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c系统word画流程图:抗战中的军统之北国锄奸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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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年张学良先生自欧洲考察回国,任职豫鄂皖三省剿匪副总司令,驻节汉口时,也许是在欧洲受了某种政治风气的感染,思想上好象起了点变化,所以他建议兼总司令蒋委员长,将其前此在东北、北平原已存在的秘密政治组织──「护东学会」予以解散;并请蒋总司令指派干部与其解散后原系「护东学会」的干部,再另行合并共组一个新的政治团体。张学良先生的意思,是要组成一个倾向于「法西斯主义」的政治组织,蒋委员只应允指派干部组成一个维护中国传统──明礼、尚义、崇廉、知耻的团体,并定名为「四维学会」。这样,显然的就把原来的「法西斯」意味,以及可见的独裁倾向矫正过来了。被指定参加「四维学会」的,在中央方面:全部都是「三民主义力行社」的干部,其中有刘健羣、邓文仪、戴笠、郑介民、干国勋、丁炳权、赵龙文、邱开基、韩文焕等。除刘健羣一人外,全是军校同学。在东北方面:军政干部皆有,其中有毛卓然、黎天才、关吉玉、阎宝航、高崇民、王以哲、何柱国、刘多荃等。至于是否已将「力行社」的组织对「四维学会」公开了,则不得而知,据判断,很可能是保守秘密的。戴先生在「四维学会」中的地位,相当重要,也可以说「四维学会」之组成,是他政治运用上的一项成果。「四维学会」会址,设于汉口,戴先生另有许多任务,无法兼顾,所以又指定特务处的汉口负责人邱开基经常参与其事。

前文提到过的黎天才、关吉玉等,原与戴雨农先生有旧,而且在情报工作上又有过交往,所以戴先生与黎天才、关吉玉的关系也相当微妙。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也许更倾向于戴雨农。因为「四维学会」是个「合成性」的政治组织,无论是在信仰上及思想上,都缺乏「一心一德」的精神,所以在组成后的不久就停止活动了。或者说,因「四维学会」中原属于张学良干部中的少数份子,太不老实,且有怂恿张学良这样那样的企图,故而被解散了。不知是耶非耶。至于「四维学会」的解体,和尔后的「西安事变」是否有所关联?那就很难说了,此处亦不拟妄加推断。

再说戴先生留平期间,接触面很广阔,前后也罗致了不少优秀人才,这些人不一定都参加了本位的情报工作,在他的高瞻远瞩中,是以储才备用者居多。此后的十多年,戴先生领导的工作,得能超越特工范围作多方面的发展,当然与他知人善用这一特长大有关系。他比较空闲的时候,也不休息,很喜欢约集王天木、吴幼权、毛万里、王云孙(「北平站」书记,人称北平万事通)和笔者几个人,出去走走,最常去的地方是北海公园和中山公园。有时候也在北海的五龙亭或中山公园的来今雨轩坐下来喝壶茶,偶尔也去吃个各具独特风味的小馆子。这可不是消闲,在他来说,也是工作的一部份,要观察一个人、了解一个人,从细微末节中才能看得更真实。 

与戴先生同来的毛万里兄,其职责与一般的机要秘书差不多,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正式的名义。当戴先生另有其它活动的时候,也常和笔者一起盘桓,我们有许多脾胃相投之处,更因为不拘形迹,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要好的朋友。我们的结交,非常纯洁,也可以说是自然的形成,连一点「便利工作」的意念都没有。从此相交五十年,至今依然还是好朋友。人家说我们是酒肉朋友,我认为交朋友「酒肉」又有何妨,但也得肝胆相照。万里兄和我的交情,莫逆到超越了我们的工作守则,在未来的惊险生涯中,将有多次的记述。

戴先生即将离平返京,在临行之前,由郑介民先生陪同晋见何代委员长,并分别到驻军前线去拜会第二师师长黄杰、第二十五师师长关麟征。我想这不仅是酬应式的拜会或辞行而已。内情如何,不便乱猜。离平前一天,戴先生召集平津同志,在他栖凤楼居所举行谈话会,实际上是听他讲话。指定的时间,在上午十时,到场的有郑介民、邢山、毛万里、王天木、杨英、戚南谱、白世维、王云孙及笔者等。戴先生在他住所二楼的客厅里略加布置,刚好可以容纳十个人。当时也没有举行什么仪式,在尚未谈话之前,戴先生对在座的郑介民先生特别客气了几句,随后开始讲话。说的很多,归纳起来可分为四点:

