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鼻蝙蝠:懺悔錄?樊遲之遲?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5 12:34:57

我們己簡述樊遲之所以被中國人認為:遲緩、遲頓、遲疑…的具體事實,他:3次問仁、2次問知,
我們也稍稍說明,為什麼最後樊遲…放棄了知、不再問知、只單獨問仁,
現在,我們要來嚐試討論樊遲與老師…孔子之間,遲遲難以溝通的根本原因。

請看下面一段話:

孔子侍坐於哀公,哀公曰:「敢問人道誰為大?」
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君之及此言也,百姓之德也!固臣敢無辭而對?人道,政為大。」

魯哀公問孔子:什麼是人間最重大的事,孔子回道:「政」,
政,就是政治。

對孔子而言,政治是最重大的事,
孔子一生奔走的就在政治,他要以政治…改善社會、追求理想,
孔子一生從事教育,其出發點是要培育優秀的政治人材,孔子的教育…著眼於政治。

孔子生活的時代是農業時代,或許可算是草萊初闢、文明初興的農業時代,
當時鐵器未興、農業技術仍在發展中,農業…是社會的支柱產業、核心產業,
因此,
三代中國在當時的農業時代背景下,社會基本上是二元結構,分為兩類人:
1?貴族階層的管理人、從事政治的官僚…包括天子、諸侯、卿、大夫、士,
2?庶民階層的被管理人、從事生產的農民…實際上還包括其他的各行各業,但以農民為最大宗。

三代中國的宗法制度,是行之於貴族、不行之於庶民的宗法制度,…庶民無姓氏、無家廟、無宗法,
三代中國之禮制,是行之於貴族、不行之於庶民的禮制,…禮不下庶人,庶人無能知禮、無力行禮,
所以三代中國之政治,是行之於貴族階層、以宗法為體、以禮為用的政治,
孔子自認為屬於貴族階層、不屬於庶民階層,他…只有在貴族階層才能運行政治。
對孔子個人而言,政治是最重大的事、也是孔子唯一從事的正當職業(…當時沒有職業這個名詞)。
而孔子從事教育,政治是最重大的事、也是孔子唯一教導學生的課程。

還記得上次我們指出:論語中,孔子只提一次「小知」完全未提「大知」,
雖然在論語中未提「大知」,不過在禮記中,確曾提過一次「大知」。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

在這段敍述中,我們可以注意到兩點:
1?孔子稱「大知」之人為舜,舜…是論語、孔子最為推崇、提到次數最多的人物,
2?孔子稱舜之「大知」,意在舜之為政…意在舜之大受、能「用其中於民」。

孔子把知分為小知、大知,…小知不用提了,而大知就是政治,
孔子的政治,是在宗法制度下…興仁用禮以親親人倫的貴族階層政治,
舜以孝興仁…是親親人倫的完美典範、是政治智慧的最大展現,所以孔子稱許舜…為「大知」。

總之,
孔子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其用心皆在政治…這是農業二元社會下,想要立足貴族階層的必然結果,
孔子所開的學校…是政治領導養成學校,
孔子所授的課程…是政治領導專業課程,
孔子講的仁、禮、義、樂…表面上似乎為了修身養性,實際上闡揚親親人倫、其終極目標仍指向政治,
我們若對孔子沒有這樣的理解與共識,恐怕不適合繼續討論孔子,
而偏偏樊遲…似乎對孔子缺乏這樣的理解,
同時樊遲…似乎也對政治缺乏强烈的興趣,
樊遲與老師之間,彼此焦點不同、用心不同,結果造成他們溝通的困難。

請讓我們再看一眼論語書中…樊遲第1次問孔子時,他們師生間的問答。

樊遲問知。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
問仁。曰:「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

樊遲比孔子小36歲,曾為孔子駕車,
若孔子在60歲左右聘樊遲駕車,樊遲當時約20多歲,正年青力壯足以勝任愉快。
只是我們不太清楚,樊遲是否當時…身為專業駕駛?
如果是的話,意味著他很可能出身於草根基層。
雖然以現代的觀點:360行行行出狀元,每一個行業都是正當行業,駕駛也是正正當當的行業,
但遠在三代中國,孔子就認為自己曾做過的…委吏、乘田皆屬「鄙業」,並非正業,
孔子唯一認可的正業就是…政。

樊遲雖為駕駛…卻是不同尋常的駕駛,
孔子的駕駛應不止樊遲一位,不過我們在論語中…好像找不到第2位駕駛的名字,
在所有孔子的駕駛當中,能升而進列孔門弟子的…樊遲好像也是唯一的一位,
無論如何,樊遲…肯定是一位懷著進取之心、力爭上游的年青人。

當樊遲問孔子「知」的時候,
試想…若由我們來為孔子草擬若干答案,那很可能會是:
要常保開闊的胸襟,千萬不要侷限自己,
要多接近有學問、有德行的人物,
要多讀書、書中自有黃金屋,

相關於這類的答案,焦點都專注於自己:如何修養自己、提升自己…,
這是一般人所能猜想、理解的答案、可能就是樊遲當時有興趣的方向。
不過孔子的答案:「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指向顯然有異,
後面的「敬鬼神而遠之」,一般人能理解,
前面的「務民之義」,出乎樊遲的意料之外,一般人和樊遲一樣…恐怕不明白這究竟與「知」有什麼關係?
孔子的「務民之義」,若在今天,應該是專對…政治系的大學生、碩士班、博士班而講的。

孔子在回答樊遲問題時,並未把樊遲當成駕駛,而是與其他的弟子一視同仁,看成為政治系的學生,
只是樊遲對對自己的定位、對自己未來工作的職業專長…缺乏深刻的認知!
換句話說,
樊遲問問題,並未解決問題,實際上他真正的問題…在於無法適當詮釋孔子給他的答案。

駕駛…在任何時代,都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職業,
因為駕駛與車主會有長時間、近距離的接觸,容易培養出默契與感情。
孔子對樊遲、對這位努力上進的年青駕駛…顯然有一種親近的感情,
所以孔子才會對這位弟子特別寬容,讓他:3次問仁、2次問知,
而樊遲也因時常接近孔子,才有機會和勇氣,讓他:3次問仁、2次問知,
這一切,歸因於樊遲…是一位年青又肯努力上進的駕駛!

每個人都有一點小小的執著,
孔子堅持「啟發式」教學,所以他並未直接告訴樊遲:這答案…是希望你將來能做一個有為的政治家,
孔子的執著,讓稍有一點遲緩、遲頓…的樊遲,只能把遲疑…埋藏在心底,
直到最後一次樊遲放棄問知只問仁的時候,孔子也放棄了執著而回答:
「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

這答案焦聚於個人…無關乎大知之政,雖然我也頗有一點遲緩、遲頓和遲疑,但能理解:
自己平常的舉止要莊重、對長官交辦的事情要盡心、與朋友交往要真誠…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樊遲也應該充份理解了吧。

魯哀公問孔子:什麼是人間最重大的事,孔子回道:「政」,
魯哀公問問題,也許未能找出解決問題的根本途徑,至少…他能理解、詮釋孔子給他的答案。
但樊遲不是魯哀公、樊遲不曾想到魯哀公、樊遲不曾想到以魯哀公的立場來思考問題,
所以樊遲問知、問仁、問其他問題…論語中我們唯獨不曾見他問「政」,這是他與孔子間的一條小小鴻溝。

不懈地上進…樊遲令人起敬,
對樊遲親親殷勤的教誨…孔子令人起敬,
在論語中,
這師生的因緣猶如一朵小花,藏在幽微的角落…掩不住端莊的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