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幻界进化bug:《见林下风》作者:绿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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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下风》作者:绿角马
   1.
  方莫愚顶着个大太阳西装革履地在自家天井围着百年古树绕了一多钟头,移树的工人都上一边儿荫凉地儿歇着去了。
  何修恶毒地瞪着何修,恨不得太阳再大点把方莫愚那张欺世盗名的脸烤几个洞,浑不觉自个儿已经汗湿重衫了。
  “小修啊”方莫愚开金口了。何修抢上一步,恭恭敬敬地应声:“方爷,您吩咐。”
  一边的工人精神一震,终于可以开工了,大伏天这二位穿西装的不热,他们穿背心短裤的可热,再磨蹭会儿就中午了!
  方莫愚满怀深情地说:“我对这棵树还是很有感情的啊。”
  “所以要给你移别墅去。现在开挖成吗?”何修热情地催促。
  “我对这房子也是很有感情的啊!”
  “所以我们只挖树,不拆房。”那是动迁办的事儿。
  方莫愚哀怨地看了一眼何修:“我们是从小青梅竹马的邻居,现在这一片要拆迁了,小修没有一点伤感嘛?”
  伤感是没有,快感倒是大大的。
  何修和方莫愚的确是邻居,可住房水平不在一个档次。
  方莫愚住的那叫老洋房,上下三层带前后天井;何修住的那叫亭子间,石窟门二楼三楼转弯处一个小间――面积没有方莫愚家天井大。
  ――还有好几万块的安置费,将来用来娶媳妇!·他妈的,对老子来说动迁就是脱贫,老子分到的是两房两厅――虽然离市中心比到江苏省还远
  “伤感,当然伤感,怎么说也是住了二十多年了嘛。我们现在挖吗?”何修契而不舍,今天不把这颗破树挪走,明天挪地方的就是他自己了。一想到顶头上司薛哲那张没血色的小白脸,何修心里直发毛。
  方莫愚看何修一眼看树一眼,看树一眼看何修一眼,满脸的忆古思今感慨万千,看得何修心里的毛直接炸开。
  何修做了几个深呼吸,表情更诚恳:“莫愚兄,你看,都快中午了,这树根深,要挖出来怎么也得两三个钟头,这四十来度,总不好叫人家在中午十二点到两点最热时候挖吧,都不容易。开挖吧!”
  何修同志说得很动情,充分表达了他对工人阶级农民工兄弟境遇的深刻同情。
  五六道鄙夷仇视的眼光立刻射向方莫愚。
  何修做垂头无奈状,嘴能咧到耳根――他妈的方莫愚,今天晚上能有人给你套麻袋打闷棍。
  方莫愚打个寒战。
  镇定了一下,方莫愚冲工人们笑:“师傅们辛苦了,开挖吧,给大伙准备了凉茶,上屋里喝一口再干。这么大热天,你们老板肯定会多给点辛苦钱的,你说是吧,何工?”
  视线立刻转到何修身上,五六个粗壮大汉渴望地看着何同志,害何修大热天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当然。”何修边擦汗边回应。薛哲知道了肯定会宰了他的=_= 。  这边弄堂深处挖树挖得热火朝天,那边弄堂口一群阿姨大妈三叔六公也没闲着,围着个交警指着横在弄堂口的小卡车叙述的绘声绘色。
  “警察同志,您看,这车早上八点不到就来了,这都十一点多了,还在这儿停着。”
  “您知道我们也不是不讲人情,这片要拆迁谁家不搬点东西啊,都是街里街坊的,可就他们那速度,晚上也搬不走啊。”
  “……”。
  “…………”。
  “………………”。
  大爷大妈七嘴八舌,小交警听着有点晕。一胖大妈眼看警察同志听不明白,索性把这小孩拽进弄堂直奔方家。
  就这弄里弄外几步路大婶还不忘数落人小警察几句:“你这小同志长的不错,当人民警察也出息,怎么就是听不明白话呢?理解能力太差。”
  大妈铿锵有力的给警察同志下了论断。郁闷得小交警想自杀以谢天下。
  不过警察同志的心情转变很快,跨进方家大门看清天井里站着的几号人他就不想自杀了――他想杀人。
  “方莫愚!何修!”警察同志恶狠狠的喊出这两个名字。
  “陆守江!”
  “陆守江!”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吓退若干热心群众。=_=  XX大学工程建筑设计学院,简称建院,以盛产伟人、名人、美人而称著于中国大学教育界,隐隐一方领袖之姿,地位崇高。
  方莫愚、何修、以及警察陆守江同志均毕业于该院。
  此三人是同年,因该院切实贯彻以貌取人的优良传统,是以包括方、何、陆三人在内的若干新生一进院就获得了瞩目,被建院学生会会长薛哲网罗麾下。
  当然这点还不足以让三人从建院众多英才中脱颖而出,但在薛哲的偏爱之下,加之方莫愚没心没肺的推波助澜、何修不合时宜的一鸣惊人、以及陆守江坚忍不拔的一战再战,三人最终鹤立于建院鸡群之中,造就一代惊奇!  昔日同窗再聚首,何修的眼泪差点下来――吓得。
  方莫愚比何修强点,惊吓过后立刻稳住阵脚,强扯笑容打招呼:“小江”。
  陆守江两剜眼刀直奔方莫愚,吓的方莫愚一猫身躲到何修身后,留下何修直面惨淡的人生。
  陆守江刚想拿何修开刀,有人不乐意了。
  没被尖叫声吓退的胖大妈出场,一步跨到陆守江和何修中间,痛心疾首:“警察同志,你和小方、小何认识啊。你可不能徇私情啊,人民警察得为人民啊。”
  缩在大妈身后的何修、方莫愚忙不迭点头。
  陆守江你身为人民警察决不能徇私情,当然更不能动私刑,你得对得住人民警察的光荣称号不是。
  陆守江由衷向群众保证:“大妈,您放心,我一定会秉公办理、严肃处理。”
  大妈有点不放心,先不说这警察同志和屋主认识,就他连话都听不明白这点,能处理好这起全弄堂人民心目中的严重违章事件吗?
  不过看见方家天井里的五六个大汉,胖大妈决定还是相信警察同志的能力,先撤了。
  几个坚守岗位看热闹的群众跟着胖大妈一起撤退。
  方莫愚利马关大门,心理盘算要不要放狗,看看陆守江一身警服一顶大盖帽,最终打消这个念头。
  至于警察陆守江同志,面对长期的阶级敌人,不敢辜负群众所望,智商蹭蹭得长,对眼下局势了然于胸。
  睨了方莫愚一眼:“搬家?”
  “搬树。”小心翼翼。
  瞥了何修一眼:“你帮他搬?”
  “我们公司帮他搬。”战战兢兢。
  “门口那卡车?”
  “我们公司的。”胆战心惊。
  “违章停车,妨碍小区交通,影响居民出入,存在不安全隐患。扣分,扣照,扣车,罚款。你,”警察叔叔指指已经石化的何修,“马上把车开到XX事故停车场,十天后叫单位负责人带证明和罚金收据到XX交警支队二大队领车。”
  何修脑子已经石化,所以忘了害怕,一把扑上去抱住陆守江大腿,悲泣:“陆郎、陆郎,何故忍心至此,不念数载同窗情分,弃我于此危难之地、狼虎之群。本是同根,相煎何急啊……”
  工人们目瞪口呆。
  陆守江掏出了手铐。
  方莫愚当机立断,把一声声唤着陆郎的何修踹到一边,扔下一句“你们继续挖”,把满腔怒火的陆郎拽进屋里,低声说:“我们做笔交易,保证你不吃亏,你不是想……”
  砰,方莫愚把屋门给关了。
  几个工人面面相觑,看看仍在天井一角悲泣的何修,忍不住想,何工刚才那句同窗情分到底说的是“同窗”呢,还是“同床”?  十分钟后,方莫愚和陆守江出来,何修一见之下更是悲泣难忍。
  姓方的已经惧色全无恢复衣袖飘飘风度翩翩的傻样,陆守江则是怒气全消神情恍惚眉头郁结,很有些心不在焉。
  就这样陆守江也没忘瞪何修:“扣三分,罚款二佰,快点挖把车开走。”利落地开好罚单,自个儿签上何修的名字,扯下回执联扔在何修头上。
  看一眼方莫愚和众工人,满意的看到他们都露出怯色,陆警官转身开门,跨出门,砰一声摔上门,走了。
  门内众人除了风化的何修,都出了一口气。工头看看何修,再看看方莫愚,决定直接问屋主:“方先生,还挖吗?”
  方莫愚颇有几分同情地看眼何修道:“挖”。
  竟然会碰上陆守江,何修的运气是差了点儿。
  随后方大才子凭借自己的巧舌如簧很好的安抚了一众社会责任感极高的老头老太太,楞是让小卡车在弄堂门口又停了一多钟头。
  ……”·直到树起坑装车时,方家天井了才响起何修省悟后的惨叫声:“啊……=_=……!!两佰块……啊……
  薛哲会凌迟了他。  2.
  李贽看着在病床上挂着吊瓶哼哼唧唧的何修直摇头,好言劝他:“你以为装病薛老就能放过你?你就是装死,他也会把你从坟里刨出来鞭尸。”
  何修大怒:“老子是真病、真病,没装。”
  李贽也觉得他是真病――神经病――去给方莫愚搬棵树,用了一天时间外带增加好几百成本,末了中暑入院还企图蒙混过关。这种小病薛哲会心软,他李贽就跟何修姓。
  何修也觉得希望不大,所以第一时间联络李贽来医院陪护兼商讨大计。
  何修转出一张悲容:“哥哥,你是最疼我的了,哥哥不帮我,还求谁去呢?”
  李贽连连摆手:“别,跟你不熟,别叫得那么亲热。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我去替你收尸。”
  何修呜咽:“认人不清,遇人不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世态炎凉,人心如水……佼佼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李贽被他念的头大。
  当然李贽觉得还是应该帮帮何修的。
  想当年何修几个入校后,薛哲注意力转了大半,自己少受多少摧残。毕业后方莫愚继承家业谁也没辙儿,陆守江毅然抛弃所学考公务员混入警察队伍,唯一被抓到公司里的就是何修。几年来何修替自己和同仁们顶掉多少炮火啊。让这种人才死了实是业界一大损失。
  不过话说回来,薛哲近来已无聊之极,接下方莫愚设计别墅的单子还附带免费搬家,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出了点事,他薛哲还不往死里折腾。
  要是何修在这时候倒下,那下一个倒霉的一定是他李贽。
  李贽思来想去变思考者后,终于谨慎建议:“何修,你知道,要想薛老不理会你,除非是更能引起他兴趣的事。你刚才也提到陆守江了,要不……”。
  “停――”,何修打断李贽,已经知道他要出什么主意了。这种主意他史前就想过,难道他比李贽还傻?。
  何修温柔地问:“李兄,太平日子把你过傻了?”
  李贽无奈一笑,遂深情地回应:“贤弟,既然如此为兄只有出此下策解汝于危难了。”
  李贽按了电铃,十几秒后清秀小护士来了,对着李贽脸有些红:“什么事?”
  “护士小姐,我朋友怎么样了?”
  护士小姐声音轻柔:“他就是轻微中暑,打完吊针就好了。回去多休息,注意饮食清淡。”
  “你看能不能让他病危――死不了的那种――我好多来几趟医院,我们……”李贽欲语还休,附赠秋波数枚,小护士脸已通红。  李贽者,XX大学工程建筑设计学院工程建筑系03届毕业,比薛哲低一届,比何修高一届。
  其人俊美不及何修,手段且输薛哲,儒雅稍逊方莫愚,酷帅不敌陆守江。然终能成为XX大第一白马,蝉联四届校草冠军,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惜小护士力有不逮,急诊室的生杀大权把持在一众男性医生手中,李贽英雄无用武之地。惜哉!
  何修只好收拾收拾出院,和李贽各奔东西各回各家了!  何修神情悲壮地步入公司,与前辈后辈、实习打杂、保洁保安一一互致慰问后,慨然奔赴刑场。
  薛老板明显心情愉悦,何修一想到薛哲的快乐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就想抽答应加入辉煌公司的自己五百个嘴巴。
  “莱哥,”薛哲笑意盈盈:“听说你身体不舒服?”
  何修立马请安:“主上,您吉祥。托您福,小人还健在。”
  “唉。”薛哲叹息,口气对何修健在一事颇有惋惜。
  何修同志,不,Mr.莱哥心里很紧张。
  莱哥是何修英文名莱戈拉斯的昵称之一,――之二是拉丝,至于是黄瓜拉丝还是香蕉拉丝您看着办。
  该名称的来由轰动一时。
  某年某月,何修同学不幸当选为XX大学第十三任校花,成为该校建校以来第一位雄性校花(笑话?)。此时某部傻缺大片正好上挡。
  更不幸的是,从何修同学甫上大学起,他的英语外教玫瑰大婶(Miss.Rose)就对何修明里暗里表达爱慕之情,称赞何修是其见过的最完美的东方面孔,人前人后称何修为“eidolon”(精灵、幻像、理想形象),吓得何修落荒而逃,英语成绩就此惨不忍睹。
  因此,大片《铁圈儿》第一部上映后,某出场不足五分钟的精灵的名字不负众望的落在了何修头上。
  当然,念这个名字是需要一定的技巧,字眼当中需要一个巧妙的停顿:莱哥――拉丝。
  何修是知道的,如果薛哲叫自己莱哥,表示薛哲心情很好;如果薛哲叫自己为拉丝,那就表示薛哲心情非常的好。
  通常薛哲心情很好时,何修的结果是很惨;薛哲心情非常好时,何修的结果是非常惨。
  何修觉得不能任由薛哲的好心情发展下去。
  “薛老,您是知道方莫愚的,”何修开始找方莫愚做垫背,不能拉着姓方的一起死,拿他做挡箭牌也好嘛:“他处心积虑要我给他设计别墅装修,企图十分 可疑、用心万分险恶。他处处针对我也就算了,这次借业务之名对我开展大肆打击,分明是对主子你的挑衅,打……人……也要看主人嘛。”
  薛哲点点头。
  不错啊,能看出来方莫愚对他有企图有用心的,何修进步很大啊。
  “继续说。”
  何修清清嗓子:“那棵树有上百年了,根深蒂固,挖起来费时费力可想而知。姓方的还在旁边百般挑剔,又说挖伤了根茎又说挖坏了地基,面目十分可憎。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对薛老您不敬,大放厥词说您苛刻员工,大热天干活不加工钱,分明是诋毁本公司声誉,挑拨工人阶级造反。”
  薛哲笑了:“所以你想造反了?”
  “主上!”何修大义凛然:“您知道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岂是肖小魍魉三言两语可以移动的。为了有力反击方莫愚这种无耻的行径,也为了公 司的声誉,最重要的是为了您老的美名,我已经替您答应给昨天挖树的工人一工三工的待遇,人日均工资100元。工人兄弟们对公司的慷慨及您个人的感激已臻涕 淋,您在他们心目中的威信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一致要求鄙人转达对您的无限敬意和缅怀之情。”
  薛哲笑意更深,鼓励何修:“继续讲。”
  “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我们热切交流对您的敬缅心得时,一贯仇视本公司的师门叛徒陆守江杀到,丧心病狂对本门发动围剿,企图斩尽 杀绝,行为令人发指。若非属下奋起反抗后果不堪设想。经过我的殊死搏斗,最终以损失三分、罚款二百的微小代价击退陆守江,最大限度保护了本公司的尊严和您 老的威信,再次表现了我对您的无限忠诚。”
  薛哲表扬何修:“拉丝,你指鹿为马的功力又进步了啊。”
  何修一踉跄,还在强撑:“皆赖主上您教导的好。属下小病小痛不在话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何修觉得自己离死也不多远了。
  薛哲摇摇头:“好吧,这事就算了吧。”
  “啊?!”何修嘴张的可以塞个鸭蛋。
  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传来一片乒乓摔倒、唏嘘惊讶的声音。
  不相信薛哲这么轻易放过何修的,不止何修一人!
  何修有点结巴了:“主、主上,薛老,您、您就这么、这么算了?”
  薛哲扬扬眉:“这事就算了。从今天起,你到方莫愚家报到,全程负责别墅装修、室内装璜、家具采购、新房布置。工程为期半年。”
  何修不结巴了,何修开始吐血。
  “薛哲,我是学工程设计的,不是学室内装璜的。你让老子去给姓方的孙子设计别墅就够狠的了,还要老子去给他搬树、买家具、布置新房。你在侮辱我的专业,侮辱我的才华,我是有气节的。”何修开始一百零九次跟薛哲叫板――由此可见何修已经气糊涂了。
  薛哲同意何修的观点:“的确,这不是你的专长,如果做不好,公司的声誉会受到影响。所以我决定,工期改为一年,你其他的工作我会酌情处理。拉丝同志,你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完成公司交给你的这个光荣的任务。”
  拉丝同志不叫板了,拉丝同志气晕了。
  “小李子。”薛皇帝叫人。
  门外听墙角的众人作鸟兽散,李贽应声推门而入,看也不看一眼魂归离恨的何修,对薛哲做恭敬状:“您叫我?”
  薛哲抬抬下巴:“拖出去。”
  “喳。”
  李贽拎着何修后衣领把何修拖出去了。  3.
  李贽跟着何修在吧台坐着,看着何修抱着可乐买醉。
  才几天,方莫愚就把何修折磨的更傻了。
  虽然明白此时弃何修于不顾太无情,可理李执又觉得自己太傻帽――喝可乐喝到憨态可鞠何修算是第一人了。
  “何修,喝……可乐不解决问题。”李贽觉得自己跟何修一起就是犯傻。
  “咯,”何修嗝气,碳酸饮料有害健康呀。
  “天啊!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毕了业还要让我天天看到那个害虫啊!”何修悲愤地质问各路路过的天使神仙上帝佛祖。
  李贽比他更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何修第一个想到他?
  “我觉得吧,薛老这次其实已经对你网开一面了,你想你本来就得给方莫愚设计别墅装修,老大不过是把工期……延长了一点。”李贽觉得有点亏心。
  所谓设计,就是案头工作,实际施工有工程监理和包工队。
  就何修对方莫愚的深仇大恨,能用半天时间给他设计都算超时工作,最敬业的表现就是打开百度,搜索,CtrlC,CtrlV,然后交稿。
  就算薛哲逼着他做监理,他也能在一个月内完成三百平方米外带地下健身房的装修任务。
  “至少比让你到海南岛劈竹子给他老人家做骨扇要好啊。”
  “我宁可到海南岛劈竹子!”