首先,他分析了当前的内外情势,并强调华北局势的严重性。

其次,指示「平站」、「天津站」要加强工作部署,也就是多方开辟情报路线。

第三,提示上级主管的情报需求:不仅要搜集有关日本军事行动及其支持汉奸破坏活动等各种具体情报;还应特别注意共党的政治阴谋和趁火打劫的意图。

最后,他要求我们每一个人自励自修,充实自己,增强工作能力,庶可肩负艰巨。

戴先生讲完之后,又很尊敬的请「介民先生」发表一点意见。郑先生不便推辞,就照戴先生说过的话引申了几句。戴先生也问过王天木和笔者,天木兄没有说什么,我更没有什么话好说了。讲话完毕,大家默默无言,彼此间也没有交换一下意见。这也是我们与众不同之处。随后,就在戴先生那里便饭,也等于是一次临别的聚餐。

戴先生是搭火车走的,那个时候从北平到南京,并没有飞机,最便捷的交通工具,就是津浦铁路特别快的「蓝钢车」。所谓的「蓝钢车」,在外型上把车身漆成蓝色;在品质上比较坚固;行车速度快、准时、平稳而已。我们到火车站送行时,我特地和毛万里兄道过珍重,真是临别执手,不胜依依。戴先生也知道我们的感情不错,他说:「希望你们在工作上多多合作。」火车开动前片刻,戴先生忽然想起一件事,交代我去办,我原以为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还提高注意力听他吩咐,他说:「我替人家买的那部车,请你暂时保管,不久就要运走。你千万不要开着玩,弄坏了就麻烦了。」原来如此,我听了实在不是滋味。这是一部一九三一年的「别克」,八汽缸,敞篷,买来就是二手货,保养得不错,还有八成新,如果用来兜风,当然很帅。这是小事一端,不值得在此提上一笔,可是天下就有那么巧的事,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这部车在我们的工作上竟建立了头功。


民国二十二年五月四日,「军统局北平特派员」郑介民先生,连夜传达北平最高军政当局所下的紧急制裁令;并限期一周复命。三日后,即同年五月七日,由「军统局」所属的「北平站」、「天津站」通力合作,将利欲熏心,泯没民族意识,甘为日寇爪牙的前湖南督军、过气军阀余孽张敬尧,诛杀于我政府不具治外法权的特殊地区──北平「东交民巷」六国饭店中。这有力的一击,不仅镇压住丧心病狂者制造暴乱的企图,而且也粉碎了代表日本军方坂垣征四郎所拟订的阴谋计划。本案影响所及,立即缓和了极度紧张的华北局势,同时也稳定了平津民众的惶恐心理。对未来四年得以从容部署长期抗战的准备工作,也产生了一定的作用。事后得知,本案的重要性,远超过一般的想象;因张敬尧在北平的叛国活动,已非一日,并在我最高军政机关以及作战部队中,使用煽动、蛊惑、利诱、蒙骗各种手段,拉拢到不少的高级官员,甚至还有握有兵权的军事将领在内,正准备发动一次「兵变」或「政变」中!如果不是适时予于剪除,消弭一场祸事于无形,其后果将何堪设想。

当时平津工作单位,在人力单薄,设备简陋,事出仓促而限期复命的情况下,能不负使命,我们自许是一件完美无缺的得意佳构。而完成本案的第一功\臣,就是今尤健在的白世维先生。


第二节 一鸣惊人 不同凡响

一、一道突如其来的紧急制裁令

二十二年三月,日本关东军不顾全世界舆论责难,悍然进占我国热河省,并以小部队分别于长城外各隘口,进行扰乱性的攻击。关东军副参谋长坂垣征四郎,则驻在天津,执行其自行拟定且受到日本军方全面支持的机密谋略。坂垣的手法,是用大量金钱收买我方残余军阀、失意政客,以及地痞流氓等,在以北平为中心的华北地区,到处制造事端;意图先行破坏社会秩序,然后再扶植一个听命于日本的傀儡政权。照坂垣所打的如意算盘,即使皆无所获,亦可坐视中国人自相残杀,酿成内乱,而收渐次削弱中国国力之效。此项阴谋是相当狠毒的。

