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县黑社会宋志刚:《阿诗玛》女主角的悲惨遭遇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10:28:56

《阿诗玛》女主角的悲惨遭遇

彭鸽子

 杨丽坤由于1959年在《五朵金花》中扮演过主角,她那天生丽质和善于表达人物感情的演技已为电影界注意,也就很快选中了她来扮演“阿诗玛”。

1962年,海燕电影制片厂副厂长徐桑楚在云南一次活动中被撒尼族年轻人表演的歌舞深深地打动了,于是拍摄电影《阿诗玛》的想法油然而生。

《阿诗玛》剧组组建之初,导演刘琼心中的阿诗玛就是因演电影《五朵金花》而名扬全国的美丽的白族姑娘杨丽坤。他很快就在云南省歌舞团找到了杨丽坤。

从1959年出演《五朵金花》后,5年过去了,她并没有因为这部影片在全国各地以及世界上50多个国家放映带来的盛誉而自满停步,而是更刻苦学习钻研技艺。她事业心很强,练功很刻苦,每天早上要左右前后踢腿几千次,演出之余,稍有空闲就抱着一本厚书阅读,她虽然原来只有小学文化,像《安娜?卡列尼娜》这些经典名著都读过,她艺术感很强又悟性大,也就能很快胜任所扮演的各种角色,彝族、傣族、佤族、苗族……各个民族的舞蹈都是一学就会,在一起出演的许多演员中,她常是与众不同,如《春江花月夜》这种难度很大的古典名曲改编的独舞,她小小的年岁也演得雍容华贵充满艺术魅力。所以,看她演出是一种愉快的艺术享受,和她配戏却很艰难,常会被她的艺术光华罩住……

杨丽坤把《阿诗玛》演得极为动人,使她的艺术境界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当时她才21岁,如果事世承平,以她的艺术天赋和她的努力,肯定更是大有作为,但是她和不幸的“阿诗玛”一样,也是命运多劫。1965年秋,《阿诗玛》终于拍竣,就在他们在准备拷贝要向全国发行的时候,文化部一份文件下来了:电影《阿诗玛》停止发行,拷贝封存。“不歌颂社会主义革命的大好局面,为死人作传”、“宣扬爱情至上充满资产阶级情调”成了《阿诗玛》被禁映的理由。

江青诬蔑《阿诗玛》是大毒草,加给的罪名是宣传“恋爱至上”,选的扮演“阿诗玛”的主要女演员及其他女演员,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这是资产阶级思想作风的选美……

“文革”中株连之风并不亚于封建的中世纪,电影《阿诗玛》的成为“大毒草”,迅速波及参与了《阿诗玛》的长诗、京剧、舞剧的众多文学艺术工作者,纷纷被批斗被迫作检查,李广田自杀了,吴枫,金素秋夫妇关进了“牛棚”,那些早就打成了“右派”的黄铁、杨知勇、公刘又被揪了出来……

杨丽坤是《阿诗玛》的主角,更是被说成了“修正主义苗子”“资产阶级美女”“文革黑线的忠实执行者”……这一顶又一顶政治帽子,把她压得难以抬头,她单纯、稚嫩,怎么想得通,心情也就极为压抑。

她的美丽、她的演技,她的成就,早就为某些心胸狭窄的人所嫉妒,只是平常隐忍不便发作,如今“文革”来了,被认为“三名”“三高”的演员、艺术家都要被打倒,被践踏,那些庸碌的人物在“四人帮”支持下成了“造反派”,这些“造反派”以批倒批臭“反革命修正主义苗子”为名,对杨丽坤进行了残酷的迫害;一个在《五朵金花》中只扮演了群众演员,后来又与杨丽坤角逐《阿诗玛》女主角遭到失败的人,这时候四处煽风点火,要把杨丽坤批倒批臭,那些“造反派”也就一拥而上。

杨丽坤这彝族姑娘,平日温柔善良,从不多管闲事,但内心却极其刚烈。当别人被“造反派”的凶恶来势吓得茫然不知所措时,她却敢于反抗,批斗她时,叫她双脚并拢立正站好,她偏要两脚分开稍息,叫她低头认罪,她却昂着头,一个“造反派”上来踢了她一脚,她一抬手就是一耳光,这还得了,立即冲上来五六个大汉把她按翻一顿毒打;她被关在一座木楼底下的一间小黑屋子里,仍然不肯屈服,一个男“造反派”趁她在擦澡时,从楼板的缝隙中偷看,被她发现,大骂,那人还无耻地说,你这反革命分子,看了又怎么样?她却不顾自己的处境冲出来与这人撕打……   她处于这样的苦境中,还在唱着《白毛女》喜儿的歌:“你要逼死我,瞎了你眼窝!”

