可如常,限三日五日,恐稽缓终至委官扰扰矣。

56、随宜理债  官司有阿纵豪门者,凡债务不问虚实,利息过倍,一切从严追理,则豪门必至兼并小民,有冤亡告,又有矫是弊者不问是非,一切不理,则豪门不敢贷,一遇岁饥或新陈未接,小民束手相视,饿死本欲恤之,而不知反害之,要在平心遵法而行耳。

57、受状不出箱  出箱受状,其间有作匿名假名状投于箱中者,稠人杂还莫可辩认,兼有一人因便投不要紧数状,及代名数人者,要当于受状之日引自西廊整整而入至庭下,且令小立以序拨三四人相续执状,亲付排状之吏,吏略加检视,令过东廊厅唤姓名,当厅而出,非惟可草匿名假名之弊,且一人止可听一状,健讼者不得因便投数状以紊有司。

58、判状详月日  览状必详其发端月日,盖事有要紧者必即诉于公,经数月而后始入词者,必非要紧,须诘其因何稽缓,如词内隐其月日而不言者,必已经久,或在赦前须令再供,然后施行。

59、籍紧要事  州县一番受状少不下百纸,内不要紧者甚多,程限簿一概主之于吏,若欲一一亲检察,则精力不逮,缓急俱废,要当择事于紧要,若情有冤抑,若上司委送者别籍置之,桉明载日限,日率一阅违滞,则追庶亡稽缓。

60、桉牍用印  田产之讼,官司考之契,要质之邻证,一时剖判既已明白无理者心服无词,有理者监系日久,一得判,辄归未必丐给断,凭元桉张缝,率不用印,数年之后,前官既去,无理者或嘱元主桉吏拆换,或赂贴吏穷去,兼主桉吏若罢,若死辄隐匿诈言不存,彼廼依前饰词妄争,有理者须执前判,无所考据,则前判皆为虚设矣。凡事判桉须即用官印印缝,仍候给断凭讫始放。

61、无轻役民  公爵(该字原文为厂旁里加一个解字)有倾则必修,有弊则必葺,无致因循颓毁以贻后费至利民之事,如建学校,开沟渠堤防,立城壁之类,必于农业隙尽心力而为之,若起台榭广园沼以为无益之观美者,力有未及,宜小缓,盖劳民役众,宁无怨嗟,和买竹木宁亡骚动,在审其缓急轻重耳,昔盈川令政惨酷,惟专务造亭台书榜额为美名,宜其为远近笑耳。

62、籍定工匠  役工建造。公家不能免人情,得其平,虽劳不怨,境内工匠必预籍姓名名籍,既定有役按籍而雇,周而复始,无有不均,若名籍不定,而泛然付之于吏,则彼得以并缘为奸,本用一人,辄追十人,艺之精者反以赂免,而不能者,枉被攀连不得脱,非惟苦乐不均,且建造未成而民间已骚然矣,但置籍之始,须括得实,无使里正与夫匠首者因仇雠(音chou,此处作“仇”字)诬供,则其籍始可用耳。

63、示不由吏  凡亲民之官,稍有知者,孰不欲平心以决事,然事有不得平者,盖由奸豪居乡,则残虐细民,在公则劫持胥吏,讼至有司,胥吏奉承其意,惟恐或忤,以至以曲为直,以是为非,长官不明不公者,则惟吏是从,间有公且明者,一切自出已见,彼之讼不胜,辄以役吏受赂,妄诉吏者多矣,吏阿足恤,但奸民得志吏益畏,惮小民之屈愈不可伸,故凡吏呈事桉,须先引二竞人立于庭下,吏置桉于几,敛手以退远立于旁,吾惟阅桉有疑则询,二竞人俟已判,始付吏读示,盖将以示其曲直不出于彼,非惟吏不得以诈取民财,且俾奸民无归咎于吏而妄诉矣。

64、详画地图  迓吏初至,虽有图经,粗知大概耳,睹事之后必令详画地图,凡例载邑井都保之广狭,人民之居止,道途之远近,山林田亩之多寡高下,各以其图来上,然后合诸乡邑所画总为一大图,置之坐隅,故身据厅事之上,而所治之内人民地里山林川泽俱在目,前凡有争讼、有赋役、有水旱、有追逮,皆可以一览而见矣,昔吕惠卿虽不足言,观其以居常按视县图,究知乡村地形高下,为治县法,盖亦有所见也。

