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寒:民弱国强,民强国弱。商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7:34:16
商鞅做了一些什么嘛?我们昨天在讲的过程中应该说,虽然比较简略,但整体上应该都讲到了。但是商鞅说了一些什么,那是说了很多很多。我们今天要讲可能真是有一点挂一漏万。我要说明一下今天我们所看到的《商君书》不一定全部由商鞅本人所作。所以我现在讲的“商鞅所说”的实际上讲的就是《商君书》所说的,就作为这本书,我们整体来研究它、来考察它,就这本书它讲了一些什么?这些东西对我们中国的历史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这本书在中国历史上产生了很坏的影响,非常糟糕的影响……我刚才讲了,我今天讲的是挂一漏万的,我们可能只能选一点比较重要的,或者说,我觉得有必要跟大家讲的。所以我今天可能更多的讲《商君书》里面负面的东西,让我们了解一下,在中国的历史上曾经有过一种什么样的理论。这种理论,如果我们不去实际地接触它,你可能想象不到在中国历史上曾经有人这样提倡过,并且,实际上在中国的中世纪的专制的政治里面,在实际的国家生活里面,一再地被运用。也就是说,我们这个民族在二千多看看 中世纪的历史里面,实际上广大的人民,在很大的程度上,确实承受着这样黑暗的统治所带来的痛苦。当然我们说,这样的痛苦、这样黑暗的统治,不能由商鞅以及《商君书》这一本书来负责任,但是它确实提供了这样的一种理论。

关于《商君书》,我想主要讲三个内容。第一个内容,就是他所谓的“壹民理论”。壹就是壹贰叁肆伍的壹,在这个地方当动词讲:统一、唯一;民就是人民。什么叫壹民呢?就是在国家里面,只要一种人,除了这种人之外,其他的人必须通过政策使其走投无路,让他改行,让他变成这种人。如果他不能变成这种人,等待他的就是监狱,就是杀头。这是我们今天要讲的第一个内容。就是壹民理论,简单地讲,就是国家只要一种民,哪一种民呢?就是生产的机器与战争的机器。所以《商君书》啊,法家的思想——商鞅也好,后来的韩非也好——他们是完全站在专制君主的一边,完全站在所谓的国家利益的一边。所以,我们看这个标题,国家只要一种民。他站在国家的立场上,国家不是为人民服务的,恰恰相反,人民是为国家服务的。如果你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等待你的就是惩罚,而且是非常严酷的惩罚。

我们今天讲的是《商君书》的内容,所以我们会引用很多《商君书》中的原话来加以说明。

那么关于壹民的理论,我这里有一个简单的概括,所谓壹民的理论,包括两个含义:第一、国家只要一种“民”,就是耕战之民。平时你为国家生产,战时你为国家当炮灰。你的存在的价值就在这两点。如果你不能作为这两种工具存在,你就是无用之民。国家只要一种民,而且还包含着第二个含义,国民只做一件事,就是耕和战。只要一种人,而且这些人只做一件事。实际上讲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们如果稍微有一点逻辑思维和推理的能力,我们就能知道这种理论是多么的残酷,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志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追求,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爱好,每个人也都有自己不同的天赋的方向。所以马克思讲共产主义的理论是什么?共产主义的最高理想是什么?那就是每一个人的个性的自由的全面的发展。那每一个人个性是不一样的,他的爱好是不一样的,他的志趣是不一样的,他的追求是不一样的。一个国家如果让所有的人把自己的爱好能够得到充分的发展,自己的天赋得到很好的发展,这样的国家就能够给人民提供幸福了,这样的国家也有他道德的基础了。但是商鞅的这种观点,我们显然在这样的国家里面看不到。

我们接着往下看,比如说他讲到这样的理论时讲到:“圣人之为国也,壹赏,壹刑,壹教。”(《赏刑》)全是壹。圣人治理国家的时候——注意他这个圣人跟儒家讲的圣人又是不一样的,概念一不样的,法家讲的圣人当然就是法王,就是专制的君主,就是像秦始皇这样的人,他们就称之为圣人——这样的人治理国家的时候,“壹赏,壹刑,壹教”:统一赏罚、统一教化。赏赐是统一的。这个赏赐统一,不是说每次赏的东西是一样的,而是赏的理由是一样的。你为国家生产的粮食多了,就给你赏赐了,你只有为国家生产粮食多了,我才给你赏赐。你说我做一个学者,我有很多的思想,很多的学术成果,有没有赏赐?没有,只有惩罚,你进监狱吧,他不需要这个东西。所以壹赏的含意是什么呢?只赏赐一种行为,只赏赐一种人,你为国家生产粮食,你为国家打仗,杀了敌人的脑袋多,带回来敌人的头颅多,只有这两种情况给你赏赐,这叫作壹赏。