  李贽听得出何修是认真的,他宁愿到海南岛顶着烈日劈竹子跟老师傅学做骨扇也不愿意给方莫愚装修房子。
  显而易见何修现在最恨的是方莫愚,对薛哲不过是一贯畏惧罢了,李贽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方莫愚开导何修,方莫愚又不是他的老板。
  放任何修继续丢人现眼,李贽自娱自乐东瞅瞅西看看。
  突然,李贽眉目生动了,嘴角弯起,周身荷尔蒙升腾,一改方才的傻样整个人风流倜傥起来。气质转变之巨大惊得吧台里的酒保差点仍了手里的酒瓶。
  如果此时何修还清醒着,立刻就能明白,此地出现高段数美女了。
  要搁平时,何修虽不至于象李贽那样模仿蝴蝶一生(完全变态),可也乐意看美女。但此时他正在沉沦,除了嘟囔方莫愚的斑斑劣迹无心他顾,连李贽什么时候走开的都没在意。
  李贽还算有人性,临向美女搭讪前问酒保要一瓶可乐塞在何修怀里:“一醉解千愁,喝醉了就什么烦事都没了。我要到电话号码就先送你回去。”
  叮嘱完后李贽潇洒离开,留下继续发呆的何修,玉树临风地飘到美女面前,没注意到眼见其言行得酒保已然把他看做变态。
  不一会儿李贽与美女小姐就熟络起来了。
  “薇薇安,你的眼眸真美,在这黯淡的酒吧里如此熠熠生辉,我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你的眼中无法自拨了。”
  薇薇安小姐妩媚一笑。
  做为一个真正的美女,她当然知道如何应对男人的恭维。虽则李贽的殷勤让她开心,但必要的矜持和分寸是美女之所以为美女的要件。
  “肯,你真会说话,没想到偶尔出来和朋友喝杯酒能碰到你这样有趣的人,不介意的话叫你的朋友一起过来喝一杯。”薇薇安小姐礼貌而周到。
  朋友?
  在他的热情攻势下,即使刚认识,美女小姐眼中不是也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俊帅的身影吗?为什么还看得见他的“朋友”。
  呜!白马李贽内心小小受挫。
  “那是我同事,我跟他不是很熟。不必管他。”李贽同志说得光明磊落。
  美女有些担忧地道:“真的可以不管他吗?我觉得他看起来很不舒服。”
  李贽觉得何修此人就是天生下来和自己作对的:“他这个人就这样,从来没有感到舒服过。”
  “可是他已经喝了两大杯威士忌了。他看上去酒量不是很好。”
  “他的酒量岂止不是很好,简直就是……啊!!!”李贽尖叫。
  美女和酒吧里人都吓了一跳。
  酒保在考虑报警。
  “你说什么?他怎么会喝酒?喝威士忌?啊?啊!”李贽音量直逼花腔女高音。
  已经不需要薇薇安小姐的确认了,李贽同志一个箭步窜回吧台,绝望地看见何修面前放着的两个空可乐瓶和两个空酒杯,怀里正抱着第三杯酒。
  李贽不去问何修为什么会喝到酒了,他正在逃离的本能和勇敢的留下来承担后果的理性之间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李贽颤抖着掏出了手机:“方莫愚,是我。”
  “李兄,难得你会打电话给我。出事了吗?”方莫愚调侃,听见李贽声音都变了他很舒坦。
  “何修喝酒了!”言简意赅。
  “什么?!”方莫愚的声音也变了。  有一句俗语:酒品看人品。
  据这句话来看,何修的人品不太好。
  (李贽同志认为是太不好!)
  (当然,现在没有人会考虑李贽同志想法。)
  何修喝酒的次数不多,据其青梅竹马的方莫愚讲,总共只有两次。
  何修喝醉的次数也不多,据其深恶痛绝的方莫愚讲,总共也只有两次。
  由于众所周知方莫愚对何修及其家庭状况比何修本人还清楚,其所述数字基本是可信的。
  李贽三生不幸曾经遇到过一次。
  方莫愚则从未幸免,何修两次醉酒方老兄均在场。
  借用建院第一才子、号称“文可华国”的方莫愚同学的话,何修醉酒后的情形如下:
  “如果你以为你在车臣,那么你错了;如果你以为你到了科索沃,那么你又错了;如果你以为你回到了伊拉克,――恭喜你,答错了!
  有战争的地方有灾难,那是常情;没有战争的地方有灾难,这是特例。
  人们呻吟哀嚎、遍体鳞伤、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迫害!
  眼见之处满目疮痍,能够破坏的被彻底破坏,不能够破坏的被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破坏。
  你面对的是人力无法抵御的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人类是渺小的,上帝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绝望的!
  逃离,是你唯一能做的。”
  不知道方莫愚是在描述何修同志酒后盛况的人,可以将此篇言论看做是他为《后天》做的影评。  方莫愚赶到时,看到的是哥斯拉过境后的场面:能够破坏的东西如预料中被破坏殆尽,不能够被破坏的东西正在破坏中――何修正站在被砸掉一半的大理石吧台上的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凿人家的天花板?@︵@。
  李贽惨不忍睹地歪在门口,脚边蹲着三个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酒吧员工。
  方莫愚不理凿得卖力的何修,冷峻地看着李贽:“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会喝酒的”,李贽哀嚎:“我就走开了五分钟!”
  方莫愚脸上能掉冰茬子了。
  李贽气苦啊。
  一发现何修喝酒了,他就开始疏散人群。万幸现在是白天,酒吧里没几个客人,半惊半疑、半怕遇到精神病患者的情况下被李贽推出了门。
  美女薇薇安小姐是第一个走的――珍视美丽、远离危险是成为智慧型美女的要件。
  对于李贽的行为,酒吧方还没来得及和他理论,大侠何修就见义勇为了。
  李贽命苦啊!
  先是接下了何修一整套醉杀拳,以免误伤其他人;接着以一敌三挡下了酒吧员工想阻止何修破坏的围剿,使何修免于被殴;随后抢夺了人家的手机外带咬断 电话线,断绝人家求救的希望;最后一夫当关堵在门口,既防止有人趁机逃亡,又有效的缩小了何修的破坏范围,成功阻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
  由此可见李贽同志是一个很仗义的人,还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最重要是他是一个临危不乱的人。
  可惜的是他的种种优点都已被何修的勇猛无双给掩盖了。
  当玻璃基本全碎、座椅通通移位、酒瓶满天乱飞、破布条子一地――李贽不便挥拳,就撕扯人家衣服(?)――后,李贽就没有遇见反抗了。他的任务只剩守门,还一个劲儿向蹲在门边上发抖的人解释:“没事,别怕,他酒劲儿过去就好了。”
  他没发现人家怕的不是何修一个人。
  方莫愚觉得自己的头发又白了几根。
  “差不多了吧?”方莫愚担心何修从上头摔下来。
  “差不多了吧!”这都折腾一多小时了。
  方莫愚同情地看着门边三个遭受无妄之灾的人,温和地就此次事件做出总结:“一切善后事宜由这位李先生处理。”
  李贽估算赔偿金额,一阵头晕目眩。
  方莫愚踩着满地玻璃茬子、跨过残破桌椅,走到铁甲神龙何修下方,温柔招呼:“小修,你站那么高干吗?小心摔下来。”
  何修居高临下地看看他,不理,继续凿。
  “小修,别玩了,爷爷等你回去吃饭呢。”
  何修歪头,思考。
  “老头不是已经死了吗?”
  方莫愚看着心疼:“死了也可以回来吃顿饭嘛。”
  对此解释何修很认可,遂慢慢悠悠下来了。
  方莫愚伸长两臂做护围,何修晃晃悠悠跳下凳子,再晃晃悠悠跳下吧台,手里还拎着根桌腿﹟︵﹟,乖乖顺顺地站在方莫愚面前。
  根据经验判断,何修酒劲儿已经过去,体力也消耗差不多了。现在正处于神智不清阶段,下一阶段就该睡如死猪了。
  “小修,下次别爬那么高,咱不砸屋顶,撬地板也行啊。”那么高,要是万一睡了,摔下来得把这小孩摔傻了。
  “先拆屋顶,再拆地板。”
  “这种粗活,让陆守江、李贽这种粗人来干,你做监工就行。”
  “我要自己拆,呵呵,让那只死墨鱼没地方住,呵呵呵。”
  “……为什么?”
  “谁让他买新房子了!”,何修口气委屈:“还要装修,还要布置新房。接下来他该娶妻生娃了,哼哼。”
  “…………”
  方莫愚轻轻拥住何修。  李贽在挠门――方莫愚,你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4.
  方莫愚把何修带回了自己家。
  对面亭子间的钥匙他有,就一间空屋子――何修毕业后一直住在单位宿舍。
  话说方莫愚对何修家史了如指掌。
  何修他爸哥仨,他爸排老大。
  兄弟三人早年丧母,跟着老爹窝在小亭子间里。七十年代初何爸支边到了云南,娶了个漂亮的大理姑娘也就是何修的妈。两个弟弟也进了工厂娶了媳妇分了房子生了娃。
  何爸爸心念故土,自己回不来也得让儿子回来。何修一断奶就送回来交给老爷子带,何修他妈气得差点离婚。
  老爷子拉扯过三个儿子,带孙子倒不费劲,把个何修养的白白嫩嫩、粉粉嘟嘟,何妈见了几次放心了。
  何修也争气,小模样长的好书念的更好,从小不讨吃不要穿不惹事生非,除了爱跟对门方家小子一起疯玩,是个挺让人省心的小孩。
  靠着老爷子的退休金和何爸月月寄来的生活费,祖孙俩的日子过得挺清闲。
  何修一天天长大,时代也在慢慢变迁,这一带传出了动迁的风声。
  何修的俩叔叔有着本地人的精明,琢磨着把户口迁回亭子间,好分几平方米房、得点动迁补偿费。可和老爷子一商量才知道老头早几年就用工龄抵折花了一万多买下了房产,户口虽然是老爷子和何修两个人,产权却是何修一个人的名字。
  俩叔叔不干了。
  这房子虽小条件也差,怎么说也是位于市中心地界,值几十万呢。留给何修可以,自己的儿子也是孙辈,怎么就不能得一份呢。
  何老爷子态度很坚决,说房子是要留给大儿子的,老大十几岁离家至今还没回来,得给他留个能回来的地方。老大千山万水的一年还回来看我一趟,你们住一个城市的一年回来看我几趟?你们都住楼房了条件也不差还惦记我这间破房子你们说得过去吗?
  说到最后,俩叔叔和老爷子就断了关系,不上门了。
  这些事何修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
  方莫愚全知道。
  方家是在何修住进亭子间后不久平反搬回的老洋房。都是吃过苦的人,没什么门第观念,又都是独苗,何修和方莫愚俩小孩玩得挺好,一块儿上下学,一块儿长大,又都考上同一所大学,关系一直不错。老爷子没了的时候就是方莫愚在何修身边,陪着失魂落魄的何修。
  那年何修和方莫愚大四,临毕业,何修还在学校,正想着毕了业挣大钱孝顺他爷爷和爹妈。
  老房子楼梯暗,老爷子年纪大了眼神儿腿脚都不方便,没留神就摔了。几个邻居帮忙送进医院,脑淤血,三天就没了。
  何修差点毕不了业。
  他打小儿跟着爷爷过,对老爷子比对他爹妈感情深。老爷子突然一没何修就像死了大半,哭都不会了。
  他爹妈赶回来奔丧,在老爷子灵前痛哭,何修脸煞白跟鬼一样悄无声息地杵在一边。他爹抱着老爷子尸首哭,他妈抱着他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祖孙俩一块儿去了呢。
  多亏方莫愚。
  何修爹妈忙着操办后事,他就亦步亦趋看着何修,拉着何修刷牙洗脸吃饭睡觉如厕,全程陪同何修穿孝、做法事、守灵、火化、落葬。
  也亏的方家不计较,由得方莫愚在何家做孝子贤孙。
  可也不能让何修一直这么傻着,丧事一办完,方莫愚把何爸何妈请到了门外,关上门开导何修。
  看着儿子这几天的样子,做父母的是又急又痛,可一则事多,二则和儿子的确不亲,也不知道怎么劝儿子,遂把希望都寄托在和儿子从小一起长大的方莫愚身上。
  也不知方莫愚背着人家父母怎么劝的,好半天里面传出了狼受伤后哀嚎一样的哭声,急得何修爹妈破门而入。就见儿子抱着方家斯文小孩又拍又打又踢又咬,方家小孩疼的呲牙咧嘴,可哭出来的的的确确是自家儿子。
  何爸何妈放心了,对方莫愚感激不尽。又陪了儿子几天,何爸何妈回大理丁忧去了。
  何修大哭一场后虽悲痛犹在人却活过来了,振奋振奋精神回学校去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
  方莫愚比何修回校还晚。小兔崽子下嘴够狠,方莫愚因为脸上的咬伤在家躲了三天才敢见人。
  他何修还能解释家里有丧事一时没来得及请假耽误了课,你方莫愚无缘无故旷了十几天课算是怎么事啊?
  方莫愚临毕业被记了一过,冤啊!  方莫愚侍侯何修沐浴更衣时,何大少已经睡的迷迷瞪瞪了。
  方莫愚给他套上睡衣塞进被窝,看着他的脸叹气。
  给何修洗澡时要说自己没有一点猗念是自欺,可他决不会在何修非情愿的情况下对他做出什么苟且之事,他最宝贝何修,才不要何修恨他。
  自己应该是很早就对何修生出情愫了,等弄明白自己的感情对何修生出异心时,第一个阻挠他的就是薛哲。
  “我不怀疑你对何修的感情,也相信你会一直爱他。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你准备怎么让何修接受你?你准备怎么让你的父母家人接受你们的关系?你准备怎么计划你们的未来?”
  方莫愚心里明白,就算何修爱自己爱得要死,他的道德观念也不允许他和一个同性还是兄弟一样的人在一起。自己或许可以一辈子偷偷摸摸欺骗父母,何修 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方家知道他们关系的可能性为零。一旦关系暴露,失去方家支持的自己不会比现在的何修做的更好,他们还可能遭到方家的打击。
  当头一盆凉水把方莫愚从汹汹爱火中浇醒,通体冰凉。
  薛哲问的比较含蓄,但意思还是明显的:第一,方莫愚没有道德;第二,方莫愚没有亲情;第三,方莫愚没有能力――少了方家他连养活自己都困难。
  薛恶魔一脚把方莫愚踹进冰窟里,然后扑扇扑扇翅膀把何修扫进了自己的羽翼,摆明了警告姓方的不要轻举妄动。
  要不是确定薛哲百分之百是直的,方莫愚十分怀疑薛哲对何修的用心。
  痛定思痛,知耻后勇。
  方莫愚从此天天向上,努力到头发都快白了,终于看见了曙光:何修深陷他的天罗地网而不自知;薛哲松动口风让他量力而行;多年积累的财力、人脉、关 系网都已成熟;他也不是那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如何应对方方面面的问题都有了计较;连最后一招走为上带何修一起投奔美国帝主义的路都铺好了。
  “小修,我们可以在一起了”。一起住在你纯白的世界里,嫉妒死那群妖魔鬼怪。
  方莫愚轻轻抱住何修。
  何修心有灵犀,翻个身准确无误地给了方莫愚一肘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继续睡。
  也许自己搞错了=_=,怀里的不是天使,也是恶魔。  醒来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光了。
  何修认得这是方莫愚的卧室,不过死墨鱼没有在屋里,卧室里只有何修一个人……和一只狗。
  这狗何修也认得,叫一休,是只纯种松狮。
  何修和狗的主人苦大仇深,和狗也结有梁子。
  话说方莫愚刚得到这狗就抱到何修跟前去献宝,正值何修心情不好,遂巧言令色向方莫愚借来玩两天。
  两天后方莫愚再去抱狗,松狮犬已经改模样变成了熊猫犬。
  这其实没什么,现在流行把松狮打扮成熊猫不是。可何修没把狗送宠物店去打扮,人拿出了不知哪年月剩的颜料自己给狗化装。不出一个礼拜狗毛都快掉光,身上还长了红癣。打针吃药折腾了一个月才好,又过了半年毛才长齐全。
  从此后一休见到何修就又叫又扑,若非方莫愚威胁宰它吃肉,它得下口咬。
  “你说你一只狗这么记仇干什么,这都好几年了,你还记得,你是不是公狗啊。”方莫愚不在何修不敢下床,怕一休咬他。
  “汪汪。”吃了那么大苦头,岂能说忘就忘。
  “不是都给你买火腿肠道歉了吗,你干吗不依不饶的啊。”
  “汪汪汪。”那是过期变质的。
  “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有本事你咬我啊。”
  “汪汪汪汪。”作为一只有教养的宠物犬不能上床,有本事你下来。
  方莫愚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
  “何修,别只顾着跟狗玩。睡醒了就下来吃饭。”
  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在和狗玩。
  “一休恐吓我。”何修恶人先告状。
  方莫愚上楼。推开门看见一人一狗床上床下对峙。
  瞅瞅狗狗再瞅瞅人,方莫愚决定先教育狗。
  “让你上来看看他醒了没有,你就不下去了?又跟他怄气?说了多少遍了,你是一只血统高贵的名犬,别跟他一般见识,有失身份。你就是不听。还不下去吃饭去。”
  一休摇摇尾巴,下楼吃饭。
  接着教育人,床上抱着被子气得脸上血色红润的家伙方莫愚一句就让他偃旗息鼓:“酒醒了?”
  何修蔫了。
  “是人家递给我的,我没看清是酒。”
  何修没说谎,酒是酒保递给他的――看到他一脸消沉还只能喝可乐还被变态朋友丢下不管,可可怜怜的样子惹人怜惜,好心递杯酒给他,随知酿成大祸。
  何修知道自己酒后无德,不喝酒。可喝下一口就不是他了。
  方莫愚对何修为什么会喝酒无心查问,那是李贽的事儿(李贽:何修你个蓝颜祸水!)。
  “胃有没有不舒服?”
