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躺在床上会怎样:王根权品评书谱第33讲 匪无乖互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0:06:20

王根权品评书谱第33讲

  匪无乖互

一、原文

又云①:“子敬之不及逸少,猶逸少之不及鐘、張。”②意者③以為,評得其綱紀,而未詳其始卒④也。且元常專工於隸書⑤,百英⑥尤精於草體。彼之二美⑦,而逸少兼之。擬草則餘真⑧,比真則長草。雖專工小劣,而博涉多優。總其終始,匪無乖互⑨。

二、注释

①又云:又说。这里省去了主语,省去的部分是以往的书评者。

②语见梁武帝《观钟繇书法十二意》:“子敬之不迨逸少,犹逸少之不迨元常。”

③意者:该文的立意者,即孙过庭。

④始卒:同“始终”、“始末”。

⑤隶书:正书的古称。也称为真书,楷书。

⑥百英:墨迹作“百英”,当属于笔误,应为“伯英”。

⑦二美:指钟繇的隶书和张芝的草书。

⑧真:真书,即隶书、正书。

⑨匪無乖互:相互之间不能说不存在抵触,意即相互之间存在着抵触。

三、译文

以往的一些书法评论者又说:“王献之的书法不如王羲之,就像王羲之不如钟繇和张芝一样。” 我以为,以往书评者上述的评论,仅仅说了“四贤”书名的一个大概排序情况,但却没有说明这种排序的缘由。钟繇专门研习隶书,张芝娴精于草体。他们专长的隶书和草书,王羲之兼而有之。王羲之与张芝相比,除草书之外,还长于隶书。王羲之与钟繇相比,除了隶书之外,又长于草书。虽然单相相比稍差一些,但从宽博来看,王羲之明显优于他们,“四贤”的书名排序应该是:王羲之、张芝、钟繇、王献之。通观以往书评者们对于四位书法先贤的评论所说的那两句话,前一句话是对的,后一句话是有问题的。前后相互之间不能说不存在抵触,换句话说,这两句话前后相互之间是矛盾的。

四、品评

“又云:‘子敬之不及逸少,猶逸少之不及钟、张’”句。“又云”,又说。这里省去了主语,即省去了“以往的一些书法评论者”这一主语。如果将该句补充完整,那就是“以往的一些书法评论者又说道”。梁武帝《观钟繇书法十二意》云:“子敬之不迨逸少,犹逸少之不迨钟张”。孙过庭只变了一个字。应该说这一观点也不是梁武帝一个人的观点,在孙过庭之前的书评家们大都是持这一观点的。这就是孙过庭引用这句话时没有提梁武帝的名,且又改变了一个字的原因。这句话前半句是正确的,子敬之书的确不及逸少。后半句就不对了,王羲之的书艺未必不及钟繇和张芝。这句话在形式上采用了类比的方式,形式上看似乎正确,但在逻辑上是错误的。因为由王献之不及王羲之,得不出王羲之不及钟繇和张芝这一结果,二者之间并不存在必然关系。以往评书者做这样的文字安排,应该说起到了很好的语言形式效果,这样的语言形式效果使得很多人容易信以为真,事实上后世的书评者大都也就沿用了这一说法。这句话的意思是:以往的一些书法评论者又说:“王献之的书法不如王羲之,就像王羲之不如钟繇和张芝一样。”

“意者以为,评得其纲纪,而未详其始卒也”句。“意者”,《书谱》一文的立意者,即孙过庭本人。“意者以为”,翻译成现代语就是“我认为”。“纲纪”,大概。“始卒”,原委。“其”,指的是以往书评者“又云”的那句话。孙过庭这里已经亮明了自己的观点了,对上述评论是有看法的,而且是持不同意见的。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以为,以往书评者上述的评论,仅仅说了“四贤”书名的一个大概排序情况,但却没有说明这种排序的缘由。

“且元常专工于隶书,百英尤精于草体。彼之二美,逸少兼之”句。“且”,转折语,进一步说明理由。元常,钟繇的字。“专工”,专门,单一做某一件事。百英,张芝的字,“百”当为笔误,应为“伯”。“彼”,指钟繇的隶书和张芝的草书,而不是指钟繇和张芝两个人。“二美”,钟繇隶书和张芝草书二者的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孙过庭驾驭文字的功夫是相当了得的。论及人的时候称“贤”,论及书的时候誉“美”。 “逸少兼之”,王羲之的隶书和草书都擅长,兼备了钟繇隶书和张芝草书二者的美。我们在品评《书谱》的时候,应注意《书谱》句子中用词的变化,根据用词上的这些细小的变化,从而去感悟句子的语境语意,进而做到深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钟繇专门研习隶书,张芝娴精于草体。他们专长的隶书和草书,王羲之兼而美之。