然后统一刑罚,还有统一教化。统一教化,实际上就是愚民政策。实际上我们知道真正的愚民政策,说白了不是不让人民受教育。如果不让人民受教育,人民也不一定听他的。所以真正的愚民政策是什么呢?真正的愚民政策是让人民只受一种教育,也就是说只接受他的教育,只接受他的思想,只接受他的观点:你必须听我的。所以壹教也就是这样:用一种思想、一种观点来教导他,其他所有的思想都是邪恶的,都是异端,都应该被清除掉。

他接着讲到了:“入使民壹于农,出使民壹于战……民壹则农,农则朴,朴则安居而恶出。”(《算地》)对内就是种田,对外就是战争。然后他讲到了:“民壹则农”,只会种田的人,就会变得很朴实。这个朴实实际上就是很愚昧啊!他已经没有思想了,也没有眼界了,他没有见识过别的,他只会干这一项,自然就会变得所谓的朴实,这个朴实实际上是愚昧的意思。那么一个愚昧的人,一个无知的人,就会“安居而恶出”,他会很安分地待在自己的家里面,而不愿意出去。

“民之所欲万,而利之所出一。”(《说民》)老百姓有很多很多的欲望,但是国家应该让他所有的欲望都从一个渠道来实现:那就是你种田,你为国家去打仗。你做到这一点,那我们就可以赏赐你;如果你不这样做,就要惩罚你。所以“利出壹空者,其国无敌。”(《靳令》)“利出壹空”,就是利出一门,国家把所有的资源都控制起来,把所有的社会资源都控制起来,然后只让它从一种渠道出去,这样国家就具有了绝对的控制社会资源的能力,国家就会变得很强大,就会无敌。我们说,治理国家应该说有两个目标,就今天来说也同样如此:人民富裕安乐是一个重要目标,然后国家强大。但是国家仅仅以一个强大作为它唯一的目标,那么人民生活在这个国家里面就不会有幸福。所以我们看儒家的治国的理想,包括道家的很多想法,他们是希望把国家治理成一个富裕的安乐的国家,是一个人民安居乐业的国家,而他们不愿意谈战争。所以孔子、孟子都是明确地反对战争的,庄子也是明确地反对战争的。我们把这个做个比较,就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法家正好相反:人民在这个国家里面能否幸福他们完全置之度外,这不是国家的目标,国家的目标就是一个:强大能攻。把国家的目标如此的绝对化,实际上就表明,在法家的政治理论里面,人民的幸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我刚才讲到了,法家的理论实际上从骨子里面讲,他就完全为专制君主着想。我讲这个话,一点也没有委屈他们。

那么这样的结果会导致一个什么问题呢?导致整个社会没有个性发展的空间,没有个体的幸福。因为国家只要一种人,当然,所有的人里面可能有人适合于种田,也可能有人喜欢当一个农民,但是很多人可能不喜欢,很多人可能在其他方面很有天赋,他在其他地方很有兴趣,但是你现在的国家只允许这一种人存在,所以在这样的国家里面,没有个性存在的空间,没有个性发展的可能,也没有个体的幸福,不存在个体的幸福。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整个的社会目标,在一个专制的社会里面,社会的目标,他的合理性,他的正当性,是不能得到保障的。因为整个社会决策的层次,他的决策的机制,不是合理的,不是有序的,不是可控的。他是由一个专制君主根据他自己的喜怒无常的心情来决定的,今天高兴了,他就这样;明天不高兴了,他又那样。所以我们不要以为一个专制的社会里面,政府可以有一个道德上的目标,做不到的!

所以,在专制的社会里面可能会得到一个效果:就是万众一心。但是你要知道万众一心的时候,当我们所有的人都向一个方向想的时候,它就会存在两个问题:第一、个体的思想、个体的精神都没有了;其次,万众一心必须是通过专制才能得到的,它必须通过思想控制才能得到的。然后这样确立的目标是由谁来决定的呢?不可能是一个很合理的决策者,他一定是由专制的阶层,尤其是有一个独立的、某一个单个的君主来决定的。所以这样的国家的目标,是不能保证它的合理性和正当性。所以商鞅的这样的治国方略到最后让秦国变成了什么呢?实际上秦国最终变成了一个监狱。所以按照《商君书》这样的一种理论,最好的政治就是刑律、刑法、法律;最好的国家就是监狱。这是我对秦国社会的一个总结。