以上的情况,是我们在许多情报资料的互相参证中,再复按一般显著现象,研判出来的一项结论。我们的工作指针,就是针对此一结论而拟订的。不过,「北平站」规模不大,能够做的,就影响大局而言,在比例上非常有限,除了列为基本任务的「情报搜集」之外,又增列了一项「打入拉出」的工作。所谓「打入」是找门路、想办法,进入图谋不轨的叛乱组织;「拉出」是策动那些从事叛乱活动的人,改邪归正,迷途知返。此一任务,由「北平站」交赋戚南谱负责进行。戚南谱的工作报告中提到,他是先从加入帮会着手。当时,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曾下达命令给辖区内所有的军、警、宪机关,实行严防宵小滋事、取缔集会游行等警戒措施。我们了解的虽不够多,于此,也足以反映出时局的杌陧不安了。

此际,「天津站」的负责人,化名郑士松的王天木,因为便于他女儿念书,全家搬到北平来住,因而我们接触的机会比以前多了。大家一熟,我们就改口称他为「王大哥」。他在北平的时候,常常抽空教导我们。他说过:「从事特务工作的人,不一定是专才,但必须是通才。 因为在工作活动的过程中,往往要置身于各种不同的环境之内;接触各种不同身份的人物;也会遭遇到各种不同的事故。所以必须要见闻广博,常识丰富,方能随机应变,应付裕如。」他又引据具体的事例,讲解各地的风土人情,乃至社会各阶层的众生相。他认为连饮食男女,狎邪冶游之事,都有认识了解的必要。比如:陪着我们去做西装,带着我们去吃大菜;还领着我们去逛窑子等等。 

我们常在电影、戏剧中看到的「小凤仙」。其中部分情节,就是描述民国初年,蔡锷将军在北京城逛窑子的故事。不过,我在影剧中所见到的一些镜头或场面,都不太真,也许是因为相隔十多年,有了改变或为迁就戏剧形式故意美化了的缘故。北平颇有名气的「八大胡同」,就是所谓的风化区,有些地方也叫平康里。不过,在北平可不用这些称呼。「八大胡同」在前门外,是几条横竖交错的小胡同,也就是小巷子,差不多都毗连在一起。每逢华灯初上,三两好友,穿大街、走小巷,安步常车;东张张、西望望,是谓之「逛」。大门口亮堂堂,悬挂招牌字号,写着「清吟小班」四个小字的,那就是头等窑子。想逛窑子,尽管进去好了。走进大门,多半都有影壁,左一弯、右一拐,再往里走,自会有人撩起门帘朝屋里让,他们习惯的必先问一句:「你有熟人,还是见客?」有熟人,就指名是谁,如果没有,他就拉开嗓门长长的喊一声「见─客」。为什么要长声喊叫?为的是楼上前院后院都能听得到。姑娘们见客,各其不同的姿态,虽意在撩人,但还是全凭客人们的喜爱。姑娘来到门前之际,伙计站在一旁唱名,来一个唱一个,一直到见完为止,若是折家有十个姑娘,而只见了八个,伙计亦必放下门帘低声的说:「一个出条子没回来,一个有病跟您请假。」交代完了之后,这才问你:「您看……,」他把看字拉得很长,意在等你的回话。你有意就面截了当告诉是那一个,一个都不钟意,摇摇头往外走,也无须表示什么歉意,因为这是常事。万一真的没看清楚,还可以来一个「二次再见」。不过,这可要看是「诚心」花钱,还是「故意」找麻烦了。

