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qq为什么用企鹅:龙应台重跃台湾政坛“丛林”会否再燃“野火”?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0:58:17

 

  1985年,龙应台在《野火集》出版时写道:写这本书要付出的代价是,以后不会有人学而优则仕请我做官了。


  1999年,龙应台的预言第一次失败,她做了台北市首任文化局长。2012年,她不但再次“写而优则仕”,而且官越做越大。2月,胜选的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推出新一任行政班子名单,龙应台赫然在列,出任文化建设委员会主委,被称为“预料中的黑马”。由于台“文建会”将于5月20日之后转制为“文化部”,龙应台若在此之前不被撤换或辞职,便有望成为台湾首位“文化部长”。


  消息传出,不管外界如何评说,龙应台始终没有出现幕前,仅发表声明表示:咬牙下决定之后,已严重失眠,每天心情沉重,好像戴着头盔要去当兵,或者是高空跳水。深感责任艰巨,满心忐忑,需要社会的“加持”。


  2月6日,台湾新一任行政班子走马上任,集体亮相拍全家福。龙应台因在港处理未尽事宜,未到场。


  2月15日上午,一身黑衣点缀橙色丝巾的龙应台终于出现在媒体面前,在简短的文建会“主委”交接仪式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是会见媒体,温情喊话:在我失去自由的第一天,我选择和媒体朋友们在一起,是希望媒体成为我们的伙伴,大家一起加油。”


  一、转身


  2003年,龙应台不顾各方挽留从台北市文化局长任上退下,定居香港,任教著书。她也经常回台湾,2005年更“捐出自己的名字”,与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龙应台基金会,致力于台湾公民社会的培育。正当人们认为她不太可能再回到公务体制中时,龙应台的名字出现在新班子名单中。对于她的再次“华丽转身”,公众倒也并不惊奇。传说2008年选举时,她就是马英九文化政策白皮书的操刀人,并多次被传为文建会主委人选。而此次连任后的马当局,需要一个众望所归的文建会主委和“文化部部长”,她显然是合适的人选。


  当年,龙应台初次以著名作家之身出任官员时,有人问她,你觉得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她答:因为自己的社会资源、知名度和不妥协的性格,让文化议题在这段时间成为台湾社会的一个焦点。


  时隔多年,这个优势显然有增无减。2月15日的就职典礼,蜂拥而至的记者将不甚宽敞的文建会一楼大厅挤得满满当当。龙应台就职典礼的致词稍显正式,和媒体的对谈则大打温情牌。“这两个星期,我一直在做心理建设。”虽然一再表示不谈接下这份工作的细节,但还是透露了不少心情故事。“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和儿子安德烈住在香港。消息公布的前一天,我和他在香港兰桂坊吃牛排。当我告诉他我又要回台北做事时,他的第一句话不是担心我的身体是不是吃得消,也不是担心什么前途命运之类的,他说:‘那么我们是要离开我们这个家了吗?’我这才真正意识到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生活将要划下句点了。后来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心想反正香港也没人认识我。眼泪掉到牛排里,本来就咸的牛排更咸了。”


  两个星期的心理建设显然颇有成效,龙应台第一次亮相便侃侃而谈,对于记者的问题也有备而来。“说句实话,我以前都不知道文建会在哪里,今天也不回答任何关于业务的问题,因为我需要做功课。”


  文建会成立之初,可能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职位,会成为许多官员的滑铁卢。近八年来,台湾文建会主委异动频繁,民众已有不良反应。2011年11月,文建会主办的“辛亥百年大戏”《梦想家》因耗资两亿余元新台币而饱受批评,导致文建会主委盛治仁请辞下台,导演赖声川也开记者会表示很受伤,以后不会再接公家的活。但文化艺术界仍不满意,要求给出更站得出脚的交待。此番龙应台上任,媒体最关心的当然也是这个问题,龙应台的回答是:“《梦想家》事件已经进入司法程序,我不便评论。此事对文建会的公务员士气有很大的打击,我首先要做的是提振士气。”


  谈到未来工作重点,龙应台说:“我最关心的是,台湾最基层最草根的民众,是否能和台北市民一样享有同样的文化权。未来将穿着脏球鞋,全台走透透。”