在《商君书》的理论里面,实际上最终秦国也确实把这些理论实现了。这是讲他的壹民的理论。

与之相关的还有一点,我们说第二点:胜民理论、制民理论。胜就是战胜的意思,制就是法制的制,制服的制——把老百姓制服了。我们要知道,作为一个个体的人,总是有他独立的个体的意志的。所以你要让他完全地照国家的意愿来行动,一定要有相应的手段逼迫他这样做,包括监狱,包括赏,包括罚。所以商鞅在提出了壹民理论以后,自然的从逻辑上讲,肯定会提出胜民理论。现在我们来看看胜民理论,这是一个非常残酷的理论。什么叫胜民呢?就是政府或者说是国家战胜人民。国家一定要战胜人民,国家一定要压服人民。他把国家和人民看成是个跷跷板:如果国家上去了,人民就必须下来;如果人民上去了,国家就会下去。所以为了让国家强大,国家一定要战胜人民。这是他的一种理论,比如他说到了:“民弱国强,国强民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弱民》)

《商君书》这一本书它里面有很多的思想,很多的言论,我们看不出来它有什么逻辑的论证。像这样的话,我实在是找不出来他的理论的根据是什么?为什么人民弱了国家就强大了?为什么国家强大了,人民就一定要弱下去?我们不知道他这个论证是怎么来的?但他就是这么提倡的,他就这么主观认定。所以他讲到了“有道之国,务在弱民”,所以那个有秩序的国家一定要削弱人民的力量。所以我们知道:中国的中世纪有愚民政策。我们读完《商君书》以后应该知道:还有一个弱民政策。让老百姓愚当然是让他弱的一种方法。你看他把国家和人民如此尖锐地对立起来。

“昔之能制天下者,必先制其民者也;能先胜敌者,必先胜其民者也。故胜民之本在制民,若冶于金,陶于土也。”他说古代那些把天下治理好的圣王,他一定是先把人民给制服了。“能先胜敌者,必先胜其民者也”,如果你要在战场上战胜敌人,打败其他的国家,你必须在国内先战胜你的人民。所以他说“胜民之本在制民”,要战胜人民的根本,就在于要有一个好的办法来制服他,就象一个冶金的工匠锤炼他的金属一样,就象一个陶器工匠来培埴泥胎一样。

商鞅呢,我觉得他就是中国的专制政治的最黑暗的核心。《商君书》是中国的中世纪的专制政治的最黑暗的核心,是中国的中世纪的专制君主秘不示人的统治的秘诀。我们现在把这个秘诀给打开让大家来看一看,里面到底有多少黑暗的东西,有五个,一个就是以弱去强,以奸驭良,实行流氓统治,小人统治。我们下面一个一个讲。第二个愚民,就是壹教,实行思想统治。第三个就是剥夺私有资产,造成一个无恒产、无恒心的社会。我们知道剥夺私有资产,实际上就是剥夺个人自由的条件。第四个就是辱民、贫民、弱民。侮辱人民,让人民变得很贫困,让人民变得很愚弱,然后这样有利于统治。最后,杀民,如果前面的四种手段被告下来以后,还有一些人民比较强大的话,怎么办?杀!

下面我们先看第一个:以弱去强,以奸驭良,实行流氓统治,小人统治。

国家的人民里面,总有比较强悍的比较弱小的。这个强悍和弱小有两个层次的,一个是体格上的,你个子长得高,你体格比较魁梧,你体力比较壮,这是一种人。这种人到战场上打仗当然是好士兵,你为国家种田也很好。但是平时你如果跟国家作对,这样的人就很危险。这是一种强民。还有一种强民是什么呢?有思想的人,有知识的人,有文化的人,有见解的人。这样都属于强民。国家要强大,这样的强民必须要消灭。然后他提出来这样一句话:“以强去强者弱,以弱去强者强。”(《去强》)这句话在《商君书》的两篇文章里面一字不差地出现了两次。它应该说是商鞅很得意的一个政治格言。翻译一下,用一部分的强民去消灭另一部分强民,国家不能强大。只有用弱小的人民去消灭所有的强民,国家才能够强大。为什么是这样呢?我们来看一看,商鞅在这里说的倒是很有逻辑性。你用一部分强民去消灭了另一部分强民,存下来的怎么样?还是强民。你国家面对的还是那些强民,民强了国就弱了嘛。他前面不是有了那个前提了吗?所以他要让所有的弱民起来去消灭所有的强民,结果剩下的就全部都是弱民。这些弱民没思想的、没文化的、没知识的、愚昧的,这样的人国家就好控制他了。

下面我引的一段话就是商鞅自己对这段话作的解释。你看这两篇文章,一个叫《去强》一个叫《弱民》。题目就很明白,“去强”就是去除强民,“弱民”弱当动词讲:削弱人民。“以强攻强,弱,强存。以弱攻强,强,强去。强存则弱,强去则王,故以强攻弱,削。以弱攻强,王也。”(《弱民》)“以强攻强,弱,强存”,以强攻强,不行,国家会弱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强还存在下来,还有一部分人强保存下来了。“以弱攻强,强,强去”,这个以弱攻强后面这个弱字,根据高享等人的解释,这个地方应该是强,就是“以弱攻强,强”。用弱民去攻打强民,国家就会强大,原因是强去,强民消灭了,国家就强大了,所以“强存则弱,强去则王”。强民一旦存在,国家就会弱,强民一旦消失了,国家就会强大。