挑好了姑娘之后,先让客人到姑娘「本家」房间里座。待坐定了,娘姨们才端上一盘瓜子,打开一听香烟,斟茶敬客,请教贵姓,开始找两句谈谈聊聊,接下去自然是:客人仔细欣赏姑娘的姿色;姑娘慢慢算计客人的荷包了。这就叫做「上盘子」或「开盘子」,北平独有的名称也叫「打茶围」。二十二年时候的行情,头等班子打茶围,不拘人数,是一块大洋。如果打开一听英国名牌香烟「茄立克」,再上一碟水果,通常都给两块钱。偶尔遇上「老赶」不在行,仍旧给一块饯的话,他们也绝不会争多论少。王大哥领我们去开眼界,他出手五块,并不是摆阔,而在使我们见见世面。北平的头等班子,分为南国佳丽和北地胭脂两个班部,风格不同,情趣各异。南方班子,不分无锡、常州,都说自己是苏州人,可是绝不会有长江以北的;北方班子,差不多全是北平土著。至于近畿外县的,大多沦入二、三等去了。这与姿色妍媸并无大大的关系,是因为家境贫寒,没有制办衣装的本钱所致。南方班子的姑娘,总是哄自己的客人,有朋友在场,反而碍眼;北方班子则不同,她们对待自己的客人,有如家里的老公,虽然亲昵却相敬如宾,招待客人的朋友,则百般奉承,惟不可及于乱。这虽然都是招徕之术,但在客人的感受上,却自有千秋。南方班子要客人花钱,名堂奇多,今天「开巿」,明天「宜卷」,捧场就得破钞,一旦开了口,焉能不点头?否则以后就没面子再进这个门。北方班子有分寸,不到火候绝不开口,除非遇上冤大头。他们也会假门假巿的替你出主意,怎么办才能省钱。结果钱是花了,可是弄得你心里好舒服。这只是北平花事入门,无妨当作故乡掌故看。 有一天晚上,王大哥又领我和白世维兄,三个人一起去逛韩家潭。韩家潭是条小巷子,北平「八大胡同」之一。这一带差不多都是苏州的清吟小班。所谓「清吟」也者,就走卖唱不卖身的意思,自高身价罢了。韩家潭有一家「莳花馆」,王大哥认得个熟人,花名含春。此姝年过标梅,风韵正佳,谈吐气质都不错,可走总免不了有点矜持之态。这不一定就是缺点,有的人却认为这就是端庄。风闻,张宗昌曾有意接她出去,她是执意不肯,领家的妈惑于金钱,劝她应允,她也宁死不从。王大哥怂恿我也叫了一个,这个人的名字起得好怪,几十年下来,我还记得她叫「飞龙」。胖嘟嘟的长得没有什么模样,不过,一口吴侬软语,尤其是苏州人说北平话,糯糯的、甜甜的很受听。我们又促世维兄随缘随份也叫一个,他一个都看不上,推辞着换一家再说。我们坐在含春的客厅里聊天,王大哥谈起他在民国十七年结识戴雨农先生以及后来参加工作的经过。飞龙却三番两次的请我们到她屋里坐,我们以为随便在谁屋里不都是一样,其实不然,原来第一次的生客不到本人屋里,就不算正式上盘子,也就不好要钱,这又是他们的规矩了。我们几个人正嬉笑得云山雾沼之际,像似王大哥的司机在外面问伙计找人,王大哥一看,果然是老萧,招手叫他进前来,老萧回说郑介民先生到处找我们,已经找了好半天了,还是郑先生的司机在胡同口,看见王大哥的车子,问过他之后,才知道我们全在这儿。现在,郑先生正在湖同口外车子上等我们。王大哥和我也来不及掏钱开盘子,请世维兄留下来等一会,连忙拿起帽子往外赶,我们刚走出大门没多远,就看见郑先生一个人,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我们见到郑先生,都觉得不大好意思。可是郑先生却让王大哥陪着他往回走,于是我们仍旧回到了含春的客厅。世维兄站起来,原想站起来礼貌一番,又踌躇下来了,我猜,大概是鞠躬不是,握手也不是。还是郑先生开口,让大家坐下来好说话。含春、飞龙和娘姨、小大姐们都上来招呼,郑先生问:「天木兄,这里有没有方便说话的地方?」王人哥转问含春,含春点头,引导着往里面让。这是一间小套间,布置的相当雅致,是专供客人们捧场打牌用的。我们恰好四个人,他们也许会错意了,正待拉抬子摆家性,王大哥一看情形不对,随即悄悄的和含春嘀咕了两句,含春倒也大方,斟好了苶,又端上两碟水果,带上房门,他们就都退出去了。世维兄又小心的前后看了看。郑先生收敛了笑容,放低了声音,持重的传达了他的指示。他说:「下午五点多钟,北平最高军政当局召我前去,当面交赋一项任务,其重要性,关系到整个华北地区的安危;「我代表我们的组织,承担下来了;「这是一件行动工作,制裁的对象是前湖南督军张敬尧;「限期是从今日起计一个星期,也就是七天;「提示给我们的线索,是张敬尧现已潜入北平东交民巷,正从事叛乱活动。再进一步的细节,需要我们自己侦查。」稍微停顿了一下,郑介民先生又剀切的鼓励我们说:「这是一个为国家除祸害、为团体争光荣的大好机会,成功了可以稳定华北的局势,想见其作用之大,我们应该不惜任何代价全力以赴;「这一件工作,我决定交由天津、北平两单位集中力量合作执行,其任务分配,请天木、恭澍二兄自行斟酌;「本人立即将此事电话戴先生报备;「明天上午十时正,我们在府右街集合会报,有关事项,届时再详加讨论。」郑先生的话宣示完毕,看时间还不到午夜。他表示要先回去发电报,希望我们立刻交换意见,着手进行。 