“拟草则余真,比真则长草”句。“拟”,比较。“拟草则余真”,是将王羲之与张芝作比较,张芝专长于草书,王羲之除草书之外,还长于隶书。“比真则长草”,则是将王羲之与钟繇作比较,钟繇专长于隶书,王羲之除隶书之外,还长于草书。这是孙过庭在进一步阐述自己关于“四贤”书名的排序观点,需要注意的是,以往书评者们的排序是钟繇、张芝,孙过庭这里将其倒了过来,在与王羲之作比较时,先与张芝比,后与钟繇比,与以往书评者们的排序不同,将张芝的排名放在了钟繇的前边。这一小小的变化,反映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书法家的排名以什么为标准?以官职?以年代?还是以书艺水平?王羲之认为书法家的排名应该以书法艺术水平为标准,而不应该以官职或年代为标准,这就是王羲之“推张迈钟”的用意所在。孙过庭完全同意王羲之 “推张迈钟”的观点,认为张芝的书艺当在钟繇之上,表明了孙过庭是主张书法家的排名应该以书艺水平的优劣去排,而不应该以官职去排。为了使自己的这一观点具有说服力,孙过庭将王羲之与张芝和钟繇的书艺作了比较。张芝和钟繇都是“专工”,张芝的书艺水平为什么就较钟繇高一些呢?这是因为不同的书体其艺术难度系数的大小不同。篆、隶、楷、行、草,五种书体中,草书的难度系数最大。既然都属于“专工”,那么在同为“专工”的情况下,就看他们各自书体的难度系数,难度系数大者其书名就应该居前。张芝“专工”草书,钟繇“专工”隶书,张芝的排名应该居于钟繇之前,这就是孙过庭支持王羲之“推张迈钟”的原因。这句话的意思是:王羲之与张芝相比,除草书之外,还长于隶书。王羲之与钟繇相比,除隶书之外,又长于草书。

“虽专工小劣,而博涉多优”句。这是孙过庭将王羲之与张芝、钟繇做比较后的结论。即王羲之与张芝、钟繇的“专工”单相相比“小劣”,但综合相比“多优”。显然,单相第一要比综合第一容易,“多优”要比“专工”难。故此就可以得出王羲之比起张芝和钟繇,其书法艺术水平又要高出一些。评价一位书家,毫无疑问应该看他书艺水平的综合能力。孙过庭虽然没有明说王羲之的书艺当在张芝、钟繇之上,但他用事实说明了这一点,现在“四贤”的书名排序明确了:王羲之、张芝、钟繇、王献之。这句话的意思是:虽然单相相比稍差一些,但从宽博来看,王羲之明显优于他们,“四贤”的书名排序应该是:王羲之、张芝、钟繇、王献之。

“总其终始,匪无乖互”句。“总其终始”,对以上评论作以小结。“乖互”,相互抵触。“匪无乖互”,相互之间不是没有抵触。匪无乖互在说什么呢?这是解读该段的重点和难点。找对了,该段就能通,该段意思就能理解。否则,该段就解释不通,该段的意思也就理解不了。 “匪无乖互”在说谁?说什么?要搞清这一问题,我们首先必须找出这句话的主语。什么是“匪无乖互”的主语呢?往前看,前一句是“总其终始”,“总其终始”中的“其”就是“匪无乖互”的主语。孙过庭是通观了“其”的“终始”后,得出了“匪无乖互”这一结论的。那么,“其”又是谁呢?以往的《书谱》注释,多将“其”解释为“王羲之、钟繇、张芝”,这样一来“匪无乖互”就说不清了,使得该段的意思也不通了。因为三位书家之间只存在书艺水平的高下问题,并不存在三位书家之间的相互抵触问题。显然,“其”指的不是人,“其”当另有所指。我们向前边看,在此“其”之前,该段还有两处出现了“其”,“评得其纲纪,而未详其始卒也”。这句话里的两个“其”与“总其终始”中的“其”的所指是相同的,指的是以往书评家们对 “四贤”的那两句评语。“其”搞清楚了,“匪无乖互”就好理解了,“匪无乖互”指的就是以往书评者们的那两句书评:“子敬之不及逸少,犹逸少之不及钟张”。这句话的意思是:通观以往书评者们对于四位书法先贤的评论所说的那两句话,前一句话是对的,后一句话是有问题的,前后相互之间不能说不存在抵触,换句话说,这两句话前后相互之间是矛盾的。

“匪无乖互”是孙过庭对以往书评者们“子敬之不及逸少,犹逸少之不及钟张”的批评,所批评的是这一评语中的相互矛盾问题,所反映出来的实质是“今不逮古”的问题。以往的书法评论者们,以“今不逮古”这一思维定势看待中国书法艺术的发展,看待并评论我们的书法家,以官职大小为标准,以书法家所处时代先后为标准为书法家排名,这样的思维认识是有问题的,与书法艺术的实际是不相符合的。以往书评者们关于“四贤”的书名排序,造成了学书人学习书法艺术的思想认识上的混乱,这一观点必须予以纠正。对于书法家的评论以及排名,应该以其书艺水平为标准,以书艺水平的高下加以排名。中国书法史上被后世书评者所尊推的“四贤”的书艺排名顺序应该是:王羲之、张芝、钟繇、王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