65、户口保伍  县道户口保伍最为要。急傥不经意,设有缓急,懵然莫知。始至须令诸乡各严保伍之籍,如一甲五家,必载其老丁几人,名某年若干,成丁几人名某年若干,幼丁几人名某年若干,凡一乡为一籍,其人数则总于籍尾,有盗贼则五家呜锣挝鼓,互相应援,或遇差役起夫,水旱赈济,皆可按籍而知,诚非小备。

66、修举火政  治舍及狱须于天井四隅各置一大器储水,又于其侧备不测取水之器,市民团五家为甲,每家储水之器各置于门,救火之器分置,必预备立四隅,各隅择立隅长以辖焉,四隅则又总于一官,月终勒每甲各执救火之具呈点,必加检察,无为具文,设有缓急,仓卒可集,若不预备,临限张皇,束手无策,此若缓而甚急者宜加意焉。

67、禁扰役人  争役之讼多起于县家,非泛科需(原注:桉非泛犹云非常,盖宋时有此语)期限严迫,不时鞭挞,兼吏辈每限过取,役未满而家破,故力争以冀幸免,若尽绝非泛科需量地远近立限,凡事皆酌其轻重而少宽之,又严禁吏每限亡过取,则人乐其优恤,争先愿充,又何竞之云。

68、差役循例  差役素有则,例如某都有里正元例,差及税一贯文止,不可辄差未逮一贯文者,如某保户长元例差及税三百文止,不可辄差未及三百文者,或及元则例之家比向来顿减止三家二家长充而未及则例之家,有税利优厚可以任役者,又在随宜更变。

69、酌中差役  物力既高歇役,且久充役无辞,要其所争多起于税高而歇役,近者则以轮差之法而纠税少歇役久之家,税少而歇役久者,则以歇役六年再差之法而纠税高歇近之家,有司牵制多不有决(原注:切照将朱批户歇役六年与白脚户比差之文准绍兴二十八年六月一日指挥已删去矣,按切照以下共三十五字原本亦作正文据上下文词义似后人见上文歇役六年之法非现行事例因而加注以明之者今改用小字附书)今若将歇役六年者辄再差,则此税高者长充其余力能任役者永得优闲,其害在上户矣,若将此税及元则例入,周而复始,一概轮差,则税过五倍十倍者充二年,而税少五倍十倍者,亦充二年,其害在下户矣,二者皆未均,要当以见行条法参物力高下歇役久近,酌中定差,如税过数倍歇役十余年,则亦可以再差矣,不然则且差税及元则例歇役年深之家,其间有析产白脚物力及则例者,自合先充。

70、禁差役之扰  县令不明,则吏因差役并缘为奸,如差甲得赂辄改差乙,乙得赂辄改差丙,本差一户害及数家,争竞扰扰久而莫定,故差役之先必严责所差吏,罪状如被差人有词,则令供合充之家当厅索差,账与籍参究定差,无至再误,如始差不当,必罪元差吏。

71、役需预差  在法役将满合先一月预差,盖争竞迁延,前者既满,势须与替,后者未定,烟火盗贼,谁任其责,须先一月勒吏详审定差,如差已当,枝辞未伏,须令权就役候,追究有理,则将充过月日与将来应役月日通理。

72、常平审给  常平义仓,本给鳏寡孤独疾病不能自存之人,每岁仲冬合勒里正及丐首括数申县,县官当厅点视以给,盖防妄冒,然里正及丐首籍是以求赂,有赂非穷民亦得,预无赂虽穷民不得给,兼由丐首括数而得给者,往往先与丐首约当,给米时则分其半,疾病孱弱者不能行履所给,或尽为丐首奄为已有,不然亦裒常例,而丐者所得无几矣,夫丐首强壮亡疾病,一家率数人蠢食于常平,而又强掠,如是,其弊可不革哉,要当严禁其乞觅不公之弊,遇初冬散榜,令穷民自陈庶几,常平不为虚设。

73、安养乞丐  岁饥丐者接踵,县无室庐以居之,往往穷冬严寒蒙犯霜雪冻饿而死者,相枕籍于道矣,州县尚然给数橡以安之,岂不逾于创亭榭广园囿以为无益之,观美乎昔范公祖禹奏乞增,盖福田院官屋以处贫民,至今为盛德事,士大夫勿以为缓而不加之意。

