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天领域答案:无法埋葬的孤独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6 03:55:15
这是一个关于孤独的故事,读后,感伤就不断侵蚀着我,挥之不去,我只有坐下来说说这部独获2003年度法国“国际广播图书奖”的小说《孤独的女孩》。
孤独的女孩是10岁的私生女爱娃。一个下着大雨的初冬下午,放学后的爱娃又没有等来母亲特莱丝,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不知所措的爱娃在街道上狂奔,横撞到书商沃拉的前轮下,爱娃经过了一个获命、致残并死去的身心挣扎而又孤寂无声的过程。作者以诗人之笔,雅致而尖锐地从人性最隐秘的地方,解释着三位主人公在这过程中生不如死的无奈和孤独,那处处直逼人心的悲凉让我们看到:现代人在精神上病得很重,重病之一便是孤独,在这个利己主义横行的世界上,没有人可依靠,无论是爱娃、特莱丝还是帮助她们的沃拉。
这是三个孤独的典型。着墨最多的沃拉是一个自闭的人,他的孤独是逃避主义下的自我沉迷。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爱人的沃拉自小就失去了父母,“肌肉的泛滥(他体重110公斤),记忆的过剩,摆在任何地方都无所谓的躯体的荒谬,造成他的孤寂。是一种悲凉的孤寂,在遥远的童年就埋下了不幸和苦恼”。无论是中小学,还是大学时代,人们看到的沃拉都是被同学伤害的肥胖男生,没人知道他每天吃什么,住哪里;却知道他每天埋在书本里,对课本倒背如流。他孤独地生活在自己建造的书海迷宫里以逃避世俗社会。然而,车祸发生了,尽管不是他的责任,善良的沃拉却无法平静,他上演了一出人性自我分裂与苦痛的悲剧,他被缺乏母爱之心的特莱丝推到已不会说话、坐在轮椅上的爱娃身边,凄苦枯萎着的爱娃唤醒了他天性中的父爱,他给了爱娃并不多却是她最奢侈最温情的的关怀,这是爱娃生前仅有的关于人生最美好的记忆。爱娃的死像一把钥匙,又一次开启了沃拉无数次关于黑夜与死亡的记忆。于是,双眼逃避、自我分裂的沃拉怎么也无法埋葬他的孤独,他选择跳入崖谷,以忘却他赖以存在的书籍。但消失后的沃拉,却把他的孤独留给了我们,我们发现自己也有沃拉一样的无助、无言和无奈,世界处处都有沃拉的影子。我想这是作者佩居的力量,或者说是文学的力量。
爱娃的母亲特莱丝是一个典型的空心人形象,她的孤独同样是逃避并且自我迷失。她不知道自己女儿的父亲是谁,不知自己呆直的目光抵达前面什么地方,不知自己孤寂的永无安歇的身心飘泊何处。她带着凡人俗子的弱点,从火车站、地铁站、公车站、街道、商场,甚至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茫然走过,抓住一切可抓住的陌生人倾诉,她“干涩的声音/毫无起伏,毫无意义/像风吹在干草上”,无所谓听众也无所谓应和,惟有倾诉。灵魂的无所着落导致她对自身、对女儿以及外部世界的一无所见,她生活在荒漠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这分明是艾略特诗笔下那些“脑壳中装满了稻草”的空心人。一方面,她是个性化的,她逃避一切责任,有孩子却常常把她遗忘,哪怕孩子挣扎在死亡线上,有生命却处于僵死状态;另一方面,她也代表了一种总是生活在别处,无所事事,悲观虚无的空心人孤独的悲剧命运。这种精神悲剧是现代人的悲剧,哪怕主人是母亲。当然,佩居更在意于揭示作为母亲的空心人的悲剧,而且他对特莱丝们充满了同情和悲悯,他用温湿的笔致关爱笔下的女性,他让她感慨:“生命十分漫长”,特莱丝虽生犹死,那份孤独同样无法埋葬,那是一种命运,我们帮不了她们。
在此生存下的爱娃无疑是孤独的,这种孤独装满了悲苦凄凉。给了她生命的母亲,却没有给予她最基本的关爱呵护;而给了她一抹温暖的沃拉,却是间接致她伤残并最终死亡的人。当我们读到这位从来没有父爱,母爱也不多,小朋友更少的孤独女孩,坐在轮椅上“变成一个小修女,没有声音、没有快乐、没有童年的孩子”,感伤和悲哀不期而至。如果说这是人类生命的无助之痛,那么她母亲生命的荒芜以及沃拉生命的迷失便是人类的精神之痛了,这种现代人的精神病态葬送了爱娃、沃拉、特莱丝们,为什么?同病相怜的现代人又如何拯救我们自己?佩居曾在他收于本书的另一部作品《生育诗章》中说:是写作本身把他“引向描写难以找到词语表达的痛苦的边缘的”。佩居以作家身份告诉我们这个令人痛苦感伤的故事;同时,又以法国的国际哲学学院教授的职业身份引领我们对故事寻味、对人生追问。是的,佩居让他的人物在痛苦的边缘进行心灵挣扎,那是一种在热爱与冷漠之间、在母性与麻木之间、在纯洁与复杂之间、在孤寂与喧嚣之间充满内心冲突的挣扎,那种挣扎下绵延着无处不在的无助的孤独穿透着故事,解剖着心灵,直逼着人性的本质,人物和故事获得了丰富的内涵,而且佩居的叙述精雅深透,散文化的笔调有着音乐般的畅达和节奏感。由此《孤独的女孩》也获得了一种不平凡的文学品质和力量,也许这是它在法国获得众多读者的主要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