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宣告床戏:走进宋词 (转)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5 19:10:58
   走过了唐王朝缔造的诗歌岁月,穿越了五代兵燹的黯淡时空,便走进了融入天地的宋词境界。

    宋词是一张巨网,密密的交织着爱、恨、情、愁。

    一个风花雪月的故事,几百年的舞榭歌台,就由宋词演绎。且不说柳三变今宵酒醒在晓风残月的杨柳岸边,留下对恋人离去的淡淡的苦楚;也不说李易安把对丈夫的爱恋化作一句“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更不说周邦彦因“年华一瞬,人今千里,梦沉书远”而生的无限情丝;只说那在“小园香径独徘徊”的晏殊,突然被启发出智慧的光芒,“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便悄然凌落于笔尖了。精巧艳丽的温庭筠,凄婉优柔的李煜,闲雅清婉的晏殊,豪放旷达的苏轼,雄放流畅的陆游……终为宋词所倾倒。

    宋词是那战火的喧嚣与和平的轻浮所撞击出的心灵火花,悲壮又带绮艳;她又是光荣与屈辱所笼罩着的一方天地,轻快却又凝重。试看那“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苏东坡也梦想着有一天“西北望,射天狼”不屈的奋战只因为他相信“男儿西北有神州”,还有辛稼轩的千里返宋却只能用这一份挚爱换来一份“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无限沉重的感慨。纵然“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到头来仍是“心在天山,身在沧州”。但宋词也是一首气宇轩昂的歌。也有范文正公,在武事不振的大宋,挥军直破西夏,豪迈地登高高呼:“燕然未勒归无计!”这等建功立业的豪情也可直追岳飞的不朽名篇《满江红》中的“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中一往无前的气概了吧。一声声震破苍穹的呐喊,一句句以死报国的誓言!只可惜“为子死孝,为臣死节,死又何妨”的豪情,支撑不起风雨飘摇的大宋王朝。

    宋词是一碗调料,分明的饱含着酸、甜、苦、辣。

    这是词人们心灵的回响,散逸着他们洞穿历史心扉的灵气。有“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的辛酸,也有“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的欢欣,不乏风雨飘摇中的“凄凄惨惨戚戚”的孤弱无援的苦闷,也不乏辛辣的 “一川烟雨,梅子黄时雨” ……这不会是无病呻吟,不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因而也就不会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无聊;这是沧桑变换之后,心灵的折射。于此,心中不由流露出对千百年前词人们把酒与月共饮的追慕与共鸣。那里的天是“碧云天”,地是“黄叶地”,“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那里有长袖舞姬“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有守望的佳人“妆楼凝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有多情的词人“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就连那写给朋友的信笺也因“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使得“红笺为无色”……在这包含五味的宋词中,你总能体会到古人所饱受过的各种心境,也许,你能够从中发掘出你前进的基石。

    宋词是一坛醇酒,愈放愈浓,愈品愈香。

    那种好酒没喝过,但知道陈年好酒的醇厚,何况是如此一坛好酒呢。国学大师王国维在细细品尝了几口之后,轻轻说出了三种味道:一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二为“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三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说,这是做学问的三种境界。只不过小抿一口,他便说出了三种味道,如果再细细品味呢,又有多少石破天惊的话会长留天地间呢?我只能默默注目“红杏尚书”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那儿幻化出一派勃勃春色,是狂蜂乱蝶围绕花枝争相采花的热闹场景,抑或是小蜂儿站在花蕊上注目花儿,使花蕊含羞,微微摆动的娇憨形态。

   记得一位哲人曾经说过:人类留下的一切最终都将化作一抔黄尘,随风飘散,仅在天地间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

