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月mp下载:转型中国(5)----1868年 社会保障缺失之地必有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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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8年   社会保障缺失之地必有江湖
1864年
1867年
1869年

《街头摊贩》,1868年。系英国人J·汤姆森旅游中国时拍摄。

《广州街景》,1868年。系英国人J·汤姆森旅游中国时拍摄。作者于1872年在英国出版了一套名为《中国与中国人民》的摄影集。

被捻军击毙的晚清名将僧格林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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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百年,腾讯历史频道推出《转型中国1864-1949》系列原创策划,我们希望尝试着去追寻这样一个命题:“辛亥年,她从何处来,又向何处去”;并希望此策划,能够成为解读另一命题——“现代中国,她从何处来,向何处”——的一个注脚。策划以年份为单位,逐一梳理近代史关键命题。敬请关注。
1868年度事件:捻军纵横淮河流域十八年 终遭扑灭
1868年,东西两路捻军先后被清廷大军剿灭。至此,兴起十八年,军力最多达十余万,纵横河南、山东、安徽、湖北、江苏等十余省的“捻军”成为历史。
在传统历史叙述里,捻军被当作太平天国的补充或是余绪。但其实二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天国背离传统,是中国历史的变态;而捻军恰是传统本身,是中国历史的常态。可惜的是,当义和团在北方风起云涌,当辛亥革命在武昌城头奏凯,已没有多少人记得在1868年沉寂下去的捻军,以及他们之间那紧密的血缘关系:江湖,是它们共同的生身父母。
[史实]捻党与捻军:无保障农民的集合体
纵横淮河流域,曾击毙过晚清骑兵领袖、“最后的骑士”僧格林沁的捻军,是由捻党转化而成的。后世史书习惯于给“捻党”贴上“反清秘密组织”一类的标签,不过是革命史学的“客观需要”罢了。
所谓“捻”,原意是把绳子、纸条之类用手指搓转成一股,故而在皖北方言里,“捻”就是“聚合成群”的意思。所谓“捻党”、“捻军”,不过是“一群人”、“一伙兵”的意思,并不内涵什么特定的“革命气息”。
关于捻党起源,史学界专注于其秘密社会的谱系传承——其前身是什么帮、什么会之类的,说法纷乱,把简单的问题搞得很复杂。其实,捻党之所以产生,并最终演化成捻军,不过是底层民众在政府无法为他们提供基本生存保障的背景下,不得已而自发结成的一个自我保障的“江湖”。所谓“其前身是什么帮什么会”,不过是为了结成这一“江湖”,参照了某个业已成熟的“江湖”的运作体系罢了。
不妨以捻军领袖张乐行为例。
张乐行据说出身于“地主豪绅”之家,家中有田地五百亩,还开过粮食行、杂货铺、糟坊、烧酒作坊、宝局。但到了张乐行这一辈,家境早已破败,无奈开始干起了“贩私盐”的买卖。张的主要职责,既参与贩卖私盐,又负责给同乡私盐队伍提供安全保障,当时就得了个“仁义光棍”的绰号。
