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板检查内容:解密现实中的美军拆弹部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2 07:43:25

           解密现实中的美军拆弹部队--“干我们这行,你要么是赢家,要么全部输光”

“干这一行你必须很勇敢、很专业、很专注于任务。一个优秀拆弹兵的最大特点是:愿意将自身置于危险中,以挽救他人的生命。在心理素质上,你必须能够在很大压力下作出决定,还必须有很好的判断力,能够在重压下分析局势,迅速选择要采取的一系列行动。这些是EOD 技术兵的典型特点,但不适合所有的人—很多人做不到,或者不愿意做。”

                                                                 文/ 洪立

在7 月巴格达炙热的阳光下,四辆灰绿色“悍马”军车鱼贯驶出设在机场附近的美军“胜利”大营,在拥挤的公路上竭力穿行。

经过半小时的赶路、超越了无数辆慢吞吞的驴车之后,车队在距阿布.格莱卜监狱大门不远处停下。其中一辆车上下来三名士兵:美陆军第717 拆弹连“狂乱”小队队长、参谋中士马克.帕尔默,队员克瑞斯.萨格中士和技术兵约恩.费拉罗。

士兵们的眼睛注视着一百三四十米开外的马路中央,那里横躺着一个白色、方形的可疑包裹。萨格和费拉罗从后车厢抬出一个不到1 米高的机器人放在地上,接着费拉罗坐到一个小显示屏前,用遥控器操纵绰号叫“雨人”的机器人走向白色包袱。

“雨人”头插天线,只有一支细长“手臂”,用履带走路。与此同时,分乘另三辆悍马一同前来的12 名路易斯安纳州国民警卫队士兵,分左右两边扇形展开,阻止旁观者靠近。

随军记者的一次真实拆弹经历

随军记者诺亚.沙赫曼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几乎就是今年奥斯卡奖最佳影片《拆弹部队》开场情景的翻版,只不过当时他根本不知道4 年后会有这部电影——那是在2005 年,尽管比影片编剧到美军拆弹部队蹲点晚了一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和电影不一样了:费拉罗一边盯着屏幕,一边操纵“雨人”的蟹螯般钢爪,扯开包裹外面的刺绣婴儿毛毯。几分钟后,一样东西掉了出来。

“我们发现了一条裤子!”费拉罗大叫,同时用操纵摇杆让“雨人”扭了一个舞步。旁边的战友笑了。像这样的虚惊当时天天都有,而且往往一天好几起。

从一个垃圾堆跑来的两只瘦狗开始撕咬那条毯子,士兵们纷纷登上悍马,准备离去。

这时无线电突然传来“卧倒!卧倒!”的厉声警告。费拉罗透过风挡玻璃望去,在包袱下的车道中央,隐约露出一个被埋在土里的炮弹,它通过电线和一台无线对讲机连接。那个包裹或许是巧合,或许就是用来吸引美军走近的诱饵。

萨格解开一条塑料导火索,小心地接上一根5 厘米长的金属雷管,再轻轻插进由三块长方形C-4 炸药捆成的品字形炸药包,最后塞进“雨人”的钢爪中。

记者沙赫曼这时注意到,不远处一幢绿色宣礼尖塔传来提醒祷告的钟声,一个牧童赶着羊群从他们的右侧走过,空气中弥漫着粪便的臭味。

“雨人”还没走近炸弹就突然停住,它的独臂垂了下来。“谁在用‘红色巫师’?”队长帕尔默问身边的士兵。

“红色巫师”是拆弹小组最倚重的设备之一——无线干扰器,用于防止敌人引爆炸弹。但如果几台在附近同时使用,它们的信号可能互相抵销,还会干扰机器人遥控。

费拉罗拿起遥控器,从悍马的后座爬下来,走到接收较好的车后再试,“雨人”终于又活了过来。它走到炸弹的位置,将炸药缓缓放下。

费拉罗入伍时,本想当网站设计师,后来他发现自己玩Xbox 游戏机的本领在拆弹部队也能派上用场。站在他身后的帕尔默,边看边对这位部下的巧手赞不绝口。

费拉罗让“雨人”扯下对讲机,接着便往回赶。半路上帕尔默迎上前,抢过对讲机并大叫:“我们再过5 分钟引爆!”等到头顶天线像狗尾巴那样摇个不停的“雨人”回到安全地带,帕尔默跑到悍马的另一侧:“剩下一分钟!全体隐蔽!”