一个年轻弱女子,一个12岁就参加革命工作,在家庭11个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九,处处受兄姐怜爱照顾,心地单纯得如一泓清水的年轻演员,哪里见过这人世的残酷?过去有事找领导、找同志,如今好领导都成了“走资本主义当权派”,好同志也成了“反动权威”,整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那些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出手就行凶的“造反派”,她有疑难无处问,有苦无处说,有冤更无处伸诉,她只能自己承受那身心的痛苦。

这巨大的政治压力,这无尽的凌辱,使早就郁闷痛苦的她神经失常了。

那些“造反派”不仅不给她治疗,反而对她加紧了迫害,抓住她神智昏迷说出的胡言乱语,对她无限上纲,把她说成是有意装疯,是“政治疯子”,给她扣上“现行反革命”的帽子,日以继夜地对她进行逼供讯;一些表示自己“革命”的人也残忍地加入了对她的围殴,经常是一拥而上把她又推又搡赶往那头,那头的人连打带踢把她赶回这头。她成了这些人发泄残忍兽性的对象,她的疯病更重了。

她只觉得这世界是一片黑暗,已沉入了地狱。

但她也有清醒的时刻,她想到了1961年她和省歌舞团随同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去往缅甸访问期间,以及周总理多次来昆明,都关切地要她加强学习,提高演技,学好普通话,把云南的民族电影事业推上去……

她想如今只有向周总理求援了,她提起笔来给妹妹写信,叮嘱妹妹拿着她这封信去北京找周总理。她相信,只要总理知道她在受难,一定会来救她。

她还一再叮嘱,千万不要去找歌舞团的组织、云南省革委会、江青……

不过周总理终于知道了她的被迫害,亲自过问,杨丽坤才没有被送进监狱,她才得以去她大姐那里养病。身心饱受摧残的她,在当时医疗条件极差的情况下,怎么养得好病?虽然住进了医院,病情还是时好时坏。

她的姐妹深知,她如今最需要真诚的关心,爱情也许能抚平她心灵的创伤。在她们的朋友帮助下,找到了1966年从上海外国语学院毕业的上海青年唐凤楼。唐凤楼当时正下放在广东韶关的凡口铅锌矿当工人。他看过杨丽坤主演的《五朵金花》、《阿诗玛》,很是喜欢,更同情她在“文革”中的不幸,愿和她往来,杨丽坤也在二姐陪同下去韶关与唐凤楼见面,以后又通过书信往来增加了了解,终于结成连理。

虽然有了丈夫,有了家,也不再受批斗,但她仍然被冷漠对待,1976年秋“四人帮”垮台了,还是没有人去为她平反昭雪。她还戴着“反革命”的帽子痛苦寂寞地生活在上海的精神病院中。

她是艺术家,真正的艺术家是时刻想念着她的。

1978年7月,曾受难10年刚刚得到“解放”的著名作家、长时间担任过中央文化部副部长兼电影局长的陈荒煤来昆明参加“现代文学史、现代汉语和外国文学教材协作会议”,他去游石林时,看到了耸立于石林中酷似阿诗玛的石像,使他想起了他曾经支持过的电影《阿诗玛》,特别是扮演阿诗玛的杨丽坤。当人们在石林当中,按照民间传说,对着形似阿诗玛的石头大声叫着:“阿诗玛,阿诗玛!”“爹妈的好囡呀,爹妈的好囡呀!”并且听着那从山谷间传回来的声音时,这位老作家感伤地哭了,这一夜他辗转难以入眠,回到昆明后也就四处打听杨丽坤的情况,用激愤哀伤的心情写下了他恢复自由后的第一篇散文《阿诗玛,你在哪里?》刊载于1978年9月3日的《人民日报》上。

他在这篇散文里特别提到杨丽坤在“文革”时的悲惨遭遇:“她受到林彪、‘四人帮’的残酷迫害,被打成‘黑线人物’、‘黑苗子’,终于神经失常。一个同志告诉我,当她被迫下放到思茅地区时,任何人给她两分钱,都可以叫她唱歌跳舞。回到昆明后,她往往把刚领到的全月工资,全部买了食物和日用品分给街头的孩子……”

这是篇对林彪、“四人帮”的暴行的悲愤控诉,虽然全国多数人都受过难,还是为杨丽坤的不幸而激愤。雪片般的信飞向《人民日报》,飞向有关单位,询问杨丽坤如今在哪里?给她平反了吗?