74、收抚遗弃  凡任,宅生字民之寄,要须视民如子,一人号呼不得其所,当任其咎,且岁饥遗弃孤幼于道者纷纷,不收而字之何以为民父母,凡周岁至四五岁者,未能自支持,徒知收抚而不时时亲检察,其终必死耳,要当于要近处辟一室以处之,仍专责一二人睹养,而又时时亲检察如抚已子焉,则所活必多,宅生字民之职,始为无愧,昔元鲁山所得奉禄,悉以衣食人之孤遗,天下至今称之。

75、月给雇金  县有弓手,手力役于公家,悉籍月给以为衣食,县家常赋不办,往往越数月不给,彼之仰事俯育丧葬嫁娶迫乎其身,弓手不过假捕盗乡闾,执缚良民,骚扰百出,手力亦不过假监系害民以觅厚赂,实县令有以致之,故财赋不办须措划有方,若雇金需按月而给,盖在我无亏于彼,彼或害民以陷于罪,惩治虽严而无词无怨矣。   州县提纲卷三

76、捕到人勿讯  大辟窃盗捕至之初,例于两腿及两足底辄数杖百,名曰入门杖子,然后付狱,不知其在都保或巡尉司绵历多日,饮食不时,饥饿赢弱,兼为承捕人考掠其伤已多,若不先验以备不测,又纵而酷讯之,往往至狱即病,方鞫情状而其人或死矣,既死合委官验复,若痕在致命,罪属惨酷,至累终身。故始至须躬问大情,仍验有无伤,始付狱,戒给饮食,然后鞫之,异时生杀自有常宪,不必于其初辄酷讯之也,况捕至之初,罪辜未明,一例辄讯异时推鞫无犯,追悔亡及。

77、革囚病之源  囚之所犯自有常宪,死于非法,长官不得不任其咎,若县道则多无囚粮贫亡供送者多,责之吏,吏饘粥自不给,往往经日不与,或与之微不能充饥,况又时加考掠得疾以至于死者多矣,兼囹圄不扫,匣栅(原着为“木”旁加“丑”字,其意古代的刑具)不洁,秽气熏蒸,春夏之交,疫疠扇毒,至有负死囚接踵而出者,宪司岁计人多,罪何所逃?故贫亡供送者,官须日给米二升以为饮食,重囚则差人入狱监给,轻囚则引出对面给,庶免减克,春则深其狱之四围沟渠,蠲其秽污俾水,道流通地,无卑湿而又时时洒扫,使之洁净,严冬则煳其窗牖给之袄褥,庶令温暖,盛暑则通其窗牖,间日濯汤,由是疾病无自而生,惟时时留心检察是数者,亦庶几古者钦恤之意。

78、疑似必察  昔吴太子孙登尝乘马出,有弹丸过左右求之,适见一人操弹佩丸,咸以为是辞对,不服从者欲捶之,登不听,使求过丸比之非类,乃释。盖情有似是而非,而是者苟其辞未伏,不可不审也。若辞已伏而涉疑似,亦未可辄信,盖在囚日久考掠不胜苦,亟欲出狱,不免诬伏,不察其实而辄结桉以解,或已杀之后而真犯者败死者,其可复生乎?昔薜奎为温州军事推官,时有民常聚博僧舍,一日盗杀寺奴取财去,而博者四人适至启户溅血污衣,遽惊走逻者,因捕送官考讯已引伏矣,奎独疑之,请缓其狱,后数日果得杀人者他,如钱公若水为同州推官,辨女奴事向公,敏中在西京辩僧杀妇人事皆已诬服,后平反其狱亦世所稔,闻史传似此不可枚数,凡事有涉疑似者,虽其辞已伏,亦须察之以缓,或终于疑罪须当从轻,古人要囚服念五六日,至于旬时者,盖为是耳。

79、详究初词  昔刘公安世谓宋若谷,治狱有声,惟曰狱贵初情分牢处问而已,今之县狱初词乃讼之权,与郡狱悉凭之以勘鞫,凡里正及巡尉解至犯人多在外经停唆教变乱情状,若县令不介意而辄付之主吏,则受赂偏曲,一律供责其后欲得真情矣,如解至犯者十名即点差,,他桉贴吏十名各于一处隔问责供顷刻可毕,内有异同,互加参告,既得大情,轻者则监,重者则禁,然后始付主吏,虽欲改变情唉(应为矣旁加欠字,属难字,意为应声和唉声)诬摊平人不可得矣。