  何修摇头。
  “下来喝粥。”
  何修垂头丧气跟着方莫愚下楼。  何修面前的是甜粥,对面方莫愚面前是面包火腿煎蛋橙汁,地下一休是牛奶牛肉。
  何修想踹方莫愚。没敢。看见方莫愚低头吃饭,遂把脚伸向吃的正香的一休。
  方莫愚没抬头:“把你的蹄子缩回去。回头它咬你我可不拦着。”
  何修讪讪地缩回腿,认命地喝粥。
  “白粥清谈、养胃。你前两天不是还中暑了吗?”
  何修喝得腮帮子鼓鼓地瞪他:“你怎么知道我中暑?”
  方莫愚翻白眼:“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
  何修郁卒。
  “小修啊,你的判逆期还没过啊。也该收收心回来好好跟我过日子了吧。”方莫愚用教育狗的口气继续教育何修。
  何修没听懂,但是何修很愤怒。
  扔下碗筷跳上椅子嚷:“你当老子跟你闹别扭啊?老子不要跟你过,老子要和你划清界限!”
  方莫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何修和他对瞪。
  ……
  …………
  ………………
  何修滑下椅子坐好,趴在桌上装死。
  方莫愚叹口气,伸手揉他的头。
  何修挥开他的手,方莫愚再揉,再挥开,再揉。
  何修不动了。
  “闹别扭?你当你还是青少年儿童啊。”方莫愚嘴上奚落他,手却温柔的抚着他的头:“说说,干吗一心一意要和我划清界限?”
  何修有气无力地控诉:“你小时候抢我糖人,念书时候破坏我初恋,大学逼我去选校花,毕业了骗我签卖身契给薛哲。现在又让我给你卖命……”越说声儿越小、越说越委屈。
  方莫愚抚着他的头发,又好气又好笑:“何修,糖人是我用巧克力跟你换的,你让我帮你回绝女孩儿,选校花的时候你玩得比谁都疯。至于薛哲,你哪次跟他叫板赢过?干吗还做无谓挣扎。”
  “你们狼狈为奸。”何修小小声。
  方莫愚轻轻的抚摸他:“你躲我,是因为霍纪城吧。
  何修不吱声了。
  你觉得我们对霍纪城太无情了?但你并没有因此疏远薛哲和李贽,甚至是陆守江。
  还是,你从霍纪城身上看到了我?看到了你自己?
  你感觉不安了?
  方莫愚无声地笑了。
  “小修,你以前说过要和我过一辈子的。过两天天不热了,我带你去吃火锅好吗?你最喜欢的红长兴。”方莫愚语气温柔宠腻。
  何修没反映,方莫愚纳闷。
  再看何修,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方莫愚一口气堵在胸口,揪何修头发:“猪,起来把粥喝完了再睡!”
  所爱非人啊!  5.
  何修回到公司,看见他的人都直乐。
  灰溜溜地窜回设计部,看了眼做勤奋工作状的同仁们,顾不得打招呼,刚跟小实习曹杨对个眼神,设计部领导的声音就从里间传出来了:“何修还没来?”
  何修溜着门缝就进去了,亲亲热热地叫:“大姐。”
  黄燕燕不为所动。
  黄大姐在公司辈分崇高,是老板薛哲的大学姐,何修入学时已经毕业。薛哲毕业自己开公司,挖政府墙角把大师姐请来,坐镇设计部。多年来,XX大的猴子们有通天的本事,也没翻出这大师姐的手心,其地位远非工程部经理李贽可比。
  虽然为人严肃,但是大姐头对学弟学妹们很照顾提携,为人公私分明,对薛哲把员工当娱乐道具十分不满,因此对何修尤其照顾。
  黄大姐指指桌上的一摞纸告诉他:“这是薛总交给你的设计任务。”
  何修看了看高度,嘴张成了O型。
  “我虽然不赞成薛总这种借公事打击报复的做法,但你近来的工作态度实在很有问题。”
  “大姐,我近来忙着给方莫愚别墅装修,没空来公司,不是旷工。”何修有点心虚。
  大姐头看看他:“派给你的工人告诉我方莫愚的别墅还没有开工,财务科说你还没有去估算用料成本,公关部说你没有联系过他们去申请装修开工同意书。并且,作为你的直属上司,我至今也没有看到你任何一张设计图纸――包括完稿的或者未完稿的。”
  “大姐,我错了。”何修立马垂头认错。
  “另外”,大姐头颇有深意的盯了一眼何修:“你十多天没回公司,也没在宿舍住。听说你跟方莫愚同居了。”
  何修吓了一跳。
  “谁?这是谁这么污蔑我?谣言,纯粹的谣言。大姐,您明察秋毫,绝对不能相信这种谣言。”
  “何修”,大姐头语重心长:“年轻人谈恋爱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你还年轻,耽溺于情情爱爱荒废事业是不对的。”
  “……情情?……爱……爱……???”何修脑袋有点短路了。
  黄大姐觉得可能说的有点重:“何修啊,方莫愚是不错,对你也有心,你好好把握他是对的,不耽误工作就行了。”
  ……把握?
  方莫愚……?
  ……把握方莫愚……?!
  何修当机了。  一个小时后何修脸色泛青抱着好几斤重的文件飘出设计部。
  摄于大姐头的威严,众人面带同情目送他。
  曹杨拎了张厕纸跟了出来。
  小曹师弟扑到何修身上:“师兄,可想死小弟我了。”
  何修正当机重启中,抬脚就踹,蹦出一句:“那就你去死。”
  小曹悲痛,拿厕纸擦眼睛:“讨厌啦,要不是人家,你怎么知道皇上这会儿不在公司?怎么敢来见太后她老人家啊?现在还叫人家去死,不理你了啦。”
  何修拿文件把“人家”砸墙上去了。
  小曹同志捂着脑袋问:“师兄,太后又给您上世界观理论了?”
  提到黄燕燕何修清醒了,一把掐住小曹脖子问:“大姐头怎么知道我住在方莫愚哪儿?”
  小曹反问:“师兄,太后把你教育傻了?”
  何修还是不明白,恶狠狠地看着小曹。
  小曹同志被他那对水汪汪的桃花眼盯得直晃神儿,只好给他解释。
  “师兄,你十天半个月不照一面,皇上召你都敢不来还挂他电话,要不是太后出马你是不是这一年都玩失踪啊。你不会不知道方师兄跟皇上保持着经常性密切联系吧,你的动向估计两位老圣人一清二楚。”
  何修大惊:“方莫愚和薛哲有联系?”
  小曹的眼神从同情变成鄙视。-_-
  何修觉悟自己问得白痴。
  那两头狐狸要是没联系,自己至于这么惨吗?
  吃了这么多年的亏还想不到,何修抽死自个儿的心都有。
  悲愤之下转身抱着东西继续往外飘。
  小曹急了,拽他:“师兄你去哪?”
  “回火星。”
  …………
  “你还欠我一顿饭呢!我给你通风报信。”
  “我要成仙,不吃饭。”
  …………-_-
  “何修,有件事你一定要知道一下。”曹杨声音突然低了好几度。
  何修看看小曹同志瞬间变的正了八经的脸有点不适应,喝道:“说。”
  “陆守江来找过薛哲。”  陆守江来找薛哲!
  而且不止一次!!
  何修觉得自己不用回火星了,根本就在火星上。
  陆守江是谁?
  那是曾经一敌十三拖着人家十四个人一起住院的凶捍人士。
  那是与貌可倾国何修、文可华国方莫愚并称“三国”的武可镇国陆守江是也!
  当年敢与终极BOSS薛哲叫板的唯二人物就是何修和陆守江。何修偏爱文斗,陆守江喜好武斗。虽然陆守江叫阵薛哲是屡战屡败,可人家屡败屡战,比何修一斗就输输了就屈服恶势力的墙头草有节气得多,入校时在女生中人气颇高,属黑马王子一型。
  可惜,陆守江同样参选了第十三届校花选美大赛,并荣获殿军,从此无人问津。
  XX大学由工程建筑设计学院轮值主持的第十三届校花选举大赛,因第一次有男性参选、第一次有男性当选等诸多首创,被载入校史院史。何修、陆守江名声也由此走出建院走向全校走向中国教育界――有人将他们男扮女装的照片挂在了教育网上。
  惨绝人寰啊!
  就连好脾气(?)的何修都忍无可忍,不要说外表冷酷性子火暴的陆守江了,跟薛哲几乎到了誓不两立的地步。
  陆守江大学一毕业即与师门割袍断义退出业界,断然加入警界,薛哲功不可没。
  按陆守江的话就是再也不想看见薛哲,看见了就用枪蹦了他为民除害。
  这样的陆守江会找薛哲?火星撞地球了?
  “他找薛哲干吗?”
  “不知道。”小曹回到的很干脆。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何修发狠。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小曹很诚实。
  “你是八卦星君你会不知道?”何修气得又要举文件砸人。
  小曹直摆手,指指左右,要何修注意场合,他们还在走廊过道呢。
  “警察叔叔头一次来皇上见了,密谈了小半天。再来就躲了,今天就是又躲出去了。小弟虽多方努力,还是打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惭愧啊。不过皇帝陛下居然会躲人,也是一大奇闻啊。”
  何修觉得自己错了,其实是地球撞火星了!――方莫愚,这事要事没有你的份儿,老子就回去重读幼儿园。
  “曹杨啊”,看看手里的东西,何修温柔的呼唤小师弟:“近来跟着你大头师兄觉得怎么样啊?”
  小曹师弟果然善解人意,马上表态:“大头师兄虽然对我很好,可再好也好不过师兄你。上刀山下火海尽管吩咐,是窃听还是跟踪?要不试试我最新研制的人体定位器?”
  何修咧嘴一笑:“曹杨同志,请时刻牢记,你是工程师,不是克格勃。”
  曹杨同志缩脖子。
  “作为你的学长和前任实习带教,我不能看着你荒废所学。来,拿着”,何修亲切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小曹:“先做草图,大姐头要我每礼拜回来一趟参加例会,我会定期指导你的。”
  曹杨捧着一摞任务书,头脑发晕,回过劲儿来何修已无影无踪。
  曹杨同志悲从中来:
  “他又撇下我走了,呜,又没请我吃饭,呜呜,又使唤我干活,呜呜呜……。”
  “曹杨,你小子又在摸鱼。”身后响起低吼。
  小曹吓一激灵。
  他的现任实习带教、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宋大头师兄就站在他身后。
  “师师师兄,”小曹口吃:“我我我上厕所。”
  “上完了?”大头师兄的声音象低音炮。
  小曹头点的如鸡啄米:“完了,完了。”
  “完了就进去继续画图。”大头师兄拎着小师弟的耳朵把他拎回办公室。
  啊啊啊,我的理想是从来就不是当一个艺术家!
  小曹同志悲叹。  6.
  作为一个有深度的流氓文人,方莫愚目前在某文化公司挂职,主要负责筹办各类会展,是一位具有痞子气质的文化掮客。
  方家父母很喜欢苏轼的一首诗:他人生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但愿我儿愚且钝,无忧无虑到公卿。因此方氏夫妇对儿子就是一个放养:小时候没给他 择校报过班儿,长大了没管他考什么学学什么专业,就业时随他意往家里哪个公司一塞,齐活儿。要不是方莫愚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没少败他爹妈钱,他比何修好养 活。
  倒也有人向方部长夫妇进过忠言,说是首长夫妇为了革命奉献一生中年得子理当好好培养将来接父母的班光宗耀祖光耀门庭。可惜马屁拍到马腿上,方家 爹妈疼儿子,自己宦海浮沉几十年苦乐自知,何必把独子拖进来一起品尝个中滋味倒放任的更加厉害。方莫愚过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啊,估计他爹妈本意就是想把他 养成猪?
  偏偏方莫愚生就的好运气,投胎在好人家不算,自己也是聪明伶俐品貌上乘,长到如今也算是一社会菁英了。一众拍马者直赞部长夫妇教育得当、松弛有章、常言道一等孩子不用管。
  呕——
  倒是方妈妈深知自己的儿子:“你看他整天拖着何修抱着狗,你让他走歪道他干吗?”
  方莫愚当然不干,他还琢磨着跟何修好好过小日子呢。
  可何修是谁?何修就是方莫愚的软肋,有何修方莫愚想过好日子的愿望总是离现实有段距离的。
  这会儿何修正霸着他办公室对他刑讯逼供呢。
  “你说,你那天跟陆守江说什么了?你缺不缺德啊,都这么些年了,你还打击他们,你缺了大德啊。”
  “你说的是哪天?”方莫愚装傻,缺德总比何修缺心眼儿强。
  何修气啊:“就是搬树的那天!!!”
  方莫愚继续装傻:“你觉得我能告诉他什么?”
  “你肯定又拿霍纪城来刺激他了。”何修指控。
  方莫愚敲他的头:“我要不拿霍纪城说事儿,他能轻易放过你?”
  “那是因为你。你跟薛哲狼狈为奸。”
  方莫愚掐着嗓子甩了个兰花指:“小修你冤枉我。”
  “装白痴没用。”
  方莫愚严肃地说:“遇到陆守江纯粹是巧合。”
  “装深沉也没用。”
  方莫愚做可爱状:“薛哲是谁?我认识吗?”
  “方――莫――愚――!”何修怒了。
  方莫愚苦笑,河东狮吼啊,看来今天不告诉他是不行了。
  把发怒的小狮子狗拽过来,圈进怀里,顺毛撸何修的头发。
  狮子狗何修挣了两下,觉得舒服,不挣了,凶声恶气地问:“你跟陆守江说什么了?”
  “我告诉他霍纪城回国了。”
  ………………
  何修愣了好几分钟后尖叫:“你说什么?!!”
  若非方莫愚紧紧箍着他,他能跳起来撞到房顶。
  何修扯住方莫愚的领子确认:“霍纪城回国了?”
  方莫愚拧何修的脸:“小修,霍纪城出国你哭得死去活来,现在他回来了你还这么激动,真的不怕我吃醋啊。”
  何修脸红,不理他,还问:“他真的回国了?真的回来了?他现在在哪啊?”  何修同志与归国华侨霍纪城先生的革命友情时间不长,从相识到分别也就两年,但革命情谊的牢固程度却是惊人的。
  的确惊人――两个大好青年在机场抱头痛哭泣血分别的场面想不惊人都不行。
  薛哲明智的离他们十米开外装不认识。
  方莫愚不能丢下何修,只好在旁边劝:“霍纪城,你别抱这么紧他快憋死了;何修,别把眼泪鼻涕都往他身上擦,他出去丢的还是中国人的脸 ……霍纪城,他给这儿填乱你跟着嚎什么啊?何修,跟你说了他是去冰岛不是去冰河纪,你离他就十个小时飞机!”
  何修不哭了,他说我买不起机票。
  霍纪城也不哭了,他说小修我给你买机票。
  方莫愚不劝了,他说霍纪城你最好现在就买把他一起带走我看不见省心。
  李贽觉得太丢人,过来说声再见牵着霍纪城把他塞进了检票口。
  由此可见霍纪城的确是脱线人类的杰出代表,与被方莫愚保护得太好显得有点弱智的何修很般配。
  不过霍纪城脱线归脱线,人缘却好。且不说李贽是他同班同学加死党、何修这种你对他有一分好能记一辈子的直肠子(方莫愚?――你对何修好他能对你不好嘛!PS:情敌除外),连薛哲这种上级别的妖怪都承认,霍纪城是一个温良君子,除了太死心眼儿。
  所以脱线加死心眼儿的霍纪城在大三退学远走冰岛时,对他的决定奇怪的人不多,好奇的人不少。
  霍纪城回答别人的疑问是君子坦荡荡:“失恋了,不想留在伤心地。”
  一片哗然。
  竟然会有女人甩掉霍少?
  霍纪城一派忧伤神情我见犹怜:“不是女的,是男的。”
  满地的下巴。
  等再有人问是哪个男的甩掉你霍少时,霍纪城不回答了。他说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不好说人家名字。
  换句话说,如果不涉及到人家的隐私,霍少是不介意说说自己的隐私的。
  李贽捂着霍纪城的嘴把他拖出人群遣送回家。
  薛哲交代宋大头宋耀辉和李贽轮流看守霍纪城,直到他上飞机前不准流窜回学校。
  关于霍纪城被谁给甩了、怎么失恋的在XX大流传了众多版本,基本建院跟霍纪城走得近一点的男性(包括老师!)无一幸免,通通卷入绯闻,并且这种舆论倾向还人神共愤的一边倒同情受害者(?)霍纪城。
  直到N号版本出炉后,红红火火的谣言才止于智者。
  该版本走的是虐心加隐讳路线:痴情的霍少爱上了某冷酷的学生会会长,会长比霍少高一级,大四毕业为了以后的功名仕途冷血抛弃了霍少。没有你的世界也没有我,霍少自杀未成,断然抛别父母音容、中断学业、远走冰岛,让异国的严寒冰封他一颗破碎的心灵。
  智者薛哲对先前的版本还能一笑置之,看到此版本后就笑得更温柔了。
  于是在某冷酷的学生会长的雷霆手腕下谣言随风飘散,图留霍大少一个人在冰岛“蒸汽海湾”里泡温泉兼冰封他那颗破碎的心灵。
  “放屁!他不就是向人家告白被拒绝了嘛,都还没有恋失个屁恋啊。这点事儿就退学出国,钱多烧的。还不是薛哲在地图上乱指他才去的冰岛嘛。伤心?我还伤肺呢?”
  以上是耿直的宋耀辉大头师兄对霍纪城退学出国原因的官方解释。
  鉴于大头师兄的忠厚人品,以及他与薛哲的同学关系,更重要的是他是霍纪城绯闻第12号版本的主人公(注:该版本走美男搭野兽的路线!),其所述基本可信――如果宋大头不是眼睛红通通地说这番话的话,就十分可信了。
  所以,大头师兄火气大了点是可以理解的。成为社会人士多年,宋大头的火暴脾气已多有收敛,所以何修对把小师弟曹杨踢给大头师兄管教是很放心的,是没有愧疚感的。
  但是何修对霍纪城有愧疚感,对陆守江则是愧疚加怨怼。
  让霍纪城结识陆守江的是何修,让霍纪城与陆守江走近的也是何修,最早知道霍纪城喜欢上陆守江的还是何修。最要命的是霍纪城决定向陆守江表白支持他的就只有一个何修。
  李贽哀叹:两个弱智加在一起智力约等于5岁儿童――做事顾前不顾后。
  霍纪城被陆守江拒绝了,那副消沉的样子何修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不得已把情况向方莫愚汇报,方莫愚看他的复杂表情让何修害怕。
  方莫愚问何修:“今天换做是霍纪城向你表白,你会接受吗?”
