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里克骑士剑在哪:微语2011:机关,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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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语2011:机关,机关... ...
(2012-02-11 13: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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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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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后山【原创】 文/倾城
春 元旦。和执行T局一起值班,围炉闲话有所感。老T从法庭一路干到州府,属于传统意义上几十年如一日的老黄牛。衙门里,会忽悠的人多,当老爷的人多,小尖小利的人多,眼高手低的人多,那些不显山露水默默做事的人更值得尊重。
残雪压枝,机关寂寥。大楼前台阶被一级级冰棱覆盖,溜滑无法行走,拿起扫帚拾阶而扫,到最高处终于直起腰。弱弱的阳光照射下,远处山岚仍是积雪皑皑。素来行色匆匆,极少这样伫立静观,看白云苍狗,我见犹怜。
机关推荐副科,一干同事轮流上台演讲,现场票决三个推荐名额。看几位参加工作时间比我还早几年的同事上台,心里不是个滋味,机关将不少原本鲜活的人捆得死死的,小小职级成了绳索,几番浮沉,激情消褪,瞻前顾后,若不起眼很难出头,一生就这样静悄悄地磋磨过去了,成为沉默的大多数。 时近年关,到处是年会、团拜会、答谢会......,应接不暇,其实就是家户人家团年的机关版、企业版。今日参加最好玩的年会当数某通信公司,冲着有抽中爱疯和ipad的机会,没有签名后就溜号,坐听老总、副州致辞,结果品出味儿来了——副州的致辞似乎跟老总弄反了,很无语地在“汇报”公司的光辉业绩。 机关门禁这么严,居然有一个小伙子混进楼道推销电动按摩靠垫和眼罩。都是电脑一族,腰椎、颈椎和视力出毛病的人着实不少,我自己就深受其害。看见他几层楼转下来登记表上已经订购了四五十套,摇头苦笑。
官腔套话似乎是坐主席台的基本功,其实是要么没料要么没胆,离开秘书稿子就讲不出话,甚至还念得结结巴巴。一上酒桌倒是话格外多,各种段子层出不穷。
加班中,八千多字的文稿一气呵成,爽!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松缰,有点进不了状态,昨天下班邀几个同事饭醉,一场酒下来,近期积郁的一些负面情绪全抛,然后回家猛睡一觉,算是自己的独特疗法。
年底会真多,仔细一寻思,现有运作模式下,这些会似乎又非开不可。年终总结大会,各部门上台汇报,按惯例打头炮,厌倦了八股,说话中多少夹杂了些异类腔调,不知道我的说话风格台上诸位是否习惯。再过一周,就差不多该轻闲下来了,该给眼睛放假了。