   我想,宋词仍然让我执着,因为它不是黄尘道上的小石砾,而是凝立于天地间的一座丰碑,永不倾颓。

我读宋词

    唐诗宋词一向相提并论。就本人而言,肯定是更爱读宋词。在我看来,唐诗是需要正襟危坐,凭心敛气的读的。而宋词则可在桌边枕边,或卧或坐,随意而为。而词也恰是某些文人墨客的游戏之作。像欧阳修,范仲淹王安石这些人首先是有思想有抱负的文人,他们都留下几首哙至人口的词,但这好像只是他们的副业。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作品才更加接近性灵。到了周邦彦柳永的时候词才作为他们的主要创作目标,但像柳永,因为写了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被皇帝认为不务正业,下旨让他只去填词便了,何要浮名?因此柳永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其实心里是万分不情愿的。说到底,词就是当时的流行歌曲,既是流行,就要让老百姓都听得懂,所以大多数的宋词都比较浅显,除了后期的一些词人如吴文英姜燮等人时不时用些晦涩难懂的句子外,基本能让人明白。另外宋词中有大量描写爱情的内容。一千年前的世界和现在有多大的不同啊。想想现在的交通工具和通讯方式吧。所以我们在离愁别绪方面是在比不得古人深刻。而这些情感古今都是相同的,我们的古人在表达情感方面要远比我们更炽烈。这也是让我们现代人比较感兴趣的。尽管有的前辈教育我们宋词并不仅仅是写离情别绪的,它的内容要广泛的多,但我们所读到的除了苏轼辛弃疾的几首写历史兴亡的此外差不多都是这种内容。这不是我们的错,是历代编辑者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我抄录了一些,也是让自己时时赏玩。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平芜尽处是荒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宋词--梦里花落知多少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每每想起这种淡淡的哀而不伤的意境,心中的感觉都会如水漫长堤,似乎是前世今生的一个梦,梦中落红无限,燕子双飞来双去,无边丝雨细如愁,轻叹一口气说: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怜今年花更好,谁与同?
   爱宋词,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也许正象辛弃疾词中写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从此爱上了含蓄委婉,细腻曲折的词。高中时,父亲每每严肃地劝告说:“还是多读点唐诗吧,词的格调不高。”但是在那个年龄,无法不多青睐宋词一些,一杯香茗,书持一卷,沉迷在离恨恰如春草更生更远还生里,沉迷在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里,沉迷在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里……
   说起词来,往往要冠以“宋词”的名称,其实宋词只是词做为一种文学形式最盛行的时候,唐已有之,象李白写过忆秦娥,白居易也写过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清朝时的纳兰容若的词,象“情到浓时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的句子也传诵至今。
    词的魅力可谓大矣。先从柳永说起吧,当时即有“凡有井水处即歌柳词”之说,可见影响之大。我并不很喜欢柳永,但有段史话却印象极深,柳永《望海潮》一词,极尽写景之能事描述杭州当时的繁华景象,“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据说当时的金主完颜亮读后,觊觎中原风物,顿起投鞭南渡之心。因为一首词引起了一场战争,这可以和《汤姆叔叔的小屋》引发了美国南北战争的佳话相媲美了。
    还有南唐后主李煜的词,我特别喜欢。经历了国破山河在,一旦归为臣虏的痛苦,李煜的词堪称绝响,尤其是《浪淘沙》一词:“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薄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据说此词写出后,李煜即遭到杀害,从词中的意思看,他似乎预见到未来的命运,提前为自己做了一首气息奄奄的哀歌。
    五代时,花间派词人韦庄卜居四川,娶了一名娇美多姿、能歌善舞的少女名叫缘姬。韦庄填词,缘姬歌舞,丝竹后堂,其乐无穷。前蜀主王建得知后,假托请缘姬教授宫女歌舞,将其骗入宫中,据为己有。韦庄失去缘姬后,终日怏怏不乐,填了一首词《小重山》,表述相思之苦:“一闭昭关春又春,夜寒宫漏永,梦君恩。卧思陈事暗销魂,罗衣湿,红袖有啼痕。歌吹隔重昏,绕庭芳草绿,倚长门,万般惆怅向谁论?凝情立,宫殿欲黄昏。”缘姬听到这首传唱的词后,悲伤逾垣,绝食而死。
    诗人宋之问游京师,结识了名妓聂胜琼,才子佳人情投意合,但相聚苦短,离别之际,聂在莲花楼下为他饯行。离别之后,聂作《鹧鸪天》词寄给他,词云:“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清樽一曲阳关后,别个人人第几程?寻好梦,梦难成,况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檐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没想到这词被宋的妻子看到了,就百般追问,宋据实告之,其妻爱其词清隽,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来让宋为聂赎身,娶为侧室,三人恩爱合睦一世。
    另外,南宋的陆游是一位爱国诗人,也是我国历史上诗歌数量最多的诗人,咏梅的词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流传甚广。他的爱情悲剧也因为词而流传至今。陆游与唐婉二人本是表兄妹,婚后夫唱妇随,可陆母不喜欢唐婉,硬逼陆游休妻再娶,从此二人劳燕分飞。不料数年后二人在沈园偶然相遇,唐婉向陆游敬了一杯酒。咫尺天涯的铭心痛苦,千言万语,无从出口,陆游情难自禁,做成一首钗头凤题于沈园壁上:“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此后不久,唐婉即忧思过度,郁郁而卒。所谓造化弄人,有过于此乎?!
    宋代时有个才色兼备的官妓名叫严蕊,与当时的学者唐仲友交好,后朱熹因与唐有仇,借职务之便弹劾唐,并将严蕊入狱,严刑拷打,逼其陷害唐。严受尽酷刑,却不肯诬陷唐。官司一直拖到朱熹任满调职,继任的官员岳商卿怜其遭遇,要她填词自陈,她口占《卜算子》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岳十分感慨,立即下令免除她的官妓身份,让她从良去了。
    因词而战,因词而得妻,因词而亡身,因词而获释,关于宋词的故事,不计其数,宋词魅力知多少?梦里花落知多少?
    行文至此,不知该如何结束,且将秦观的一首脍灸人口的《鹊桥仙.七夕》作为结尾:“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写宋词的人