  何修呆了半晌,回答:“不会。”
  方莫愚是真生气了:“那你还支持他去向陆守江表白?”
  何修快哭了。
  方莫愚不忍心了。
  再看看一边半死不活魂游太虚的霍少,只好硬着头皮给薛哲打电话。
  薛哲和李贽一起来了,把霍纪城给弄走。后来劝着劝着霍纪城就退学了,再劝着劝着霍纪城就出国了。
  何修挥着拳头反对都没用,方莫愚一句话就让何修没电了:“小修,这样对霍纪城这种人最好。”
  陆守江则是考试都没参加躲了三个月。等到他也躲够了,学也开了,可能也想明白了,霍纪城早已人去楼空。
  接下来的两年里何修没见陆守江笑过。
  何修知道他对霍纪城内疚――陆守江来向自己和方莫愚都打听过霍纪城,估计他也问过薛哲他们。何修不知道陆守江对霍纪城除了内疚是否还有其他的情绪在里面。  方莫愚看着活蹦乱跳的何修笑得温柔,天外飞仙地来一句:“小修,你不害怕了?”
  何修不解:“怕?怕什么?”
  “你不怕霍纪城了?”
  “怕他什么?”何修的语气不佳了。
  方莫愚叹气,何修的阿Q精神越用越自然。是不是不跟你说明白,我做什么你都自动归类到同学、朋友、兄弟的范围里,然后心安理得的和我在一起,一辈子不提感情两个字。
  “怕自己也会象他一样喜欢上一个同性。”方莫愚的声音有点漂浮。
  何修的脸白了,但没有如方莫愚预料中的跳起来大叫着否认,或是踹方莫愚两脚或是落荒而逃。
  何修看着他,他也看着何修。
  然后他从何修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不安。
  方莫愚,原来你还是无法在他面前掩饰的完美无缺啊。是不是一直以来,你的期望、你的不安、你的努力和你的慌张他都看在眼里,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告诉你结果。
  方莫愚豁出去了,今天一定要跟这小狼崽子说清楚,跟他耗了这么多年,再耗下去可以直接跟他约下辈子了。
  今天说得通还则罢了,若说不通就把何修逮家里去和一休关在一起,关到他点头为止。
  方莫愚恶向胆边生,脑子里回放王老虎抢亲片段。
  何修瞪着亮晶晶的眼看着他,表情特无辜。
  方莫愚的脸色越来越险恶。
  何修说话了:“方莫愚,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7.
  何修和方莫愚的以后会怎么样,现在还是未知数,但霍纪城的以后已经很清楚了――为中国人民和冰岛人民的友谊奋斗终生。
  李贽召集了一次聚会,多年不见的学长学弟们联络联络感情。
  霍纪城脸色红润皮肤光滑,估计是在冰岛温泉泡多了,脑袋进温开水了。
  霍纪城一点没有生疏感,与大家一一行外国拥抱礼,抱何修时尤其热情。
  何修指指他旁边那个金发蓝眼高鼻白肤的洋鬼子问:“他是谁?”
  霍纪城给他介绍:“这是我的朋友霍元甲。”
  何修眨眨眼,礼貌地问:“霍先生你好。”
  霍元甲比霍纪城还热情,眉开眼笑地对何修说:“亲教窝豁施夫。”
  宋大头皱眉,看霍纪城:“他的中文是你教的?”
  霍纪城得意地点头。
  大头师兄看看曹杨,为自己没有误人子弟而骄傲。
  何修没听明白,问方莫愚霍元甲说什么。
  方莫愚告诉他:“他让你叫他霍师父。”
  何修有点同情霍元甲,想告诉他在中国不是只有会武功的才被人叫师父,做饭的、开车的、修家电的一般也被人叫师傅。
  霍纪城向大家介绍这位国际友人霍元甲师傅,称其为中国文化的爱好者尤其热爱中华武术。霍师傅自从认识了霍纪城后,对中国大陆的向往与日俱增,先缠着霍纪城取了个中国名,又缠着霍纪城带他到中国来观光而且希望能拜师学艺。
  霍纪城让人家跟自己姓不说,看人家喜欢武术就直接取名霍元甲,一点儿脑子不费,典型的欺负外国人不懂中国话。
  “所以你就带他来中国了?”宋大头瞪薛哲和李贽,霍纪城脱线他知道,薛哲和李贽竟然由着他?
  李贽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到机场才知道他带了个人回来。”
  薛哲微笑告知:“我之前就知道他要带个人回来。”
  方莫愚一个没拽住何修跳出来了,问霍师父:“说,你跟霍少什么关系?”
  霍师父的中文学的不咋地,没听懂,冲着何修傻笑:“亲教窝豁施夫。”
  何修把洋鬼子拔拉到一边问霍纪城:“你跟这洋鬼子什么关系?”
  霍纪城不解,看看众人,问何修:“什么什么关系?”
  众人抬头望天。
  这是霍纪城带个回来后所有人共同的疑问,就是谁也没问。
  像何修这样勇于直言的英雄毕竟是少数。(方莫愚:还好是少数。)
  冷场―_―。
  小曹师弟往前凑凑了,打算给霍纪城解惑:什么关系就是是不是那种关系。
  薛皇帝眼明手快掐住曹杨脖子把他扔回给宋耀辉,可怜的小师弟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喔喔”的鸡叫声。薛哲对宋耀辉说声 “看好他”,看得却是方莫愚。
  方莫愚认命,没看好何修是他的错,所以救场也就是他的责任。
  “何修,这位亚历山德拉·泰勒先生是霍少在冰岛留学时的同学,对霍少很照顾,你对人家客气点。”
  何修向霍纪城确认“是这样?”
  霍纪城不明白他想确认什么,从善如流的回答“是这样。”
  亚历山德拉泰勒先生听懂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对方莫愚又来了一句:
  “亲教窝豁施夫。”
  !!!:(
  “所以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洋鬼子?!。”何修很失望,枉费自己一直惦记霍纪城,其实人家是乐不思蜀,若非洋鬼子要到中国来看看,霍少大概都想不起自己了。
  “没有啊,我回来是因为小修啊。墨鱼师弟催了我好几次了,说我不回来小修会有心结的,”霍纪城很多情,“我不知道你想念我已经悒郁成结了,小修,你原谅我,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你不要吃元甲的醋,他就是顺便。”
  霍纪城激动的又要抱何修,被脸红脖子粗的方莫愚踹开。
  何修也脸红,总算不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霍师父又听懂一句,霍纪城在叫 “元甲”。
  元甲立即撩起袖子秀他的乌龟纹身,说出了目前为止最标准的两个中国字:“生肖。”
  所有人都看霍纪城,霍纪城抬头看天。  何修开始老老实实给方莫愚那别墅设计装修了。
  且不说方莫愚那九转十八弯三十六条后路的效果如何,就说这最后一条投奔帝国主义的路,首先就被何修否决了。还是老老实实安个窝待着吧。
  看霍纪城出国几年回来后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何修觉得资本主义的危害实在太大了。
  方莫愚叹气:“何修,我们的美学老师曾经说过,这个世上的事就像冰山,六分之一浮在上面,六分之五沉在海里,这就是美的境界。你不能因为霍纪城的浮华表象就认定资本主义腐蚀人的心灵不是。”
  何修觉得有道理,认认真真地问方莫愚:“你真的认为霍少和那个霍师傅没有猫腻?”
  “据薛哲观察,霍元甲只是单相思。霍纪城虽然神经大条,但是不笨。”
  何修还是担心:“也就是说他还是在意陆守江。”
  方莫愚摇摇头:“这几年霍少沉稳了不少,这只元甲追了他那么久,他都能端的四平八稳挡的滴水不漏,陆守江那点事儿总能抗过去的。”
  何修看着方莫愚的眼睛问:“如果我拒绝你,你能抗得过去吗?”
  方莫愚回答的干脆:“不能。”
  何修抬手遮住方莫愚的眼睛,方莫愚闭上眼。
  “小修,我希望霍纪城回来,是因为他和陆守江是你的心结,你对未来没有信心,你想从别人身上找到信心。霍纪城和陆守江,不管他们之间会怎么样,你都希望霍纪城会得到幸福,你把他当做另一个你。可是小修,是不是看不到幸福的希望你就一直逃避?”
  何修不自在,嘟囔:“逃得掉吗我?!早掉狼窝了!”
  方莫愚笑开了,拉下何修的手:“何修同志,觉悟提高了啊,我还以为要孤军奋战呢。”
  何修又撩爪子了:“什么叫孤军奋战,我也有努力,我们是并肩作战,并肩作战,知道吗!”
  方莫愚用力点头:“对,并肩作战。”  问题是有些事儿没法儿并肩作战,只能单干。
  在别墅墙体工程大体竣工时,方莫愚接到了他妈的电话,部长夫人想儿子了,让儿子了回去看看。
  方莫愚安顿何修安顿狗,回去前留给何修的最高指示就是见机行事。
  何修抱着狗问:“它爸,一休它奶奶不会打死你吧?”
  方莫愚摸下巴,做深沉状说:“打死我她是舍不得的,打死你是肯定想过的。”
  何修抱着狗在屋里团团转,把狗转的头晕嗷嗷叫唤何修怕狗咬他才停下,害羞地说:“它爸,要不咱俩私奔吧。”
  方莫愚举手做炸碉堡状说:“它妈,别怕,我保护你。”
  何修看他的姿势,觉得玄:“它爸,要不咱俩离婚吧。”握着一休的腿就要在方莫愚衣服上写休书。
  方莫愚一脚连人带狗踢出了门:“上薛哲家待着去。”
  何修在车里还不消停,还给方莫愚在那儿商量:“郎君,要不你带我和一休一起回去,咱们一家死也好死在一起。”
  方莫愚专心开车,不屑地告诉何修:“我的公司刚赚钱,我的房子刚装修,我的狗刚交上女朋友,要死你死,我不死。”
  “汪汪汪汪”。一休大叫,我也不死。
  “薛哲很可怕,那里不安全。”何修据理力争。
  “我爹妈得给薛老太太面子。”方莫愚按喇叭,催前面车快点。
  “官商勾结。”何修想跳车。
  方莫愚锁了车门,从左边超了过去。
  何修被方莫愚提着脖子提到薛哲家门口。
  薛哲在门口迎接,一左一右站着中西两座门神――霍纪城和霍元甲。
  方莫愚卖一送一把何修和狗都送到薛哲面前:“交给你了。”转身就走。
  霍纪城在一边儿诗朗诵,霍元甲配乐:“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何修悲愤地看着车开走,大喊一声“一休上”,和一休一起跳出去把双霍吓得逃回屋里一人一门窜进去不出来了。
  薛哲的老祖母在屋里笑得慈祥,说这些孩子真有精神啊。
  何修过来给老人家问好。
  老太太拉着何修的手说:“小修,你来住就更热闹了。”
  老太太指着一排房间又说:“小城住了第一房,小元是第二房,你就第三房吧。”
  第三房小妾何修抱着狗进房了。
  老太太看看薛哲笑笑:“方家不好得罪啊。”
  薛哲也笑笑:“小墨鱼是独子,这事还没有定论呢。”
  老太太点头点,很感慨:“你的朋友越来越多是好事啊。”
  薛哲倚在老太太膝头笑了。  8.
  一休它奶奶看见儿子回来就问:“小修和一休呢?”
  方莫愚回答:“有个朋友刚回国,他们过去陪了。”
  部长夫人“哦”了一声,指挥厨师、服务员、保姆给儿子张罗吃的,还嘱咐生活秘书告诉警卫早点送部长回来,今天别加班了。
  安排好一切,方妈妈开始和方莫愚拉家常:“儿子,新房装修的差不多了吧?”
  方莫愚边吃东西边回答:“还得一两个月吧。”
  “咱们那老房子什么时候拆?”
  “年底前肯定得拆了。”
  “搬出来也好几年了。搬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真要拆了这心里还挺难受的,毕竟也住了十几二十年了。”
  方妈妈眼睛有点红了,方莫愚从桌上抽了面巾纸递过去,做娘的对儿子的贴心很安慰。
  “小修还好吧,我听说他和你住一起呢,好几个月了吧?”
  方莫愚不吃了,看着自家老娘说:“妈,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儿子啊,你就是太聪明了,”方妈叹气:“太聪明的人心思就多,活得就累,爸妈一直希望你能再笨点就好了。”
  方莫愚说:“妈,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夸你们自己啊。”
  方妈笑说:“其实小修也聪明,就是有点大智若愚。那孩子我从小看到大,很会装傻,你就吃过他很多亏。”
  方莫愚也笑了,说:“他是真傻。”
  再看看自己老娘,“妈,你还是在跟我绕圈子。”
  方老娘拍拍自己的额头说:“做了一辈子政工工作,直接说话都不会了。哎,其实早几年我就想问你了,可你爸一直说你有分寸,年纪也不大,不一定定 性。就让你这么混这了。你也二十六七了,不小了,我知道小修住你那就一直想问你,想知道你的准主意是什么。你也别犯难,想跟妈说呢你就说,不想说就不 说。”
  方莫愚过去挨着他妈坐下了,攥着他妈的手说:“妈,你要是早问我我就说了。何修你也了解,他从小的事儿你都知道,我跟他一起想的多做的多是累可我愿意,觉得特舒服。和他一起我最怕的会影响你和我爸,可是妈,就算会影响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方妈妈坐了一会儿没动,好久才拍拍儿子手:“我都退二线了还怕什么,你爸再有两年也要退了。到时候就都是挂虚名没实权的还怕什么影响。”
  方莫愚笑着攥紧他妈的手。
  部长夫人对着儿子挑挑眉:“我就是觉得你跟何修在一起太吃亏,那小孩把你吃的死死的。我的儿子生来就应该是享福的,可你从小到大就给他收烂摊子,我看着心疼。”方妈对方莫愚很有点怒其不争。
  “您那是嫉妒。”方莫愚拆穿自己老娘。
  方妈老脸一红。
  秘书走进来汇报说部长回来了。
  方妈和方莫愚一起迎出去。
  方部长相貌威严,一举一动有派儿有范儿。对着几个月不见的独子也是一本正经,简单问一声“回来了”。属于不做官就只能做演员的稀有人种,要不怎么人家做部长呢。
  方莫愚一向识大体知大局,对自己温柔贤淑的妈比对位高权重的爹要恭敬的多――方莫愚的七窍玲珑心是遗传他妈,装腔作势则遗传他爸。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方部长当着儿子面问老婆:“你问过他了?”
  方妈说问过了。
  方莫愚用与他妈七分像的脸冲他老爹笑。
  他老爹扭过脸不看儿子,继续问:“他们真同居了?”
  他妈啐了老东西一口,不理他。
  方莫愚跟他爹解释:“老爹,他和狗住楼上,我住楼下。”
  部长大人鄙夷地瞄儿子一眼,表情如常,看着老婆说话:“你打算怎么办?”
  方莫愚也看自己娘。
  部长夫人苦笑,儿子大了,提防起爹妈了。幸好自己多年来一直没对何修做什么,要真的做了什么,头一个逼死的肯定是自己的独子。
  方妈没好气的对方老爹说:“他跟你姓方,要打算也是你打算,我瞎起什么劲。”
  方部长对此说法不认同:“你看见哪个领导的亲儿子是跟自己姓的。”
  为了避免自己变成父母不祥的孩子,方莫愚告诉他爸:“老爹,你生我的时候不是领导,是反革命。”
  部长对儿子揭自己短的不孝行为很不满,严肃地说:“既然回来了,就多住几天陪陪你妈。”
  方莫愚错愕,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妈,然后一直看他妈。
  他妈点头:“好几个月不回来,回来就想走?安安心心给我住几天。”
  方莫愚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和他爹妈招呼一声就上楼回房了。
  方家爹妈沉默吃饭――食不言寝不语是他们的习惯。
  等到都放下碗筷了,方部长才开口:“其实何修也没什么,挺好的一个孩子。”
  部长夫人也开口:“怎么样都是我的儿子,再不好也是我的儿子。”
  方部长说:“咱们儿子也没什么不好。”
  部长夫人说:“咱们儿子当然没有什么不好,比起别人的儿子简直就是太好了。”
  方部长点头:“比前边周局家那个仗着爹妈胡作非为的儿子要好。”
  部长夫人也点头:“比后边顾秘书长家什么都听老子安排没主意的孩子也好。”
  “比老杨家那个气的他爸心脏病犯了的叛逆儿子要好。“
  “比老张家进机关的小子好,肚子钩心斗角有什么意思。”
  “比……”
  “…………”
  政事繁忙的方部长和媳妇一起把红色别墅区十几家人家的儿子数落个遍,发现还真没有人能赶上自己儿子,心里舒服不少。
  “你准备留儿子住多久?”部长征询夫人意见。
  方妈磨牙:“何修小时候见着咱们嘴多甜啊,哄我给他做这个弄那个,我给儿子准备吃的都弄双份,怕儿子吃不到都去孝敬这个小祖宗。他长大了倒知道躲 我了,我去学校看儿子他看见我就跑叫都叫不住。他们毕了业他不但躲我们也躲莫愚,我还以为他们能散呢,这可倒好,躲来躲去躲了好几年他们住一块儿了!他倒 不躲莫愚了,可照样躲咱们!躲就躲吧,还躲到薛老太太家去?!。他怎么也算是咱们家的人吧。这丢人都丢到别人家去了。”
  方爸点头:“他是应该来给咱们来斟杯茶磕个头。”
  方妈很贤淑地笑了。
  方爸说:“屋里没别人,你别笑给我看,留着去吓儿子吧。”
  方妈不笑了,说:“我等何修来,他躲多长时间,儿子就在家里待多长时间。他躲一辈子,就不用想见莫愚的面了。”
  方部长知道老婆发狠了。  何修冤枉啊。
  他之前躲人家爹妈情有可原,谁叫他把人家儿子带歪道上了呢。
  可现在他和方莫愚在一条道上,何修不想躲,躲也没用,他想和方莫愚一起努力,可方莫愚不给他表现的机会。
  “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不就是见父母吗,谁没父母啊?凭什么不让我见他爸妈,不就是要杀要刮吗!老子不怕,给个痛快先。”
  霍纪城说:“方莫愚以为何修是一个文弱书生,其实何修是一个青皮。”
  薛哲说:“方莫愚希望何修是一个文弱书生,可惜何修是一个青皮。”
  霍元甲被中国语言文学的深奥折服。
  方莫愚去了有一礼拜,每天一个电话,说还在家,挺好,让何修乖乖的住在薛家等他来接。
  七天来何修能吃能喝能睡,体形眼见着消瘦,减肥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薛老太太问薛哲:“你没欺负他吧。”
  薛哲摇头。
  问霍纪城,霍纪城也摇头。
  问霍元甲,霍元甲听不懂—_—?没关系,他会跟着霍纪城摇头。
  薛哲说:“奶奶,你应该问他欺负了谁。”
  何修到薛家头一天还是比较消停的,就拿着一休折腾着玩,把狗折腾得直着脖子吼了一晚上。老太太年纪大了耳背,住旁边的霍纪城、霍元甲首当其冲,佣人们都敢怒不敢言,连薛哲都脸色不愉。
  薛哲第二天一早就告诉何修:“交狗不杀”。
  何修堵在房门口说:“不交”。
  一休哧溜一下从何修腿下跑了出来,奔向了自由的天地。
  薛哲让人把一休领厨房去。
  何修大哭:“不要杀一休,吃狗肉是不道德的。”
  薛哲让他放心:“杀你也不会杀狗。”
  何修只好忍痛与一休暂别。
  折腾不到狗他开始折腾人,趁着吃饭的功夫他问霍纪城:“霍少,你怎么会住这儿,怎么不住酒店。”
  霍纪城好脾气的告诉他霍元甲想接触一下中国普通市民的生活。
  何修数了数薛哲家的楼层和房间,看看外头带喷泉的花园,觉得中国普通市民的生活真不容易。
  再看和筷子奋斗的霍元甲,何修估计他到中国来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霍少,你压根儿就不想住酒店吧。被人家追得逃回国也就算了,现在还逃到薛哲家,皇上都这么帮你了你还甩不掉人家,你很失败啊。”
  霍少很惭愧。
  何修给他出主意:“你应该把他带你们家去,就你们老爷子那威风能把他个没见过市面的洋鬼子刮到北极去。”
  薛哲一巴掌把何修拍饭碗里去,温柔地说:“小修,多吃点。”
  霍少很忧郁,他说:“我爸是能把他刮到北极去,可也能把我刮倒啊。”
  薛哲把何修的头从碗里拎起来,何修对霍纪城说“对不起”,霍纪城笑笑说“没关系”,薛哲放手,何修继续把头埋碗里。
  薛老太太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说:“小修这孩子,吃的多香啊。”  9.