史书一直将1852年张乐行率领捻党集合万余人攻打永城县城作为“捻党反清起义”的标志性事件。但事实是,张乐行根本就没有打出过“反清”的旗帜;更不能算是“起义”,因为张打出的旗号一直都是“保守雉河集”,雉河集,是张乐行的老家。张在清廷与太平军连天烽火的乱世里,拉起一支捻军,努力维护着雉河集的平静,在清廷地方官和地方士绅们眼里,他其实是个不可或缺的“良民”。1854年春天,朝廷派出的“剿捻特使”袁甲三路过雉河集,就接到了当地绅民“联名公保”张乐行的请愿书。
张乐行其实是在替地方官府履行保障地方安宁的职责。但官府显然对张这样拥有号召力的民间领袖满怀警惕,湖广总督周天爵临终前夕仍念念不忘写密信给蒙城知县,让他找机会暗杀掉“良民”张乐行。
张乐行无意于反清,但聚集在其周围的捻党,却多是些生计毫无保障者,这是捻党最后变成捻军,并投靠太平天国的主要因素。无保障民众不免做出激烈的举动,捻党中流行“磨弯”和“打捎”,即是此类。所谓“磨弯”,就是向附近别的村庄富户人家去“借粮”;到了后期,因战乱和水灾,淮河流域小民们的生存环境进一步恶化,“捻党”遍地,各路捻众就改变了在本地“磨弯”的做法,转而到山东、河南等较远的地方“打捎”:劫取当铺、钱铺、酒坊、油坊等,夺走富户的粮食财物。每次“打捎”回来,所获除按“马双步单,按份均分”(即带马的“骑兵”分两份,没有带马的“步兵”分一份),还要留出一部分,分给鳏寡孤独者。
虽然有了军队的雏形,但说到底,所谓“捻军”,仍不过是缺乏基本社会生存保障的民众自发形成的一个“江湖”团体。
与“庙堂”一样,“江湖”同样也会给自己的行为抹上一些合法性的意识形态色彩——虽然这种“合法性描述”在逻辑上很稚嫩。“捻党”编造了一个故事,为自己“吃大户”的行为辩护:孔子当年困在陈、蔡之间,曾经断粮,差点饿死,后派弟子去向范丹借粮。范丹是穷人,自己都吃不饱,哪有什么余粮呢?但他还是把家中仅有的一点粮食慷慨地借给孔子。但是,后来孔子做了大官,竟矢口否认向范丹借过粮。
“捻党”们自称是范丹的后代,有权向孔子“道统”的后继者——士绅大户们讨要旧债。
[反思]被遮蔽了的另一个近代中国
清廷在1868年宣布彻底剿灭捻党,但捻党从来就不曾真正被消灭过。1869年,曾国藩下辖的直隶等地就还出现过捻军;1871年河南有捻;1872年、1876年、1898年安徽有捻;1900年河南有捻……
因为制造捻党的社会背景始终没有得到改善。那些无生存保障的民众,仍然不得不求助于民间各式各样的“江湖”。
什么是“江湖”?
“江湖”不是“庙堂”的对立面,它是“庙堂”的缺失之地;是“庙堂”之光照耀不到、或者不屑于照耀的阴暗潮湿的部分;是对“庙堂”自发的修正。
“江湖”,是各式各样的民间自我保障机制。
这种自我保障机制,往往表现为对“庙堂”的叛逆。正如捻党们为自己“抢大户”行为所作的辩护——孔夫子欠债不还——与“庙堂”对孔夫子的尊崇背道而驰。但这种叛逆同时也是有限度的,正如捻党们最重要的关系纽带仍然是传统的“宗族血缘”,因而被清廷骂之为“宗贼”——“江湖”里的成员素质不足以打造出新的社会秩序。
——建国后曾组织过多次有关捻党的调查,结论是:“捻军的成员包括张乐行在内,基本上都是没有文化知识的农民。在《涡阳县志》中,虽然记载着蒙城岁贡李士镊、郑景华和捻军有关系,但我们共调查了40多个捻军旗头,其中肯定有些文化知识的只是张宗禹一人。在他们周围的知识分子也只发现4个人,也不过是乡村的知识分子。”(张珊《捻军史研究》)
大量的不识字的农民,和有限的几个略懂签名算账的乡土小知识分子,确实不足以再造社会秩序。所以,绵延十八年之久的捻军,和绵延近一个世纪的捻党,一直以“填饱肚子”为最高奋斗目标。故而,其在中国历史教科书里的分量,也轻若鸿毛。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历史观的重大缺陷。
