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v鬼武者下载:毛泽东、马君武与《宇宙之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0:25:17

马君武与《宇宙之谜》  袁志英 文汇报2012-02-18第八版
 
  马君武(1881-1940),广西桂林人,集革命家、社会活动家、教育家、诗人、工程师和翻译家于一身,是现代中国一奇才。

  早在1903年留学日本期间,他就参加留日学生反清运动。1905年8月第一批加入同盟会,和黄兴、陈天华等共同起草同盟会章程,并成为同盟会机关报《民报》的主要撰稿人。1906年在上海创办中国公学。1911年自德返国奔走呼号革命,参与创建中华民国,1912年出任南京临时政府实业次长,还曾担任中华民国护法军政府交通部长、非常大总统秘书长。1921年被孙中山任命为广西省长。马君武秉持教育救国、科技救国的理想,担任诸多大学校长之职。他和蔡元培一样,努力改造中国旧式教育,因办学有成,人称“北蔡南马”。马辞世时,周恩来的挽词是“一代宗师”;朱德、彭德怀的挽词是“教泽在人”。

  1901年马君武自费赴日本京都帝国大学主攻应用化学,为广西第一个留学生。后分别于1907和1913年赴德,入柏林工业大学攻读冶金专业。1916年获取工学博士头衔荣归,是中国获得这一头衔的第一人。1906年他在上海创办中国公学时,学生说他“凡是校内功课,没有一门他不能教”。他熟悉中国经典,古文功底深厚,是南社诗人,擅长诗词,文采风流冠于一时。不过他也有“走火”的时候,矛头指错了对象。如“九一八”事变后发表的《哀沈阳》二首,其一为:

  赵四风流朱五狂,

  翩翩蝴蝶最当行。

  温柔乡是英雄冢,

  哪管东师入沈阳。

  大家闺秀和电影明星在这里被指为“红颜祸水”,激愤之下痛下针砭,却顾不得与事实有出入了。此诗后来流传极广。他作诗强调独创,在《寄南社同仁》中,有这样的话:

  唐宋元明都不管,

  自成模范铸诗才。

  须从旧锦翻新样,

  勿以今魂托古胎。

  马君武学的是化学,但文、理、工兼通,曾为梁启超的《新民丛报》写了大量哲学论文。早在1903年他就发表了《社会主义与进化论的比较》一文。他还直接从德文节译了《共产党宣言》。

  说到翻译,他真可谓是大家。马君武早年就读于法国教会学校,学过法文;留学德日,掌握了德文和日文;他也熟稔英文。所译范围,广且深。文史、哲学、理工,无所不包。他勤于译事,常一日两千字,不教一日闲过。他将西方的思想家、科学家和哲学家的学说译介到中国来,翻译过黑格尔、达尔文、明恩溥(Arthur H.Smith,1845-1932)、穆勒、圣西门、斯宾塞、纳凯(Alfred Joseph Naquet,1834-1916)等人的著述。作为诗人,他对译诗情有独钟,译过拜伦、雨果、歌德。歌德长篇教育小说《威廉·麦斯特年代》中的《迷娘曲》,他译作《迷丽容歌》,第一节是这样翻译的:“君识此,是何乡?园亭暗黑橙桔黄。碧天无翳风微凉,芍药沉静丛桂香。君其识此乡?归欤!归欤!愿与君,归此乡。”诵读之下,铿锵和鸣,琅琅上口,颇有韵致。马君武还译过德国大诗人席勒的剧本《威廉·退尔》。

  但很少有人提及马君武翻译的德国生物学家恩斯特·海克尔(1834-1919)的自然哲学著作《宇宙之谜》。这部译著后来造成了更大的动静。

  还是在“文革”中的1972年,我和另外三位老师被调至复旦理科大批判组,翻译海克尔的《宇宙之谜》。那时林彪虽已“折戟沉沙”,可“文革”干将风头尚健,“批林批孔”杀声震天。偏偏这时要求翻译一部洋人、古人的书,真乃匪夷所思,只知道这是“上头来的”任务。我们四人,本是德国人的汪太太朗读,小马作记录,老陈和我翻译,最后由我整理。后来汪、马回外文系,后十章老陈和我分别翻译,我译七章。《宇宙之谜》1974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47万册。那时新华书店里全是马恩列斯毛和鲁迅的著作,而一夜之间海克尔这位洋人、古人的书挤进橱窗,这成为我的心头之谜。直到1975年底,我才在11月30日德国《世界报》上读到克劳斯·梅奈特的文章,他曾作为施密特随员参加了毛泽东会见的全过程。文中写到,谈话开始毛就提到四个德国人的名字,说他的世界观的形成归功于这四个人。在梅奈特听来,这四个人好像是黑格尔、马克思、恩格斯、黑格尔,“当译员将第四人译为黑格尔时,毛主席颤巍巍地摆了摆手,纠正道:‘是海克尔。’”梅奈特这才恍然大悟:“是恩斯特·海克尔。”年轻的译员对海克尔没有任何概念,而梅奈特七岁时就阅读了海克尔的《宇宙之谜》。毛泽东还和另一位德国政治家施特劳斯谈起《宇宙之谜》,施氏只听说而没有读过,他和他的手下都无法接毛泽东的话茬,结果一个个都弄了个大红脸。我这才明白,那个“上头”原来就是毛泽东。后来从有关人士那里得知,《宇宙之谜》还出了大字本,毛泽东还曾赞扬译文流畅。

  梅奈特自问:“毛是怎样从无冲突状态思想转向持续不断冲突推动发展的思想的呢?”他自己回答说:“中国古老的天人合一的学说是无法解释这一情况的,而今面对施密特总理,毛自己说出了答案:受到大胡子德国人恩斯特·海克尔的影响。”

  毛泽东是如何读到《宇宙之谜》的呢?梅奈特猜想说:“众所周知,毛在‘一战’结束前后曾在北大图书馆做过一段时间的图书管理员,那时该图书馆是全国最重要的现代化的图书馆之一。毛从小嗜书如命,他在那里必定如饥似渴地大量阅读有关西方知识的书籍资料,也必定精心阅读了《宇宙之谜》中译本,以致他六十年后还能记住作者的名字。”这是很大胆的推断。

  原来马君武在第二次留德期间翻译了《宇宙之谜》,1916-1917年间,该中译本题名为《海克尔一元哲学》,在《新青年》杂志上连载,估计该杂志的热心读者毛泽东读的就是《新青年》上的这个连载。1958年马君武的译本在北京再版,1972年重译该书时,我们参考了这一版本。可是这里又出现一“谜”:既然有了马氏的译本,为何又要再搞一个新的译本呢?我猜想,一是马的译本是节译,且是文言文,所用术语多已过时;再者中国和联邦德国即将建交,德方肯定有重要人物来访,因而新译本就显得“很有必要”,在联邦德国总理访华前出版就显得“更为及时”,这部唯物主义大作大量发行也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梅奈特那篇文章的题目是“毛将此人与马克思相提并论”,我对此说不敢苟同,但在对毛泽东的研究中应考虑到《宇宙之谜》的存在,这却是不错的。据说,在毛泽东向刘少奇推荐的书目中,也有《宇宙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