  吃得很香的何修瘦了。
  霍元甲用新学的词坚持认为何修那个不叫瘦,叫憔悴。
  但是不管何修是瘦还是憔悴,他的精力却是无限的。
  何修不敢惹薛哲,不忍惹霍纪城,所以就只能去惹霍元甲了。
  霍师父最近也很憔悴,皮肤呈一种营养不良加水土不服的颜色――蜡黄蜡黄的。看见何修靠近时面色还能从蜡黄中泛点青,青里再带点红,红里在加点黑,黑里还有点紫!配上他本来的白肤,霍师父面色很好看,跟万花筒似的^^。
  有他在前面比着,何修的脸色除了犯点白外,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何修折腾狗薛哲拦着,何修折腾霍纪城薛哲拦着,何修折腾霍元甲……薛哲不拦着。
  ――没办法,语言不通吗,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太大。
  何修说皇上,您周游列国时怎么跟人家沟通的?
  薛哲当没听见。
  霍纪城神经大条压根没觉得霍元甲有什么委屈;薛老太太慈祥地看着和她比手画脚的洋人,夸赞说外国人的舞蹈就是和中国人的不一样。
  霍元甲找不到人给他作主:( 555!
  何修住进来的第八天,亚历山德拉泰勒先生用鸟语告诉霍纪城他想搬出去住。
  霍纪城不想搬。
  亚历山德拉先生再告诉霍纪城他想回冰岛。
  霍纪城不想回。
  亚历山德拉先生再告诉霍纪城他爱……―_―,何修又靠过来了。
  亚历山德拉先生窜回了房。
  何修神色怃然地看着房门,只好再回电视机前跟老太太一起听戏――越剧名家方雪雯正在唱《英台说出心头话》。
  第二天亚历山德拉先生提着行礼和霍纪城话别,一串串的鸟语就算听不懂意思也听得出深情。
  何修问薛哲霍元甲说什么呢,薛哲给他翻译:霍元甲告诉霍纪城他无法遵守向上帝许下的誓言,不能永远陪在霍纪城身边,他觉得很痛苦;他不怨霍纪城, 也不恨其他人(薛哲告诉何修,霍元甲在说这句话时看的是你何修),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他和霍纪城之间有着 “上帝都无法跨越的距离”。
  何修说皇上你先听着,我去吐一下。
  等何修吐完了回来,话别已经进入尾声,洋鬼子在跟老太太和薛哲致谢以及道别――毕竟在人家白吃白住了一个多月,就算是没吃饱,礼貌还是要的。
  何修往前凑,等人家和他道别。
  霍师父明显对他心有余悸,来不及看霍纪城一眼跳上车就跑了。
  霍纪城感激的拉着何修说:“小修,你比我爸威风。”
  何修总算还有点人性,问霍纪城:“霍少,霍元甲不会有事吧?”
  薛哲看看霍纪城说:“没事,外国人没那么死心眼,你以为他是第二个霍纪城呢?”
  霍纪城当没听见。  第十天,少了霍元甲的何修炸着胆子去撩拨薛哲。
  霍纪城评价他的行为――“作死”。
  薛哲劳累了一天刚回家,何修就殷勤得递了杯茶过来:“主上,您喝茶。”
  薛哲看看坐在电视机前半打瞌睡的老太太,再看看坐在窗边仰头看天呈植物状的霍纪城,拍拍何修的头说:“无聊了?”
  何修说:“不无聊。主上,我今天想倒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到你家也来过很多次了,现在还住了这么多天,怎么从来都没看见过令尊令堂啊?”
  霍纪城保持姿势不动说:“小修,你糊涂了吧。他姓薛,叫薛哲,不叫方莫愚,你见他父母干什么?”
  何修手里茶碗盖儿飞了过去,把霍纪城优美的Pose打歪。
  薛哲看着手里的茶碗告诉何修:“这是景德镇的白瓷,价值一千二百元。”
  何修飞奔过去把盖儿捡了回来,庆幸天已经变凉薛家大厅铺上了厚地毯。
  薛哲慢悠悠地边喝茶边说:“莱哥,我以为你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父母家世。”
  “为什么?因为我为人高洁?”何修沾沾自喜自问自答,没注意薛哲对他的亲昵称呼。
  霍纪城纠正他:“因为你有仇富心理。”
  何修再跑过去,和霍纪城扭打成一团儿。
  薛哲不紧不慢地说:“我父母在支边,好几年没回来了。”
  何修又蹦回来,大奇:“主上,你爹妈也在支边?我爹妈也支边,不过他们一年回来看我一次。你爹妈在哪儿?云南?新疆?内蒙?不会是在西藏吧?”
  薛哲回答:“塞拉利昂。”
  ???
  何修问:“哪个省的?”
  霍纪城给何修解惑:“非洲省的,英联邦国家,联合国公布的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
  …………—_—。
  霍纪城过来安慰何修。
  何修抽抽鼻子:“霍少,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距离,我跟你们,――还有方莫愚――,之间的距离。”
  霍纪城觉得何修的神经回路很有问题。
  “我个人认为你跟方莫愚之间的唯一距离就是你们都是男的,并且这种距离是外界的,不是你们心里的。至于你跟我们的距离,”霍纪城看看薛哲:“诚实地说,小修,我从没想过要跟你过一辈子,薛哲有没有想过我就不知道了。”
  薛哲也看看霍纪城,接口:“他的确没有想过跟你过一辈子,但他想过跟方莫愚过一辈子。”
  何修大惊,高呼一声“情敌”,向霍纪城扑了过去,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薛哲不屑地看看他们,撇嘴。
  老太太被他们大动静吵醒,挣开眼看见何修和霍纪城滚在一起,对薛哲说:“孙子,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儿。”  第十一天一大早,何修向薛哲申请出趟门,霍纪城申请陪同。薛哲让司机送他们,自己开车去上班。
  薛哲回家时候,何修和霍纪城还没回来,薛哲打电话问司机,司机说已经从嘉定回来了。
  薛哲和老太太吃完晚饭他们才进门。何修怀里抱着个牌位,霍纪城手里托着帧照片。
  薛哲问何修:“扫墓去了?”
  何修点头,哈腰向薛哲请示:“主上,明天是冬至,我想做个干饭祭祭我爷爷。”
  薛哲还没说话,老太太开口了:“小修,你去厨房告诉他们要准备的东西,明天我让他们把八仙桌抬出来摆到厅里,你给你爷爷磕几个头,有什么话都跟你爷爷说说。”
  何修给老太太深鞠一躬,去厨房传话了。顺便看看在厨房吃了十几天快得肥胖症的一休。
  薛哲问霍纪城:“他还好?”
  霍纪城皱眉:“不太好。”
  “哭了?”
  “也不是,”霍纪城措辞,出国几年中国话退步找不着准确的形容词:“方莫愚照例每天一个电话――本次时长17秒。他先回家拿的牌位和照片,到了墓 地先跟老爷子两边儿的穴位打招呼,感谢人家对他爷爷多年的照顾。然后化了纸点了烟倒了酒,就开始冲着老爷子的碑傻笑,末了掏出手机给他爹妈打电话,告诉他 爹妈他多孝顺,给祖父扫墓还不忘问候他爹妈――我要是他爹妈我就揍他!――你觉得他算不算是好?”
  薛哲不说话,老太太在一边叹气。
  霍纪城摇摇头,也上厨房了――他还没吃饭呢。
  薛哲开始打电话。  第十二天,冬至。
  何修指着屋里的一排人问薛哲:“他们是来干吗地?!”
  李贽指指八仙桌:“我来观礼。”
  黄大姐摇摇手里文件:“我有公事向薛总汇报。”
  曹杨指着霍纪城:“我想念霍师兄了。”
  宋耀辉比较实诚:“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陆守江比较直接:“我来找霍纪城。”
  霍纪城转身进房里不出来了。
  何修把黄大姐拉到薛哲面前,诚恳建议:“皇上,您跟太后回公司去谈公事。”
  再跳到李贽面前志高气昂地问:“观礼?买门票了吗?五万一张,没票出去。”
  一转身又在宋耀辉跟前露出流氓表情:“看够了没有?看够了没有?我的脸很值钱,超时收费,看过请回。”
  再伸手把曹杨从宋耀辉背后拽出来,恶狠狠地告诉他:“你的霍师兄今天生理痛,不接客,你可以回去了。”
  跨一步站到陆守江面前:“理由同上。”
  李贽拉着宋耀辉耳语:“我看他不像是要寻短见的样子。”
  大头兄实话实说:“他这是要劫法场样子。”
  何修大怒:“我什么样子了?我什么样子了!你们倒是说清楚啊。”
  警察陆守江同志清楚地说:“你意志坚定、动作流畅、思维敏捷、言辞犀利。这种种表现放在薛哲身上叫正常,放在你身上叫反常。古代犯罪心理学早已指出:事有反常即为妖!所以何修,你现在很妖。”
  警察同志的话有证有据,铿锵有力。众人敬佩地向警察同志行注目礼。
  妖人何修吐血三升。
  薛哲考虑把何修和他爷爷放在一起祭奠。  10.
  十三是个好数字。
  今天是何修住在薛家的第十三天,换个说法也就是他和方莫愚分开的第十三天。
  方莫愚照例一早打电话过来,何修很看的开,没接,再响就直接关机,气度颇为从容。
  下一秒薛哲的手机就响了,方莫愚的声音震的薛哲耳朵嗡嗡作响――“拦住他”。
  薛哲比何修还从容,直接回答:“拦不住。”啪一声挂了电话也关机了。
  何修从薛哲衣柜里翻出一身最正式衣服套自个儿身上了,薛哲说小修你真有眼光,这套衣服我就穿过一回――穿着它参加我老师的葬礼。
  霍纪城说我那儿有身白礼服你要不要穿,大的话衬衫里面再套两件毛衣。
  何修说黑的正气,干吗要穿白的。
  霍纪城说童话里的王子都是一身白衣骑匹白马去救被恶龙围困的公主的,方莫愚虽然不是公主,你离王子的也别差太远。你穿白的,回头让薛哲给你弄辆白色宝马,你就这么去,保证方莫愚从此对你死心塌地不离不弃。
  何修小人得志:“他早就对我死心塌地了。”
  薛老太太看着何修点头:“小修这模样谁看见不喜欢啊。昨天祭你爷爷就该穿这身,让你爷爷看了也高兴高兴。”  提起昨天的祭奠活动,何修一口淤血淤在胸口能把自个儿憋伤残了。
  能把人召集得这么齐全的除了薛皇帝不作他人想――他的地盘他不点头谁敢来!
  最招人恨的是宋大头,不但直言来看他,还一语中的揭露了他想劫法场的阴谋――咳,不,他想看望方莫愚的愿望。
  敏锐的直觉配上宋大头高壮的身材朴实的相貌,这就是赤裸裸的欺诈!
  何修没能把别人请出去,反倒让人把他押到了八仙桌前,当着老爷子的照片和牌位问他到底想干吗。
  何修很委屈,可怜兮兮地看了众人一圈,趴到他爷爷的照片前说:“我想去探监。”
  大姐头问他:“你知道方莫愚父母家在哪儿吗?”
  何修点头,从兜里掏出一纽扣:“曹杨送我的手机定位器。”
  小曹师弟瞬移到老太太座前给老人家捶腿去了。老太太摸着曹杨的头笑。
  李贽把纽扣拿过来看,摇头:“你以为有这个你就能进去了?那个小区前面两条街就有岗亭,带着这个人家非拿你当恐怖分子逮了不可。”
  陆守江拿出一地图指给何修看:“这条街上有个岗亭,都是正规保全公司的保安站岗,进出要出示身份证明,还要接受检查。这是小区正门,有武警站岗, 探头直接接到里边住户,要进去得里面的人同意。还有,所有进出人员影像至少保存三年备查,一旦发现可疑的、具有潜在危险的,可以直接带回去喝茶。”
  宋耀辉看着图:“小江,这不是民用地图。”
  陆守江冷哼两声:“警用的。”――人家警察用的可不是警用吗。
  何修蹭过来说:“陆郎,要不你开警车带我进去。”
  陆守江冷冷的告诉他:“我开坦克也进不去。”
  何修很现实,甩甩袖子说那你可以回去了。
  陆守江不理他,卷起地图,对薛哲说:“你让我做的我做了,你答应我的你尽快。”
  薛哲点头。
  陆守江冲老太太打声招呼,如何修所愿――走了。
  李贽奚落何修:“怎么样?看了那图你有什么感觉?”
  何修很中肯地说:“我感觉陆守江同志很失礼。”
  李贽抽他。
  何修不服:“这里除了曹杨都是他学长学姐,他‘再见’都不说一声就走,就是没礼貌嘛!”
  宋大头说实话:“陆守江对我们要算失礼,你就该被雷劈了。”
  “又是你”,一句话把何修新仇旧恨一起勾上来,双手握胸做西子捧心状朝宋耀辉怀里撞,口里嚷:“奴家跟你拼了!”
  困窘的大头师兄左挪右闪,生怕自己皮糙肉厚何修撞不倒他倒把自己撞晕。
  黄大姐看不过了:“薛哲,你管管他,这儿可是你家。”
  薛哲还没开口,老太太发话了:“燕燕,没事没事,小修就是闹着玩,别管紧了他。”
  何修得意啊,不捧心了,挥着拳头冲宋耀辉示威还想再打。
  薛哲一把抓住何修的后衣领,很和蔼地说:“你想跟陆守江‘再见’是吧?我现在就把他叫回来。他比你还小几个月呢,打架绝对不会让着你的,你放心。”
  何修不挥拳了,在那儿倔嘴:“你跟小江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要把你和他勾结的事儿告诉霍少。”
  薛哲眯眼了。
  李贽大呼:“何修,危险。”
  李贽冒着得罪薛哲的风险把何修从他手上抢救下来扔宋耀辉身后,拍着何修的脑袋骂:“猪啊,霍少知道的比你清楚。”
  何修探出头看薛哲,薛哲眯着眼冲他笑。
  何修也感觉到了危险,扑到八仙桌前喊:“爷爷,他们欺负我。”
  喊完了回身看看――大家无动于衷。
  何修没法儿,又扑到老太太跟前,把正在彩衣娱亲的曹杨挤到一边儿,拉着老太太的手说:“奶奶,他们欺负我。”
  老太太说:“小修,乖。”
  当了大半天贤孙的小曹师弟开口了,估计他跟着宋大头时间长了,为人也开始严谨起来,说:“师兄,你该加上一个‘薛’字,叫‘薛奶奶’。不然前后话联系起来容易引起别人误会。”
  何修觉得小曹师弟说的也不准确,给他纠正:“曹杨,这里没别人误会,只有你误会,你的思想很不好啊。”
  薛哲过来一人一脚把何修和曹杨踢离老太太身边,扶起笑呵呵的老人,说:“奶奶,他们吵的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老太太笑嘻嘻站起来说:“孩子,小修要去你就让他去。你们小人家,多大的事儿啊。就算是大事儿,也有过去的一天。你今天拦住他了,明天你还拦他?奶奶一把年纪,不会看错,方家是讲理的人家,你让他去吧,没事的。”
  何修听愣了。
  老太太笑着回房。
  李贽和宋耀辉一起窜过来,架住曹杨。
  宋大头额上青筋直蹦,甩开膀子往小师弟头上招呼:“胆子大了啊你,老太太的玩笑你也敢开!脑袋被驴踢了?不要命了啊你!”