这个理论真的是被实行过啊!秦始皇统一中国以后,你们知道他干过什么事吗?大家都知道他焚书坑儒,焚书当然是弱民的手段之一,坑儒是把那些已经有思想的,思想上的强民给消灭掉。除此之外,他还干什么呢?杀豪俊。你看那个贾谊的《过秦论》上就讲到了“杀豪俊”。什么叫豪俊啊?就是强民嘛,强梁啊。把那些体格健壮的、性情暴亢的、不大容易服从的,都集中起来杀掉。然后留下的都是弱小之民。这是以弱民去强民。

还有一种更为不可思议的,就是以奸民来统治良民,就是以奸驭良。在一个地方里面,比如在一个乡村里面,你选什么样的人来做乡长,选什么样的人来做村长呢?商鞅给专制君主出主意,你要选流氓出来,选恶棍出来,让这样的人去统治那些善良的老百姓,天下、国家就强大了。这可是他的原话,我可不是胡说的,你看下面的引文《去强》里面:“国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乱,至削;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强。”(《去强》)你一个国家如果让善民去治那些奸民,你把善民选拔出来,让他当官,让他当乡长,去治理那些奸民,那国家肯定会乱的,国家一定会削弱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强。”让奸民去治善良的民,他认为这样的国家一定能治理好,国家一定会强大。

我们不读这样的话,你能不能想象在中国的历史上,在全人类的历史上,还有这样的一种混账的理论啊!所以我说中国中世纪的专制社会里,最黑暗的核心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我们可能大多数人真的是不知道的,我们只看到表面上一再地说仁义道德,一再讲我们是礼义之邦,一再讲我们有五千年文明,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传统的政治的最黑暗的核心里面,是一些什么样的东西,是一些多么可怕的东西。

这就是商鞅、《商君书》,还有韩非子,还有慎到,还有申不害,这一帮人给专制君主们,给他们的统治人民的手段和秘诀。

以弱民去除强民,以奸民驾驭良民,我们想这样的社会会变成什么样的社会?这就是黑社会啊!中国二千多年的中世纪,我可以讲就是黑社会!没问题的。所以我为什么看到有人说什么康乾盛世,我就非常生气呢?那些无知的什么人写《康煕大帝》、《乾隆王朝》,我们可能是有过所谓的专制君主们津津乐道的盛世,那秦国被商鞅治理了以后也变成强大的国家了嘛。他最后真是非常强大,所向无敌,六国都不是他的对手,统一六国了。但是这样的国家对人民意味着什么呢?你愿意生活在这样强大的国家里面吗?你愿意生活在我们今天这样自由的生活里,还是愿意生活在“康乾盛世”里?我想我们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傻到愿意活在那个时代。但是我们就有些作家喜欢生活在那样的时代,他喜欢那样的专制君主再活五百年,起码的一点价值判断的能力都没有。

实际上对于中世纪的专制统治实施的这样的一种弱民政策、愚民政策,以弱民去强民的政策,进行反思的人,历代都是有的,我这儿举一个清代龚自珍。龚自珍可以说是清代末年思想解放的先驱,他对中国中世纪社会很多的观察非常深刻,我为什么说他很深刻?那么多年过去了,一百多年过去了,跟我们今天相比,他还那么深刻,说明什么呢?你可以说他很伟大,但是也可以得出个结论:我们实在太渺小。

“当彼其世也,而一才士与才民出,则百不才督之缚之,以至于戮之……戮其能忧心,能愤心,能思虑心,能作为心,能有廉耻心,能无渣滓心。”(龚自珍《乙丙之际箸议第九》)

龚自珍在他的《乙丙之际箸议第九》这篇文章里面讲到,有一种时代,看起来怎么看都像一个盛世,国家好象很强大,尤其是国家显得特别稳定,但是在这个国家里面是怎么样的呢?“一才士与才民出,则百不才督之缚之,以至于戮之”,如果出了一个有才华的老百姓,一个有天赋的人民,周围一百个无才无德的人就会监督他、束缚他,甚至最后杀掉他。而且这种杀他的是什么呢?不一定是消灭他的肉体。是消灭他的什么呢?消灭他的“能忧心,能愤心,能思虑心,能作为心,能有廉耻心,能无渣滓心。”这是龚自珍给我们讲他的那个时代,而且这个时代表面上,从什么地方看,都像是一个盛世,都像是一个太平盛世。但是这样的结果是什么?龚自珍非常痛苦地讲到,这样的结果是,在这样的社会里面,在这样的国家里面,在这样的民族里面,不仅我们找不到一个才士,一个才民,一个才商,有才能的知识分子,有才能的老百姓,有才能的商人,不用说这些人我们找不到了,甚至连才偷才盗,我们也找不到了,小偷和强盗都不需要技术含量就可以作案了。