  台湾新任行政领导班子名单出炉后,民调曾显示龙应台高居满意度的榜首。对此,接龙应台班担任过台北市文化局局长的国民党“立委”李永萍的解读是:“龙应台满意度高是正常的,不高倒怪了。因为新班子尚未上路,目前民调的依据一是知名度二是本人无涉选举。现在民调低不要紧,还有上升空间,倒是高的压力很大,不小心就会掉下来。以龙应台的个性和过往在议会的经历看,未来在“立院”难免火花四溅。电视媒体则不断播出龙应台当年在议会与议员杠上的画面,画面中龙应台面露苦笑,这位议员仍不依不饶地说:“我都气成这样了,你还在笑?”有趣的是,这位当年的台北市议员此次也当选了“立委”,媒体纷纷预测将来狭路相逢此类场面还会重演。


  针对这种担心,龙应台笑言:“当年我从德国回台,觉得自己是误入丛林的小白兔,丛林里都是毒蛇猛兽,于是全身都穿上了防卫的盔甲。其实,我现在非常后悔,当年应该利用这个机会跟市议员们交朋友。此番重回,我一定会以最坚定的信念、用最温柔的态度来达致目标。”


  “为了让文化建设回归文化本质,我可以弯腰、低头,甚至趴在地上。文化工作最怕社会的急功近利和要求立竿见影,必须克服政治的浮躁和利益的急迫,宁可慢,要扎得深。希望大家能对我说,请你从容地做,请你慢慢地来。”


  二、成名


  龙应台是谁?何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引人关注?让我们假定你从来没听说过这位华人世界著名“公知”,从头说起。


  或许是因为龙应台这个名字太过中性,台湾某图书馆曾经闹过一个笑话:想当然地将龙应台曾经使用的笔名胡美丽认作本名,想当然地认为龙应台是笔名。


  这样的错误当然只会发生在龙应台成名之初。后来,在她高产的文字和铺天盖地的专访中,关于她的一切已经让人如数家诊。


  父亲姓龙,来自湖南衡阳,职业军人;母亲姓应,来自浙江淳安,龙应台生于台湾,得名龙应台。1952年出生的龙应台,辗转成长于台湾中南部的农村、渔村。和其他在台湾各领域领风骚的“外省第二代”一样,“因为没有田产遗产可以依靠,没有家族网络可以救难,没有祖荫和社会地位可以壮胆,没有在地的语言和知识可以运转”,所以父母孤注一掷地投资下一代的教育。“他们知道,只有教育,能让人突围,突围阶级的、经济的、社会的甚至政治的种种封锁和捆绑。”父母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知道让她背《古文观止》。17岁考大学填志愿的时候,她希望填新闻系,但父亲不允许,说女孩子做记者,要抛头露面,那你还不如去当妓女呢!----这是当时台湾社会对女记者的看法。


  在化名胡美丽写的《龙应台这个人》一文中,龙应台这样描述自己:读台南女中的时候,她就是个思想型的人。学校的功课不怎么在意,老是在前十名左右,却很用心地看罗素、尼采的哲学书;半懂不懂地看。----就怕别人不知道我深刻。


  中学毕业后,龙应台考入有“北台大、南成功”之名的成功大学外文系。在这所位于台南、以民族英雄郑成功命名的学校里,她的大学生活似乎很惬意。同样是借胡美丽之口,龙应台透露大学时期的自己追求者甚众,因为“长相并不吓人,跟其他女孩子比起来,又是一副有点‘深度’的样子”。在成大榕园,豆蔻年华的龙应台拍摄过一幅至今看来仍很时髦的黑白照片。照片中,她留着蓬松短发,身着圆领衫,骑着脚踏车,露出灿烂笑容,神似某电影明星。40年后,成功大学80年校庆邀龙应台回校演讲,她再次骑上脚踏车在校园中绕行并在同一地点留影。她说:“我知道这对自己很残酷。”朋友则说:“没有女人会做这种事。”而成大4年,最珍贵的是什么?龙应台回答:“是这个大学的松散。因为松散,所以给我很多自由的空间,不受拘束的照自己的样子去长。”


