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尔摩根幼儿园学费:钱江晚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5:55:00
未完成的“回忆与随想”史铁生遗作面世;8.5万字,最后一页修改于他去世前十几个小时  本报记者 王湛

  实习生 俞艳芩

  “《回忆与随想:我在史铁生》电脑文档的最后修改时间为‘2010年12月30日,9:35:58’”, 史铁生的妻子陈希米这样说,这部作品相当于他的绝笔之作。

  十几个小时后——2010年12月31日凌晨3时,59岁的史铁生因脑溢血去世,“用生命写作”的史铁生,写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为了表达对史铁生的尊重与怀念,《收获》杂志在2012年第一期上推出了“史铁生遗作特辑”,该纪念特辑收入了陈希米在史铁生去世后整理的各类文字共约8.5万字,其中包括史铁生与王安忆、王朔等的通信。


《收获》执行主编肖元敏,最早从王安忆那里得知了这批遗稿的消息。

  “王安忆看到了陈希米整理的史铁生与王朔的通信,然后我就马上与陈希米取得联系。”肖元敏说,“这批遗稿,陈希米一直整理到去年9月份,在史铁生去世之后,陈希米一直沉浸在作家离世的情绪里,直到整理完这一批遗稿后,我感觉她稍微走出来一些了。我只想借用史铁生的那句话:‘祝她尽量好!’”

  “史铁生遗作特辑”,收入了史铁生未发表的散文《昼信基督夜信佛》和小小说《恋人》、《猴群逸事》、《借你一次午睡》,以及与王安忆、王朔、小水通信6封,还有未完成的长篇作品《回忆与随想:我在史铁生》。

  在完成整理后,陈希米致信肖元敏,她写道:“现将史铁生的几篇稿子寄上。《昼信基督夜信佛》基本已成稿,2010年12月份打印出来,准备给刊物;《回忆与随想:我在史铁生》应该是一个较长的计划,只开了个头,只好这样给你们,算是未竟稿吧。小小说三篇也算基本成稿。另有几封信:给王安忆的信,给王朔的信,给小水的信,是前些年写的……”

  “从21岁双腿瘫痪开始40年的轮椅生涯,到30岁两个肾相继失灵、48岁开始透析,史铁生在《回忆与随想:我在史铁生》中回忆了他的一生,对自己关注的问题进行了重新思考和诠释,融合散文、随笔、话剧、诗歌,充满思辨色彩。”肖元敏说,“该作品既是他对自己人生的梳理和总结,也是对各个时期作品的重新思考。”

  除了这本未完成的《回忆与随想:我在史铁生》,《恋人》、《猴群逸事》、《借你一次午睡》是3篇构思精巧的小小说,而在与王安忆、王朔、小水的6封通信中,读者能看到日常生活中的史铁生:与王安忆的通信谈创作和文学、与王朔的两封信谈对生活的共识和分歧、与侄儿小水的3封通信是一位长者对年轻人的教诲。

  “与王安忆的通信偏向‘学术’,字里行间布满两位作家对文学作品与文学创作的理解和交流。”肖元敏说,“给王朔的两封信件较为‘私人化’,着重探讨双方对生活的认识与理解,行文略显曲折但内里藏有深意,从中不仅可以看出史铁生与王朔之间对于某些问题的论争和分歧,也可感受到史铁生对待朋友的真诚和忠厚。”

  小水是史铁生的侄儿,读罢全文,脑海中便能浮现一位苦口婆心的长者与一个对生活略有迷茫的年轻人的形象。“史铁生循循善诱,援引当时热播的电视剧《士兵突击》为例,教导侄儿积极投入生活。”肖元敏推荐现在的年轻人可以看看,一定也有启发意义。
“我在那轮椅上的史铁生中”

  长篇作品《回忆与随想:我在史铁生》(节选)

  “我在哪儿”这问题绝不是个假问题。

  那就再缩小些:我在北京市东城区。再缩小些:我在东城区北新桥大街,我在北新桥大街前永康胡同,我在前永康胡同40号,我在40号东南角的老海棠树下,我在那树下的一辆轮椅上,我在那轮椅上的史铁生中。

  所以最终的回答是:我在史铁生。

  这话听着别扭。而且,怎么听起来就像是说:史铁生者,一间牢笼是也,而我被囚其中?

  ……

  所以我常自窃想,一旦我脱离此世,不管到了哪儿,若被问及我前生何在,最靠谱的回答就还是:我在史铁生。

  我在史铁生——这句话既指出了我的自由,也暗示了我的限制。自由者,我既可以超越史铁生,更可以有朝一日脱离开史铁生。限制呢,是说我偶然地拘于史铁生,但绝对或永恒地拘于我——即便千轮万回你做了神仙,做了圣人、智者,也看不出这事儿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和王安忆谈理想和爱情

  2005/8/30 史铁生致王安忆的信(节选)

  再美好的理想,若一旦付诸实现便要倒塌,人们就会放弃对它的信任。比如爱情,时髦的意见是说压根就没有那回事,有的只是婚姻或性。怎么会这样?就因为,爱情,作为理想自有千般妙境,而一入实际则难免疑难种种。疑难的根本在于:①没有哪种理想是不希望实现的。②但理想是很难自然而然、原原本本地实现的,尤其是关涉到他人。③因此,常要借助权力来推行或维系。④结果无非两种:一是理想实现,推行和维系者功成身退;一种是权力壮大,而理想衰亡。

  因此可以说:理想的难点并不在于它的诞生,而在于它的继续。

  ……无论是在历史中,还是在爱情中,对此危险的警惕远远少于对理想的畅想。

  和王朔谈生活态度

  2003/6/25 史铁生致王朔的信(节选)

  总而言之,我是想说:“到达”式的天堂观,是中国式信仰的无理性基础,故易生贪、争、贿赂与霸道。 “道路”式的天堂观,无始无终地行走与眺望,想当然就会倾向于真善美,相信爱才是意义。

  再有,人不可以说的,不知道谁可以说。神可以说吗?可自古至今哪一条神说不由人传?想来只一条:有限与无限的对立,残缺如人与圆满如神的永恒距离。惟此一条是原版的神说,因其无需人传,传也是它,不传也是它。绝对的命令就听见了。

  和小水谈孤独

  2007/10/18 史铁生致小水的信(节选)

  我能给你的建议只是:直面烦恼,认清孤独,而不是躲避它,拖延它。内心丰富的人,一生都要与之交道;而对之过多的恐惧,只是青春期的特有现象。就像你,考试之前紧张,一进考场反倒镇静下来了。就像亚当、夏娃,刚出伊甸园,恐惧尤甚,一旦上路则别有洞天。要紧的是果敢地迈出第一步,对与错先都不管,自古就没有把一切都设计好再开步的事。

  记得有位大学问家说过这样的意思:别想把一切都弄清楚,再去走路。比如路上有很多障碍,将其清理到你能走过去就好,无需全部清除干净。鲁莽者要学会思考,善思着要克服的是犹豫。目的可求完美,举步之际则无需周全。就像潘多拉盒子,每一答案都包含更多疑问;走路也如是,一步之后方见更多条路。更多条路,又只能选其一条,又是不可能把每条都谈清后再决定走哪一条。永远都是这样,所以过程重于目的。当然,目的不可没有,但真正的目的在于人自身的完善。而完善,惟可于过程中求得。譬如《命若琴弦》。

  本报记者 王湛 实习生 魏丹枫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