80、入狱亲鞫  吏胥之老成者,与百姓雠隙多已诉罢,见役类皆后生,不历世事,不识条法,惟知乞取赡家,今以大辟及强盗付之,则生杀在其手,岂无冤滥,故凡狱事始至,须入狱亲鞫,冀得真情,若经久,吏受赇变乱,其实害及无辜必矣。

81、事须隔问  书云察辞于差,盖事之实者不谋而同,凡有差者皆非真情也,狼事须分处隔问,无令相通,众说皆侔,始得其真知,有矛盾必反复穷诘,若付之于吏聚干连人于一处而泛然问之,则随是随非众口一律,不至误入,必至误出矣。

82、勿讯腿杖  讯杖在法许于臀腿足底分受,然每讯不过三十而止,今人动辄讯至数百,盖腿与阴近,讯多必寡(?)作辄,死亦尝亲见一官司讯人腿杖过百即死者不可不为深戒。

83、狱吏择老练人  狼吏若以恶少年为之,则不识三尺考掠,苦楚几求厌(?)所欲而后止,甚至终夜酷绁囚于匣至死,而狱吏醉卧不知者,又有白日绁(?)囚至重旁无人守已死而狱吏始知者,役何所顾籍得罪则在长官耳,故凡狱吏须择老成更练者为之,有合鞫讯勒主吏持鞫囚历取押,然后入狱,非时苦楚切须严禁。

84、不测入狱  狱官不常诣狱,非惟狱吏自恣将无辜人苦楚,且出外酣饮传寄消息,或聚众吏在狱博戏,往来如逆旅,甚至重囚窜逸不知,须不测诣狱索牌点视,庶有忌惮。

85、病囚责出  狱官夜点狱时,或闻有呻吟之声,必须翌旦亟命医诊,视果病非大辟强盗并权出之令保人,若亲属同视医治,或无保若亲属,须责承监人安之族舍,然族舍多令卧于地,饮食不时,病势寝加,必责其令寝于床,选良医医治,日以加减闻仍,责主桉吏时时检视饮食,或至不可救,在我无愧,而人亦无词矣。

86、病囚责词  狱吏受赇,或诈申囚病脱出,至实有病不得赂反不即申,或死于狱,事属不明,须严戒,有病即申,轻罪即出之,或病稍重即委他官责词,内有以无病诈申者,须亲检察。

87、病囚别牢  重囚有病须别牢,选医医治,,仍追其家属看待,或有患疮者,亦须别牢,时其濯洗,勿使与余囚相近,盖囚者同匣而卧,朝夕薰蒸,必至传染。

88、检察囚食  囚之二膳送于狱门,系司门者传入,往往所求不满意,辄固为留滞,至令饮食不时,饥饿成疾,须专责狱典检察不测,亲问内有无供送者,而官给之粮者,狱吏早晚例以饮食当厅呈报而后给,然所呈皆文具其实,减克所与无几当呈,时须差人依样监给,无使减克,徒为虚文。

89、遇旬点囚  囚在狱日久考掠,苦楚饥饿病瘠,置之暗室无由得同见,旬日必出狱庭之下一一点姓名,且令系于狱之两廊,一则病菌瘠可见,二则有不应禁者即释之,三则令狱吏洁其牢匣,然后复入,不为亡补。

90、狱壁必固  狱吏得囚赂,或夜从其便,重囚无路窜脱,或因饮水时积渐以水洗壁浸湿,夜深则揭泥穴壁出狱,吏莫知者尝有是事矣,故重囚夜卧无令近壁,兼四壁须令板夹,仍坚其墙围有坏即整。

91、鞫狱从实  缧线之下何求而不得,若专尚威勐考掠,若苦楚勒其招伏彼不得已,虽一时面从非,惟异时翻罪在入,况死者不可复生命谁与酬,又有矫是弊者,一切不加考斥,专以轻罪诱其承伏,愚民不识法,苦于又系,意谓果轻,亟欲出狱,往往诬服其后却加以重罪,则是以甘言诱人入于死地也,故鞫狱不可专用威勐,亦不可诱以轻罪,惟察词观色,喻之有理,扣其实情俾之自吐为喜矣。

92、健讼者独匣  健讼之人在外则教唆词讼,在狱若与余囚相近朝夕私语必令变乱情状以至翻异,故健讼者须独匣,不可与余囚相近。

93、二竞人同牢  二竞俱禁,若令别牢,则牢吏受富强之赂,公然传状藁(音gao,西芎,为一种草本植物)递信息使之变乱情状,不若俾竞主与之同匣,非惟互相讥察,犹有忌惮,且同匣日久又情,或亲密解杂为和,亦息讼之一端也。