  1974年龙应台赴美留学,1982年获得堪萨斯州立大学英文系博士学位。1983年回到台湾,在大学任教,很快靠一支健笔在台湾文坛仍至华语文坛搅起了一股“龙卷风”。


  龙应台的第一本书是《龙应台评小说》,“用一种非常不婉转、不客气的方式谈小说”,很快在当时的文坛激起很大讨论,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以“龙卷风”喻之,后来,“龙卷风”一说被移植到名满天下的《野火集》身上。虽是以讹传讹,但用来形容《野火集》引起的轰动倒也贴切。该书出版后,一个月内即再版24次,号称每五个台湾人中就有两个人读过。


  《野火集》中最著名的《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发表于1984年,言辞犀利、火气很大,大陆读者读来应该很有“两岸都是中国人”的亲切感。


  “在台湾,最容易生存的不是蟑螂,而是‘坏人’,因为中国人怕事、自私,只要不杀到他床上去,他宁可闭着眼假寐”。接着,龙应台历数占道经营的摊贩、往淡水河里倒垃圾的住户、地面地下水的空气的污染、横冲直撞的计程车司机、老外不敢喝的台湾饮料、被邮局职员喝斥的学生……还有,那些不生气或认为生气也没有用的中国人。


  《生了梅毒的母亲》、《幼稚园大学》、《不会‘闹事’的一代》……一年后,专栏文章集结为《野火集》出版。


  在她发表《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之前,台湾几乎没有人听说“龙应台”这个名字。《野火集》之后,全台湾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龙应台”三个字。信件像雪片般飞来,95%的人支持,5%的人批评甚至辱骂。


  当下的台湾年轻人很难理解这样一本书引起的轰动效应。但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台湾,龙应台为了“尽量切中时弊且又能为当局的最后底线所容忍”,以留在影响度力最大的主流媒体中,颇费了些心思。“我清楚我要留在主流中做最大的‘颠覆’,做最红的苹果核心里的一条蛀虫。”她做到了,依靠大众传媒无孔不入的特性,龙应台最大限度地实现了自己理念的社会化和普及化。


  在文名最盛的时候,龙应台却选择了离开,她结婚、产子、随德国籍丈夫移居德国,“秋天是带着篮子采苹果的,夏天是带孩子到草园里采花的,给野花做标本。给孩子把屎把尿的日子,下雪的半夜里起来给孩子哺乳的日子,孩子发烧彻夜为他用毛巾抹身的日子,我透彻地过过,而且喜欢那过程里的每一分钟。”当然带孩子的她也没放下手中的笔,并且尽情展现其作为女作家温情、细腻的一面。从《孩子你慢慢来》到后来的《亲爱的安德烈》和《目送》等一系列以家庭、亲情为主题的文集,龙应台让读者领略了她怒发冲冠和壮怀激烈之外的万丈柔情。不过,她的德国外交官丈夫----两个儿子的父亲始终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和她的文字中,任凭别人怎么问,龙应台只答一句这是我的私生活,只在2003年的新书《银色仙人掌》中透露自己已经离婚。


  三、争议


  龙应台严肃的时候,疏淡的眉眼显得冷峻刚硬,笑起来则颇具中年妇女的家常和慈祥。就像她的写作,可以犀利地批判,也可以温情地催泪。不过,批判始终是她的最爱,有人说她“走到哪里,就要把火点到哪里,有问题要批判,没有问题创造问题也要批判”,而且语不惊人死不休。


  1994年,龙应台在台湾《中国时报》发表《还好我不是新加坡人》一文,经新加坡媒体转载后引起当地民众口一词的批判,她几乎成为新加坡的“人民公敌”。新加坡人撰文表示“我们厌恶不负责任的批评”。“从龙应台的行文中得知她对新加坡只有片面了解,但却提出不客观的议论。龙应台若是禀着高级知识分子的真诚与冷静,应该是以较负责任、较有善意的态度提出意见,不应该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手法来引人注意。”“只要是实事求是,更尖锐、更苛刻的批评,我们也接受——但我们不喜欢、甚至厌恶不负责任、弄虚作假、哗众取宠的歪曲言论。拜托龙女士下次执笔前,请先备课。”


  1997年,龙应台在上海《文汇报》发表《啊,上海男人》一文,引起轩然大波。“上海男人”纷纷打电话到报社大骂作者“侮蔑”上海男人。不少文化人也由此自省:少年时读龙应台,如饮狂泉,如今“重读龙应台,对那种俯拾即是的偏激、张狂、武断、自以为是,却觉得触目得很,感慨地想:年轻时真是幼稚,竟看不出来!”


