笋岗房价:萧克上将生前披露:第一次反"围剿"杀张辉瓒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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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上将萧克在“文革”中遭受林彪反革命集团迫害,下放到江西永修县云山垦殖场劳动。1970年秋,我受命收集永丰县党史口述资料,冲破“文革专案组”的刁难,来到“五七干校”敬访萧克部长。后来,萧克回京调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政大学校长。1972年冬,我赴京第二次登门拜访,聆听萧老热情侃谈。两次接触中,给我留下极深印象,历历在目,感慨万千。当年的亲身见闻,珍藏在笔记本里,今整理成文,以飨读者。

  (一)“不能把朱德的扁担说成是林彪的扁担”

  萧克将军平易近人,艰苦朴素,胸怀宽广,高风亮节,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说:“我在‘五七’干校生活、劳动之余,还经常写作,向小朋友讲长征故事,跟周围群众聊天拉家常。”1970年他写了一首《回江西》五言古风诗,以抒发当时的心境:“我从江西来,又回江西去。轻装怀马列,悠然赴‘五七’。占地黄花衷,孟冬西风疾。云山赋归欤,老骥兮仗枥。”面对西风猛烈的形势和林彪、“四人帮”的恶劣表演,萧老说:“我仍坚信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主义总是有希望的。”他很想写《朱毛红军侧记》,把朱毛会师后两年革命战争的若干文章及谈话记录凑合起来,整理补充成一篇史论性的小册子。他说:“我亲眼目睹北伐战争以来,中国革命史上几个重要历史阶段,许多重大历史事件都是亲历者和见证人。”为此,他写了几篇关于井冈山斗争和罗坊会议的回忆文章。九一三事件后,在揭批林彪罪行时,他坦率地说:“井冈山时,红军指战员都是一人一根扁担,从宁冈挑谷上山,朱德挑了,林彪正在养病没有挑,第28团还有周子昆脚上负伤没有参加挑谷,这些都是事实,不容改变,更不能把朱德的扁担说成是林彪的扁担,欺世盗名,伪造历史。”萧老是我军高级干部中著名的儒将,他向来对自己的名利看得很淡,有人觉得按资历和功勋只授上将军衔会委屈他,萧老则坦然认为:“很多战友为了新中国的诞生,在战争中都牺牲了,我也早该打死呀,评什么衔都行。”

  (二)“1930年是重要年份”

  党中央粉碎林彪反革命集团后,萧克告别云山父老乡亲,返回北京,重新穿上军装,履职全军最高学府校长,我得悉后又于1972年赴京拜访。这次情况大不相同,宽敞的校长办公室,三、四部电话机,军用大地图挂满墙壁。我再次向他咨询第一次反“围剿”的资料和宣传要点。他反转手臂,踱着方步,系统地给予回答。首先谈到20世纪30年代初始的政治形势,他说:“1930年是重要年份,在河南、山东、徐州等北方地区出现空前规模的军阀大混战,从4月打起到10月结束,双方动员的兵力达100万人,死伤30万余人,占1/3。加上蒋介石对南方两广军阀的混战,极大地削弱了国民党对各省反动统治的力量,有利于苏维埃游击战的发展,使江西、湖南、湖北的革命形势出现了大好局面。但由于李立三狂热的‘左’倾冒险错误,于7月中旬致函共产国际,提出要执行‘变军阀混战为革命战争’的路线,把党团工会统一组成行动委员会,提出让苏联出兵中国东北,配合中共的城市暴动,借此在远东与帝国主义列强展开大决战,使中国革命成为促成世界革命的导火线。于是擅自决定:‘在南京、武汉举行暴动,上海实行总同盟罢工,力争武汉首先胜利,建立全国苏维埃政权,请国际批准。’尤其是第二次攻打长沙,红军损失严重,李立三的疯狂受到共产国际主席团的严厉指责,于年底招去莫斯科作检讨了。”萧克将军认为,当时上海党中央主要领导不懂得革命高潮需要很多条件构成,一味蛮干,不仅使蓬勃发展的大好局面遭受挫折,还引发国民党调兵遣将,加速对湘、鄂、赣、豫、皖5省苏区进攻,其中调集10余万兵力重点对中央苏区进行第一次反革命大“围剿”。

