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昭愿 音阙诗听简谱:华裔青年小提琴演奏家李传韵:弓弦嚎诗意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5:38:59

一旦琴上肩、弓上弦,李传韵立刻像换了个人似的,灵气满溢,举手投足优雅自信,扣人心弦的乐音不可遏止地迸发出来。
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神童、天才满天飞,稍一不慎,听众就有可能跟各种“大师”们的音乐会撞个满怀;一不小心,媒体就背上曲意吹捧的媚俗骂名。然而,对于青年小提琴演奏家李传韵,不称其为“天才”还真不行,因为他真的就是天才!
“如果中国渴望出现一位伟大的小提琴家,那么他们已经有了……这小子必将成就大业,他演技一流,速度惊人,极富乐感而气质非凡,他具备所有成功的条件。”这话是享誉世界的意大利小提琴演奏家、被喻为“帕格尼尼再世”的瑞奇(Ruggiero Ricci)说的,赞的正是李传韵。到底是不是过誉?耳闻目睹过李传韵表演的听众心里最清楚。
挥洒无羁 演奏技巧好得不象话
他的样子,看上去还不过是个憨态可掬的大孩子,名贵的小提琴拎在手里像一件玩具,可一旦琴上肩、弓上弦,就立刻换了一个人似的,神情之间灵气满溢,举手投足优雅自信,渐渐地人琴合一,扣人心弦的乐音不可遏止地迸发出来。科幻片里常常有这样的设计:未来地球即将毁灭,而把人类从这场大劫难中拯救出来的人,却是一个孩子……看着舞台上时而凝神蹙眉、时而跳脱欲飞的李传韵,你甚至就会想,那个来自宇宙未来世纪的孩子,不会就是他吧?
不止一位专业人士说过类似的话:李传韵的演奏技巧,好得不象话,简直就是世界第一,甚至超过了帕尔曼,是当代最最好、最最有才气的小提琴家。
跳弓、连顿弓、十度、双音、双泛音、揉音、换弓、左手拨弦……,这些小提琴的高难度技巧,到他弓下却被玩得如此轻而易举。现有的小提琴曲目对他来说没有多大挑战性,别的演奏家感觉非常吃力的乐段,他还要不断加花。再比如临时把单音旋律改成双音等等,突破法度的随心所欲、奔放恣肆的即兴炫技,在李传韵的演出中随时可见。不信去听他拉《阳光照耀在塔什库尔干》,李传韵信手加花的地方,维吾尔族姑娘的裙子像一朵朵花似地飞旋着盛开,鸟儿在葡萄枝上欢快地唱歌,阳光行云流水般地倾泻而下……
看李传韵演奏巴奇尼的《精灵之舞》,右手运弓凌厉狠绝,而左手竟可揉弦、拨弦同时进行,好象他比别人多长了一、两只手似的,整个人快要腾空跳起来了,那份热情、那种激越,你不可能不联想到金斯堡的长诗《嚎叫》:“天使般圣洁的西卜斯特渴望与黑夜机械中那星光闪烁的发电机沟通古朴的美妙关系,他们贫穷衣衫破旧双眼深陷昏昏然在冷水公寓,那超越自然的黑暗中吸着烟、飘浮过城市上空冥思爵士乐章彻夜不眠,他们在高架铁轨下对上苍坦露真情……”
金斯堡急流飞瀑、海浪推涌式的长句,跟李传韵天马行空、挥洒无羁的技法一样,都当得起“鬼斧神工”这四个字。所不同的也许是,前者的诗歌深具音乐性,而后者则是音乐中寓有张扬诗意。乐音与意象一个又一个接踵而至,自由的表达与情感的宣泄喷薄而出,你被迫放弃分析与判断,你束手就擒,你被这种独特的蒙太奇牵着走了,全身心去感受它的速度,以及速度背后的愤怒、绝望、狂喜、沮丧、欢愉……。
没有大师风范 自由自在前所未见
至于称李传韵为大师,这个我绝对不能同意,因为我还从没见过像他这样没有大师风范的人。
被喻为乐坛传奇的李传韵,1980年出生于山东青岛一个音乐世家,1996年后迁居纽约至今。他的祖母王重生,早在1935年就留洋学习西洋音乐,曾就读于美国俄亥俄州玛丽曼斯大学钢琴系,1941年毕业学成归国,此后在青岛从事钢琴教育几十年,培养了不少钢琴表演艺术家和钢琴教师。其父李厚义、其母丘星冶都是职业小提琴演奏家,亲戚中还有众多专业音乐人。李传韵从小就是在音乐的天地里熏陶成长的,一路的音乐生涯也多伴随着掌声和鲜花。
5岁时李传韵即以冠军的实力获北京市少年儿童小提琴比赛亚军,就此得到小提琴教育家林耀基教授赏识,遂拜林为师。6岁那年传韵随父母移居香港。11岁赢得“维尼亚夫斯基大赛”少年组(11-16岁)金奖,成为该赛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冠军得主。13岁公演小提琴试金石《帕格尼尼24首随想曲》,令古典乐迷们叹为观止。