恩施惯例,小年后各机关基本松散。放大家回去忙年,我值最后一班岗。阿姨放假回乡下过年,家中顿时冷清。上午陪女儿懒觉伺候她穿衣戴帽,中午逛超市该买啥不知道,下午在官博上继续当“网络弱势群体”受网友掐。明天丈母娘家团年,然后带女儿回老家。唉,这腊月间的流水账,春节前的小彷徨。 老家过年,团年时跟父亲喝了两杯,微醺中聊起这一年来的成败得失,终究不愿将机关的物是人非带回家庭。老野说,所谓年关,“总不过是在忧惧中辞旧迎新”。人到中年,少年时添置新衣的雀跃,青年时锦衣还乡的自得,早已在千山之外渺不可寻,一生尘埃初定,我仿佛看见身后那张强从窗棂外挤进的鬼脸,正静候着嘀哒的跫音一点一点滴水成冰。 照例初六值班。红旗大桥接近通车,背后的小山已被夜以继日的工程车挖下一半,未来的大道将拦腰穿过这栋大楼,这将是我们在红庙的最后一个春天。十年来,我们每日早出晚归,以机关为家,以家为客栈,跟随这个小城的节律搬来迁去,青春消磨殆尽。
大楼对面隐着一左一右两个院子,十年来基本无人住,院内栽满移植的大树古木,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本城一位牛人的外宅,虽已近日薄西山但潜威犹存。往事倥偬过眼,风流正被雨打风吹去,如今闲看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网上热议“奶瓶”干部火箭提拔,其实是少见多怪。先放在闲职不动声色不引人注目地提级,时机一到直接去咽喉部位,再加上彼此间互相支援互通有无,实权官员们运作内亲外戚和宦官贴身侍卫的官场产业链早已根深蒂固。胡锡进说,任何制度不能与常识对抗,中国的年轻干部不能是些被领导看中的幸运儿,他们得是能打能拼的战士。我们单位上一批八零后法官,当年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实践证明都很优秀,到现在全部还是科员,跟他们同时考进党政机关的同学,职级解决得最慢的也是副科。
世事风起云涌,网上道路以目,机关永世太平,朱门埋头酒肉。
吝于做事、精于做人、忙于弄权,酱缸之下,物以类聚,不是现在才开始有,也不是现在才知道。守住底线,不被腌制成标本,算是对自己的清白负责。给自己留下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是平淡终生波澜不兴,是风起云涌至云淡风轻,还是一路攫取戛然而止,都是自己的选择和被选择。 老领导改非淡出权力圈,渐成逍遥翁,不想再坐班,找我交办公室钥匙,以留出位置给后来者。帮着将收拾好的五大包书提下楼,他感慨地说,几十年,留下来的就是这些书了。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机关生态,历来是只听新人笑,不看旧人出,身陷局中人皆难以免俗。 相对于许多徒耗钱粮的会议来说,今天的这会相对靠谱,讲问题找原因想对策,虽然也有些发言者羞羞答答犹抱琵琶半遮面,但总算是直面现实。推动开这种会,算是使暗劲,不在其位却要谋其政,是办公室主任的定位,希望真能起到一点醒脑求变的作用。不敢奢望太多,管不了那一大步,只能推这一小步,能起多大作用,天知道。
小城一夜听雨,晨见远山有雪,食堂里同事们在聊日本地震遇难和失踪者已超5000,两个世界?活着就好。
花工师傅替我新换了一盆瓜叶菊,顿时满室青翠。花尚未开,守着它,就像守候春天到来。习惯了提前一个小时到岗,独自享受楼道的静谧,窗外有鸟叫,不知觉间,草坪绿了。
