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 张和平 蓝莹 本报驻温州记者 解亮

　　从“企业自救”到“政府帮扶”，再到眼下的“司法处置”，备受各方关注的温州立人教育集团（下称立人集团）债务危机事件，“路线图”已日渐明晰。

　　随着2月3日，立人集团董事长董顺生等6人，因涉嫌刑事犯罪被温州警方采取刑事强制措施，这件事已真正进入了司法程序。

　　有消息说，立人集团的巨额债务，或将达到22亿元之多。其实，我们更该关注这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背后，危机到底是怎样一步一步发酵产生的。

陶瓷厂里，办出一所高级中学

　　虽属经济发达的温州市，但地处最偏远山区的泰顺，无论经济，还是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却都显得相对落后。

　　然而，董顺生却能从一片贫瘠中，找寻到商机。

　　1998年，眼见泰顺教育资源十分欠缺，董顺生和其他几名股东，各出资10万元，租用了一家陶瓷厂，创办了泰顺县育才高级中学，自任校长。

　　初生的“育才”做了件震动全泰顺乃至温州的事情：高薪在全国范围内聘请了一批高素质的师资力量。

　　学校开办第一学年招生还不错，招了220人；但可能是山区学生不太适应学校的封闭式管理，加上大家对民办学校学历存有怀疑，第二学年只招收了160人，学校经营就出现了亏空。

　　本想依靠大投入，产生大产出的“育才”，从那时就开始走上了民间借贷之路。

　　然而，大家看到的，永远是光鲜的一面。

　　2001年至2003年，育才初中、育才小学和育才幼儿园又相继开办。

　　到了2003年9月，董顺生等6人更是合股成立了注册资金3.2亿元的温州立人教育集团。

　　几乎每个泰顺人都知道，他们的小县城里，董顺生是个“大老板”。

“生意养学校”，教育集团涉足房地产、煤矿

　　随着学校规模不断扩大，到了2005年，光靠学生的学费和民间的少量借贷，已经无法维持学校的正常运作了。

　　董顺生决定，“做生意养学校”，向外投资，填补学校亏损。很快，立人集团先后进入房地产、工程建设和煤炭等行业。

　　案发后的初步统计显示，立人集团旗下的学校和公司等，已“壮大”到了36家，项目北到内蒙古，南到贵州，遍及10多个省区市。

　　最初，立人集团涉足房地产和煤炭等行业，都获得了高效益，再加上育才系列教育机构的规模和优质教育资源，董顺生在当地更成了明星企业家。

　　这时，许多当地的老百姓，也纷纷主动将钱借给立人集团。

　　公开资料显示，“立人”借贷的利息很高，一般是3分至4分，最高的时候达到6分。

　　泰顺县政府一位领导曾向新华社记者透露，不少教师、机关干部和公安人员，也都参与“立人”借贷，全县至少有数千人卷入借款。

　　2009年前后，立人集团曾在育才学校进行内部集资，据说有九成左右教师参与其中，涉及金额大约有5亿元。许多教师是以“打包”和“抱团”的形式，先从亲朋好友那里“收”来钱，再以教师个人名义出借给学校。

　　其实，泰顺人也并不是从没担心过“立人”暗藏的风险。2008年金融风暴时，许多人就害怕立人集团熬不过去，想把钱拿回来。然而，宽松的货币政策等因素，竟让“立人”看上去活得挺好，于是，人们的担心又变成了放心，更多的钱反而滚滚流入。

资金链断裂，董顺生曾数次想要自杀

　　立人集团董事局工作人员雷小草透露，集团的资金链，从2011年初开始日渐紧张。

　　先是房地产，从紧的宏观调控政策，以及楼市“限购”、“限贷”，让立人集团许多房地产项目开始卖不动，资金无法回笼。

　　其次是煤矿，在内蒙古鄂尔多斯等地投资的煤矿产业，也由于“节能减排”、“限产”等政策严格控制煤炭产量，无法取得预期回报。

　　再加之去年温州银根趋紧，资金借贷更加困难，到了去年的6、7月间，立人集团的资金已经几近 枯竭。

　　董顺生孤注一掷，困兽犹斗。他推出月息4分、5分和6分甚至更高的利息吸引资金，以求扛过这一冬，但饮鸩止渴的结果是，集团资金链彻底断裂。

　　立人集团有关人士称，2008年金融危机时，董顺生曾萌生自杀的念头。2011年6月，他预感到集团将面临的危机，其间又数次想要自杀。

　　2011年10月31日，立人集团发出公告，坦言无力偿还债务。但公告中，仍然提出3种偿债方案，以期自救。

　　一是债转股，债权人的债务，可转换成集团旗下上海意邦置业有限公司和内蒙古鄂尔多斯诚意煤矿的股权；

　　二是分期偿还，债权人此前债务延后分5年偿还，最后1年偿还本金及利息，利率按商业银行贷款同期基准利率计；

　　三是房产（待建房）认购，可认购的楼盘是江苏盱眙的一个楼盘，总建筑面积71万平方米，预计2014年7月开发完毕，合计可销售金额约23亿元。

　　对于立人集团的3种偿债方案，部分债主一直持有异议。

董顺生被拘

泰顺成立处置小组专门负责

　　相对平静了三个月之后，今年2月3日，事情突起波澜，“泰顺新闻网”发布消息：根据群众报案、受理调查，因涉嫌刑事犯罪，董顺生被警方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2月4日，泰顺县委书记张洪国称，“工作转入‘司法处置’阶段”。另外，行政与司法同步介入。

　　2月7日，泰顺县政府再次发布进一步监管的消息。

　　泰顺县政府称，泰顺县成立了温州立人教育集团有限公司事件处置工作领导小组，下设处置办和综合协调组等，专门负责事件总体处置工作。

　　当地政府目前处置监管的重点工作是：保全企业资产、开展清产核资、维护学校稳定、维护社会稳定和救助特殊困难人员。

　　泰顺县政府确定下步总体处置思路是：全面掌控企业资产；继续开展清产核资，尽快公布资产债务状况；开展债权登记、核查和确认；推选成立债权人监督委员会；制定出台总体处置方案，在征求意见、公示后实施；原立人集团提出的债转股、房产认购、债务五年分期还款等方案，根据清产核资情况，在下步总体处置方案中依法予以考虑。

　　那么立人集团到底负债多少？雷小草曾告诉媒体，立人集团内部统计，共负债22亿元左右，大部分为民间借款，只有极小部分是银行贷款。

　　不过，泰顺相关政府部门表示，目前该案所涉民间借贷数额正在详细统计之中，涉及人数也尚未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