专制政治通过对个体的天赋和发展空间的挤压,最终让一个民族失去了活力,唯一得利的就是专制君主本人,就是他所代表的那些阶层。

续一

这是第一个“以弱去强,以奸驭良”最终导致这样的结果。

2、壹教——就是思想统治。思想统治是中国的传统,对我们来说,这也不算太新鲜。所以这一点,我们放在这儿不讲了,过去吧,大家都知道,我们就不讲了。

我们讲第三点——剥夺个人资本,造成一个无恒产,无恒心的社会。孟子有一次和齐宣王谈话的时候,他讲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他说一个王者治理天下,一定要让人民有恒产,要“上可以事父母,下可以育子女”。一个人,像我们现在的中年人,国家给我们定的工资标准是什么呢?你拿这个工资,对上,能养活父母亲;对下,可以把子女抚养大。孟子说:一个想称王天下的人,一定要在这个基础上制定人民收入的标准,要保证这样的收入标准。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收入标准?孟子说:人一般都是这样,有恒产的人有恒心,无恒产的无恒心。有一个固定的收入,有一个基本的生活保障,可以让你不堕落。什么叫恒心?就是保留着善良的本性,不要天天想着歪门邪道,不要想着坑蒙拐骗。有时候想想小偷,他可能真的是被生活所迫,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孔子也好,孟子也好,他们经常的,他们在解释犯罪的时候,我觉得儒家在这个地方做得很可敬,孔子和孟子解释犯罪的时候,他不认为犯罪是由于这个人很坏,他会认为是社会原因所导致,是由于国家让人民没有基本的生活保障,然后他不得不去犯罪。所以孟子跟齐宣王讲,你要让人民有恒心,让人民保持自己的道德不堕落,在一定的道德水平上,然后能够向善。你必须给他恒产,有基本的生活保障。这是儒家的理论。

我们来看看商鞅是怎么讲的,恰恰相反,我们讲了愚民、弱民,现在还要讲“贫民”,就要让你人民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然后好控制,你不听我的话没饭吃。先让你没饭吃,然后你想吃饭吗?好,听我的,听我一次给你发一点。吃完了还要听我的,再给你发一点。然后他就导致整个的人民,所有的人民道德上的堕落。所以我们刚刚讲到了:愚民,让你愚昧;弱民,让你没有能力;贫民,又导致你道德上的堕落,人格上的下流。所以你不要以为专制统治下的国民会强大,不可能强大。美国的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大家都知道的,他讲过一段很好的话。马丁·路德金说:“一个国家的前途,不取决于它国库之殷实,不取决于它城堡之坚固,也不取决于它公共设施之华丽,而在于它公民品格之高下。”这话真是讲的非常好。

商鞅的这样一种剥夺个人资产、剥夺个人资本造成无恒产无恒心的社会,然后让人民道德普遍滑坡,道德上变得很下流。你看他讲的那些话:“治国能令贫者富,富者贫,则国多力,多力则王。”(《去强》)他就要这么折腾你,让贫的人富起来,让富的人穷下去,然后这个人富起来怎么样?再让他贫下去,就要反复折腾。为什么你知道吗?反复折腾的结果,就让你没有安全感。你没有安全感,就老要找一个外在的强权,你去依附他。没有安全感怎么办?那就有依附感。所以有人研究过狗为什么那么忠诚?是因为狗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动物,所以它特别忠诚。

除了有形的资产之外,无形的资产,他也要把你去除。比如他在《算地》这篇文章里讲到有这么一些人,比如说“谈说之士资在于口”。每个人都有他的资本,你有钱是资本,那我有无形的资本啊。谈说之士,他的资本就是口。那我今天来给大家作讲座,我的资本就是这张嘴巴。那我有这个资本,比如说你国家不给我发工资也没问题,我到处讲演也能挣点钱。那商鞅说:行。我就把你嘴封起来。“处士之资在于意”,有些思想家,他的资本是什么呢?是因为他有思想,也要控制他的思想。“勇士资在于气”,他很勇敢,他有勇气。好,也得把他勇气消灭掉。“技艺之士资在于手”,你说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学一门手艺行吧?学补皮鞋,在大街上整天给人补皮鞋,我也能活,我不要从你的体制里拿钱。你有手艺吗?好的,把你的手砍掉。你所有的你个人所能依附的全部给你破坏掉,然后你想活,你只有一个渠道,从他体制里面去拿那一份他给你的。所以剥夺个人的资本,不光是有形的物质资本,也包括你所有的赖以生存的技能、思想、学问等等,全部给你剥夺得一干二净。你想活着吗?去吧,到那儿登记去。然后让他给你分配几亩地,你去种去吧!打仗的时候你打仗去吧!这是第三点。