春天真是开会的季节,又是连开三天全国视频会。上午开全国反腐倡廉电视电话会,首席讲话列举了很多网帖。看中国的会议哪个重要,标志是一把手坐不坐台。讲道理滔滔不绝,讲举措避实就虚,官人总在说“要”,会后春梦了无痕,该咋办还咋办。所谓例行公事,大抵如此。
换届年,人事嬗变中,春水微澜,叶落知秋,一个电话若干人竖起耳朵,有身边同事即将履新,有多年诸侯移形换位。喜乐悲愁,进退流转,上上下下,分分合合,官场大抵如是。换届对一个地方往往也是改变的机遇,九斤老太都知道埋怨一代不如一代,更何况当家三年狗也嫌。 夏 主题教育动员大会中,枯坐无聊时,最有趣的事情是观察主席台上诸公的各异神情,行走体制内,端坐既是体力活,也是一门内功。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叶我刚入行,一位老领导即总结这些活动为:轰轰烈烈走过场,扎扎实实抓形式,现在也有变化,就是材料装帧愈发精美了。
好久不走路,车来车往中肢体近乎褪化。晚餐没沾酒,饭很快吃完,遂慢走回家。经过风雨桥,看清江薄雾轻掩,两岸郁郁葱葱,听耳畔棋子声落,老人家长里短,忽觉生活的美好处。远离纷扰,亲近自然,多活两年。
在刑庭时,第一次参加死刑案件审理和执行死刑的场景,对当时的心境都有过很大冲击。时间一长,经历得越多,愈发处之淡然,就是吃这碗饭的。对网上和现实生活中的喊杀声、对津津乐道于围观死刑执行的国人,不想多作评价,说这些很累。
前日,医界大佬廖氏闪电请辞,坊间传闻系有司稍存颜面,给其软着陆台阶,又或是多年经营关系场果得回报。至此,随着学界彭氏深陷牢狱,电王平安着陆回乡荣养,警界刘氏变相引退二线,州城风光多年的“四大天王”烟消云散,一个草莽时代过去了。
县里开年会。夜上八峰,鹤峰山庄热闹中透着冷寂。聊起山上一代强人姚氏,风流已被雨打风吹去。当年趁势而起的那一批风云人物,强悍而血性,峥嵘中透着草莽气,成败皆基于此。
中午机场接客,偶遇同门师兄随侍副州。法政学堂毕业后,他没有干专业,到政府做了文员,一晃二十年,青春在深衙中耗尽,所谓三分之一工作,三分之一迎送,三分之一开会,俊美少年已成中年大腹蜀黍。许是所侍领导仕途平平,又或自身难掩棱角,迟迟未获拔擢。今年逢朝局变动,传闻该副州将晋常委,他快下县了,我猜测。
上午到人大开会,参加讨论《人大常委会讨论诀定重大事项办法(草案)》,一府两院及组阁局成员正襟危坐,昏昏昭昭中,闲看有的在思考发言,有的如老僧入定,颇多微妙之处。
佛山院长陈陟云在微博上感叹:佛山中院院长是什么?是必须为一年的十多万案子负责,哪怕你所知道的远不及千分之一;是必须为两级法院将近两千名法官和工作人员的行为负责,哪怕你所认识的只是其中的十分之一;你必须承受所有对法院有意见的人的辱骂和怨恨,哪怕你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我想,一位诗人院长,穿行于瑰丽的诗行与严酷的法则之间,定然更多感慨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在任的官员特别是一把手,谁敢小视老干部?安然荣养的还好应付,那些人退心未退的,就算自己在任时没干啥事或干啥好事,一旦离职个个都是真理正义化身,成不了事但绝对能败事。况且为身后计,在“人都是要老的”意识支配下,现任只会更加维护这一制度的合法性。老干局的存在,最好的明证。
换届暗流涌动,空气中都是“官”的味道。组织部基本上隔天群发一条手机短信,三令五申严禁跑官之类,轰轰烈烈走形式,突出体现“组织”意图——给你的才是你的,没给的你不能来要。真正的当事人对此笑而不语。要是真能选举,我倒想欢迎他们大张旗鼓地向群众跑官要官。