    (一)

    繁华、软弱与颓废的南宋王朝,已消失在烟波浩渺的历史长河里,而你聚心贮虑写的小令确能通古达今,如一朵深夜独自绽放的小花,静静释放出冰清玉洁的忧伤,凝聚了你一生剪影,一世情愁。

    暮然回首,藕花深处,争渡的笑声,已如梦如烟,在酒朋诗侣的催促下,你打扮得雍容华贵,如不是冰雪美丽,又如何能艳寇群芳,而那个雨疏风骤过后的清晨,你斥喝卷帘人的愚味,海裳已经绿肥红瘦了。

   金戈铁马粉碎你美好生活的延续,在江山残破,爱夫新亡后,你不得不背井离乡,那卷帙浩繁的诗词书画,在不断搬迁的征途中,散失过半,使本来就力薄影单的身体日渐憔悴。即使在美景如画,浩月千里的岳阳楼上,那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心情,仍挥之不去,更何况那只旧相识的哀雁穿空而过,这三杯两盏谈洒又如何能抚平你多愁善感的累累伤恨!

   在那个只有男人吟风弄月的舞台上,你最终用你秀丽庄重的小楷,添补了宋词的空白。

             (二)

   走近你的词,每每会使人感到剑气逼人,来曾打开剑匣便已隐隐听到那龙吟般的铮铮剑鸣。

   那把“吴钩”呢?曾被你无数次在醉后的深夜里挑灯看过的,看那青冷的剑身在昏暗的灯火下闪烁着幽幽的光。

   不敢再轻易地登上那落日楼头,栏杆拍遍亦枉然。你本是一位旌旗拥万夫的将军,直到白发苍苍也只能在梦里布阵点兵。

   可惜你这把锋利的剑,始终不能再饮胡虏血,一腔壮志未酬的悲愤化作了一首首剑一般豪雄的词,在那里热血撞击你心壁的声音清晰可辨。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这是古往今来多少名人将相心中的一大夙愿,而未央宫里玉环、飞燕仍在蹁跹起舞,即使你以头怆柱,血流如注仍于事无补。南宋君王的骨髓里以充满了醉生梦死、无药可救的病毒,你壮志凌云的豪情却被讥笑夜郎之勇,你只能在烟柳断肠处,醉的一塌糊涂!

      (三)

    你的倜傥与儒雅是与皇帝格格不入的,当命运安排你为一代君王时,你有些手足无措的接管了这片风雨飘摇河山,是多么的事与愿违!在千古无数帝王将相中你是唯一破译了爱情的密码,那个叫娥皇的女孩曾与你一度诗书共赏,琴瑟和鸣。而她却在一个流水落花春去也的黄昏,在也无力与病魔挣扎,眼望那把美丽的摇琴,悄然而去,与你天人间,你手持药匙也在地上支离破碎。于是,诞生那篇绝世诔文中“执子之手,与子谐老”的名句,不经意流传为红尘男女的对爱情的真诚祈盼!

   在那叶北上的方舟里,你与三百兄弟抱头痛哭,已无济于世。那些诗词艳赋,终于无法挽回你寄人篱下悲怆命运!

   当烟水迷离的秦淮河只能出现你的梦里时,没有哪只红袖在去拭你那流淌不尽的泪水。只有在清凉如水的深夜,面对那飘零的落叶,才敢吐露出你那淤结已久的声声沉重的叹息!从此,在懂词与不懂词的眼里,都理解那一江春水里流淌的是什么物质!

   当那些涂脂抹粉的浮浅从你的字里行间消失时,后人评价你的词已升华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而你为此却负出了从皇帝到阶下囚的惨重的代价!

   可你还是无耐的羽化而走了,在那个本该轻罗小扇扑流萤的七夕之夜,在一个本该是丝弦弄音,听那首霓裳羽衣曲的七夕之夜,你被迫放下了你放不下的书画琴曲,喝下那杯为你预备良久的鸩酒,咽下人世间最后一杯苦涩。

   有多少帝王的雕栏玉砌,在历史的风云变幻中灰飞烟灭,而你在那笙鹤瑶天般的吟哦中,用你的才情创造宋词里终级永恒。使多少后人在抑扬顿措的韵律中,品味出你那别有一翻滋味在心头凄楚心情!