94、审囚勿对吏  主吏有勒囚招状者必戒,其引问无翻异,囚畏不如所戒必遭楚掠,若对吏引问,则囚必一切从实际出发切诬服不敢吐实,引问时需令主吏远立,仍和言唤囚近桉,反复穷诘,必得真情始可信矣。昔胡文恭公通判宣州,有死狱将抵罪,公疑之,呼囚以讯,囚惮捶楚不敢言,公引囚辟左右复讯,方得其实,非文恭之精诚鲜不误矣。

95、夜亲定狱  县令有惮夜点狱者,或分之佐官,或委之典吏,皆于法不许,若有过失罪将谁归?凡严寒盛暑须躬入逐牢用烛照视点姓名或用缧绁有轻重其手者亦可因而检察。

96、勿轻禁人  不应禁人勿禁,若未欲讯决而权寄于狱,或系干证人,日当引对者晚须出之,盖法不应禁,或有不测罪无所逃,若妇人当刑禁者,必先验其有无孕,恐堕胎无以自明。

97、审记禁人  禁人日,或因事纷扰吏失检举,或一时盛怒仓促忘记,或桉吏结解虑所属责稽慢,先作检举立断罪,虚桉置之沓,当立虚桉时,往往所用日印不照禁刑之日,或被检察罪不可逃(原文为官字加走旁,意为逃避),故遇禁刑须大书于牌置于目前,庶几目击不至过误。

98、革盗摊贼  盗者平时与人有隙,或受吏唆教,类以寄赃诬平人,平人惮其禁对不敢辩,往往辄买赃赔偿,官司见所纳如数,意谓得其实不知悉非本物,夫平人典质衣襦赔偿以中盗贼复杂之奸计,其屈已甚矣。况吏得赂则俾认为真赃,不得赂,又以非元赃而追逮,其苦岂可胜言哉,必须亲鞫得实,然后追索。

99、罪重勿究轻  诸鞫重罪大情已明者,其余轻罪并据招结欤追究,载在令甲非不明白,迩来州县多不奉行,切宜留意。   州县提纲卷四

100、廉则财赋给  有一邑之土地斯有一邑之常赋,有一州之土地斯有一州之常赋,或至匮乏者多起于州宰之不廉,盖守宰廉,则吏为欺弊犹有忌惮,守宰不廉,则已盗其一吏盗其十,上下相蒙恣为欺隐其终未有不至匮乏者,故理财当以廉为先,又时时检核渗漏,无有不给。

101、画月解图  睹事之初,须计一岁所入之数与所出之数有无亏损赢,有亏则公勤措画,常赋月解须画为图轴置之,价值坐右,朝夕以对,已解者随即朱销,故色色财赋举目可见,必不至于懵然,不知违戾限期矣。

102、整齐簿书  县道财赋本源全在簿书,乡典奸弊亦全在簿书,大率县邑赋籍每户折色必据税总数而科,如某户元税若干,收若干,今总计若干,然后合科折色,某物若干,逮输即于折色,每项注某月某日某号钞纳若干,暴风骤雨点追揭籍欠之多寡,晓然在目,或者不然,夏秋籍止,载某户收若干,推若干不总结,今计数若干,惟今计总数,故乡典受赇随时更改,或续添收一项不见其多,或续再推一项,亦不见其寡,况既收矣,续受嘱辄注云误收既推矣,续受嘱辄注云误推,或于误推误收之下又有的推的收,自知欺弊已甚,惮其敷究则又故为草书小字,令不可晓会,兼甲乙交易甲已推而乙不收,乙已收而甲不推者比比皆是,惟无今计总数。故敷折色与税之多寡不相应,是以财赋走失不可胜言,而差役无凭,习以成风,恬不为怪,更加数年则有赋者亡产,有产者亡赋,不可稽考矣,必须于赋籍勒一大字楷书今年某户税元数必照与去年计总数同,仍于今年推收之后总结一,今计实数折色则据今计数而敷总数之下,断不许改易添注,凡有收者必照推,有推者必照收,故推收有准折色与税始相当,而财赋无走失矣。