武陵年会。晚宴,满座衣冠似雪,酒意如潮,斯人寂寞。执杯环顾四周,研究人,年年韶华老去,枯坐书斋,不行于官道,虽也频频使酒,其实浮若云泥。怀化夜色如水,广场叠翻舞浪。斯时斯景,不过如是。
昨日午间官宴,邂逅市里新任常务副,官场沉浮一向关心得少,竟然没转过弯来,因记忆中的常务还是曾经的老熟人——前任土司侍从,不免暗自愕然。晚间查官网,才知已转任人大早早赋闲。见惯人事变迁宦海浮沉,念及曾经的交集,唏嘘几声。
风波起,峡江深处水茫茫。节后上班,清晨食堂里同事们的话题大都是冉——一名前同行令人唏嘘的遭遇,和那些显规则潜规则包裹中的诸多秘辛,大家心中应不无波澜。体制内做事,规则大于人性,人皆自以为若是受命惩贪则可无所不用其极,以卖命做事而免责,浑不知枪口抬高一寸之说,一次漫不经心的冷漠酿成一场风暴,只因对人权和生命的漠然。一直在捅漏,从未被追究——某部门素描。
大清早连接省电视台三个不同频道要求来恩施采访的电话,一听就明白是专扒报纸新闻稿的疑似有偿报道,也不想得罪谁,遂婉拒。需要花钱的“新闻”,有必要做吗?有人看吗?但这也是一条产业链,不少人浸淫其中搏名渔利。
大屋子早已四面漏风,裱糊匠总以为多找几个人一起来修修补补,总会让行人看得爽利些,自己呆着多少也有尊严点。户主笑而不语,屋里的人不置可否,隔三差五还把刚糊上的窗户纸给扯破了,屋子外面的人也不停嘲笑。裱糊匠很悲伤,他发现自己在重复着无用功,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帮忙还是添乱。
体制内有句话,老大难,老大出面就不难。毒树之果是老大难,在破案能力手段欠缺的现实和结果正义的思维引领下,却是老大们长期心照不宣的潜规,只要不死人。问题是搞死人了,群情激愤舆论哗然,这次无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拟任中的县长和首府检长相继提前出局。据说出事那夜检长哭了,忆及往事,悔之晚否。
中午机场送行,安检口话别时庄院旧话重提,问我考虑得怎样。一时间头脑当机,不知该如何作答。庄院说,我是慎重提出来的,也请你再认真考虑,深圳虚席以待,你也需要干事的环境。下午跟头儿汇报工作,提及此事,头儿说,你自己怎么考虑?苦笑了下:再年轻一点就好了。何去何从,实在纠结,是我已成温水青蛙失去闯荡勇气了吗?
上午全省表彰大会。按部就班的陈辞滥调让人生倦,但一位法庭庭长的发言让我颇有些感动,因为从中听出了理想、信念和对岗位的珍惜。这是一位换过肾、饱受病痛折磨的法官,其鸣也哀。
县里调研。中午三长聚餐,话题不离冉案。敬检愤怒掀桌,酷吏仓惶归庙,有司张网彻查,省检内部清洗,鲜活的生命、程序的正义和执法的底线良知,无不冲击着在座人的心。我重复了自己之前的一句话,若能因此真正问责反思,未尝不能成为湖北的贡献,怕就怕高潮过后江山依旧。每一起冤狱,都视作个案,不许质疑,不许联想;每一次丧事,都办成喜事,要讲政治,要顾大局;每一座火山,都表示偶然,要信领导,要信组织……年年岁岁,山河依旧,一次次坐失改良之机。我们究竟还有多少转机可供挥霍?
近来各处皆对官博关切有加,有溢美词,有不解意,有两可话,有讥讽声,心底实则苦涩多过自矜:民众过桥已久,铁屋装睡依旧;本无插柳之意,盛名其实难符;年年朱颜不改,谁施回春妙手?岂愿藻饰太平,竖子不足与谋。叶公张榜访真龙,遍野遗贤视无睹。可怜夜半席前虚,不问苍生问裱糊。
