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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法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周华蕾 2012-01-19 12:10:04 来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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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市政法委书记刚刚公开详述彭宇案“真相”，原本一边倒认为彭宇被冤的网民，懵了。
已经过去了三年，此案不断被提起，各种版本“彭宇案”还在出现，2011年度十大影响性诉讼候选案例中就有两例，一个是“许云鹤案”，还有小悦悦被碾死亡案，由于有“见死不救”情节，也被认为是“彭宇案”打击见义勇为的恶果。
评选时，这类案子争议最大——谈不上有什么法律价值，让点评专家困扰“不知说啥好”，但网民和读者的意见没任何道理吗？最合理的解释是，这或许就是目前中国司法现状的真实写照。
现实依然压倒法理，而且不断加剧。2011年度十大影响性诉讼案例，刑事案件多达8个，影响力主要来自法外因素，价值多半来自教训。
刑事案件具有天然的更高关注度，并不难理解，但评选专家发现，入选的民商事案件和行政案件本身均有较大缺陷，比如，有案件但立不了案，有判决但并不理想。有的案件，跟诉讼毫无关联，如中国电信和联通遭遇反垄断调查，完全只是政府行为。
清华大学法学院博士后刘哲玮说，康菲案最近才立上案，可能经过许多“协调”；他还以黄光裕所涉的内幕交易案为例说，如果没有证监会处罚决定，股民仅仅说公司有内幕交易、有信息需要披露，法院肯定不立。
2011年，有两个涉及环境保护的案例进入候选，最终，康菲案入选，昆明市环保局诉昆明羊甫联合牧业和三农农牧有限公司环境侵权案被拿掉，原因之一便是——“策划感太强”。此案还被认为是负面案例。
“环保局颠覆公益诉讼的理念，这是坏的案例不是好的案例。”中国社科院法学所副研究员贺海仁说。但也有意见支持这类案例，理由是“坏案例更能启迪人”。
值得一提的是，最终入选2011十大影响性诉讼的案例中，金山公司诉周鸿祎名誉侵权案原本不在候选30个案例之列，经评选委员推荐，最终入选的主要原因是，法官从宪政的高度，强调了言论自由的重要性，肯定舆论监督的积极意义。
2011年，兴起一年多的微博，开始发挥巨大的动员力量。候选的30个案例，多数都有网络的力量“推波助澜”。长期被抑制的民意正在抬头，试图以注意力来捍卫每个人心目中的司法尊严。
“如果没有网络，李庄就像蚂蚁一样。”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贺卫方说，网络拓展了这个时代的言语自由，“但是网络本身给司法独立带来的影响很复杂，也许使司法更加不容易。”
药家鑫案最为典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网民的情绪干预了此案的判决；法外力量影响个案的影子，又在之后的李昌奎等案件中重现，以至于人们看到，是云南省高院将李昌奎从死刑中救出，又是云南省高院在各方压力下，最后将李昌奎处死。
法院需要奉行政治效果、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三者合一，这意味着太多的评价主体和评价标准。2012年1月15日，北京理工大学教授徐昕发表了他的《2011中国司法改革年度报告》，主题定为“司法改革的公众参与”。国家法官学院副院长郝银钟指出，现在一线法官们时常感觉不知道如何评案子，不知道法院该往哪里走。
“公众参与司法，民意沸腾，领导一批示，司法就被牵着鼻子走了。”中国社科院刑法研究室主任刘仁文表示，从他掌握的情况看，2011年各地死刑判决明显增多，这对于中国的死刑改革而言，是个危险的信号。
许多有争议案例，实际上寄托了超越司法功能的诸多期待，而并非只是不同法律观念的冲突。比如，小悦悦交通肇事案背后的道德滑坡问题，天价过路费背后的垄断症结。药家鑫案背后，除了有中国人对死刑的传统观念外，更夹杂仇富和仇官情绪。
“现在司法难以弥补社会出现的裂痕，而大家对于司法预期越来越高。”中国社科院法学所副研究员贺海仁说，“公权力不断进入生活，如果限制一些人权力，也许司法压力就不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