     (四)

   在倚红偎绿的花丛中,你参透了官场的风云变幻。于是,那些被“零落红尘碾作泥”的歌妓们,终于在你婉约艳俗的句子里,无声无息的站一席之地,当那些达官贵族在亵渎而唾弃她们的时候,你用人性与爱怜的眼光,记录了这些人的痛苦与快乐!

   一曲初成,汴梁城里所有的烟楼酒肆里,便飘出那芳艳沁骨的韵律,有谁说那不是靡靡的亡国之音呢!偌大的南宋已在这哀艳的歌声里,彷徨不知所终了。

   你真不该把浮名,换了浅吟低唱,那个位高权重的人,欲夺你的知己,你如何能忍痛割爱啊?在寒蝉凄切,骤雨初歇的傍晚,假如有长绳系日该多好啊!你们可以在执手相看泪眼中,多无语凝咽一时,可惜兰舟催发的浆声,又在响起,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她在千里烟波的楚江里,一蒿独去。于是在杨柳岸晓风残月中,无人在叫醒睡梦中的你,任凭霜露欺身,即便在花好月圆的良辰美景中,便纵有了这千种风情,又同谁去诉说,只有独自咽下。

   以后的岁月中你多在伫立危楼,望眼欲穿中祈盼着,可没有哪只鸿雁能稍来她的一丝半点音讯,那晓风残月依旧醉着,你可曾记得离别里是谁在与你浅斟低吟?早就知道有井水的地方就有人吟唱你的词,可不曾想起,自从你把士大夫的精雕细刻变成一种流行之后,你笔下的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的人憔悴”,却横空出世,穿破厚重的历史,有多少痴男怨女,在爱情的旋涡中,为这句道破爱情密码的文字而拍案叫绝!

    你为她们而活的,又为她们而死去!有谁说这些流落青楼的女子们,只会逢场作戏,是这些被认为社会最下贱的人们,购来昂贵的水晶棺木,撒下芳香四溢的花瓣,用眼泪汇成河流,将你漂到烟波浩渺的楚江,漂到你朝思暮想的天际!

 

                            宋词飘逝的岁月

    青藤静静攀在漆迹斑驳的旧墙边,空气里漂浮着不知名的清香,一个罗衫淡淡的弱冠后生,提一盏小小的荷花灯,循着词人的韵脚婉约地走来。
  那是多雨季,多忧愁的《雨霖铃》,是被落花和笙箫包围的《满庭芳》;是精致不可临摹的《钗头风》,是蘼丽凄婉,让我伤感的——宋王朝。
  整个下午,我素手为桨,宣纸为舟,泛波于千年前宋词的烟波浩渺中。
  当江南的细雨霏霏飘洒,秦淮两岸香拥翠绕,是谁轻舞罗扇扑流萤,黯然伤怀于碧水秋云间的舴艋小舟?
  当渭城的轻尘沾上衣襟,塞外的羌笛悠悠吹响,又是谁身披蓑笠狂歌大江东去,挑灯醉看吴钩犹利?
  回眸之间,万千繁华已落尽。
  曾经,想做羽扇纶巾间穿行的词人,在西子湖畔独品晓风残月,绿柳如烟中墨笔添香,做那宋朝华美锦缎上韵短而味长的一笔。曾经,想学闲雅清丽的叔原,凄婉优柔的易安,随手从词里斟杯清酒,便能盛满离人的眼泪;书页间点曲轻歌,便能唱尽万古的痴情。
  只是,这是一个宋词飘逝的年代。人类文明的进步,数字时代的到来,那个精致玲珑的朝代,早已浓缩成淡淡的身影,在墨香古卷的文字中沉淀下去。
  在那本该丝弦弄音,霓裳轻舞的七夕之夜,没有谁肯对着秋月伤情悲怀。素笺成灰,相思成灾,赤裸裸的爱恨恩仇随意抛出,还有哪家女子“和羞走,却把青梅嗅”?
 这是一个欲望充斥灵魂的年代,充足的物质让我们安逸,流行的泛滥,语言的苍白晦暗,让豪放、婉约成为已逝的背景。黯然回首间,钢筋水泥的丛林,市井巷陌的攘攘冠盖,使暗香疏影早已成为苍海桑田,还有谁肯闲情雅致的栏杆拍遍,欲说还休?
  于是我们总在叹息世路难行,叹息良辰美景虚设,却有谁忍把浮名换作浅吟低唱,笑饮不敌疾风的浊酒一杯?太多的事非功过“剪不断,理还乱”,足以让我们彷徨不知所终,哪里还能用文字表达出无以伦比的穿透力,让人思绪万千,让人拍案叫绝。
  庸俗的无数种定义,在这个恹恹的年代,开出纸一样的花朵。
  千年的宋词,那种气韵,那种凝重与低沉,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承载。在这空虚浮燥的年代,宋词,象是被不停搓揉的花瓣,在落花流水中日渐式微。再优雅也只能裱挂于房室之中,象是帘幕重重后那只飞起不再回转的惊鸿。而不管枉结多少愁肠,那种意在笔先,神余言外的极致,那个造就山水仙气,世外清音的韵律,早已“零落成泥碾作尘”,于雾霭沉沉之中遁无形迹。
  于是我喟叹,不能象清新婉丽的晏几道,可以惆怅忆着心字罗衣的小萍,寻着旧日的谢桥;不能如柔弱无力的秦少游,徘徊在轻烟小楼里数飞红万点纤云弄巧,看自在飞花与无边丝雨;更不可能似姣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李清照,守着满地黄花,为绿肥红瘦的雨后海棠叹惋流泪。
  宋词飘逝的岁月里,兰舟催发的浆声,已在千里烟波的楚江里,一蒿独去。
  每当月照轩窗,我唯有在秦悲柳切,伤花惜春的缠绵悱恻里,化身成崖草边的一朵红菡萏,让长长的雨,把整颗心沁得透湿。我唯有怀想、感伤那个风雨飘摇的宋王朝,那个造就文学奇葩的时代。
  感谢,感谢这段距离——
  沉淀了千年的孤独,让我足以远远地、静静地拈花微笑。