她的冤案终于被提到了议事日程,这年10月中央文化部部长黄镇作出了给杨丽坤平反落实有关政策的批示。

1978年10月20日,云南省歌舞团新任团长张维等人从昆明赶往上海,5天后,在一个精神病院的铁门里找到了杨丽坤。据他后来回忆“昔日身材苗条,神态娴静,可爱的姑娘,已被摧残得判若两人了。由于治疗吃激素过多,体形特胖,变得痴呆无神,充满了忧伤和惊恐,说话中手脚不断颤抖着。”这个军人出身的汉子,也不禁辛酸地掉下了眼泪。

10月27日,张维等人找到了上海市委宣传部长车文仪,把黄镇部长的批示,云南省委安平生书记给上海市委第二书记彭冲的亲笔信送上,并说明这次来上海的任务。

车文仪原是海军宣传部长,打倒“四人帮”后,随同海军政委苏振华将军等人来接管被“四人帮”搞得灾情特重的上海。他长期在军内外分管宣传文化,当然知道杨丽坤。他用军人的果断作风迅速向上海市委领导作了汇报,并热情地向张维他们表示:“杨丽坤不仅是云南的,也是全国人民的艺术家,是国家的财富,我们市欢迎她在上海定居。同时也尊重云南省委的意见,如果杨丽坤本人愿意回云南,我们一定积极地做好工作。”

杨丽坤虽然怀念云南,但不愿再见到原歌舞团那些凌辱、迫害过她的人,尽管时事不同了,身心的创伤哪里能轻易消除?

她表示愿在上海定居,既便于治病,也可使她尽快忘掉那些使她肝胆具裂的悲惨过去。

车文仪同志很理解杨丽坤的要求,迅速把这些向彭冲同志报告,几天后,彭冲同志签发了4条批示:“一、杨丽坤的病由市精神病医院负责治疗,要派最好的医生组成治疗小组,尽快地治好她的疾病;二、把杨丽坤工作户口等关系转到上海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唐凤楼的工作由外省调入上海);三、给杨丽坤分一套住房;四、以上三点,要求电影厂、精神病医院、劳动人事、房管部门尽快落实。”

据张维同志回忆:“从批文下达到各项手续就绪,总共用了20天。工作效率这么快,实在惊人。车部长的秘书与我讲:上海市要落实政策的省军一级干部就有二百多,都是要解决住房问题,但目前困难很大,用这么快的速度解决杨丽坤的问题,还是少有的。”

上海市委这样关心饱受折磨的杨丽坤,使她很是感激,也使众多关心杨丽坤的朋友、观众深感欣慰!

从此,她定居上海,在丈夫、亲人和上海人民的关心下养病、生活。

她2000年7月21日去世时,年仅58岁,这不算长寿,而她那12年的艺术生涯则更短促,一位才华出众的优秀演员的被扼杀,很令人悲伤。但是如果“四人帮”不在1976年垮台,以后没有上海市委、云南省委和人民的关心,可能这58岁也难活到。这是她不幸中的幸事!

岁月流逝,当年具体关心过杨丽坤的陈荒煤、黄镇、车文仪,为“阿诗玛”这一文学宝藏辛勤劳动过的金素秋、吴枫等同志都已先后去世。他们也令我们怀念!

 

传说中的“阿诗玛”是一部悲剧,当云南的学者、作家、诗人、演员把它发掘、整理成长诗、改编成京剧、电影并拍摄演出,不仅是想给人们传播一个美丽而不幸的撒尼姑娘的不幸遭遇,也想让人们知道,今非昔比,人民再也不会有那被封建压迫的悲剧了,他们哪里会料到,历史的长河常会有着巨大的回流,他们的命运(被逼疯的杨丽坤、被逼死的李广田,惨当“右派”22年的黄铁、杨智勇、公刘)也是命运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