我们关注那些“伟大的历史转折”,关注“开辟了新纪元”,关注“斗争从此进入了新的阶段”……如此种种。但我们极少关注过那些永恒的历史命题:民众的肚子需要填饱,我们的社会保障体系始终缺失。
所以,教科书习惯于提供这样一种近代史线索:洋务自强运动→戊戌维新→清末宪政→辛亥革命→……
还有那些程序化的表述:“一代又一代的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
另一个更真实的近代中国,在这种宏大的描述中,有意无意地被遮蔽和消解了——
程序化表述则是:“一代又一代的劳苦大众,被庙堂抛弃,不得不为了获取一点点生存保障而把自己投入到‘江湖’的滚滚洪流当中……”
这个“江湖”,包括了捻党,也包括了捻党之前的天地会、白莲教;还包括了捻党之后的哥老会、义和团、洪门、袍哥、青帮、白枪会、红枪会……甚至于一贯道。
这些林林总总的“江湖”帮会,历史早已留给它们各式各样的定评。天地会和白莲教被贴上了“反清复明”的标签;哥老会和袍哥们身上既有辛亥的荣光,也有走私鸦片贩卖人口的劣迹;义和团带着蒙昧推动了一场盲目排外运动而被西方惊为“黄祸”;洪门一直要求他们的“大哥”孙中山给予自己一个合法的政党身份;根据地里的白枪会和红枪会在国共两党与日军之间艰难地辗转腾挪,一贯道则被定性为“反动会道门组织”。
但是,历史忽略了这些:
天地会初期真正的宗旨其实是“互相扶持,彼此周济”,它的成员和首领人物为水陆通道上和城镇的下层劳动群众、三教九流、无业游民,以及农民,这些人对“反清复明”的政治诉求并不感兴趣。据统计,1796—1850年的54年间,涉及天地会的事件共有96宗,其中为了“遇事有人帮助,免人欺凌”者26起,因穷困而“敛财分用”者15起,为抢劫富户而“得财分用”者39起;攻掠城镇“竖旗起事”者仅仅11起。说到底,仍然是无保障流民们“填饱肚子”的问题。
而在喊出“灭洋”口号之前,义和团和它那些千奇百怪的“前身”,譬如梅花拳、大刀会等等,已经在华北平原活跃了近半个世纪,当地乡绅和小土地主把它们组织起来的目的,是在政府失职的情形下,抵抗土匪,保护村庄和家族。
一贯道的壮大,同样缘自“庙堂”的社会保障在华北的多年的缺失——自抗战以来,华北成为沦陷区之后,历届日伪政权均无意关注民生,而孜孜以为日军搜括军备物资为主业;其后国共内战,华北再遭兵灾,一贯道趁机于其中壮大。至1949年新政权成立,按当时北京市市长彭真的话说,一贯道已经成了北平的“第一大党”。1950年底,北京海淀地区一贯道徒2万多名——1950年全区只有14.3万人。华北另一重镇天津,解放前夕有道徒20余万人。一些农村地区,一贯道徒占人口的比重更加惊人,河北隆化县解放前一贯道徒5.3万人,约占当时全县总人口的四分之一左右。山西省天镇县在1950年有道徒3.3万名,占当时全县人口的近四分之一。河北省宣化县有道徒3.6万多人,约占当时全县总人口的五分之一,且多为成年男性。1951年初绥远省的不完全统计,全省一贯道人员估计在30万以上,约占全省人口的11%。个别地区间题更加严重,如兴和县加入一贯道者占全县人口的14%强。一贯道不仅人数多,并且渗透严重进了新政权的基层政权和组织。山西省代县74%的农村支部均有党员参加一贯道,全县不到三干名党员中,有18%参加了一贯道。
天地会最后走向“反清复明”;义和团最后走向“盲目排外”;一贯道最后堕落成“反动会道门组织”,都是“江湖”日后被改造——或被民间政治势力,或被庙堂力量——的结果。尤其是后两者,给社会带来了不小的灾难和教训。但在其初始,它们却本是社会缺陷的产物,是“庙堂”的逆子。
庙堂之外,“江湖”之中,有另一个近代中国。