 

                     感受宋词的魅力

    一段缱绻的中华古国2000年的历史,留下了一个见证:长城。一切闪光的中华民族智慧的凝洁,构筑了华夏文化之精粹——宋词。
    宋词的艺术魅力,让人难以抗拒,宋词只要我们用心去体会感受,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走进词曲的花园,感受妙不可言的意境,那么怎样来感受宋词呢?词,大体上可分类为婉约派和豪放派。婉约派的词,其风格是典雅涪婉、曲尽情态;象柳永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晏殊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晏几道的“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等名句,不愧是情景交融的抒情杰作,艺术上有可取之处。豪放词作是从苏轼开始的。他把词从娱宾遗兴的天地里解助出来,发展成独立的抒情艺术。山川胜迹、农舍风光、优游放怀、报国壮志,在他手里都成为词的题材,使词从花间月下走向了广阔的社会生活。
    了解一首词所产生的背景及作者写作的缘由,体会作者当时的心情也尤为重要。因为只有了解到这些,才会酝酿读词的感情基调,只有视自己为词中人,充分感受词中所要表达有感情,这样才能体会到词赋的美。
    词是我国源远流长的文化中的一块瑰宝,它兴起于隋唐时代,而在宋代发展到高峰,开始是一种配乐可唱的歌辞,后来逐渐演变成了句子长短不一的诗体。每首词都有一个词牌,它规定了这首词的字数,句数和声韵。词牌与内容没有必然的联系。
    宋词是古代最美最动人的词,也是最擅长抒情、最令人沉醉心迷的词,在体会词赋时对词进行再创造也是很关键的一步。如把那长短不一的词想象成一幅画或一段美丽的风景。如“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我的眼前就会浮现皎洁的月光把大地照得跟白天一样,惊起了栖息在树丫上的喜鹊,半夜里还有随风送来阵阵蝉鸣声。远处,在稻花香味四溢的田间传来阵阵的蛙鸣声。好像在说今年是一个丰收年。瞧瞧,这词不是活了吗?你自己也不就溶入其中了吗?就这样情不自禁的把自己的思想感情融入这词中,慢慢的你也就会随作者一起用一颗闲适、愉快的心情来品味着这山村夏夜的美景。
    当然,我们要把词中欲说未言,隐而未见的话找出来,如李清照的《如梦令》中“试问卷帘人”究竟她问什么,答道“海棠依旧”曰“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原来是她借酒消愁愁不断,感叹韶华易逝的伤春惜春情怀。如果不展开想象,找出词中所隐含的意思,我们能怎么能体会到这词的情感呢?
    读词后,我会在很多地方很多情景想起它。如初春刚至是我会想到“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远远围墙,隐隐茅堂。青旗、流水桥旁。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也会想起“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飞云当面舞龙蛇,夭矫转空碧。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在我百无聊奈的时候我也会想起“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我终于知道,每一首词都是词人苦乐愁绪的真情流露。我时常发愁,可我的愁与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而我应该笑对人生,只争朝夕,活好当下。
    宋词,这块瑰宝将一直在文明的历史中闪闪发光。
    感受诗歌就是感受人生!