第四点,辱民、贫民、弱民。侮辱人民,让人民贫穷,削弱人民。这个地方,我们来看看他有些话,实际上这个跟前面的内容有些交叉的地方,但我专门列出来,是因为他有些话讲的,你看:“民,辱则贵爵,弱则尊官,贫则重赏。以刑治,民则乐用;以赏战,民则轻死……民有私荣,则贱列卑官,富则轻赏。治民羞辱以刑,战则战。”(《弱民》)我刚才讲了,他主要是要把体制的地位抬高,让人民在体制之外无所依存。所以让你耻辱,让你没有地位,没有尊严,没有体面,然后你就怎样呢?把国家的爵位看得很重了。你本来什么都没有,你是一个毫无体面的人,你是一个活得没有任何尊严的人,你要想有尊严怎么办?好办啊,到前线去呀,砍几个人头过来。给你一个爵位:五十石、一百石。现在我有身份了,你不要瞧不起我,我现在是有一百石的官了。但是先要把你弄到没有体面、没有尊严、没有名声,让你觉得实在没有办法活下去了,然后你就走到他那条路上。所以这叫“辱则贵爵”、“弱则尊官”。什么都没有,你一点能力都没有,只好靠官来保护你。所以我们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清官意识啊?我们一直在搞清官意识。

我记得在九十年代初,92、93年的时候,电视里天天放《包青天》,那就是清官时代。后来发现清官实在找不到几个了,没办法,那就看有没有皇上好的,就是《康熙大帝》、《乾隆王朝》了。我说皇上再靠不住怎么办呢?我说会出现神仙了,我们等着吧!我看神仙现在大致差不多也出现了。我们就没有想到建立一种制度来保护自己。商鞅倒想到了,但是他从另外一个角度想到的。然后“贫则重赏”,你不是穷得没办法吗?给你一点奖金,你就很高兴啊。我几年前看到一篇文章,说“发奖金的艺术”,写这样的文章的人都是心地不大善良的人。所以我一再讲:一个作家也好,一个学者也好,一定要让自己站在弱势群体的一边,一定要站在人民的一边。站在老板的一边,帮他出主意,这是很下流的人干的事情。

商鞅讲是是不是这个意思啊?“贫则重赏”。你一个单位平时一个月的工资就是一万元钱,年终的时候给你发一万元钱的奖金,你没有什么感觉的。如果你平时一个月也就一千钱,年终突然给你发一万元钱奖金,你是什么感觉?不一样了吧?同是一万元钱,感觉不一样。商鞅这个家伙真是阴险,他很懂心理学。他平时把你搞得很穷,给你发一百元钱,然后年终给你一千元钱,你激动得不得了,这就叫作“贫则重赏”。然后你天天想着国家的爵位,天天想着讨好那些做官的,天天想着把国家的奖赏拿到手,你的心思是不是全在他那儿了?你的思想是不是被他控制了?很厉害啊。商鞅是绝顶聪明的人,可惜的,他又是太坏的人。一个人特别聪明如果又特别坏,那就很糟糕了。

“农有余食,则薄燕于岁。商有淫利,有美好,伤器。”农民如果有余粮,他可能就一年不好好地干活了。那怎么办呢?让他没有余粮,让他吃了上顿没下顿。就是让你没有安全感,然后就让你像蚂蚁一样,拼命地劳动。我们的寓言故事里面,把蚂蚁看成很正面的形象。到秋天了,蚂蚁开始忙了,往洞穴里面搬粮食,然后知了在那儿唱歌,蚂蚁说你别唱了,你搬粮食吧。知了不听,冬天来了,蚂蚁丰衣足食,知了饿死了。从这个角度讲,也对。我们平时应该努力一点,应该勤奋一点,应该有点储备。但是蚂蚁的这种生活状态,也太低层次了一点,一年到头就忙这点吃的,这至少不是人的生活啊,人除了物质还应该有精神啊,人应该是蚂蚁的生活和知了的生活的结合,除了搬运粮食之外还要唱歌。可是商鞅说,我就让你吃了上顿没下顿,让你天天搬动粮食都来不及,你没法唱歌。你别说,商鞅在文章里还专门讲到过,有一些演出的艺人,在商鞅那个时代,已经有艺人了,有时候到乡里面唱唱歌,然后老百姓给他一点东西。他说:这些人绝不允许他们到农村里面去,到农村去了,农民一看唱歌也能挣钱,他就不劳动了。