这是一道突如其来的紧急制裁令,事前毫无心理准备的行动任务,乍听之下,顿时茫然若失,大有手足无措之感。因为这个时期,我们的工作组织还在初创阶段,一切都在摸索,试着起步。而且平津单位成立不久,规模尚小,时正全力从事于情报路线的部署与开拓;对于行动制裁,不但没有人手,应有的器材设备亦付阙如,更重要的是根本缺乏行动工作的经验。现在一声令下,事出仓卒。不觉千头万绪,纷至沓来,真像打鸭子上架的一般。可是功令所在,义无反顾,只能竭尽所能,勇往直前了。我们送走了郑先生,大家沉默了一会,那些班子里的人又都进来了。王大哥很有意把含春带出去,咬了半天耳朵,含春似乎是不肯,一时弄得僵住了。飞龙依然请我们到她屋里去,我们也就趁机会站起来,转换一下环境,免得大家难堪。王大哥临出来的时候,抽出两张十块钱的钞票,放在桌子上,含春叫娘姨们谢了,也跟着我们一块来到飞龙的房间。飞龙这里的气派,较着含春那里,可差得多了。我一肚子心事,巴不得立刻就走,连坐下来喝口茶都不耐烦了。可是王大哥却胸有成竹,他拉着我让我坐下来说:「我有办法,你沉住气好了。」王大哥又转头对飞龙说:「我们想请你出去吃点东西,吃完了就送你回来,你看怎么样?」别看飞龙说话软绵绵的,应对起来倒非常爽脆,她用北平话说:「好,上那儿都跟您去,那又有什么,请各位稍微等我一会儿,跟我妈说一声,披一件斗篷立刻就来。」王大哥当着含春又怕她不好意思,只好敷衍说这都是为了撮合我们,改日一定来捧场。

这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了,胡同外面路上还有一两家专做消夜的江浙小馆子,仍然灯火明亮的开着门没打烊。我们几个人随便叫了点东西,也猜不透王大哥打的是什么好主意。好容易大家都吃完了,王大哥这才开口,他说:「东交民巷只有两处最有可能,一处是日本使馆,一处是六国饭店。另外一家公寓式的旅馆,我想他不会去。」又对我说:「我想现在就去一趟,万一能够开到房间的话,住一宿也许会发现一些迹象,你看如何?」我怎还会有意见,如果叫我去开房间,连怎么样走进六国饭店的门,我都不知道,更谈不到去探索什么了。接着,王大哥进一步说明他的具体做法,他说:「不是大哥我没有出息,你也千万别在意,顶好是这位飞龙小姐委屈一下,能够大大方方的陪我去,你们想,这个时候一个单身男人不带行李去开房间,总会惹人起疑,若是一男一女,那就好得太多了。」说到这里,王大哥又冲着飞龙说:「刚才,含春不答应出来,我也没办法;现在,请你帮一次忙。以后你会知道是件多么有阴功的事!」说着又指我对飞龙说:「他是我老弟,你就是弟妺,你这个大哥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只要你跟我走一趟就行了。至于你们有什么规矩,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做。」飞龙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会,脸红红的问我:「你说呢?」「我说你就听我们大哥的,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飞龙表示答应了,不过她要和她妈招呼一声。王大哥和她说:「我们先去东交民巷看看,如果开得到房间,再打电话也不迟,反正是总要送你回去的。」时间已晚,不能再多耽搁,于是王大哥带着飞龙上车先走了。我和世维兄雇了辆洋车,回到北长街十八号。我和世维兄半晌都没有话说。我在盘算着如何才能用得上力气;又准备明天一清早先把戚南谱兄找来,商量一下,为未来的许多必要事项,作一安排。世维兄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猛抽香烟,既不睡觉,也不发言。当他打定了主意之后,蓦然站起来问我说:「恭澍兄,你看,我去干好不好?」我也正为这件事在发愁。因为「北平站」还没有行动工作的编组,也一共只有杨英、老戚和我三个人,新加入工作的王云孙,主办文书,这类事他自然干不来,世维兄是处理情报资料的,一向都没有考虑到让他做行动工作,我们的接近,是因为彼此相处得不错,又谈得来,所以时常同出同入,并没有别的用意。如果由我主动的要求他,在情在理都说不过去,假如有一点点勉强,那就更为难了。如今,世维兄既然足自告奋勇,我当然求之不得。我说:「好,好极了。」很想再找两句适当的话,表达出我的心意,可是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