宋词入门

   宋词是中国古代文学皇冠上光辉夺目的巨钻,历来与唐诗并称双绝,都代表一代文学之胜。
  唐诗的兴盛和发展,达到了古代诗歌史上的巅峰。词萌芽于隋唐之际,兴于晚唐五代而极盛于宋。广义来说,词本属诗之一体,然逐渐与传统诗歌分庭抗礼,经宋代无数词人于此倾注深情,寄托豪兴,驰骋才华,精心琢磨,创作出大量晶莹、灿烂、温润、磊落,反映时代精神风貌而且具有不同于传统诗歌艺术魅力的瑰宝,遂与唐诗如峰并峙,各有千秋。
  近代学者王国维《人间词话》说:“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方。诗之境阔,词之言长。”这里比较诗词体制的短长,也是对唐宋之诗与词进行比较,抓住关键,颇具特识,当然也不可能将两者特征全部概括。下面拟就词体的特殊性与审美价值、宋词的基本风貌作浮光掠影的介绍,附述一些有关词的常识,以供读者参考。

      一、曲子词与长短句

   词初名曲、曲子、曲子词。简称“词”,又名乐府、近体乐府、乐章、琴趣,还被称作诗余、歌曲、长短句。归纳起来,这许多名称主要是分别说明词与音乐的密切关系及其与传统诗歌不同的形式特征。
  我国古代诗乐一体,《诗三百篇》与汉魏六朝乐府诗大都是合于音乐而可歌唱的。“乐府”原为汉时政府音乐机关之名。汉以后的五、七言古体诗和唐以后的近体诗始为徒诗而不可歌。唐人的拟乐府古题与新乐府不再合乐,实为古体诗了。唐代绝句也有可配乐歌唱的,或称“唐人乐府”,有时与词相混,如《阳关曲》《杨柳枝》等,也被作为词调名。
  唐宋之词,系配合新兴乐曲而唱的歌词,可说是前代乐府民歌的变种。当时新兴乐曲主要系民间乐曲和边疆少数民族及域外传入的曲调,其章节抑场抗坠、变化多端,与以“中和”为主的传统音乐大异其趣;歌词的句式也随之长短、错落、奇偶相间,比起大体整齐的传统古近体诗歌来大有发展,具有特殊表现力。曲子词、近体乐府、诗余、长短句之名由此而得。作词一般是按照某种乐调曲拍之谱填制歌词。曲调的名称如《菩萨蛮》《蝶恋花》《念奴娇》等叫做“词调”或“词牌”,按照词调作词称为“倚声”或“填词”。宋词唱法虽早已失传,但读者当时的倚声或后来依谱所填的词,仍然可以从其字里行间感受到音乐节奏之美,或缠绵宛转,或闲雅幽远,或慷慨激昂,或沉郁顿挫,令人回肠荡气,别有一种感染力量。
  前人按各词调的字数多少分别称之为“小令”、“中调”或“长调”。有的以58字以内为小令,59字到90字为中调,91字以上为长调;有的主张62字以内为小令,以外称“慢词”,都未成定论。词调中除少数小令不分段称为“单调”外,大部分词调分成两段,甚至三段、四段,分别称为“双调”“三叠”“四叠”。段的词学术语为“片”或“阕”。“片”即“遍”,指乐曲奏过一遍。“阕”原是乐终的意思。一首词的两段分别称上、下片或上、下阕。词虽分片,仍属一首。故上、下片的关系,须有分有合,有断有续,有承有起,句式也有同有异,而于过片(或换头)处尤见作者的匠心和功力。我们看到宋代许多词人于此惨淡经营,创造出离合回旋、若往若还、前后映照的艺术妙境,在一首词中增添了层次、深度和荡漾波澜。
  大部分词的句式长短不齐,押韵也变化多端。例如为唐宋词人所常用的词调《菩萨蛮》,系唐代时据从东南亚传入的乐曲所制。北宋魏夫人依此调所填的词云:

  溪山掩映斜阳里,楼台影动鸳鸯起。隔岸两三家,出墙红杏花。  绿杨堤下路,早晚溪边去。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

   本词调全首八句,句句押韵。上片前两句七言押仄韵,本词用仄声中上声“纸”韵;后两句五言押平韵,本词押平声中“麻”韵。下片四句均是五言,前两句押仄韵,本词用仄声中的去声“遇”和“御”韵;后两句押平韵,本词押平声中“微”韵。通常近体诗八句的,全篇都是七言句,或都是五言句,隔句押同一个韵,首句也有押韵的。两者比较,词调显然别呈错综参差之美。本词上片写景色,下片写女主人公的行动与心理活动,环境与人物、人物的动作与内心,通过五、七言长短参差的句式、“麻”“微”平韵和“上”“去”仄韵的交替迭代,臻于多角度、多层次地情景交融的美妙境界。
  平仄诸韵分别具有声情之美。一般说来,平声声调长,不升不降,宜于慢声吟唱,表达不尽的情意、盎然的韵味。仄也称“侧”,是不平之意。诗词中仄声包括上、去、入三声,声调都是短的。上声是升调,去声是降调,入声是特别短促。以欹侧短促的仄声押韵,易于寄寓奇拗不平的感慨,令人激动不已。不少词调中平仄诸韵递押,也就是长短声调递用、平调与升、降调或促调递用,不仅声调抑杨顿挫,激荡而和谐,蕴蓄的感情也显得更加丰富曲折。这是我们诵读宋词时所值提注意的。
  词调有一般诗体中罕见的一字、两字句,或八字以至十字以上的长句,交错迭出。例如蔡伸《苍梧谣》(即《十六字令》):“天!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开头以一字句振起全篇,接以七字、三字、五字句,又有摇曳的余韵。再看辛弃疾的《唐河传》:

   春水,千里。孤舟浪起,梦携西子。觉来村巷夕阳斜。几家?短墙红杏花。  晚云做些儿雨,折花去。岸上谁家女?太狂颠!那边,柳棉,被风吹上天。

    这里二字句、三字句、四字句、五字句、七字句,押平韵的、仄韵中上、去声的,错综递用,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描绘出无边春色的生意盎然,青春少女的天真娇憨,全词在写作上对前举魏夫人《菩萨蛮》似有所借鉴,而写来更加清新活泼、跌宕多姿,也与所用词调更加灵活多变有关。相对说来,《菩萨蛮》句式保留较多五、七言诗体痕迹。
  词中的长句也能使情意更加宛转,气势更见浩瀚: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李煜《虞美人》)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阳当楼。(柳永《八声甘州》)

   柳词中“渐”字下领三个四字句,实为十三字句。再如刘克庄《沁园春》中的“叹年光过尽,功各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也当为十七字长句。
  长短句比诸齐言体提供选词用语方面远为灵活的条件。李清照《声声慢》的运用大量叠字就是著名的例子: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前人对此评价极高:“此乃公孙大娘舞剑器手”,“出奇制胜,真匪夷所思。”王又华《古今词论》略云:“晚唐诗人好用叠字语,义山(李商隐)尤甚,殊不见佳。”“如《菊诗》:‘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亦不佳。”李清照《声声慢》“起法似本于此,乃有出监之奇。盖此等语,自宜于填词家耳”。
    晚唐诗人李商隐是造语的高手,李清照却更能“出奇制胜”、“青出于监”,除其绝世才华外,还因为“曲子词”、“长短句”这个在当时来说属于现代化的有多功能设备的舞台使得她得以充分施展其绝技。本词开端一连十四个叠字,一波三折而一气贯串,诗中无此句法。“到黄昏点点滴滴”,七字句而上三下四,于诗属拗句,而在句法参差的词中则读来十分自然,断续连绵细雨凄清入耳的声情也充分而又有余不尽地传达出来了。
  当然,词调中也有全首齐言的,如《生查子》上、下片实为两首五言绝句,《玉楼春》上、下片实为两首七言绝句。词体并不完全丢掉整齐之美。

