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伞修并肩同行:老外滩的红楼梦和麻将牌(组图)
老外滩的红楼梦和麻将牌
朱大可 2011-12-19
朱大可
老外滩的红楼梦和麻将牌
外滩的英文bund,似乎是个古怪的语词,它是堤岸、码头和江边道路的意思,却跟“滩涂”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把“外滩”译回英语,就只能变成beach或sands。这是因为,外滩是上海人自己的方言称谓,其它地区的“外滩”,都只是它的语言克隆物而已。但是,究其真正的历史,则没有任何一个近代殖民地码头,能比宁波老外滩拥有更久远的历史。
借助这一兽头图式,宁波的战略价值已经昭然若揭。中国的政治轴线,北宋以前,由长安-洛阳(开封)和汉水构成,我称之为西轴线;而从北宋迁都开封起,该轴线向动平移,形成以京杭大运河为主体的东轴线。这一政治地理的重大转型,彻底改写了宁波及其老外滩的未来。
从新江桥到轮船码头,被修复的老外滩的沿江堤岸,其长度只有600来米,零年代初期重新开发的商业建筑面积,也仅8万平方米左右,但因位于甬江、奉化江、余姚江三条河流的交叉点,它在旅游地理学上变得显赫起来,犹如通往宁波各景点的有力跳板。夜幕降临时分,游客可以从这里凭栏眺望对岸和身后的景观,捕捉旧时殖民地的浪漫气息。
此刻,越过破败的浮动码头,游客还能依稀辨认出昔日的繁华踪迹。但那些饱经风雨的大船,终究还是退出了历史的视线。只有那些中西合璧的建筑保留下来,经过全面修缮和重建,成为我们缅怀往事的线索。它由数条风格各异的街道交织而成。在这里散步,能够观察到那些罗马风格的瓶式立柱、西班牙式的拱型门窗、哥特式的教堂尖顶、地中海的白色阳台、教堂式的彩色雕花玻璃窗、以及上海风格的青砖石库门,也能看到沿江铺就的硬木栈道和白砂石小路、英式铸铁路灯、以及那些眼神闪烁的游客……所有这些殖民地的拼贴景色,复活在21世纪零年代的黎明,照亮了宁波中产阶级时尚消费的前景。
而宁波却获得了二度崛起的契机。1844年元旦起,在鸦片战争中告败的清帝国,被迫签署中英南京条约,宁波正式开埠,英国人决定在此设立领馆。在西方地图上,首次出现了这个叫做宁波的太平洋西岸城市。而在此前,直到清朝中期为止,西方人的世界地图上,只标有三座中国城市——长安、景德镇和北京。
据说首任英国领事罗伯聃乘坐火轮,在战舰的护卫下,越过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峡,耗费两个多月,从英伦本土抵达老外滩,开始了其在远东的殖民官生涯。他精通中国古典文学,而且很想在翻译方面试一下身手,于是就在到任的当年,译出了《红楼梦》第六章,发表于英国《故事》杂志。这是《红楼梦》的最早译本,由此启动了这本中国文学名著的翻译接龙。
但他的继任夏复礼却没有这样的文学雅兴,除了忙于外交事务,他的唯一爱好,就是跟宁波人陈鱼门一起,练习搓麻将的手艺,从中寻找东方式赌博的乐趣。不仅如此,在卸任回国后,他把这种陈鱼门发明的麻将带到英国,让欧洲人第一次见识了中国博具的真容。借助宁波通道,红楼梦与麻将,中国文化的两极,得到了完备的国际性传播。
也许,正是这种古怪的不协调性,书写着老外滩的混搭风格。数年后的2011年初夏,我再度重返老外滩,跟几位朋友在一家意大利餐馆里聚会,品尝由邵先生提供的雪山普洱茶,穿越在东部河岸与西藏高原之间。我们坐在19世纪南欧风格的
第二天晚上,我们又在三江口的河岸上喝茶,静观被灯火照亮的河流,从面前无言地流过,仿佛听见了它的低语和脉动。从7000年前的河姆渡起始,越过我们的视野,三江就这样一直流向东海,带走历史的尘土,成为太平洋的一部分,并最终融入世界的阔大风景。这是老外滩的命运,它向我们说出了人类进化的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