103、关并诡户  今之风俗有相尚立诡名挟户者,每一正户率有十余小户,积习既久不以为怪,非惟规避庆功科,,且绵历年深,既非本名不认元赋,往往乾收利入已,而毫毛不输官者有之,盖诡名挟户,乡典悉知,须勒从实关并,财财赋不至走失,而差科均矣。

104、追税先销钞  二税之输簿厅不即贫官钞销籍而追至有已输而枉被扰者,,凡未追之前须勒乡典以官钞,销籍净盖结罪保明实欠,然后点追。

105、揭籍点追税  顽民违省限不输官物,未免点追,若县令不亲揭籍,惟凭吏具数呈点,多者以赂获免,而所追赶者无非贫弱矣,盖人户挂欠之多寡具在省籍,要当亲揭点追,勿令具数数庶均平。

106、收支无缓  官司收支必分委佐官,凡一日赋财出入之数,详给文历,既晚不可复请官,若钱在吏手多,辄令设法于当日晚权收于外柜,差吏一名照数点入用钥封记,翌早即请官监入库存,无至因循又旬终须计见存数委官点视庶无(桉引下原本有关文)。

107、帑吏择人  帑吏必择信实老成人,仍召有物力者委保,盖赋财繁伙用之非其人,或至盗用无可追理,异时不过诬摊平人,有司不令均偿,则役无所从出,官帑有亏,若令均偿则扰及亡辜,要须预防之可也。

108、搜求渗漏  工官日困于应酬,财赋文书凡目既多,往往不暇详究,兼职前后交承首尾不相应,以至渗汛者甚多,或支数与收数不同,细数与总数有异,或上历支解而复收入已,或已解及数而小组涨数虚解,或以单子脱解而不上籍,或以钞脱解而不上历,似此之类不一而足,故收支须月终磨敷解,解钱必持单子,若簿历钞同押始判支,如印钞及批历稽迟即消鉴索。

109、募役不禁  邑有户长居于乡村,其间平生未尝至官府者,若必勒亲身自充,百惟不知诡名挟户,且不惯催科,徒遭刑责,费既不赀,甚至破家于法,许募者合从其便,盖一乡户长必有平昔专代充之人,诡名挟户逃亡死绝,彼无不知,故催科不劳而辩,要须募信实人,仍召市户一名委保,不然,则不许募捐亡赖,受杖应限。

110、催科省刑  县官催科引呈户长,日不下四五十人,讯杖违法过数,则日不下三千,以月计之,所讯几十万矣,积而至于三载,不知其几千几万而决挞不预焉,虽云奉公行法,然呼号之声于天,其间岂无滥及痛楚,谁其酬之,倘能遏弊,源出信令,敷虚实崇劝诱,固不必专尚讯挞也。

111、革催数欺弊  户长当限引呈催数多寡率计于吏手,县令岂能五悉知,往往吏得赂,则以催少为多,故侥幸免罪不得赂,则以催多为少,故枉受刑责,要当于引呈时不测点一二名数数,则多寡显然在目,而为欺者有所忌矣。

112、户长拈号给册  民户有乐输有抵顽有逃绝,总一都内造册一扇于中,立一二人催理,易办其不乐输及抵顽之户,别立其名,无使弱者受害,苦乐不均,须勒吏先以一都内所有逃移绝户均为二册各立号,仍别书于阁,令甲户至官随意拈之,庶绝私嘱之弊。

113、受纳苗米匆频退  输纳苗米不中则退而弗受,盖欲其换纳耳目,然所退动辄数十石至百石,彼岂能尽易别米入纳不过续变易姓名复将退米再输,受纳官既不能一一辩证认,徒见出入扰扰耳目,除杂米湿者勿领外,自余有糠秕或粞碎之类不若止令就仓筛风诘净,然后领之。

114、优自输人户   邑井揽户与仓斗深熟,乡村自输人户与斗子不识当,交量时往往轻重其手,致令自输人户折米与揽户要当时时觉察而优异之,勿令刁蹬村民庶使其自输。

115、禁擅入仓  诸仓受纳止可容斗子及输纳之户其无干预人悉令出仓,无使在内指仓斗等为由,阳为乞觅阴为偷盗纷然。

116、当厅给钞  受苗每名数足随即印钞而还人户,勿致出仓其钞于本厅印给,亦勿令吏收钞自给,盖远乡之名固有因循不取,终于无执手者,若夏税则尺寸奇零钞数繁多必类聚,一日所输翌日印给,如苗钞不即给,夏税钞翌日不给许其不时执复根究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