            二、词体的格律与自由

    李清照《词论》对词的音律提出很严格的要求:“盖诗文分平侧(仄),而歌词分五音,又分五声,又分六律,又分清、浊、轻、重。”有些词调既押平韵,又押仄韵。仄声之中,有要求专押上、去或入声的。各个词调的句式的长短与句中词语的平仄也是有规定的。传统诗歌中,以律诗的格律最严,字数、平仄、对偶都按修辞、审美、音韵学原则规定。故元代方回《瀛奎律髓》说过:“文之精者为诗,诗之精者为律。”倚声填词,每个字都须按照曲拍的谱填写,在审音协律方面有比律诗要求更加严密之处,这使词的语言音调显得特别精美。
    然而词体之所以为广大作者所乐于运用、成功地运用,除精审的格律外,更因其在运用时还有相当大的自由。词律也有比诗律远为解放者。
  首先,词有大量不同音律句式的调和体,作者可以在极为广泛的范围内选择符合创作需要的词调。据清康熙时编的《词谱》所载,有 826调、2306体,还有好多尚未收入。各种词调的长短、句式、声情变化繁多,适应于表达和描绘各种各样的情感意象,或喜或悲,或刚或柔,或哀乐交迸、刚柔兼济,均有相应的词调可作为宣泄的窗口。
  再者,词调与体的变化和创造原是没有限制的。懂得音律的作者可以自己创调与变体。康熙《词谱序》云:“词寄于调,字之多寡有定数,句之长短有定式,韵之平仄有定声,杪忽无差,始能谐合。”然试看《词谱》所载同一词调诸体的句式、平仄、押韵、字数常颇有出入,可见古人填写时有着相当程度的自由。词韵常比诗韵宽,有时平仄以至四声可以通押或者代替,也有押方言音的。如《满江红》词调,一般押仄声中入声韵,以寄寓磊落不平之感,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抒发激烈的壮怀,读来使人慷慨悲愤,押的便是入声韵。然而姜夔的《满江红》(仙姥来时),遐想湖上女神,却换押平韵,声情遂变作缓和舒徐,富有潇洒优游的情趣。姜夔《长亭怨慢》自序云:“予颇喜自制曲,初率意为长短句,然后协以律,故前后阕多不同。”该词中有句如:“阅人多矣,谁得以长亭树?树若有情,不会得青青如此!”“日暮,望高城不见,只见乱山无数。韦郎去也,怎忘得玉环分付?”写景抒情,卷舒自如,浑如散文。但由于作者深谙音律,故虽随意为长短之句,而自然合乎律度,适应歌者口吻。“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是一种自由与规律高度统一的产物。  词的格律宽严有一个发展过程。唐到北宋前期还比较宽松,而北宋后期至南宋则越来越严密。各时期不同作家对审音协律也有不同要求。如有人认为苏轼的词不协音律,有则为之辩护。陆游《老学庵笔记》云:世言东坡不能歌,故所作乐府多不协律。晁以道谓:“绍圣初,与《跋东坡七夕词后》又云:‘歌之曲终,东坡别于汴上,东坡酒酣自歌《阳关曲》’。则公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剪裁以就声律耳。”《跋东坡七夕词后》又云:“歌之曲终,觉天风海雨逼人。”从其他记载也可看到苏轼的代表作如《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念奴娇》(大江东去)也都被“善讴者”歌唱或赞赏过,说明还是合乐可歌的,只是有些地方突破声律的束缚。大凡过于不守音律也许失却词的韵味,遵律过严也会成为枷锁,重要的是运用音律为情意服务。如《声声慢》调在李清照以前作者多押平韵,而李清照却选押仄韵,又用了话多齿音、舌音字,创造了情景交融的特殊艺术效果。可见她要求作词的严辩音律,却正是自由地运用之以突破陈规进行创造,而不是作茧自缚。宋代许多绝妙好词,虽然长短错落,自由卷舒,有的类同口语、散文,而吟诵起来的韵味盎然,富有节奏感。个中奥妙是很值得我们体味的。有些例子,则未必可取。如张炎《词源》记其父张枢“作《惜花春早起》云:‘琐窗深’。‘深’字音不协,改为‘幽’字;又不协,再改为‘明’字,歌之始协。此三字皆平声,胡为如是?盖五音有唇、齿、喉、舌、鼻,所以有轻清重浊之分,故平声字可为上、入者此也。”按“深”“幽”与“明”情景大不相同,竟如此改来改去,即使改得完全适应歌喉,遵律虽严,却并是值得效法的文学创作态度。

      三、词境的有限与无限

    词体也有其局限性。一般说来,词的篇幅不长。《词谱》所载,最短的单调《竹枝》为14字,最长的《莺啼序》为 240字,不比诗歌行数可以无限增多。王国维所谓词“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并云:“诗之境阔,词之言长。”言下之意,词的境界比诗狭窄。词的篇幅短小,是对词境及其表现能力的一种严酷限制。
  然而,有限制必有反限制。明王夫之《薑斋诗话》云:“论画者曰:‘咫尺有万里之势。’‘势’字宜若眼。若不能势,则缩万里于咫尺,直是《广舆记》前一天下图耳。五方绝句以此为落想时第一义。”艺术作品欲于有限篇幅内涵蕴阔远意境,关键在于写出所描绘形象的磅礴气势。诗中最短小的是五绝,尤宜注意于此。词的篇幅亦不足盈尺,但宋代许多杰出词人挥洒其传神妙笔,成功地在这画框里渲染出浩瀚无际、绵邈不尽的景象和情意,激发出读者丰富的联想、杳渺的遐思。这些词的意境,即“长”而“阔”。
  孕蓄无限于有限,以有限体现无限。这是宋代词人创造的艺术辩证法。例如秦观《鹊桥仙》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诸句,概括天上人间的悲喜剧,歌颂地久天长的爱情,由一变到无数,在刹那中见永恒,欢乐中有悲哀,悲哀中也有欢乐。苏轼《送参寥》云:“咸酸杂众好,中有至味永。”王夫之《薑斋诗话》云:“以乐境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鹊桥仙》个中滋味,是哀?是乐?难以分辨,读来但觉意味深长,咀嚼不尽,在时间、空间、情意方面都是无限的。
  晚清谭献《复堂词话》云:“侧出其言,旁通其情,触类以感,充类以尽甚且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心何必不然;言思拟议之穷,而喜怒哀乐之相交,向之未有得于读者,今遂有得于词。”此论旨趣颇有与近代西方接受美学思想相通之处。宋代许多作者努力加深和扩大词境的创作,为这种理论批评的产生提供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