  (三)“第一次反‘围剿’是拣弱敌打”
(三)“第一次反‘围剿’是拣弱敌打”

  萧克当年是红四军第十二师师长。他说在汀州出发前,红军兵分三处:红四军在闽西一带,红三军和红二十军在吉安一带,红三军团在平浏一带,都是游击战争。打龙冈时,红一方面军4万人全部集中了,从此开始打运动战。毛主席说这是东方式的运动战,没有工业,处在农村,作战线也不巩固。但初创了中央苏区,诞生了苏区中央局,可以说,中央红军和中央苏区是在同一个时期、同一个环境产生的。

  我问萧老:“第一次反‘围剿’为何不先打弱敌谭道源师,而打强敌张辉瓒师?”他精辟地作了回答:“谭师在源头地形好,武器好,构筑了坚固工事,且兵力集中,我军设伏两天,未见下山,无法打运动战,故而谭师此时不能视为弱敌。而张师兵分三地,龙冈9000人,东固4000人,南昌补充团1000人,盲目东进龙冈,走失情报,未作任何战斗准备,正在山坳运动中,加上10天前在东固与公师误战火并,遭受损伤,这样它就不算强敌了。当时真正的强敌是蒋、蔡的第十九路军。所以我认为朱毛指挥的第一次反‘围剿’是拣弱敌打,因为强与弱在一定条件上会出现互相转化。”

  (四)“诱敌深入、坚壁清野是龙冈取胜的法宝”

  萧克将军还认为,第一次反“围剿”最成功的是“诱敌深入、坚壁清野”八个大字。他说:“红军一步步地牵着敌人鼻子到东固来不容易呀,沿途造成假象,故意伪装标记,边打边退,留下脚印,丢掉许多东西,红军战士都不舍得。特别是我军乘敌公师提前一天占领东固,在东固制造公、张二师互相残杀,更不容易,这是反‘围剿’战史上的奇迹,敌人的‘史志’不愿书写此情节,觉得内讧耻辱,羞于见人。从东固前进龙冈为40华里,我们空出一条大道,让敌人大摇大摆进来,然后封锁大门,关门打狗,这就是红军诱敌深入与集中兵力的威力。如果还是从前那种分散打游击,绝对无法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

  萧老阅读《毛泽东选集》非常仔细,他记得第201页写有“龙冈……人民条件好”,感触最深。他说:“龙冈人民的坚壁清野那是做得呱呱叫的,各村都把油盐柴米盆锅刀和家禽家畜通通隐藏起来,使国民党兵进到苏区后既看不到人,又断绝粮食,连碾米的器具也找不到,只好用石磨代碾,磨出来的米一半是谷子,士兵们满腹牢骚,怨声载道。加上龙冈赤卫队、游击队毁坏道路,到处袭扰破坏,使敌人困难重重,得不到安宁,不断向上峰报告说:‘到赤区作战是漆黑一团,如同在敌国一样。’所以在谈到歼灭第十八师时,我总是说‘诱敌深入、坚壁清野是龙冈取胜的法宝’。”

