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耀有什么用处:一个美国红二代的困惑:中国越来越像美国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05:57:10

阳和平,2012年整整60岁,他出生在中国,5年前回中国定居。中国周刊记者/王攀 摄

1967年,北京,一家五口的合影。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一个美国红二代的困惑
用他弟弟阳建平的话说,就算有两只兔子,“我哥也能分出哪只是贫下中农,哪只是富农”。阳和平却认为自己的阶级对立法放在当下再适合不过了:阶级无处不在,当年的中国工人慢慢成了温水里的青蛙,失去了当家作主的权利;而官僚特权阶层则迅速积累着财富和资源。
中国农场里的童年
上完一整天的课,坐在小餐馆里灌下一碗酸辣汤后,这个大鼻子老外甩出一口京腔“没有中国革命,我妈肯定不会嫁给我爸,更不会有我”。
在中国出生,度过少年时光;到美国求学工作;最终回到北京定居。现在,59岁的阳和平是对外经贸大学的一名讲师。和他的中国同龄人一样,他的一生被时代左右,只是左右的方式更为不同。
阳和平的母亲,Joan Hinton,曾是芝加哥大学核物理研究所的研究生,曾在曼哈顿工程中担任“原子弹之父”费米的助手。日本广岛的惨状,促使她放弃了自己的工作。1949年,为追寻《西行漫记》里描述的革命生活,她来到中国延安。同年,与比自己早三年来到中国的同胞Erwin Engst在瓦窑堡的窑洞里结婚。Erwin Engst是个地道的美国农民,为了来到中国,把老家的三十多头奶牛都卖了。当地的同志们给这对外国夫妇起了中国名字:寒春、阳早。之后的岁月里,他们成为中国奶牛品质改良和农机革新方面的专家。六十多年,寒春、阳早一直在“为中国人民养奶牛”。
最初,他们在陕北的三边牧场工作了四年。直到现在,阳和平还是怀念那儿的锅盔:“一张大号的发面饼,放在铁锅里烤得两面都脆,掰成七八块,我这辈子最爱吃的就是它了。”
1953年,阳和平随父母来到西安,他的童年在西安草滩农场里度过。七八岁时他就敢爬上最高的水塔,看农场的全景:麦田、树林、农舍的炊烟。“太美了。”他一脸陶醉。和很多中国男孩一样,阳和平爱玩火,有次点着了农场的柴火垛,差点酿成大火灾。父亲在救火中抓住了他,“臭小子又敢玩火!”抡圆胳膊打他屁股。
在这里,他度过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圣诞节。1962年,阳和平的姥姥卡玛丽达为了看望久别的女儿,从苏联入境,来到中国(这在当时是非法的),带来一棵挂着糖果和玩具的小松树。父亲告诉他,晚上会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拿着礼物从烟囱里进来,给乖孩子的袜子里放上礼物,给淘气孩子的袜子里会放上一大块煤炭。“兄妹三人,我总是拿到炭。”
牛场里的圣诞节,没有烛光晚餐,也没有圣诞歌曲:“能有啥好吃的,白菜帮子就着面条就算好的啦,初中才第一次吃粉蒸肉!”一粒糖果,能让阳和平开心很久。
“美帝”回国
农场是他的家,离开那儿,一切都变了。周围的人总在提醒他:你不是中国人。
上小学时,阳和平没少和同学们打架,因为被嘲笑“大鼻子”。每次打了架,老师就会单独教育他:你怎么能和中国孩子打架呢!上课开小差也是同样的待遇:你就不能学习好点么?
50多年过去了,阳和平还是有些忿忿不平:“都是孩子,凭什么剥夺我打架的权利?为什么就我必须好好学习?”
有件事他印象深刻:1963年左右时,寒春带着他去城里送奶。很快,马路被堵住了,围观的人们像看动物一样看着他们,警察来了才把他们解救出来。阳和平很难受,母亲安慰他:“他们没有敌意的,只是好奇。”
因为是美国人,他们必须定期去公安局申请“居留证件延期”,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工作人员问:“你为何留在中国?”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我生在这儿,不留在这儿我去哪儿!”
1966年,寒春和阳早调到了北京做文职工作。后来他们主动要求去北京南郊的红星农场继续养牛。“文革”开始后,刚读完初一的阳和平也想和同学一样上山下乡,可学校没有批准,找区里、市里的领导也不行。“因为我大鼻子呗!”
1969年,阳和平被分配到了北京光华木材厂当工人。一开始,他在8车间干压缩木头的活儿。1970年代初,8车间要生产一种特殊的军用玻璃钢,因为保密需要,阳和平被调到了5车间,连学习和讨论都不能参加了。“这不算歧视——美国种族主义对黑人那才叫歧视。”他想了好一阵才说,“是提防,没把我当自己人。”更让他伤心的是,走在大街上,一旦遇到反帝游行,激动的人们就会瞪着眼指着十七八岁的阳和平喊:打倒美帝!那时候,父母这样开导他:革命总是要有牺牲的。阳和平深吸了一口气,“我还不够反帝么?前些日子我还声援了在华尔街闹革命的朋友呢。”
巨变在悄悄地发生,1971年,一支美国乒乓球队来到中国,“乒乓外交”解冻了两个大国的冰冻关系。这一年春天,阳和平的舅舅、美国记者韩丁受周恩来总理邀请来中国访问。韩丁之前也曾访问过中国,并把自己的女儿卡玛留在中国。那年秋天,卡玛跟着父亲韩丁回到美国。打那时起,阳和平最盼望的就是收到表姐的美国来信,“当时特崇拜她,好奇死了!”表姐的信是用中文写的,信里新奇陌生的故乡,开始诱惑他。他开始努力学英语。
1974年3月,21岁的阳和平坐上了从香港飞往洛杉矶的航班,然后转机到费城乡下找舅舅。“爸妈没有阻拦我,他俩认为18岁之后,孩子就不用管了,随我去。”
他至今还记得刚下飞机的场景:急匆匆的人流里,自己穿着特地新买的中山装,很显眼,但没人注意他。他留着平头,很像美国大兵,求助时,人们都不大愿意帮助他。“越战还没有结束,美国老百姓的反战情绪特别高。”他解释道,“不过,再也没有人偷偷看你,那种感觉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