  说着和李贽一人一边架起曹杨就往外走。
  脑袋被驴踢了的小曹师弟还给那儿挣扎:“这就走了?!不是还没商量完吗,我们不是要拦着何修不让他去吗。”
  李贽气得出口成脏:“还商量个屁!老太太都开口不叫拦了,谁敢拦?你别以为老太太不跟你计较,别人就会放过你,作死吧你。”
  薛哲背着手看着他们三个人四条腿狂奔而去。
  黄大姐觉着这帮下属实在给她丢人现眼,心里过意不去:“薛哲,曹杨他太小好多事儿还不明白呢,你别跟个死孩子计较。他开老太太玩笑老太太都无所谓你就当他是放屁,别往心里去。这回我跟你保证,到了公司你爱怎么折腾他我都不反对。”
  薛哲温和地笑说:“大姐,你放心。何修是我最喜欢的玩具,眼看着就要还给方莫愚了。在这种时候,曹杨肯主动跳出来顶何修的缺儿,相信公司里的同事们都会很赞成的――李贽肯定第一个附义。我也没想到曹杨会这么勇敢,我很欣赏他。”
  黄大姐也觉得曹杨纯属活该,自己也没话好说,遂向薛哲道别。
  等薛哲送了黄燕燕回来,看见何修还给那发楞呢。
  薛哲推他:“既然已经决定要去了,就准备准备去。”
  何修问薛哲:“皇上,你本来不想让我去的,是吧?”
  薛哲点头:“方莫愚说过他会处理好他父母的事,不让你掺和。”
  何修垂头:“你和奶奶收留我其实不太好是吧!”
  薛哲笑了,真正温柔的那种笑容:“方家不好得罪,可也不好讨好。如果小墨鱼处理的好,我们等于卖了方家一个大人情。风险和机遇是对等的。”
  何修苦着脸说:“你觉得死墨鱼处理好了吗?奶奶都赞同我去了。”
  薛哲照何修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何修你该动脑的时候不动脑,动脑时又动不到正地方。我家老太太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她既然一开始同意我收留你就不怕 得罪方家,不管方莫愚处理的结果如何。你怕的是她不拦你是因为方莫愚在他爹妈那儿不行了是不是?何修,你怎么不想想她老人家说‘没事’是什么意思啊。”
  何修又来精神了:“没事的意思就是方莫愚其实没事?老太太跟方家打过招呼了我明天去了就能把他领回来?”
  薛哲觉得何修太蠢:“莱哥,寡人跟你说话很累。”
  何修连忙扶皇上座下。
  “老太太就算跟方家没联系也能知道点方莫愚在家的情形,就象不说方家也肯定知道你住这儿一样。”
  何修蠢的没边了,还问:“那就是没事儿罗?”
  薛哲叹气,说我佩服方莫愚对你的耐心。
  何修说皇上,您别讽刺我,我哪次不是栽在您手里。您赶紧告诉我个准信儿吧。
  薛哲告诉他准信儿:“老太太说没大事,就是说方家肯定不会抓你去上刑逼你和方莫愚一刀两断,你完全可以没有危险的去试试说服人家父母把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送给你。拉丝,考验你人品的时刻到来了。”
  …………
  何修转身去厨房。
  薛哲问他干吗去。
  “我拾捣拾捣狗去。――先打扮狗,再打扮人,争取印象分。再带几头蒜,――一休它奶奶最见不得人哭,这招我小时候一直用,管用。对了,再带把菜 刀,不行得话就以死威胁,――当然我不会真的死,就是吓吓他们,把人都震住了跑起来也方便不是,贴肉藏着查不到吧。还需要点番茄酱……”
  薛哲点头,他需要的这些东西还真都得到厨房去找。
  问题是,等何修把这些东西都亮出来时,恐怕人家就是愿意把儿子给他也得改主意了吧。  11.
  何修带的那点东西根本就没到得了方莫愚父母跟前,在岗亭就被人家拦下了。
  一个保安正在核对何修的身份证,另一个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直乐。
  “菜刀,牛肉,大蒜,番茄酱。伙食不错啊,够来盘茄汁牛柳了。”
  何修解释:“,大哥,牛肉是给狗吃的。”
  保安大哥问他:“那你吃什么啊?大蒜沾酱?”
  何修说:“大哥,这狗早把我吃穷了,我喝水晒太阳就行。”
  另一个保安大哥比较严肃,用天津话训何修:“贫嘛贫!身份证!”
  何修愣,说:“大哥,这不在你手里吗?”
  人家也不跟他废话:“狗的。”
  何修抱起一休把它脖子上的毛撸开,给人家看项圈:“电子身份证,比我的先进。书面的在家,外带血统证明书、预防针收据,您要想看下次我都给您带来。放心,它没病。”
  人家心说,它是没病,你倒像是有病的。
  何修拿着一张惨白的脸冲人家笑:“大哥,能放我过去了吗?”
  这个说:“冲你带的这点东西还想过去?我能放你回去就不错了。”
  何修的表情很凄然。
  那一个说:“你别吓唬他了。来,在这签个字。这是通行证,到院门口别跟人家解放军贫,把身份证和通行证都给人家,会有人带你进去的。”
  何修点头点头再点头。
  这一个又说:“把狗链子抓牢点,在里面咬到人可不是你贫两句就能过去的。”
  何修向组织保证:“您放心,这狗不咬人,它来过这儿,这地方它比我熟。”
  两人挥手轰他走。
  何修看看桌上的东西,颇有些依依不舍,牵着一休走了。
  两个保安大哥看着他们的背影很感慨。
  “这个就是方部长的干儿子啊,长的挺好的,就是太贫。”
  “算是好的了,没拿他干老子的名头招摇,只说是来看长辈,还规规矩矩让我们检查,不错啦。”
  “恩。”那个点头。  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部长干儿子攀上高枝了,何修一步三摇带着狗到小区门口,规规矩矩的把身份证和通行证都交给门口警卫的解放军叔叔,十几分钟后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人,向何修自我介绍说是方部长家的秘书,部长夫妇已经在等他了。
  不用这么隆重吧!
  何修跟着人家往里走,没话找话说:“叔叔,方爸方妈都在家啊,不去上班?。”
  人家秘书叔叔回答的挺详细:“部长夫人已经退居二线了,不用每天去单位,这几天儿子住在家,就没去。部长知道你要来,特意调休的。”
  何修感觉很凄惨,人家摆明了是准备好了等他自投罗网嘛。――这地方怎么这么大,还没走到。
  何修继续跟秘书叔叔套瓷儿:“您近来身体好吗?方爸好吗?方妈好吗?方莫愚好吗?”
  秘书叔叔看看他说:“谢谢,我很好。部长和夫人都很好。莫愚回来才住了不到半个月,也挺好,就是运动量大了点,已经翻过六回窗户了。”
  “啊?!”何修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前三次还在水管子上就被发现了,第四次脚刚着地警卫已经在下面等着他了。第五次比较成功,都跑到小区门口了,亏得人家解放军同志警惕性高,把他给栏回来了。最后一次就是刚才,知道你要来,一激动,又翻窗户要跑,被他爸亲自逮回来的。”
  何修也想跑,他说叔叔你当我没来过成吗,我现在就走。
  秘书叔叔说太晚了,走不了了,咱们到了。
  部长夫人已经在门前降阶相迎了,何修哆哆嗦嗦向方妈问好,被方妈亲亲热热带进屋里直奔了书房。
  部长大人在书房端坐,夫人和何修一进来,秘书叔叔就把门从外面关了,何修觉得自己与花花世界算是告别了,一脚踏进侯门深似海啊。
  何修把一休抱在胸前直发抖。
  “方~~~爸~~~好~~~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方妈关心他:“小修,你冷啊?来,上方妈这边来坐,靠着暖气热乎。你这孩子怎么穿成这样,好看归好看这衣服也太薄了吧。”
  方爸爸挺有派,端着碗茶说:“小修,我们是好久没见了。坐吧。”
  没留成好印象的何修心里瓦凉瓦凉的坐到暖气边儿接着抖去了。
  一休大概觉得热,从他怀里窜下来,跑方妈左脚边趴着去了――据说,猫狗都有特异功能,能分辩谁才是家中最有地位的人,然后就去讨好巴结他们。
  何修对一休的行为很鄙视,恨自己不能趴到方妈右脚边儿,遂暗骂一声“叛徒”。
  方妈拉着何修说:“小修啊,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你方爸和我啊?我们都挺想你的。你爸妈好?快过年了他们也该回来看你了吧。他们不容易啊,一年一趟的来回折腾。比我们还小好几岁呢,离退休还有好几年吧。等他们退休回来就好了。”
  何修不抖了。
  慢腾腾站起来,身体绷得笔直,表情肃穆,眼神深沉,配上他那身衣服,――薛哲没说错,这样子出席葬礼合适。
  “方爸方妈,我是来接方莫愚回去的。我们的事儿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父母还不知道。”何修看看方莫愚他妈的脸色,立马接下去说:“我会告诉他们 的,这次他们回来我就说。我和方莫愚商量过,你们这儿要是说不通我们就私奔,我爸妈那儿要是说不通我们就继续说说到他们通为止。”
  方部长被茶噎到,敲着桌子问何修:“什么叫我们说不通就私奔,你父母说不通就继续说啊?”
  何修满脸慕孺之情,给部长解释:“方爸,我可是我爹妈的亲儿子,看着我难受他们肯定也难受。所以他们就算一时想不通,日子长了总能想通的。”
  部长大人气愤:“莫愚也是我亲儿子,不是后娘带来的。”
  何修点头表示同意眼神充满怀疑, 部长大人气得拍桌子。
  部长夫人也站起来了,挥手拍了过去。
  不是拍何修,是拍自家老公。
  “别装了,这桌子是公家财产,要还的,拍坏了你赔啊。”
  方部长满腔怒气立马烟消云散,恢复成一本正经,义正词严说:“我是真生气。”
  方妈数落自己老公:“你啊,就只配跟人家官腔来官腔去的说话,不打官腔就不会说话了是吧,连本性都露出来了。”
  何修和狗一起用崇拜的目光看方老爸――表情和心情都能如此收放自如――偶像啊!
  何修一直怀疑方莫愚患有人格分裂症,今天终于找到了根源――家族遗传。
  方妈数落完老公,转头看何修,不说话。
  何修手抖了抖,一脸泫然欲泣:“方妈,我说的意思是你和方爸都是意志坚定说一不二的人,你们要是说不同意,那肯定就是不同意了,下一辈也不可能同意。所以我们只能私奔。”
  方妈点头,问他:“这些招都是你想出来的?”
  “方莫愚,他了解自己爹妈。” 何修立刻撇清,且继续坦白:“也比我了解我爹妈。”
  部长夫人长叹,自己生的这是什么儿子啊!
  优雅的坐回座位,部长夫人温柔地笑着:“小修啊,你和莫愚的事我们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你是知道你方爸和我的,只要对莫愚好的,我们都不会反对。我就是想问问你,莫愚回来这么多天了,你到今天才来找他,你是怎么想的。”
  何修眨巴眨巴眼,贴身掏出一张纸来,交给方妈。
  部长夫人疑惑,接过来看。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部长端不住了,站起身,踱着步过来一起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是什么?”方妈指着白纸黑字手也抖了。
  何修有点不好意思:“方莫愚的嫁妆。”
  “嫁……妆……?!”见多识广的方部长不装了,绝对是真被吓到了,“为什么我的古币也在上面?”那是他多年的收藏啊,他唯一的真正的爱好啊!
  方夫人的优雅全没了,咬牙问何修:“房子、公司都算了,都在他名下我管不着,为什么我林家祖传的镯子也要给你!”再一条一条指下去:“我的白狐狸皮围巾,我的雕花铜手炉,我的香奈尔五号,……,还有我那坛七十年的老高汤?!”
  方妈喘不上气――缺氧。
  方爸急忙给老婆顺气。
  方妈拍掉老头子的手――再顺就岔气了――气不择言:“这就是你方家的好儿子,跟你当年一个样!”
  方爸心虚,小声说:“你自己生的。”
  方妈发飙:“我一个人生的出来吗?”
  方爸脸红,指着何修让老婆注意还有晚辈在场。
  部长夫人面目都崎岖了,吓得何修和狗都往墙角挤。
  何修义不容辞地把危险推给方莫愚:“墨鱼说,只要我听话,不来搅和,这些东西就都给我。所以我不来。”
  方妈狞笑:“那你现在又来干吗?”
  何修很想说我来拿东西。想一想还是算了,没有方莫愚,这些东西人家爹妈也不能给他,急忙表现出深情:“我要见墨鱼。“
  “好好好”,这才是她生的好儿子呢,要见是吧,我让你见,见完了我就把你们一起埋了告慰方家的列祖列宗,让祖宗好好看看方家的好孙子和他找的好孙媳妇。
  “很好,现在你来了,这些东西你一样也拿不到。”
  何修抱住狗伤心。
  部长夫人一脚踹开书房门,扯着脖子喊:“方莫愚你个吃里爬外的小王八蛋,你给老娘滚下来。”  12.
  自从部长夫人升上副处级后,就一直保持着雍容华贵的样子。
  所以,在听到娘亲的一声怒吼后,方莫愚果断的打开窗户,第七次往下翻。
  所谓熟能生巧,方莫愚翻着翻着就翻成了专家。
  可惜知子莫如母,部长夫人就在窗户下面等着他。
  方部长赶了出来,拉住老婆连声说:“影响,注意影响。”
  方妈看看儿子,再看看溜着墙根过来的何修和狗,深吸口气对何修说:“想见莫愚是吧?见吧。”
  何修看看好像几天没睡、两眼熬地通红的方莫愚,再看看被自己Shock到的人家爹妈,觉得方莫愚不让自己来搅和是对的。
  方莫愚也看他,眼睛更红了。
  何修眼圈也红了。
  方莫愚叹气。
  “来干吗?”
  “看看你。”
  “看过了。你可以回去了。”
  何修快哭了:“你跟我一起回去。”
  方莫愚看自己妈。
  部长夫人面孔铁板,就是不说话。
  方莫愚再看看何修,转身顺着水管子往回爬。
  何修过来拉住他衣角,双肩抽动。
  方莫愚僵在水管子上。
  部长夫人撑不住了,喝问:“莫愚,你干什么?”
  方莫愚惜字如金:“回房”。
  “走门去。”
  “锁了。”
  部长夫人过来一个大力鹰爪手把方莫愚从水管子上扒下来,再一手小擒拿拎过何修,喝道:“跟我进屋。”
  部长大人牵过狗跟在太座后面,一边走一边还说:“影响,注意影响。”  要说人家方家就是有气派有规矩的高官之家,所有工作人员对这一家子的言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继续各尽其职。
  方妈领着头又进了书房,关上门自己家人在里面折腾。
  一进房方莫愚还在他妈手里攥着呢就指着何修鼻子问:“你来看我就看我,打扮成这样干吗?还化妆?”
  何修默@_@。
  “脸怎么这么白?擦粉了?”
  何修摇头。
  “按顿吃饭了吗?”
  何修摇头。
  “按时睡觉了吗?”
  何修摇头。
  “按温度穿衣服了吗?”
  何修摇头。
  方莫愚对他妈说:“妈,你放开我,我打死他。”
  方妈气的两只手都放开,告诉他们:“你们对着打,谁打死谁都行。”
  何修很有危机意识,一出溜又上墙角了。
  一休蹭到方莫愚脚边摇尾巴。
  终于注意到自己的爱犬,方莫愚指着狗问何修:“这是谁养的猪?”
  “嗷呜。”一休悲愤,窜何修怀里去了。
  何修跟狗一起挤在墙角,抱起狗告诉方莫愚:“一休能吃,我把饭都给它了;它想家睡不着觉,我不睡陪它;它怕冷我把衣服改了,全给它穿。”
  “可耻啊,把责任推给一只狗。”方莫愚痛心疾首,抄起他爸桌上的镇纸去敲何修的榆木脑袋。
  “啪啪啪”。
  何修的脑袋没敲到,梨花木的公有财产又遭了摧残――部长大人又在拍桌子了。
  “你们还把不把老子放在眼里。”部长急了,那个镇纸是腊冻石的,方莫愚敲完何修八成就又顺手送人家了。
  部长夫人都被他们气累了,抚抚胸口坐下歇着,看他们唱哪出儿。
  方部长从桌上拿起嫁妆单子问儿子:“认识吗?”
  方莫愚也往墙角挤,何修和狗一起鄙视他。
  方妈顺过了气,跟丈夫一起质问儿子:“说说吧,这是什么?”
  方莫愚踢了何修一脚说:“聘礼。”
  聘礼?比嫁妆强点,至少东西还姓方!
  方妈指指何修说:“都给他?”
  方莫愚点头:“都给他”。
  方妈气乐了。
  方爸看看单子上林林总总大至房子公司小到胭脂花粉,跟何修说:“你倒真不客气,他给什么你就收什么!”
  何修脸红说:“方爸,其实我没都想要,墨鱼一定要给我。”
  方爸指着一单子的家产说小修举个你不要的例子。
  何修指着第九行最后一项:方家祖传银夜壶。
  下面还有一行蝇头小字,得用放大镜看:注,文革中唯一没有被抄走的真正祖传宝物。
  方爸说小修,我帮你一起打死他。
  方妈怒吼:“你们够了没有?”
  部长夫人看看眼前站成一排的三个男人外带一只狗。
  “闹够了?没够接着闹,咱们看谁耗得过谁。”
  三个人一起摇头,――一休摇尾巴。
  方妈指着老公说:“想帮他们是吧,你明说啊。”
  方爸不说。就是不说。打死也不说。
  方妈指儿子:“想跟他过是吧,你不会偷偷摸摸别让我知道啊。”
  方莫愚要说:“妈,我就算偷偷摸摸你也一样会知道啊。”
  方妈词屈,指何修:“想看莫愚是吧,你早来啊,躲着我们让莫愚一个人出头,我能放心让他跟你一起吗?”
  何修觉得窦娥跟他比算是幸福的:“方妈,墨鱼不带我来啊。还有薛哲,看我跟看犯人似的,连单独出门都不让。”
  方莫愚说何修你别没良心,薛哲是怕你被灭口。
  誓不开口的部长大人张大嘴咳嗽。
  方莫愚又说,其实薛哲是挺过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方妈叹气,摆摆手说:“行了,都别在这现眼了。我本来也没想为难你们,就是你事事护着小修我做妈的心里不是滋味儿。我和你爸一直想给你最好的,你爸觉得和小修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可我这心里啊……。”
  方妈说不下去了。
  方爸和何修都看方莫愚。
  方莫愚看了他妈一会儿,才说:“妈,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何修,我会怎么样。”
  方妈拍手说,要不是看你根本离不开小修,我能同意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吗?
  方莫愚摇头说:“妈,不是说现在没有何修,而是说一开始就没有何修这个人,我会怎么样?”
  何修怒:“没有我现在站你跟前的是什么?”
  方莫愚很干脆地告诉他:“妖孽。”  从一开始就没有何修,方莫愚会怎么样?