除了这个之外,商鞅还提出了一种,无论是从政治伦理,还是法律伦理,还是法律的角度,都是非常荒谬的观点:“重刑轻赏。”“重刑轻赏,则上爱民,民死上;重赏轻罚,则上不爱民,民不死上。”(《去强》)我们知道儒家的观点是“轻刑重赏”,这是儒家的基本观点。在《尚书》里面就明确讲到了“疑罪从轻,疑赏从重”,就是对这个人他的罪行,到底该判五年还是该判三年,这时候应该怎么办?判三年,叫“疑罪从轻”。那么“疑赏从重”,是赏他一百元还是一千元呢?那就赏一千元吧,这是儒家的思想。所以儒家的思想有很多好的东西,我对儒家有很多的批评,但是他确实有很多人道的地方,跟法家一比,你就知道他确实是太好了。好坏是对比看看的嘛,没有绝对的好坏。但商鞅可是正相反,“重刑轻赏”。他还讲“刑重而必得”,刑一定要重。“禁奸止过,莫若重刑”。

所以我刚才讲了,我说在商鞅的观念里面,最好的统治方法就是刑律啊,最有效啊。实际上商鞅的这种观念里面,我们再看下面,他还有话:“重刑轻赏,则上爱民,民死上;重赏轻罚,则上不爱民,民不死上。”这话我先翻译一下然后你看看,能不能理解他的逻辑。这个商鞅的思维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他说对老百姓惩罚得重一点,赏得轻一点,这正好可以表现君王是热爱老百姓的,老百姓也愿意为君王去死的;反过来,如果你对老百姓赏得很多,惩罚得轻一点。那正好说明你这个国君是不热爱老百姓的,老百姓也不愿意为你去死。你能理解这样的理论吗?除非你是个受虐狂。我收拾你越厉害,你越喜欢我,那受虐狂才有这样的心理。商鞅就这么写的。所以法家思想真的是把人分成两类:专制君主就是施虐狂,老百姓就是受虐狂,全社会就是由这两种病态的人组成的。你除非从这个角度理解,否则无法理解他的话。你给我赏多一点,给我的罚轻一点,我反而不喜欢你了;你把我处罚得重一点,给我的赏特别少,我反而喜欢你。你说我有没有病啊?但这是商鞅说的话啊。所以你读《商君书》有的时候想不通,你要从病态心理学的角度去读。专制的思想真的是病态,然后他把全社会都变得很病态。

商鞅的这个理论,即使从法律的角度讲,也是讲不通的,因为法律它有个平衡的问题,有个量刑的轻重,它一定要根据罪行的轻重来量刑。所以韩非在这一点上比他要好一点,韩非在他的文章叫《难二》里面讲到:“刑当无多,不当无少。”这话讲的纯粹从法律的角度讲,韩非讲的是对的。你给一个人的惩罚如果是恰当的,和他所犯的罪行是对等的,那就无所谓轻重。那有的人杀人了,我们就判他死刑。判死刑重不重啊?对他来说不重。但是有的人就因为偷了东西,你判他死刑,那怎样?重了。所以韩非讲“刑当无多”,只要是恰当的,就不多也不少;如果不当,你再轻也不行。如果一个人在大街上吐了一口痰,你把他逮起来,投入监狱,判了一年。然后你说没判他死刑,很轻的。那不行,这不当。吐口痰最多罚他五十。你判他一年,已经很重了。这一点韩非就比商鞅好。

实际上商鞅的这个理论,我在读《汉书》时,看到有一个例子:《苏武传》。苏武出使匈奴,苏武手下一个副使叫张胜和匈奴的一些人,偷偷密谋,想把单于手下的一个大臣叫卫律的杀掉。后来这个事情败露了,苏武也受牵连,就被他们逮起来审讯,苏武坚决不屈。这个故事大家都知道的。但是这里面对于苏武等人的量刑,当时有个争论,卫律对单于说:这些人,他们竟然想谋杀单于的大臣,应该把他们全部斩首。但是单于手下有另外一个叫左伊秩訾的人,这是个匈奴人,他说不能够斩首。这些人是谋杀单于的大臣,而且是谋杀未遂,如果你把他斩首,那么如果下一次有人说:我干脆了,我也不杀他的大臣了,我就直接把单于给杀了,你怎么再加重惩罚呢?所以左伊秩訾说:这样的人只要他愿意投降,就可以赦免他。

左伊秩訾在提出对苏武等人量刑建议的时候,他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法律原则,就是说:不是说我们痛恨一种现象,我们加重刑罚就可以了,因为这样会造成整个法律秩序的混乱。假如我偷一个东西你就判我死刑,那我不偷了,那我干脆抢了。抢也不过是死刑啊。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假如我轻微地伤害了你,你就判我死刑,那干脆就把你杀了。所以法律如果这样判,如果没有差距的话,那你就逼着犯罪的人都犯最严重的罪行。所以,商鞅在这里讲的,一味地强调重刑,不仅是不人道的,而且也会破坏法律的秩序。