目前内部监督机制大多失灵,综治、文明单位之类的一票否决考评机制下,家丑外扬的后果是所有人经济利益被连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法不抱团。让外界严加监督官吏,让更多人有敬畏心、羞耻心,至少被逼着收敛,这不是坏事。也只有如此,才会让规规矩矩为人做事者不至于感到生不逢时而慢慢随波逐流。身在局中没什么好憋屈的,我们在为过去和现实的罪错还债。
全国电视电话会,沈常务插话比念稿子有质量,也是惯例。身居高位,水平勿庸质疑,仍得带着镣铐跳舞,官话之中说微言大义,都不容易。视频会形式悄然普及,节约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精力,算是科技进步和观念转变的结果。
微博开房门事件让更多官员知道了世间还有微博这玩意儿,深感鸭梨山大,但某种程度上也更坚定了他们对网络的鸵鸟态度,打死不露头。网络上每当新出现一个祸从口出者,官员们心底的戒惧就又会增加几分,越发对外愿作老鸵鸟,对内愿结连理枝。
凌晨两点半,忙完稿债正欲睡去,接某市电话报告公务,那头信号时断时续,几句清晰几句嘈杂,显然正在山路间行进,干脆短信往来。唉,又一个周末,又一个不眠夜,有的人自己管不住自己,还要害一干人为之奔波劳顿,神马世道。
铜盆水上好读书,选择提前上山是对的。酷夏时节,室内清幽,窗外偶有蝉鸣,心平气静端坐,全神准备讲义。把这批年轻法律人集中搞一次封闭培训不容易,课堂上说套话自己也会觉得面目可憎,说点实话相信天塌不下来。特别是“学会体制内生存体制外思考”这一节,希望一点良苦用心被体察。
下午讲了两个半小时,课堂秩序尚好,是否真有效果我也不知道。反躬自省的部分说得不少,体制内外的话题说得不少,但敏感政治问题还是只能点到即止。提问时间被我自己挤占,没机会听一听年轻人们想问什么,虽是缺憾,但我内心也无法确信会不会有提问。山居虽好,事务却多,晚饭后下山。
筹备下星期全州半年总结会,心底亦反思这半年工作得失,一时竟有意兴阑珊、心力交瘁之感。衙门深锁机关重重默默躬行,理想愿景无日不在负重状态,想认真做出点事真的很难,多数时候只是疲于奔命透支身心。告诉自己要坚强,脆弱感却不时浮上心头。岂有不知烟酒伤身,却似乎已成唯一知己良伴。
连续几个月疲于奔命,看见台历上新翻开的一周,忽然想起何帆的话:“其实,自己何尝不羡慕那种淡漠从容、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如果还存有追逐智识的激情,还愿享受吸取新知的愉悦,还试图通过努力去改变些什么,为什么要早早停下脚步呢?正像一句老话说的:匆匆与生活讲和,岂非负了少年?”
半年会。准备了一份发言稿,列举了四大问题,语多对机关现状持抨击之词,话锋直指主事者和班子成员,可以想见会惹风浪。材料下午早已随报到发至参会人员,上台时究竟应不应该全文照讲,犹豫中。转念又想,我不说,谁又会说?
上午县市逐一发言。基础好的绩效也好,措施有力自信满满,相对落后的总是欲振乏力,将无锐气兵无斗志。时代虽变,一个地域的整体发展水平,开明开放程度,一个单位一把手的能力素养,仍在很大程度上是决定性因素。
饭桌、会议桌上,多有论及执法槌者当下艰难处境,愤懑叹息者众。基于职业纪律,法官公开发声者稀,高层鸵鸟,基层唯有更加缄默。哪里没有老鼠屎?但平心而论不是主流,多数人即便不热血,良善辈守底线者其实高于别的公务群体,却蒙羞而行。一线法官或辞职做律师,或申请去检察院看报纸,谁之过?