  部长夫妇脑中飘过一个个高官子弟的影像,最后停在夫人脑中的是前边周局家热爱仗势欺人的小衙内。
  想起自家儿子皮里阳秋的个性比起周衙内要阴险有阴险要手段有手段还有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方妈激灵灵打个冷战。就自个儿子的人性,若非从小到大 注意力都在何修身上没空祸害别人,自己和丈夫都退了他进去的机会比周衙内只高不低。除非政治联姻,略有些脑子的都不跟他过,过也不是冲着他这个人。
  再看看何修,从小乖巧,还喜欢卖乖。心思单纯但不简单,衣食住行从不在意,既不拜金也不媚上,活脱脱一个新时代四有新人!
  被自己儿子追了多年,硬生生拖进了死胡同,说起来还是他们方家对不住人家和人家爹妈。
  方妈的冷汗下来了。
  “小修啊”,回过味儿来的部长夫人一把拽住何修,怕人家跑了:“妈跟你说啊,其实妈是同意你们在一起了,就是受琼瑶奶奶的祸害太大,没一点波折怎么显出你们情比金坚啊。你今天来了妈就彻底放心了,你们就在一起好好过吧。”
  “妈?”何修抖三抖。
  方妈笑弯了眼:“哎,乖。”
  何修要晕了,觉得自己不但掉进了方莫愚的狼窝还掉进了方家的狼群里了。
  “来,跟妈来”,部长夫人方婆婆拽何修上楼:“你喜欢狐狸皮是吧,妈的那块围着可暖和呢,现在不兴手炉,你留着做摆设,香奈尔不是男孩子用的,我给你拿你爸的古龙水。想吃什么就回来吃,我做给你吃,莫愚做不好。还有你爸的古钱币…………”
  部长夫人挟持着刚抢来的儿子上楼。
  部长看看儿子,神情正气凛然,宣布:“我死前哪些古钱决不给你。”
  方莫愚安慰他爸说:“爸你自己留着吧,我决不要。”
  “也不给何修。”方爸不放心。
  “他也不要。可妈一定要给就没办法了。”
  方爸一瞬间神情惨然。
  听着太座在楼上翻箱倒柜鸡飞够跳的,方部长第一次对儿子露出不满:“你早跟你妈说明白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我的古钱儿也不会有危险了。”
  说到底方爸还是心疼自己的古币。
  方莫愚撇嘴:“说也要看时机,在最好的时机才能起最大的作用。”
  方爸晒笑:“刚才那是最好的时机?”笑话,何修不来他根本不会说,有些事自己想通了会更好。
  方莫愚说:“那您怎么不说?”
  方爸说你不觉得你妈发起脾气来很漂亮很有活力很有生气吗?我都十多年没看见她这样了,真怀念啊。
  方莫愚说老爸,你的审美理念很时尚,我佩服你。
  方部长说儿子,彼此彼此。  13.
  何修回去的时候比来时还要隆重,方部长夫妇亲自送他们出门,还安排了专车送他们。
  何修吃得肚子溜圆,头上顶着牛仔帽,脖子上围着狐狸皮,身上披着苏州刺绣,腰里扎着条哈达,一手捧着手炉一手抱着一休,手腕上戴着部长夫人家祖传 的镯子,左小手指上还套了夫人从自己手上摘下来的一枚金戒指,――套无名指上太小了,何修都快疼哭了他新上任的妈才不情不愿地给他套小指上。――这形象怎 么看怎么想二百五。
  方莫愚觉得自己的审美是够新潮的。
  “妈,够了,你再堆就把他埋了。”
  方妈看看何修,又掏出十来个瓶瓶罐罐塞他兜里,内容包括从胭脂水粉到保健药品用品若干^^。
  部长大人拿下墙上的武士刀以死明志才保住了自己的宝贝。
  何修看着舞刀的部长对一休说:“你爷爷剽窃我的创意。还是菜刀抡起来方便。”一说完就看见方莫愚正用惊疑加愤怒的目光瞪自己,吓了一跳,对一休又说:“用菜刀宰了你威胁他们,威胁不了就做双狗皮拖鞋讨好他们。”
  “嗷呜嗷呜嗷呜!”一休出离悲愤了。
  带着一身战利品和一个附赠品方莫愚,方门何氏何修同志圆满结束了此次探监活动,――虽然方莫愚再次表达了回来后要打死他的美好愿望:(。
  何修不往心里去,他站在镜子前那个美啊!照着镜子显摆身上的东西,一样也不肯往下拿。
  方莫愚把半月没住人的房子打扫了一遍后,何修还在镜子前自我欣赏自我肯定。
  方莫愚走过来定定地看何修。何修不看方莫愚,他看镜子里的自己。
  方莫愚看何修没有理自己的意思,开口叫他:“别照了,再照就显原形了。”
  何修冲着镜子里的方莫愚疵牙,没吓到方莫愚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方莫愚掐掐他瘦白的脸:“至于吗,才几天啊,就这个样子,太浪费粮食了。”
  何修拍开方莫愚的手,指指的他眼睛,嘲笑他:“兔子。”
  满眼血丝眼眶深陷的方莫愚配上脸色青白一身五颜六色的何修,映在镜子里的形象很有行为艺术的效果。
  方莫愚叹气,从后面抱住何修,下巴支在何修肩上软软地问他:“想我了吗?”
  何修梗着脖子:“不想。”
  方莫愚看镜子里何修脸上浮起的红色:“可是我想你了,非常非常想,想的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不想你去找我,可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真的。”
  何修尴尬,用手肘撞他。”
  方莫愚接着说:“小修啊,要是你以为我一高兴就会忘了你不听话自己跑去见我爸妈这事儿,你就太天真了。”
  何修推开他要跑,被方莫愚紧紧箍住。
  方莫愚开始秋后算总帐了。
  何修同志很郁卒。
  别人都是小别胜新婚,方莫愚是小别生仇恨。
  把何修从镜子前拎到沙发上,方莫愚开始教诲蹲在沙发上聆听的何修。
  墨鱼同学不亏建院第一才子的名号,口若悬河,从何修在薛哲家的种种表现说起说到他在自己父母面前的乖张行径以致他在自家爹娘面前颜面尽失今后将无 立椎之地的悲苦;从何修欺压他的爱犬的丧心病狂的行为说到何修交出清单无耻出卖自己的品德缺失……,方大才子旁征博引、溯古及今,充分显示了自身的端方人 品论证了何修的混帐程度。
  何修恼羞成怒了:“方莫愚,老子既然这么多缺点你干吗还要死要活的非要和我过日子啊!”
  方莫愚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你尽量改正,我尽量挽救你。”
  何修跳起来在方莫愚的人皮上磨指甲。
  把他抱个满怀,打一棒子给一颗糖吃的方莫愚又开始温情:“小修,我希望你能更相信我,相信我能把问题处理好。”
  何修不领情:“我是男人,为什么凡事都靠你解决?我自己也能解决问题。”
  你当然能解决问题,没有问题也要制造问题来解决问题。
  方莫愚很遗憾地告诉他:“小修,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每次我遇到麻烦历经险阻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为什么是男人。”
  何修不乐意了,从方莫愚身上下来,趴在沙发上发楞。天外飞仙来一句:“方莫愚你去变性好吗?”
  方莫愚十分温情地说:“不好。”
  何修撒泼:“你别做梦我会去变性。”
  方莫愚说:“小修,我就是喜欢现在的你。”
  何修摇头:“其实克服你是一个男的,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可是我还是做了,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方莫愚抱紧他说:“我也一样。”  把何修身上的东西扒下来忘箱子里一压,方莫愚和何修接着过他们的小日子,该干吗干吗。
  该上班的上班,该装修房子的装修房子,该骂狗的骂狗,该回家蹭饭的一起回家蹭饭。
  直到薛哲打来电话,用过就忘过河拆桥的二位才想起该去谢谢人家――何修想去报仇的心情比致谢更迫切。
  方莫愚扇他:“又没事找事是吧。”
  何修说:“他欺压了我多年,这次又把我关在他们家牢里不放我出来,若非老太太救我我现在还在他们家做妾呢,他是生生拆散我们的好姻缘啊。”
  方莫愚说你就是故意的。
  何修就是故意的。过了方莫愚爹妈这一关,何修给大伙儿打电话报平安,连陆守江都没落下,当然也不会落下还住在薛哲家的霍纪城。就是避开薛哲。
  李贽和宋耀辉抽空来看何修时对他的行为做了中肯的评价。
  李贽说,何修,你忘了是谁给你发工资啦。
  宋耀辉说,何修,你就是太尊敬薛哲,你这是大恩不言谢啊。
  何修说,你们不说实话会死啊。*_*
  何修回公司去见了觐见了一趟皇帝陛下,回来后乐天分子何修难得苦个脸,告诉方莫愚:“霍少他爸知道霍少回国了。”  霍纪城有个爸――这是废话。
  霍纪城的爸很威风――这是众所周知。
  霍纪城是一个温和的君子――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
  问题是霍纪城在他爸眼中很没有地位――军旅出身的人不待见温文尔雅书生气的君子。
  霍纪城在他爸面前一直是一个听话的乖儿子样子,从小到大唯一在他爸面前高声说话就是告诉他爸他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是比他小的学弟,而且人家还不知道被霍纪城喜欢上了,在向所爱之人表白前,霍纪城觉得应该先向自己父母坦白。
  何修觉得有霍纪城这种儿子,对人家父母是一种考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不怕吓着自己爹妈。
  方莫愚则认为霍少是《论语》读多了,误解了君子坦荡荡的意思。他怎么没想到孔子也说过君子有度呢,这说话做事都得有个分寸不是。
  结果可想而知,霍纪城先跟自己爹妈出柜被揍,再跟陆守江告白被拒@_@,受到双重打击下的霍少拿着他妈给的钱在他爸的默许下远走他乡好几年,就算他妈想他了他也不会来――回来了也不去见自己爹妈――不孝啊!
  想起这事方莫愚又要骂何修:“你说你,他要向爹妈出柜你不拦,他要向陆守江告白你支持,就算当年你年纪小不懂事儿你不会去告诉我啊。”
  何修咬牙:“方墨鱼,你就比我大一个月!。”
  “智有高下啊,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方莫愚感慨,至少他不会往里掺和。
  何修揭露他:“冷血。”
  方莫愚反驳:“是明智。”
  何修不得不承认,不往霍纪城与陆守江的事儿里掺和虽然冷血但的确明智。
  “能怪我吗,霍少跟我说他爸是个退伍保安!”因为有霍纪城的人品保证,何修不幸上了大当。
  “有哪个保安能养出霍纪城这么烧钱的儿子啊?”至今还不承认自己蠢?方莫愚觉得何修无可救药,不用挽救他了。
  何修难过,是没有一个保安能在知道自己儿子已经被人家拒绝了的情况下还拿枪指着人家的头逼人家消失。弄的霍纪城只能出国平息他老子的怒气。
  “用枪指也该指霍少吗,干吗去指陆守江呢,他爸太护短。”何修很有侠义精神的,觉得霍纪城他爸这种舍本求末袒护儿子的做法很不人品。
  方莫愚叹气:“所以薛哲怕你被我爹妈灭口不是没有道理的。”
  何修想着新上任的爹妈一团儿和气的脸,眼前直冒金星,又想要离婚。
  “想都别想。”方莫愚戳他脑门子。
  何修哀求:“墨鱼,你不用这样吧,我想什么你都知道?窥探他人的想法是不道德的。”
  方莫愚指着何修的脸:“就你那容量有限的大脑的想法我用得着窥探吗?都写在脸上呢!”
  何修很哀怨。
  方莫愚突然想到了问题的重点:“薛哲干吗要告诉你霍纪城的爸知道他回国的事儿?他想让我们干吗?”他有不好的预感。
  何修崇拜地说:“墨鱼,你果然睿智。”
  “别打岔,薛哲什么了。”要不是何修往沟里带他他早该想到薛哲说的没这么简单。
  何修往后退了两步:“他让我们明天去看看霍少,……顺便再瞻仰一下霍少他爸的雄武英姿。”
  方莫愚半天没说话。
  何修继续往后退,退到安全距离。
  方莫愚看着快退出视线的何修问:“你答应了?”
  何修说:“我答应了。”
  “何修,你这只猪!”方莫愚怒吼。  14.
  猪是怎么死的?
  笨死的。
  何修是怎么死的?
  被方莫愚打死的。=_=
  薛哲看见被揍的满头包的何修很欣慰,冲方莫愚赞叹地点头。
  方莫愚面沉似水。
  何修满屋子踅摸,看见霍纪城打扮的一派衣袖飘飘道骨仙风的样子在向他和方莫愚拱手示意。
  “霍少,唱戏啊?”何修觉得霍纪城不是凡人。
  霍纪城甩甩袖子:“小修啊,你再等等,还有几个角儿没来,一来咱们就开演。”
  方莫愚冷冷地问他:“哪出?”
  霍纪城卷着水袖说:“勤王杀贼。”
  ???
  何修从东看到西再从南到北看,只有四个人,问薛哲:“老太太呢?”
  “年底茶话会,给人家撑场子去了。”
  “佣人呢?”
  “放假。”
  “李贽和大姐他们呢?”
  “你觉得这儿真是戏园子?”
  何修很想回答“是”,没敢,讪讪地溜回方莫愚身边。
  方莫愚不理薛哲,问霍纪城:“霍少,你觉得我们应该留在这儿看吗?”
  薛哲颇具亲和力地说:“莫愚师弟,请务必不要这样直白。”
  霍纪城还在找舞台感觉,对于何修和方莫愚是否有必要留下看得很开:“你们都走吧。如果能走我也想走。”
  何修很同情霍纪城,端了两杯茶过来,给霍纪城一杯:“霍少,别怕,那是你亲爸。”
  霍纪城叹息:“他要不是我亲爸该多好啊。”
  方莫愚抚额:“何修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过来把何修扑撸到一边,问霍纪城:“你爸怎么知道你回来了,总不见得是太无聊心血来潮查你的入境记录吧?”
  何修纠正他:“那不叫无聊,那叫思念,他想儿子了呗。”
  “一边儿待着去。”方莫愚轰他。
  何修委屈。
  霍纪城冲何修摇头:“我爸没那么多情,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回国了,请问薛哲,我还有两句台词没背熟。”
  薛哲清了清嗓子,充满诚意地开始说明:“霍少这些年的情况,想必大家都已知道――不太好。”
  何修很捧场:“是不太好。”
  霍纪城有气无力地反驳:“我很好。”
  薛哲继续:“他回国这么长时间,他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不太好。”
  何修捧场:“非常不好。”
  霍纪城反驳:“比你好。”
  薛哲看着方莫愚继续:“从小墨鱼身上我看到,亲情是多么伟大而不可割舍,现实又是多么温暖而充满希望,向前迈出一步就是海阔天空,向后退一步则是柳暗花明,只要你处理得当。”
  何修不捧场了,他问方莫愚:“他说什么呢?”
  方莫愚抚着额头说:“他让霍少主动去跟他爸和解。”
  何修推理:“所以他爸就知道他回来了?”
  “怎么可能!”方莫愚都懒得给何修解释了。
  薛哲对方莫愚赞许地点头:“但在和解之前,我们一致认为,要彻底解决问题的主要矛盾,就必须解决好次要矛盾,不能让次要矛盾影响到主要矛盾,更不能让次要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为此,我给霍少安排了一次必要的会晤。”
  何修跟方莫愚说:“我听不懂。”
  方莫愚把眼睛都捂上了,不去看缺心眼的何修,简单回答:“他让霍少跟陆守江会谈。”
  何修纳闷:“小江是次要矛盾?”
  薛哲点头:“本来是,不幸的是期间出现了一些小的偏差,以至陆守江同志已经上升为了主要矛盾。”
  “何修火大,恶狠狠地说:“主上,请说人话,我听不懂。”
  霍纪城怜悯地看着何修:“小修,你白长一张聪明的脸了。”
  方莫愚把手放下了,瞪薛哲:“你说的意思不会就是我想的意思吧?”
  “墨鱼贤弟,请相信自己的智慧,就是你想的那种意思。”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啊。
  何修愤怒,看看他们三个人,选了最好欺负的霍纪城,扑到上去:“说,那种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纪城被他扑倒,一起摔沙发里,被何修压在下面呻吟:“何修,衣服,当心我的衣服,不能压出褶儿。方莫愚,你是养猪的吗,才几天就把他养的这么胖。何修你下去。”他快被压扁了,不用等他爸来就可以上西天了。
  何修不下去,威胁他:“告诉我。”
  霍纪城觉得自己快成沙发靠枕了:“就是陆守江向我告白的意思!”
  “砰!”何修下去了,摔下去的。―_―!!!  霍纪城与陆守江的会晤是在友好平稳的气氛下进行的。
  霍少首先表达了对当年陆守江拒绝他一事的释怀,接着表示了对无辜被他爸威胁的警察同志最大限度的歉意,最后请学弟不必对当年的事心怀内疚,从今后大家还是朋友。
  警察同志从头到尾没有打断霍纪城的叙述,等霍少终于说完了,才用三个字结束了此次会谈:“我爱你”。  方莫愚给大头冲下摔下来的何修揉脑袋,丝毫不担心何修会摔傻――已经够傻了,再傻也傻不到哪儿去了。
  何修拉着江湖百晓生方莫愚同志问:“小江为什么会向霍少告白?”
  方莫愚拍他的脑袋:“这种问题你应该去问陆守江。”
  何修转过头去眼巴巴地看霍纪城。
  霍纪城摇头:“小修,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何修再看薛哲。
  薛哲惋惜地看着他:“莱哥,我给人下套的时候你还是只兔子。”
  同学少年都不傻啊。
  何修把头转回来让方莫愚接着揉。
  不会有人因为拒绝了别人的告白而郁郁寡欢五年之久只是因为内疚,当年陆守江是太过震惊还是感到害怕才拒绝霍纪城的都不是重点,霍纪城出身太红霍老爸言行太惊耸和平年代的人适应不了陆守江怎么有勇气接受才是重点!
  何修不耐烦了:“霍少,你爸到底怎么知道你回来的?”
  霍纪城很有意境地回答:“陆守江提着枪去向我爸提亲了。”
  哐铛――何修又摔了,五体投地。
  方莫愚怔忡,放任何修做人皮地毯。
  何修趴着问:“霍少,你爸没调军队灭了他啊!”