在这儿我们可以把商鞅的很多思想,和与他同时代的春秋和战国时候的其他一些思想作比较。在《弱民》这篇文章里他讲到:“政作民之所恶,民弱。政作民之所乐,民强。民弱国强,民强国弱。”这样的理论,如果今天不把原话引出来,你也不相信会有人提出这样的政治理论。什么意思呢?国家制定政策,如果制定一个让老百姓特别讨厌、特别害怕的政策,那老百姓就弱了。老百姓弱了,你就知道结果是什么呢?国家就强了嘛。如果你制定了一个政策是符合老百姓利益的,是人民喜欢的,那么老百姓就强了。最后“民弱国强,国强民弱”,所以选择是什么呢?制定政策一定要制定一个让老百姓不喜欢的政策,要制定一个让老百姓很讨厌的政策。中国历史上有没有这样的时期啊?很多。削弱人民,就要制定一个对老百姓不利的政策,对老百姓不利了国家就强了。商鞅作为国家政策的制定者,作为一个政治理论的倡导者,他竟然公开提出来要制定削弱人民的政策,制定让人民厌恶的政策。公开这样说,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我们很多专制君主是这么干的,偷偷摸摸干的。但是商鞅可是公开这么说的,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只不过我们在座的诸位大多没看过。

我们来做个比较,我们把他和先秦其他的思想家做个比较。比如说,我们看看管仲。我们在文革的时候,也把管仲看成是法家的人物。实际上严格地讲,他不是法家,他不是儒家,也不是道家。管仲严格意义上讲,他就是个经济学家,但是他在这里讲到了:国家制定经济政策应该怎么样?“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管仲)你看顺应民俗,顺应人民的想法。所以管仲才能取得那么大的成功啊!管仲在齐国帮助齐桓公将近四十年的时间,整个春秋时期,到了春秋后期,老百姓活得最好的时期,就是管仲的时期了。他不仅把齐国治好了,齐国是霸主嘛。他把天下各路诸侯都召集来开会,你们都必须给我规规矩矩的。天下的诸侯都很规矩,那段时间几乎没有什么战争。如果有外族入侵的话,管仲、齐桓公还带着齐国的军队,把诸侯召集起来共同抵抗。所以管仲四十年施政,在中国历史上有那么大的功劳,孔子对管仲的评价非常高。孔子批评管仲就讲这个人不懂礼仪,因为他生活比较奢侈,但是他对管仲评价很高。有人说管仲这个人是不是不好?孔子说:管仲是个仁人。用“仁”来评价管仲,多高啊!然后有人说管仲这个人是不是不好?孔子说:你不要骂管仲。“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这句话简单地说,就是没有管仲的话,我们现在中原的文化可能都不存在了啊!我们就已经被外族入侵了,整个中原都被别人占领了,我们都变成少数民族了。你看孔子对管仲的评价有多高。他为什么能取得这么大的成绩?我们就从这十六个字来看一看:他要的,我给他;他不要的,我把它改掉。顺应人民的想法,顺应人民的意愿。这才是真正的伟大的政治家,这是管仲。

下面我们再看看庄子,庄子讲的治国。在《庄子.徐无鬼》里面,他讲了一个故事,这个原文你可以不看,我放在这儿只是表明我有根据的,不是我胡说的。黄帝把天下治得差不多了,然后他听说在昆仑山那个地方,有个天师很厉害,他想着我再去向天师讨教讨教,怎么样把国家治理得更好。他带着大臣们就去了,找了半天找不到天师。后来在路上碰到一个放牛的小孩,就问这个小孩:天师在哪里?我们想找他。这个小孩就问他:你找天师干什么啊?黄帝说:我想向天师请教一下如何治国?这个放牛的小孩就告诉他:治理国家很容易啊!就像我放牛一样,牛喜欢吃的草,你就让它吃;不喜欢吃的草,你就不让它吃。黄帝一听,马上就跪下来了:你就是天师啊!确实他就是天师。看看,道家的观点:人民喜欢的就给他,不喜欢的就改掉。这是道家的。

儒家怎么样呢?那孔子孟子的思想我们知道了,我现在再举另外一个例子,《国语.周语》上的一段话。在召公对周厉王的一段劝说词里面,他讲到了“行善备败”。什么意思?在制定政策之前,要多方面征求意见;征求意见以后,先把这个政策进行实施。实施完了以后再考察一下,哪些政策人民喜欢,我就推广,这叫行善;哪些政策不合人民的利益,我就把它改掉,这叫备败。

所以管仲也好,道家也好,儒家也好,他们的政治理念应该说是正常的政治理念,而商鞅的政治理念是病态的政治理念。但是我们不得不说的是,在中国中世纪的二千多千年的专制统治里面,是商鞅的这个东西成了专制君主统治天下的最黑暗的内核。我们不要动不动说我们有五千年的文明史,有时候我们真的要想一下:我们有二千多年的黑暗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