结语:社会保障缺失之处,必有江湖
《白石老人自述》中,齐白石说起过一段往事:光绪二十一年(1895)大旱灾,饥民一群一群到有钱人家吃饭。“他们去的时候,排着队伍,鱼贯而进,倒也很守秩序,不是乱抢乱撞的。到了富户家里,自己动手开仓取谷,打米煮饭,但也不是把富户的存谷,完全吃光。吃了几顿饱饭,又往别的地方,换个人家去吃。乡里人称他们为‘吃排饭’。”
这是儒家“礼法”治下中国乡村里社会保障和救济的场景。但可惜的是,这样的场景并不多见,虽然我们的民众已是最好的民众。史书里记载更多的,是轰轰烈烈的“抢大户”,白石老人笔下温情脉脉的传统秩序荡然无存。
社会保障缺失之处,必有江湖。
1868年度言论:清廷颁布自1844年以来最严厉禁书令
清廷:小说戏曲腐化道德人心,一律严禁
清廷于1868年5月批准了江苏巡抚丁日昌禁书的奏请,勒令各省督抚严禁一切传奇小说和戏曲作品:“至邪说传奇,为风俗人心之害,自应严行禁止,着各省督抚饬属一体查禁焚毁.不准坊肆售卖.以端士习而正民心。”
在这场禁书运动中,江苏巡抚丁日昌最为积极。他认为,小说戏曲和黄、赌、毒一样,是导致整个社会道德沦丧的重要根源。江苏在他的主持下,所禁书目多达269种,其中包括民间流传极广的《龙图公案》、《水浒》、《红楼梦》等。这是近代继1844年以来,第二次最大规模的禁书。所禁之书,其实并不限于“淫词”,攻击贪官污吏,谈儿女私情等书籍均在查禁之列。
加州州长:最年轻政府的儿子和最古老帝国的代表
由美国人蒲安臣率领的中国外交代表团于1868年4月1日抵达美国旧金山,受到了当地政府和民众的热烈欢迎。加州州长在欢迎宴上赞美蒲安臣说:“我们的客人,最年轻的一个政府的儿子和最古老的一个帝国的代表。”
蒲安臣在在宴会上发表演讲,说他的使团表示中国已经开始迈向和平与进步,并称中国的文化将照耀西方。发言博得了在场听众的一致好感;6月6日,使团得以谒见美国总统安德鲁·约翰逊,并呈递国书,“逐一执手同好,并言深愿帮助中国,愿中国与美国日益和睦等语”。
志刚:日后当解决在美华工不公正待遇问题
1868年,总理衙门官员志刚随钦差大使美国人蒲安臣一同出使美国,在旧金山了解到当地华工的不公正待遇,志刚写道:“凡在埠头贸易之人,中外俱甚和美,惟金山挖矿之人现约六、七万,每受洋人欺侮。而该处所受丁税每名二元,各国俱免,惟华人不免。如有争端,华与洋讼,如无洋人作证,即不为华人伸理。”
志刚说,等蒲大使与美国互递国书建交之后,一定要向美国政府提出这个问题,解决上述对华工的不公正待遇。
捻军歌谣:
捻子起手涡河旁
亳州城子四方方,财主官府蹓下乡;
穷人粮食被逼净, 居家老幼哭皇苍。
亳州城子四方方, 捻子起手涡河旁;
杀财主,打官府, 大户小户都有粮。
想老乐
想老乐,盼老乐,老乐来了有吃喝;
他打仗,咱跟着,一齐同把清妖捉。
要想活命快入捻
要想活命快入捻,穷汉子跟着老乐干。
你拿刀, 我拿铲,非得搬掉皇家官。
东北西南两条龙
张老乐,李老峰,东北西南两条龙;
黄红帅旗遮晴空,劫富济贫为百姓。
(注:老乐,指捻军领袖张乐行)
本文资料来源:
蔡少卿《中国近代会党史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张珊《捻军史研究》,文化艺术出版社;徐松荣《捻军史稿》,黄山书社;江地《捻军史论从》,人民出版社;秦宝琦《中国地下社会》第二卷,学苑出版社;王学泰《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同心出版社;李长莉《近代中国社会文化变迁录》第一卷,浙江人民出版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