  (五)“张辉瓒太坏,不杀很难平民愤”
在研究和宣传第一次反“围剿”时,我们碰到一个棘手问题,就是如何看待处决张辉瓒。那时由于史料未开放,大家不知道活捉张辉瓒后,曾引发过一场未遂的国共谈判,因而无法进行深入研究。对于这个问题,萧克将军略谈了自己的见解,他说:“提起张辉瓒,大家都会朗朗背诵‘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的毛泽东诗词。张辉瓒在湖南军界里,是一位资格较老的儒将,李富春对他很了解,跟共产党员李六如共事过。在孙中山国民革命的旗帜下,他曾是反帝反封建的民主斗士,尽管业绩登不上大雅之堂,湖南人还是视他为近代历史人物。他的罪恶主要是随鲁涤平投靠蒋介石来到南昌之后,无恶不作,血债累累,杀人不眨眼,南昌人称他为‘张屠夫’。特别是张辉瓒在东固一个多星期,鱼肉百姓,大搞烧、杀、抢、掠。无怪乎后来东固公审大会上,群众上台揍他,最后把张辉瓒斩首示众。”

  萧克将军记忆力很强,谈兴正浓,也很冷静,他喝完茶水,继续说道:“杀张辉瓒从政策上说,是一次统战失策,表现在政治上违反了红军对待俘虏的政策,经济上蒙受了一定损失,并扩大了国民党官兵逆反情绪,尤其违背了毛泽东军事斗争策略思想,对群众教育不够,弊大利少,眼前利益多,长远利益少。但是应该看到,张辉瓒太坏,不杀很难平民愤,这也是事实。试想几个月后,王明‘左’倾教条主义进入苏区,江西继续大搞肃反扩大化和清理AB团,在这种乱象下,也无法保住张辉瓒,只有及时处决(连他手下搞‘三光政策’的第五十三旅旅长王捷俊,在清理AB团中也被处决了)。这样才有利于重振军民士气,唤起广大群众参战支前的积极性。”

  (六)“首次打大仗,经验不足,存在纰漏”

  我对萧老说:“朱总司令在延安说第一次反‘围剿’打得很好。我们作过研究,龙冈战斗确实是中央苏区打得最理想的大仗。但事物一分为二,该仗也会有缺点,我们囿于资料不足,无法考究,能否请您谈点见证。”萧老是个直爽人,对这个历史遗憾也不讳言,他从战前、战中、战后三个阶段进行了回忆。他说:“龙冈之役的战略战术,那是天衣无缝的,成功地实践了毛泽东的军事思想。不过我曾听到1931年3月中旬有个内部材料说,在龙冈战斗次要问题上,的确出现某些缺陷,如战前没有详细的龙冈地图,临时调查画成略图。总部机关有些忙乱,参谋不带铅笔和复写纸,医官未带常用药品。部队给养不够充足,有的分散小部队一天多未吃到饭。战中传达命令含糊不清,有些人难以领会。作战时有的机动性差,兄弟部队之间联络不够密切。人员组织欠科学,东忙西忙无头绪。战后追击部队打东韶未能组织好,也没有派专人寻找敌人机密文件。各种统计数字上报太慢,而且不准,后来第二次反‘围剿’、第三次反‘围剿’吸取了教训,每仗及时上报红军牺牲、负伤的人数。再就是由于歼敌很多,9000余人,处置俘虏兵和伤兵遇到困难,没有经验,速度较慢,拖了很长时间才吃到晚饭,被俘人员有些意见。同时战马也饿得发慌。”

  萧老停了一下,继续回忆,他左思右想,接着又说:“有的红军战士未见过电台,以为是装银洋的保险柜,用脚踢,用铁杆砸,结果把发报机的电子管破坏了,很可惜。收缴了一大堆国民党纸币,本可到敌占区买东西,战士们却认为是反动派的钱,我们不能用,统统烧掉了,很可惜。缴到敌人吃的罐头,以为是油墨,全部送到印刷厂去了。至于打东韶为何没有全歼,毛主席说过,是吃了兵力不集中的亏。那么为何未能集中呢?是因为红三军打得很累,没有按时赶到东韶。以上这些遗憾,都是红军下井冈山以来首次打大仗,经验不足,存在纰漏。后来几次反‘围剿’胜利全部改正了。”

  (作者系中国现代史学会会员、江西省党史学会会员)

  《福建党史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