  还以为是言情片,原来却是枪战片!陆守江你果然凶悍。
  霍纪城很遗憾:“没来得及啊,我爸脑淤血晕了。”
  方莫愚沉默了片刻后问薛哲:“老太太怎么说?”
  薛哲笑笑:“还是那句话,别人家的事帮衬帮衬可以,指手画脚就不行。”
  何修说:“主上,那您现在这是在干吗?“
  薛哲指指霍纪城的造型:“我看戏。”
  方莫愚拉起何修:“快走,再不走走不了了。”
  门铃响了。
  方莫愚松手,何修继续趴在地上。
  薛哲说:“走不了了。”
  薛哲按下门钮,陆守江推门进来了。  何修捧着手上的马甲发呆,问陆守江:“陆郎,这是你送我的定亲之物?”
  陆郎很多情,方莫愚、霍纪城、薛哲人手一件。
  “防弹衣。”陆守江从进屋眼睛就没离开过霍纪城。
  何修忧天下之忧:“我国的治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方莫愚青着脸过来给他套上。
  霍纪城给他介绍:“国产警用GA141-2001标准四级防弹衣,主要预防一百米以外小型枪支的攻击,对于我爸喜欢的狙击步枪基本无效。将就穿,聊胜于无。”
  薛哲补充:“他爸答应过我家老太太,能不动武就不动武,――要动武先动陆守江――,力争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指导下圆满解决家事。”
  不是枪战片,是战争片。
  门铃又响了。
  霍纪城笑笑:“这回是真走不了了。”
  何修拉着方莫愚涕泣:“墨鱼,我想回家。”
  方莫愚说:“我比你更想。”  15.
  何修觉得薛哲家建的位置真是不错,青山绿水的城市近郊,站地儿大,环境清幽,实为一处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好去处。
  霍纪城他爸一进来何修就在数他肩上抗的星星,觉得果然如传言中一样,威风八面跟巴顿将军似的,瞧瞧人家后面跟着的这几个人,看样子就已经让普通老百姓避之不及了。
  霍老爸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上,目光如炬看着几年没见的儿子,顺带看到儿子身后站着的警察陆守江同志。跟来的人一丝不苟站在霍老爸身后,很有点泾渭分明的感觉。
  薛哲插了上来见礼,然后拖过一直站在门口伺机逃亡的方氏夫夫给他介绍:“这位是方部长的公子方莫愚,这是部长的儿媳妇何修。墨鱼,小修,这位就是你们霍师兄的父亲霍将军。”
  霍老爸明显一愣,何修趁着这个空又窜回门口,远距离跟人家打招呼:“伯父你好,解放军同志好,同志们辛苦了,我们先走一步。墨鱼,走。”
  方莫愚没动,向霍将军致歉:“伯父,您别见怪。贱荆大脑萎缩小脑变异,对于他的言行请直接无视。”
  何修闻言立马象泄了气的皮球,滚回方莫愚身边乖乖站好。
  霍老爸露出不满:“薛哲,我虽然答应过你奶奶,但这是我的家事,到这里来已经是给薛老面子了,你现在还让外人在这里,你是存心要帮这逆子和我过不去?”
  霍纪城踱着方步到他老子跟前,对着几年不见的老子第一句话就是:“爸,我是孝子。”
  霍老爸不亏军旅出身,当时就拔枪了:“我毙了你这个孝子!”
  陆守江一步跨过来挡在霍纪城面前,拦着人家爸管儿子,也掏出了枪,跟人家比谁更狠。
  将军身后的几位也把手按在后腰上了。
  薛哲和方莫愚的面色都有点冷。
  陆守江输人不输阵,跟霍老爸对着瞪。
  何修反应不过来:不必吧,一上来就拔枪?
  作为多年同学何修觉得自己应该劝劝陆守江,都这么大人了,脾气还是这么暴躁怎么行。
  “小江啊,你有困难,可以向组织反应啊,也可以找朋友帮忙嘛,还可以去看心理医生。可以绕过去,跳过去,跨过去都可以,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学霍伯父直接晕过去嘛。干吗非要用枪呢!”
  陆守江简约地回应何修的好意:“滚。”
  霍老爸拉了保险栓,考虑先瞄何修还是先瞄陆守江。
  何修吓得躲到方莫愚身后,方莫愚闭眼望天,霍纪城冲着他爸甩水袖。
  “咳咳”,薛哲提醒:“伯父,这里是薛家。”
  霍老爸狠狠瞪了一眼儿子,再瞪陆守江,再瞪薛哲,再瞪……何修在方莫愚身后:( ,终于收起了枪。
  陆守江也把枪收了,将军身后的几位把手放。
  何修觉得没他什么事儿了,拉方莫愚到一边坐下,看戏。
  薛哲过来坐一起。
  霍老爸问霍纪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纪城掰着手指头数:“三个月前。”
  “为了这个男人?”霍将军指陆守江,又想掏枪,忍了。
  霍纪城想了想,摇头:“为了另一个男人。”何修眼前飘过亚历山德拉泰勒先生霍元甲师父的脸,觉得霍纪城很有才华,表述的与事实完全相符,听岔的人只能怪自己理解能力太低。
  “你……你……”霍老爸说不出话,又掏枪。
  陆守江比霍老爸快,又挡在前面妨碍人家管教儿子,不过这次他没掏枪,还大无畏地用背对着人家老爸的枪。
  陆守江看着霍纪城,脸色比霍纪城他爸还难看:“你说的是真的?”
  霍纪城点头:“是真的。”
  陆守江身子晃了晃,看那边三个:“是真的?”
  那边三个,其中两个面无表情没有反应,另一个很真诚地说:“陆郎,是真的。”
  “砰。”霍老爸的枪……飞出来了,――老头拿手枪当铁饼砸儿子,其角度计算的非常精确,分毫不差地砸在警察陆守江同志的脑袋上――能弄死一个先弄死一个!
  然而陆守江同志的凶悍可见一斑――在受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下还能怒吼:“那个男人是谁,我蹦了他。”
  看看坐在一边的三人组,警察同志查证:“是薛哲?还是李贽?不会是方莫愚或者何修吧!”是谁他就杀谁。
  三人组冲他摇头――他们是无辜的=_=。
  继续逼问霍纪城。
  霍纪城被陆守江逼地退到他老爸身后,把在他爸身后的人全部挤挪了位。
  “我们已经分开了,他回冰岛了。”霍纪城据实以告,至于人家能不能听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方莫愚怀疑陆守江当年会拒绝他,极有可能是根本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何修很怀旧:“小江,你要把霍师父叫回来?还是要去冰岛找他?替我向他问好。”
  陆守江说:“何修,我替你蹦了他。”
  何修指着陆守江一身警服和套着的警用马甲:“知法犯法,栽赃陷害。”
  方莫愚按住何修说:“小修,你的存在感很强,不说话也没有人会忘了你这个祸害。”
  何修举手发言说:“可我觉得目前的状况很没有条理,霍伯父到底是来干吗的呢?是要带霍少回家?还是要赶霍少回冰岛?或者又要威胁小江?再不然就是来同意小江的提亲?”看看人家爸的面色,又补充:“当然,最后一种可能性为零,而且霍少也没接受小江的告白嘛!”
  霍纪城鼓掌,难得何修跟了方莫愚后还会用自己的脑子思考问题,而且还能思考到点子上,竟然没有退化,不容易啊。
  一语提醒了陆守江,瞪着霍老爸问:“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我要是还会怕你用枪指着我的脑袋,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霍纪城轻声细语地提醒陆守江:“陆师弟,这个人是我亲爸,请你务必对他客气一点。”
  让何修不开口他难受:“霍少,太假了,他刚才用枪指着你亲爸你都没拦。”
  霍纪城不理何修,充满感情的告诉他爸:“爸,我真是孝子。”
  霍老爸面色铁青瞪着儿子:“跟我回家。”多年不见的儿子说不想是骗人,儿子出国五年一直不肯回国,回国了却住在别人家,还要老子带着枪把他带回家,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霍纪城点点头:“我跟您回去。”
  霍老爸看薛哲:“我要带霍纪城回家。”
  薛哲温和地说:“他是您儿子,您请便,不必等我奶奶回来了。”
  霍老爸再看方莫愚和何修:“不要以为方部长同意你和男人在一起,我就会同意我儿子和男人在一起,就算方部长在我面前也没用。”
  方莫愚淡然地说:“我们也不是自愿充当道具的,没起到作用一点儿也不感到遗憾。”
  霍老爸觉得自己是多虑了,这些强权人物会插手管自己儿子事的可能性的确微乎其微,小辈们纯粹就是帮忙,如果不是帮这种忙的话,儿子的这几个朋友算是不错的。
  “别再接近我儿子。在看见你我就枪毙你。”霍将军最后警告陆守江。
  霍纪城说:“各位,没空的话不用找我了,有空的话估计也找不到我了,我们就此告别。”
  何修怎么听怎么象遗言,眼圈有点红,说:“霍少!”
  霍纪城说:“别,何修,你别招我。”
  何修说:“霍少,你别想不开啊。”
  霍纪城安慰他:“放心,你死我都不死。”
  何修伤心:“半死不活也不好啊。”
  霍纪城不说话了。
  霍将军看看儿子:“你要是能听话,老子不会关你一辈子的。”
  霍纪城冲他爸说:“爸,我一直很听话,我是孝子。”
  他爸拽着他就走。
  “霍纪城。”陆守江叫他。
  霍纪城装没听见。
  陆守江又掏出枪了。
  霍纪城长叹一声,指指他老爸身后几位沉默羔羊:“虽然我爸把枪扔了,可人家衣服里面的都是AK47,你的防弹衣没用,他们中流弹的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你死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九。”
  呼啦,何修、方莫愚、薛哲都站那边儿去了,有效地将中流弹的机率降到了百分之零。
  “百分之一百”。陆守江把枪举到自己的太阳穴上。
  “小江!”何修大惊,现在都流行以死相威胁吗?
  “薛哲!”方莫愚叫薛哲。
  薛哲沉吟,看霍纪城。
  霍纪城看看陆守江,一步一顿走到他身边,问他:“你想清楚啦?”
  陆守江毫不犹豫回答:“早就想清楚啦。”
  霍纪城点点,挡在陆守江面前对他爸说:“爸,你看着办吧。”  16.
  霍老爸最终没能带走霍纪城,临走摞下句话:永远不会同意儿子跟男人在一起。
  霍纪城免于坐牢,陆守江免于被打成筛子,薛哲就说了一句话:“事儿还没完。”
  方莫愚点头。
  这二位对此结果还算满意。
  何修不满意,方莫愚只好摸着他的头说:“不是每个人都能象我们一样幸运。”
  霍纪城继续留在薛哲家,吃薛哲的住薛哲的用薛哲的,嫉妒的陆守江对薛哲的仇恨更添一层。可惜,还是屡战屡败,目前为止还没能把霍大少接到自己家去供奉,只能天天到薛哲家做免费保安。
  何修也嫉妒:“主上,你对霍少真好啊,你比霍少亲爸还像他亲爸。”
  薛哲说:“莱哥,我也想对你好啊。”
  何修被方莫愚掐着脖子拖走。
  霍纪城说:“我还是要我原来的爸好了。”  何修抽空问陆守江:“陆郎,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陆守江勉为其难理他:“说。”
  “马甲也就算了,你一个交通警察为什么能配枪啊,是不是真的啊?”
  陆守江看看霍纪城,霍纪城冲他乐。
  陆郎坚持对何修说话的简约风格:“假的。”
  “92式手枪,基本跟假的没什么两样,”霍纪城笑:“小江,下次别再拿单位的东西,不安全。”
  监守自盗的警察同志有点脸红。
  何修又有问题了:“霍少,为什么你对枪阿防弹衣阿的这么了解啊?小江教你的?”
  “我教他的。”大学时代他们就是因为有共同的暴力爱好才会走近的。
  “是吗?”何修怀疑。
  霍纪城敲他:“从小我爸就拿这些东西让我学。”
  何修呆:“你会用 =_= ?!”
  霍纪城点头。
  估计霍老爸是想把儿子培养成和自己一样的军人。何修觉得自己又一次受到了霍纪城的欺骗:(
  可看看霍纪城一副杨柳扶风的样子,何修觉得应该打击他给自己找回点面儿:“所以说你是教育失败的结果喽。”
  霍纪城看着他摇头:“小修,我从幼儿园开始上的都是军校,大学才考的普通学校。”
  何修惊:“也就是说你其实很强?”
  “你指哪方面?”霍纪城眨眼:“体能?枪械?格斗?还是军体五项?我都一般,拿不到第一名挺伤自尊的,所以才考普通大学。”
  陆守江安慰他:“第二也很好的。”
  薛哲摇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是第一就没什么意思了。”
  何修跑回方莫愚身边:“墨鱼,我们回家。”
  方莫愚带他去和老太太告别然后回家,一边走一边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少来这儿,霍少是恐怖分子,危险系数不比你前主子低,只有陆守江这脑袋被门夹过的人……”
  一柄刀飞过来,方莫愚拎着何修当他是皮影戏似的溜着门缝儿出去了。
  何修渐行渐远的声音传来:“塑料打人也会疼的啊……”  何修最近比较烦躁,方莫愚的房子已经装修完工,正在通风。家具也都定好了,只等一过完年就搬进去。没的折腾的何修有点蔫。
  临近年关,方莫愚在快要拆迁的老房子里召集了一次小型聚会。
  薛老太太笑说,我老天拔地的跟你们年轻人混什么,你们玩你们的去。
  方部长夫妇嘱咐儿子少喝酒,吩咐何修不准沾酒^_^ 。
  方莫愚亲自下厨,还准备了酒水,想的很周到,黄大姐喝红酒,薛哲和霍纪城和茅台,其余人都喝啤酒,――何修喝凉水:(
  一休喝牛奶。
  最近一休患了忧郁症,何修上哪儿都带着它,比一休还要忧郁。
  一休新交的女朋友是一只纯种的京巴儿,何修和方莫愚对此都没意见,可京巴儿的爹妈不干,拒绝不同种族通婚的要求。一休好几天吃不香,每天只吃半斤牛肉两瓶牛奶,都瘦了。
  何修承认,跟猪比,一休的腰围是要瘦了那么一两寸:(
  聚会的氛围很热烈,大家边谈边吃。
  何修很无聊――因为没人理他。
  对面薛哲和霍纪城对酌,陆守江在一旁虎视眈眈――天天见面还有什么话说不完,薛哲你居心何在?
  薛哲看到警察同志的坚深表情,拉着霍纪城说得更开心了。
  小曹师弟在皇上身边围前围后倒酒布菜殷勤备至,若非曹杨的脸色翠绿翠绿的何修都以为小曹师弟爱上薛皇帝了。(恐怖的配对―_― !)
  何修扭过脸看这边。
  李贽在跟黄大姐讨论做菜的心得。
  李情圣最近参加了一个家庭厨艺班,和一群大姐大婶挤在一起苦练厨艺,因为他女朋友――何修问是第几任的,李贽不理他――是一位事业型的女强人,喜欢的是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现代好男人,李贽说自己就是她心目中好男人的代表。
  何修不怀好意地说李兄,上次跟你一起学插花的那个温柔型的女孩子怎么样了?李贽瞪他,瞪得眼睛都快冒火了,就是不理他。
  何修瞪的眼睛酸,转回头看方莫愚,何修眼睛里的酸水都冒出来了――方莫愚正拿着本娱乐杂志指着个穿着很简单的女明星给宋耀辉介绍。
  宋大头显然对娱乐圈不甚了解,正问方莫愚呢:“这女的演过什么?大陆的香港的?长的是挺漂亮的。”
  “铛铛铛!”何修用筷子敲碗。
  没人理他:(
  何修指着盘肉喊:“方莫愚,我要吃肉!”
  方莫愚从杂志里抬眼看看他:“吃吧,我同意你吃。”继续跟宋大头讨论女明星。
  何修怒!
  小曹师弟忍不住同情何修:“师兄,方师兄都不给你吃肉啊!”
  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了!
  何修一激动踢了方莫愚一脚,还没来得及跟曹杨诉苦,薛哲就叫人了:“曹杨!”
  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小曹师弟立马一副赴汤蹈火的模样:“皇上,您吩咐。”
  “茶。”
  小曹师弟屁颠屁颠地去泡茶了。
  何修站起来了:“为什么没人理我啊?”悲愤啊。
  霍纪城左右看看,代表群众发言:“小修,我们进门时跟你打过招呼了啊。”
  这也算?
  “我是说为什么你们都说的这么热闹就是没人理我啊?”
  陆守江回答他:“因为你人来疯。”
  何修张牙舞爪:“陆守江,不要以为你凶我就怕你,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揍你是给霍少面子。”
  霍纪城笑笑:“小修,不用给我面子。”
  何修咬牙:“我是给皇上面子。”
  薛哲告诉何修:“他在寡人这里连里子也没有。”
  何修指着看戏的李贽说:“我是给……”
  陆守江打断他:“我是给方莫愚面子。”
  何修噎的干瞪眼。
  大姐头有点看不过了:“小修,方莫愚说你最近很烦,让我们来看看你。”
  何修眨眼。
  李贽也开口了:“还不让我们招惹你。”
  何修疑惑,看墨鱼。
  墨鱼同志没什么表情。
  薛哲说:“小修,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憋着难受。”
  何修拽:“说也不跟你说”,在指指另外几位,“也不跟你们说。”
  李贽觉得何修的现在没糊涂,敢明目张胆跟薛哲叫板,是觉得有靠山了。好同情方莫愚哦!
  小曹师弟捧着茶壶敬佩何修,幻象自己也有这个胆子犯上作乱。
  薛哲看看在桌的客人问:“都吃饱了吗?”
  都点头。宋大头摇头――他饭量大,还没吃饭。
  薛哲满意地点点头:“既然都吃饱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就这么走了???方莫愚到底让他们来干吗的,就是为了吃饭?死墨鱼的手艺有这么好吗?
  临出门薛哲对方莫愚说:“你的别墅装修好了,也该结一下工程款了,我会给你打折的――就打十二折好了。我让人寄帐单给你。”
  大家看何修――这就是跟皇上叫板的下场。  都走了,剩下我们两个人。
  关上门方莫愚看何修,何修也看方莫愚。
  何修指指日历,扁扁嘴告诉方莫愚:“墨鱼,我爸妈要来了。”
  方莫愚看着他,笑了。
  何修也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