60 秒后,他高喊:“Fire in the hole!Fire in the hold!”(引爆了!引爆了!)话音未落,萨格扭转并拉起引爆手柄,在场所有人同时感到胸口一震。一股烟云升起处,原先的炸弹所在地凹进一个大坑。

“如果说拆弹相当于军队中的救火,那么在巴格达排爆就像在一座纵火狂的城市当消防员。”沙赫曼感叹。

为了5 年前的那次随军,他前后准备了数月,最终只跟随“狂乱”小队行动29 个小时,但那一天半不到的时间过得相当紧张刺激。

“当时我最怵的是黑暗”

与沙赫曼在拆弹部队的“一日游”式快速体验不同,吉姆.奥尼尔对这一行再熟悉不过——当过18 年的拆弹兵,而且从此没有离开过这个行当。

奥尼尔是美国最著名的拆弹兵组织之一“EOD 纪念基金会”的理事长。EOD 是“拆弹”一词的美军术语简称,全名为“爆炸性弹药处理”(ExplosiveOrdinance Disposal)。“我现在几乎每天都与EOD 技术人员保持联系。”在接受《外滩画报》电话采访时,他告诉记者。

去年8 月,奥尼尔专程去了一趟科威特和阿富汗,了解前方的最新动向。在阿富汗东部的贾拉拉巴德地区,他查看了相当数量的汽车炸弹,并曾与拆弹小队一同外出执行任务;“有些场合和你在电影里看到的很像”。

奥尼尔1955 年10 月出生在距迈阿密不远的一个小镇,18 岁那年参加美国海军,先当了两年救捞潜水员,1976 年进海军拆弹学校,从此开始了他的EOD生涯,直到1994 年退役。

美国海军的拆弹部队名气不亚于陆军同行。据军方网站介绍,海军EOD官兵约有1300 人。“陆军的EOD 人员更多。海军EOD 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们不仅要潜水,也要伞降——包括在陆地和海上跳伞降落。”奥尼尔说。

美海军网站称EOD 技术兵为“首批进入”的“精锐战士”——要为后续作战行动充当海陆空“清道夫”。自1996年“科尔”号驱逐舰在也门被炸、蒙受惨重伤亡后,美军舰队大多配有EOD随舰人员,进行码头炸弹排查,并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炸弹威胁。

退伍前的奥尼尔指挥着一支拆弹小队,军衔为海军三级准尉,手下有7 名士兵。这支小队隶属于美国海军第二EOD 集群旗下的第六EOD 机动部队。与电影主人公不同,他没有一个像“爆破一号”那样的呼号。

1990 年海湾战争期间,奥尼尔被派遣到科威特前线,驻扎基地就在军舰上。“我抵达那里时,伊拉克军队已被逐出。当时我的主要任务,是在海湾中潜水,发现并排除水雷。”他说。

与电影中处境险恶、不时要提防狙击手冷枪或当地民众仇视、甚至要提枪上阵的陆军拆弹部队相比,奥尼尔承认他们当年的环境确实比较安全,“但现在他们有更好的技术、更多的工具和资源”。

“我们那一代EOD 技术兵和现在这一代的主要区别是工作量。我服现役时,节奏没有现在这一代那么紧张。在我们的整个服役生涯中,能处理几个IED 就算很不错了;而现在这代人一天要处理3 个。”

IED 是“简易爆炸装置”(ImprovisedExplosive Device)的缩写,它是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上美军士兵的第一大杀手。

不过,海军EOD 也要面对陆军同行体会不到的独特危险。奥尼尔坦言,驻扎海湾时,自己最害怕的东西是黑暗:“我们在波斯湾排雷时,由于水雷都沉到海底,深度通常在十几米到30 米之间,那里几乎漆黑一团。你只知道水雷的大致模样,不知道它们到底在哪儿;寻找的过程很危险,很吓人。一旦你找到之后,一切只能靠摸索,而有些水雷非常敏感。”

伊拉克人在海湾布设的水雷主要分磁性水雷和声感水雷两种,大多沿着从海上钻井平台延伸出来的输油管道布设,因此只能拆除,不能引爆,否则原油会倾泄进整个海湾。

奥尼尔估算了一下,自己拆过的炸弹数量总共在45 个左右,其中多数是水雷,也有一些IED。他从未受过伤,“因为我技术好,运气也不错。”

“其实在排爆时,一个炸弹和50 个炸弹一样危险,因为你一次只能拆一个。干我们这一行,你要么是赢家,要么全部输光。”奥尼尔指出。

对话美国海军拆弹老兵吉姆.奥尼尔--“勇气是拆弹兵的第一要素”

“对我的职业,家人有一点害怕,但他们有信心我能够干好工作,相信我们受的是最好的训练。我们EOD人员大多数也很成功,伤亡率不高,多数人都能平安回家。”

B=《外滩画报》
O= 吉姆.奥尼尔(Jim O'Neil)