  在定居香港之后,龙应台也积极参与到香港公众议题的辩论中,在政制改革、文化保护和国际交流等话题上,都有发声,并出版了《龙应台的香港笔记》一书。


  对此,香港本地文人调侃:“其实根据龙应台在台湾、上海和新加坡的‘纵火业绩’,若说她会在香港安静沉默地度过两年,谁都不会相信。”龙应台式四段论也被总结归纳出来:首先,她会抓紧焦点,开宗明义指出想谈的是什么议题;然后,她会指出,香港人对这议题的讨论欠缺了什么面向和层次;接着,她喜提出,如果这议题发生在台湾或西方,大概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展和结局;最后,她会试图告诉香港人,可以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可惜无法做些什么。
龙应台在香港点燃的野火,许多人拍掌喝彩,赞叹她的敏锐与锋利,也有人批评她对香港情况不了解就匆匆论断、孤陋寡闻、生拉硬扯、力不从心。对待此类批评,龙应台的反应是“我只管什么东西触动我、感动我,让我生气或让我流泪。我负责的只是透过最好的汉字,把我的思想表达出来。到此为止。至于文章从我的书桌出去以后,它发生什么样的影响,以至于我被如何定位,都不是我的事情。”


  这种任你如何评说、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度也延续在《大江大海1949》引起的争议中。2009年9月,龙应台酝酿十年、耗时近四百天、采访大量亲历者后写成的《大江大海1949》问世,龙应台“希望通过讲述一段段以个体经验建构起的历史记忆,展示一个“你从来没认识过的1949”和一整代人“隐忍不言的伤”。此书一出立即成为华语文化圈的热点话题,叫好者自不必说,批评者有之,谩骂者也不少。有人说她史料错误太多,有人说她以文学的手法在写历史,掺杂了许多情绪抒发,让历史事件偏向个人评断,有人说她“过度书写”,某些段落的铺排和写法甚至像在写电影脚本。绿营人士说她写本省人的伤痛比例太小,要她“扬弃中国迷思”,大陆网友说她“在所谓人道理想与人文关怀旗号下的似是而非和不求甚解”。同样以犀利著称的李敖甚至出了一本《大江大海骗了谁》,要指出龙应台错在哪里。


  对于史料错误之说,龙应台回以“我对这本书完全不求客观和史实,如果你对我说1949应该是这样的,对不起,这不是我想做的事情,我会对他说,我看到的是这样的。”对于“过度文学化”之说,她直认这本来就不是历史书。


  对难缠的李敖的叫阵,她仅回以一句“谢谢指教”。


  不管你喜欢或不喜欢她,赞同或不赞同她,你都不能否认,龙应台的每一次出手,都弹无虚发、回响无数。大陆网友说得好:“恰恰觉得她的成功,在于她的感性。感性,所以好读。观点鲜明,虽然主观,但比四平八稳的文章有人气。”


  四、出仕


  就是这样一个感性的人,1999年,在时任台北市长马英九三顾茅庐式的诚邀下,从德国回台,担任台北市首任文化局长。


  这一过程被龙应台生动地记录在《孟子和小科员》一文中。当台北市府工作人员依照台湾官场伦理表达马市长对她的看重后,龙应台的反应是“我又不跟你们求职,干吗要寄履历给你们?需要认识我的话,去书店买我的书啊!”当工作人员希望她能到法兰克福马市长下榻的酒店一谈时,她告诉你人家“哪有‘士’去见‘王’的道理?欢迎市长来我家一谈。”于是,马市长乖乖地长途跋涉来到她德国乡下的家。