人是环境的产物,有什么样的社会,就产生什么样的人群,有什么样的“上梁”,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信仰坍塌,底线缺失,人际冷漠,一切都以“变现”为标准。于是什么都不信了,就信能到手的东西,现实得可怕,遮掩都不需要。
何止政令不出中南海,政令同样不出水果湖,不出舞阳坝。每当一次次耳闻目睹一些本来也许还不错的政令被轻描淡间转为文件后消失于故纸堆中,再想想自己亲手所拟定的那些文件和它们的去处,唯有默然。而我仿佛记起,当他们在野时,也是那般破帽遮颜身在茅屋心忧天下,恨不能一朝执辔左牵黄右擎苍。 秋
上午,信访接待室女同事与院领导一起接待一名来访女性当事人,话还没说上几句,就被情绪激烈的当事人抓起桌上的手机近距离砸在她的额头上,鲜血染红了脸庞、衣襟。查询案情,是基层法院调解结案生效的一宗案件,当事人反悔,告知申诉程序当事人不听;调监控录像,见性格素来柔顺的同事极尽忍让。一声长叹。
老同学自京师还乡小憩。前日家宴,忆及他身处有密折专奏之中枢,往昔归来屡屡谒见者如云,执杯笑问:跟本地大佬们酒聚否?答曰:换届博弈,僧多粥少,情势难判,避嫌为宜。一乐。昨日,吏司来院考察候选,善良人自然高帽叠奉好评潮涌。不想来者竟是“粉丝”,官话未几句便询及前尘网事,相对又一乐。
今年的关键词,于民众或许是微博,于庙堂莫过于换届,山中尤甚。棋盘之上,各怀心思;心幡动处,暗流潜涌。知情权在深宫大院,猜测权在餐桌茶坊。谁上谁下,于民众而言,不过是雾里猜花,等待城头又换大王旗,早些改变目前的停摆状态。
全省视频会,不出所料,“开房门”引发全体整顿。问题谁都心知肚明,却手捧炸弹击鼓传花,头疼赖脚脚疼怪头,一家出事万户不宁,何时有实招新意?郑头儿哀叹人要脸树要皮,听亦泫然。但然后呢?如何犁庭扫穴?这种所谓整顿,无非被动回应,难有实招。丑闻频发,上级装聋作哑是政治不正确,可干部升迁罢黜管控主动权皆在地方党委,蒙羞的却是整个系统,这是个死棋局。
近几日开会,恰与省组考察团同一驻地,只见诸侯们排队轮番等候问话,小众游戏,与庶民无涉,地方民众从来无从知晓即将统御他们一届的将是哪路神仙。换届,是分配;选举,也是分配;民主,同样是分配。
州庆周末,小长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我倒不特别反感牺牲休息时间工作,也习惯了太多的节假日在加班中度过,却深深怀疑做那些事的价值何在,更厌倦了那些虚假的繁荣。不知明镜里,何时泛秋霜,无休无止的重复拉磨,庸碌僵滞的机关氛围,欲振乏力的千丝万绊,老黄牛也伤不起。
下午座谈。困难都是相似的,问题都是一致的,情绪都是低落的,办法都是无解的,说的都是客观的,想的都是主观的。连续参加多场会议,回头看还是惊人的一致,不是怎么办的问题,还是办不办的问题。
微博每日腥闻不断,这厢才曝出某副县长与煤老板共享二奶“日记”流出,那厢又报道某女法官被骗成为社保局长小三。前者一看便可判断日记系造假,但内容是否造假谁也不敢下结论;后者畸情本无兴趣关注,偏偏又顶了个法官头衔。这世道,谁也无法替他人行为背书,但我们却又无时不在为同行背书。
州里开干部大会,书记已经讲了半个小时,还停留在秀恩爱:上峰如何青眼有加,本庙方丈如何长袖善舞,然后要求大家变动力为压力,呃!从主席台位置看法院地位,六扇门捕头是常委坐头排交椅,法院院长在第三排忝陪末座,亲,你想让法院怎么雄起嘛?
台上对台下若干空座忽然深表鸡冻,认为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指示电视台监察局摄像登记,宣布从会风开始治庸问责,在喉舌媒体广而告之。哪些同学会有幸上榜呢?涉事部门又会怎样糊弄过关呢?