B:你接触过IED(简易爆炸装置)吗?
O:接触过。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地点不在中东,而是1980 年代初的佛罗里达:1981 年,佛州劳德代尔堡一家银行接到一个电话,一男子称自己在银行里放了炸弹,以此勒索钱款。接到警方求援后,我们赶往银行排爆。当时我们还没有机器人。接近炸弹后,我发现它的构造比较简单——当时的IED 大多如此,但危险还是摆在那儿,我感到相当紧张。最后我们把炸弹运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引爆。
B:你在阿富汗前线看到的IED 是什么样的?
O:它们通常改装自苏联占领时代遗留下来的弹药。制造者使用他们能找到的任何炮弹或炸弹,取下引信,装上雷管和触发装置,就变成一枚IED;还有很多是用土制炸药造的。这些IED 很危险,很有挑战性。要发现、排除它们,同时又保住自己的性命,EOD 人员的压力很大。
B:什么样的人才能当拆弹兵?
O:我们都非常、非常聪明(笑)。干这一行必须很勇敢、很专业、很专注于任务。一个优秀EOD 技术兵的最大特点是:愿意将自身置于危险中,以挽救他人的生命。
B:美军拆弹学校招生有什么规定?
O:你不需要有多少特定资历,只需会一些数学,科学常识比普通人好一点就行。但在心理素质上,你必须能够在很大压力下作出决定,还必须有很好的判断力,能够在重压下分析局势,迅速选择要采取的一系列行动。这些是EOD 技术兵的典型特点,但不适合所有的人——很多人做不到,或者不愿意做。
B:培训期有多久?
O:EOD 学校的培训期为9 个月,再培训则一直在进行。EOD 小队一有时间不是培训,就是维护装备。他们每次上前线的期限在半年到一年之间,具体取决于所在兵种。
B:最好的排爆方式是什么?
O:慢慢地做。这完全取决于你所处的环境、炸弹的安放位置;每个炸弹的处理方式都不一样。最好的办法还是使用机器人或其他设备。
B:一支EOD 小队通常有几个士兵?如何作业?
O:一般由3 至7人组成。我们在接报后出发,在抵达现场前,每个人负责的角色都已经确定;抵达后则按不同的标准操作流程行动,例如使用什么设备、如何排爆等等。大部分都是在出门前就预先计划好了,但也需要因情而异。
B:每支小队有哪些拆弹设备?
O:每支EOD 小队都有一个机器人,还有防爆服——这是两件最重要的装备。机器人是电池驱动的。无线电干扰器不是每个小队都有;武器也不是每一次都要携带。
B:你干这一行,家人怎么看?
O:对我的职业,家人有一点害怕,但他们有信心我能够干好工作,相信我们受的是最好的训练。我们EOD 人员大多数也很成功,伤亡率不高,多数人都能平安回家。尽管去年我们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总共损失了16 名EOD 人员,但伤亡率仍比战斗部队低得多——相对于我们的工作量而言。由于我们都精于业务,因此家人会感到比较放心。
B:你做过恶梦吗——比如拆弹一半时间来不及,或者剪错了电线?
O:没有,我也没听说过哪个同行做过。大家干这一行都是出于自愿。多数人回家时,都不会再多想工作。
B:电影《拆弹部队》获得今年的奥斯卡奖,你给它打几分?

O:我喜欢这部电影,觉得它很有娱乐性。我对它的评分是7 分。

B:电影的哪些地方最让你喜欢?

O:我喜欢它描述EOD 技术人员勇气的方式,它也让这一职业受到了极大关注,为此我个人很感激它。以前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有EOD 的存在。人们应该知道,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愿意每天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B:你最不喜欢的是哪一幕?
O:我不喜欢的是影片将某些EOD人员,例如主角詹姆斯描绘得无纪律而且不专业。我感觉最不真实的一幕,是在小队长詹姆斯扔下对讲耳机、成功冒险排爆之后,队友在车边重重打他一拳的情景。这在现实中不可能发生。
B:电影也招来了不少争议。包括老兵在内的一些人批评说,有很多情节不真实,比如主角在一次排爆中,索性脱掉防爆服,并自言自语说:“如果我要死,那就要死得舒舒服服。”
O:正如我所说,这只是部电影,不是教学培训片。如果好莱坞拍一部从头到尾都在讲一个总是穿防爆服的家伙的两小时电影,你就会让所有观众都睡着。我曾在佛罗里达、弗吉尼亚州和华盛顿特区等地与数以百计的EOD 技术兵一起看这部电影,我们都很喜欢。自电影上映后,我们基金会接到的电话和捐款数量都上升了。
《拆弹部队》将一年多发生的故事,浓缩成两个小时,每一刻都非常紧张。主角的个性是我认识的十多个EOD 技术兵的集合,但我们不会像他那样莽撞。有些批评者实在太挑剔了,《巴顿将军》、《野战排》、《全金属外壳》、《壮志凌云》或《现代启示录》等优秀战争片,没有一部经得起那样的吹毛求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