  后来,经历了公务体制洗礼的龙应台反思自己当时“知识分子的傲慢”,自嘲自己“多么不食人间烟火,多么自视清高。”但在卸任之后,龙应台最津津乐道的,还是这一点。“有次市长室来电,表示马市长将到某一经贸区剪彩,要求文化局配合办一个美术展。我当场在属下面前批公文,强调美术馆办展览应有其专业考虑,不能为市长去量身定作。”


  文化局长任内,龙应台最得意的,是树立了“文化局能独立行使职权,不是市长的化妆师,只对市民负责”的观念。她推行“庶民文化权”、“公民文化权”概念,提出“文化就是生活”、“文化就在巷子里”等主张,开启古迹活化风潮,在不改变原貌的前提下,将相关的艺文展览活动植入古迹,让市民通过看主题展览、听讲座,甚至吃饭、喝咖啡,饱览古迹承载的城市记忆。


  为了保护古迹与老树等文化资产,她展示出的强势作风经由媒体传播给民众留下深刻印象。台北市核心区有一座台湾银行所属的大楼,为日本人所建,龙应台上任以前就被指定为古迹。而当时台湾相关法律规定:古迹被保护的先决条件是,该建筑必须“以发扬中华文化为宗旨”。台湾银行想拆旧楼建新楼,于是到法院申请撤除该建筑的古迹地位,理由是它非“中华文化”。法院依法判决他胜诉,准予拆除。


  龙应台急了,保护这个古迹的惟一办法就是重新认定它为古迹,但是正常情况下要经过很多程序。因为担心对方连夜拆除,她连夜召开了古迹委员会议,在24小时内重新认定它为法定古迹,这座日本人建的大楼被保护下来。后来,为了避免同类事件再发生,龙应台提出修改“母法”,把总则第一条“以发扬中华文化为宗旨”改为“以发扬多元文化为宗旨”。


  而最让龙应台心力交瘁的,是为了预算与议员们斗智斗勇。“每天坐在议会里四五个小时接受议员轮番问政。议员发言多半用一种怒吼咆哮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扩大音量,耳朵嗡嗡作响,一天下来,我总是在半晕眩的状态下回到办公室,再批公文到半夜。……咆哮了四个月的议会为了要表现‘戮力为公’,戏剧化地总是拖到十二月的最后一两天再以“通宵不寐”的方式审查预算,从下午两点开始连审二十四或四十八小时。在这个过程中,五十二个议员可以分批轮流上阵,回去小睡一场或者吃个酒席再回来,每个局处的首长官员却得寸步不离地彻夜死守。


  ……


  就在这样的一个阴冷寒湿、焦灼不安,而且荒谬透顶的清晨三点钟,我突然发现‘龙应台局长’被唤上了质询台,为台北市的文化预算辩护。一个议员,刚从外面进来,似乎喝了点酒,满脸红通通地,大声说,“局长,你说吧,什么叫做文化?”


  很多人认为,以龙应台的个性,干不了几天就得下台。龙应台也承认,自己有很多直接和他们对抗的时候,但有更多默默不语、忍辱负重的时候。“比如为台北市制订《树木保护自治条例》,就花了我三年半工夫。为了这部法的通过,我跟每一个议员去拜托呢。”


  龙应台也挣扎过,因为做官太“苦”了,台湾尤其是个“官不聊生”的地方。“基本上是你早上醒来,眼睛张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会不会被媒体批判。”“但是我很清楚我为何为官——为台北市的文化远景打基础。如果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必须弯腰,我当然弯腰。我可不是为了表现个性而去当官的。要表现个性我就该留在作家的位子上。”


  三年为官,龙应台的体会是:在这里做事的复杂度和难度,超出我原来的想象。……要达成一件事情,80%是在于与人的协调上。这个基本道理,我到50岁才认识到。


  此番重出江湖,龙应台身段更加柔软,言语依旧煽情。她对文建会同仁说辛苦了,对历任主委说谢谢,对其他部会说请帮忙。她说,希望现在的“文建会”、将来“文化部”,在整个行政体系里,不会是一块石头进入水杯,而是如方糖融入水里。


  温情亮相结束。“纵火者”龙应台新官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将烧到哪里?她与媒体、同僚、“立院”是否有“蜜月”?如果有何时结束?她能否撑到5月20号成为首任台湾“文化部长”?套句台湾人最爱说的话:各界都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