誓师了,誓师了,八诸候轮番上台拍胸脯表诀心。换届在即,转眼间台上台下的会议明星脸就将大挪移,鸡冻的嘴上风暴,心中想的只怕是:在我走后,哪管洪水滔天。
宁夏开会。一天多的交流,深感法官还是研究审判实务为宜,何必为心知肚明的司法政策作力不从心的背书?政治话语系统君临司法且一年一变,法政学堂出来的执法槌者,无论红皮红心还是红皮白心,都是一件痛苦事。业内高手很多,谦抑语境之下动辄得绺,无处放声高歌。
重庆恩施一日还。在满车厢的泡面味道中醒来,赶上乘警挨个查身份证,似乎有警情。绿皮车不疾不徐穿州过府,在真实的中国梦里晃荡,我们都是过客。
常常在想,在这栋大楼里朝夕相处磨损年华并且还将在尾声岁月里彼此邀约打门球的人们,连脸色声音眼神都被编码进一个由职位级别资历关系能耐组成的圈养网络中,又有哪一个人的小世界里不是深藏大江大海呢?可人的一生,就这么过去了,从鲜活到枯萎,在这个被装进套子里的国度。
到深圳。与庄院、白主任、小梁几位旧友重逢,聊及在恩施趣事种种,一笑。席间庄院、蒋主任介绍如何在现有体制下把队伍盘活,核心无非六个字:规则内,想办法。蒋主任北大高材,潮人兼ipad控,手不释机两不误。我一直在鼓吹法院观念变革,将所谓宣传转为现代公共关系应对,上次深圳来考察,对此表示认同。这回得知他们的公共关系处已向编委报批,心底小自豪的同时也在感叹,人家认准了就马上干,我们的思路却损耗在日复一日的拖拉中。
看深圳,所谓文化建设,还得以人为本,关注真实需求,不玩花架子。大有大的玩法,小有小的招数,最关键还是理念。心理减负,任务加压,两者若不并重,绝对出事。保持年轻态充满活力,而不是官阶森严死气沉沉,决定了一个单位的氛围和向心力。
在南山法院,法律文化与信息化建设程度令人叹为观止。进大厅便是一面宪法墙,看文本,想落实,多少人为之摧眉折腰不得开心颜。
在汕头龙湖。与深圳的眼花缭乱相比,有回到人间之感。信访接待室除了固定接待日零星几个人催催执行外,平常基本没人来,进门也不需要安检,如今形势下一个难得安静的法院。办公楼建于九十年代初期,在豪奢之风劲吹下尤显逼仄俭朴,但在办案水准上却见真章,书香、学习型法院有声有色,真实而厚重。
出门一周,边走边看边想,差距客观存在,有的根本不在同一档次。同行者将不少原因归咎于经济基础,经济基础固然是原因之一,但远不是最重要的,固步自封的山中思维,胸无大志的混事模式,拖拖拉拉的决策步调,浮于表面的浅尝辄止,让人厌憎的螺蛳壳里做道场,等等等等,这里是恩施。
在武汉,秋雨来袭,满城清凉。沿海游历一周再回到湖北,忽然对以前熟视无睹的氛围产生不适感,酒场依旧热闹,人们面红耳赤勾肩搭背,我已神游物外,甚至厌烦。官场统治下的中西部,没有现代政治文明,只有嘴尖皮厚腹中空,何时风从海上来? 冬 换届季。宝葫芦的秘密终于揭晓,县市委政府八大员尘埃初定,新的旧的重装亮相,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有人喜有人恼,看客们的八卦有的准有的虚,但棋盘上的车马炮总算落子。人事这事儿,西夷注重台面上秀风暴,刀中带笑;天朝习惯台面下见真章,笑里藏刀。年年岁岁话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长假最后一天,循惯例值班。九月份多在出差,呆办公室的时间少。无论外面的世界怎样鲜活生动,慵常才是机关岁月本色。楼道无人,窗外隧洞工地上的嘈杂声声入耳,搬迁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荷塘破败,静水不流,守望在这红庙的最后几月。一切都是进行时,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秋眠早觉晓,处处闻啼鸟。毕业十多年跟党校没有过暧昧,这次有机会亲密接触一个月,算是放大假。大清早连续绕城两趟送家人上学上班,早餐吃完还不到八点,习惯了每日来得跟鸡一样早,走得比老大还要迟,一时间竟然无所适从,劳碌命,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