他16岁时获朱丽亚音乐学院最高奖学金,来美跟随现代小提琴教母多迪蕾(Dorothy Delay)教授学习。17岁获Nakamichi小提琴协奏曲比赛冠军。19岁获Salonde Virtuosi奖学金,在辛辛那提大学音乐学院深造,同年在圣桑小提琴协奏曲比赛中夺魁。近几年来,李传韵更是频频与世界著名交响乐团及指挥合作,并广获赞誉。
大约八九年前,有位纽约的朋友在一个私人聚会上听过李传韵的小提琴,那时的李传韵就是一个可爱的大男孩,而且是让人感觉永远长不大的那种。但半小时后,他开始拉琴,“我整个心都被触动了”,这位朋友回忆道,“我并不记得他的名字,但他的琴音我记住了”。过了7年,坐在电影院里看陈凯歌的《和你在一起》,当《乘着思念金色的翅膀》、《苏格兰幻想曲》、《帕格尼尼:E大调第一号无伴奏小提琴随想曲》、《柴可夫斯基: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从电影中一一飘出时,这位朋友就又想起了那个大男孩,心说:不可能是他吧!但回头一看介绍,还真就是他,影片中所有的小提琴独奏都是他拉的,他还在电影里演一个配角,就是在影片中的一场音乐会里有表演、下场后被陈凯歌所饰的音乐教授大训一通的男孩,而他,正是当年那个让人难忘琴音的李传韵。
提起2002年参与电影《和你在一起》的拍摄,李传韵说他首次接触电影非常兴奋:“我当时挺想为电影做一些配音工作,正好陈导希望我的老师介绍一位能拉小提琴的配乐,老师就想到了我。终于有机会参与电影拍摄,可以为电影做点什么,就哪怕是小配角也高兴,何况我在电影里还有一段在台上表演的镜头,我已经太心满意足了。现在再听那些配乐,有时候也让我回味那些被音乐勾起的电影情节和场面。那个电影是小男孩学琴,然后在音乐成长的过程中自己的人生也成长了,看那个电影时我会感同身受。电影里面是爸爸陪儿子,生活中是我妈妈陪我,我妈妈当时陪我找老师上课,在家里叫我读书练琴,房子很破,天花板都差点砸下来……不过电影里的小春受了很多的心灵上的创伤,而我倒没怎么受委屈。”
要听李传韵 首选私人聚会
真正了解李传韵的人都知道,要听李传韵,首选是去私人聚会听,那种场合的他,会针对在座朋友的喜好和专业程度选曲演奏,一旦进入状态,那可是要多放得开有多放得开,要多疯魔有多疯魔,蹦着拉、躺着拉、跳起来拉,甚至翻着筋斗拉,有幸见识过的朋友没有不被彻底打动的。
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那最好就是去听李传韵的独奏音乐会,也非常过瘾。比如今年5月下旬李传韵在新泽西州的那场个人演奏会,小小的剧场挤得满满的,他一见人多,观众又非常热情,就特别来劲。一曲《十面埋伏》,柔和处全场静悄悄的,大家屏息聆听;激越处杀气腾腾,令人颤栗难安。其间弓毛与汗珠共舞,乐音伴激情齐飞,该曲终了,弓毛差不多都拉断了,他只得换了弓再继续演奏。
曲子中间,李传韵还拉几声救护车声(传韵特别说明是英国的救护车)、手机铃声等娱众,整场演出气氛相当高昂。加演时的《维也纳狂想曲》是他第一次即兴试演,赢得了一片赞叹声。最绝的还是无钢琴伴奏的李传韵版《梁祝》,显然他并不爱拉这套钢琴难予配合的组曲,但那天被观众热情所激,破例演奏了。开始一段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然后就转入爵士风格,顺手加花,随意发挥,双音,不时还配有李氏注释:“梁山伯来了”,“化蝶就免了吧”……我竟从中听出了《江河水》、《打虎上山》、《二泉映月》等多种风味,算是把《梁祝》另类到了某种极致,也令现场观众一个个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若是听李传韵和乐队合作表演,那可千万记住,等他谢幕时,要大声喊“安可”,像今年5月上旬纽约林肯中心费雪音乐厅的那场,李传韵和访美巡演的中国交响乐团联袂献艺,哈恰图良的《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之后,传韵谢幕了三次,然后返场又无伴奏拉了两首,马斯涅的《沉思》最后一部分全部是双弦上拉出的,我还从没听别人这么拉过,《霍拉舞曲》时左手上下飞奔,速度明显比其它人快出一大截,结果全场观众为之动容,如痴如醉,几近疯狂。
中场休息时,我在走廊里被一个陌生的美国观众一把抓住,他甩动着一头灰白髦发,兴奋地反复说:“太棒了!太棒了!这个小伙子太厉害了!”似乎我要胆敢说个“不”字,他就有可能把我的胳膊拧断。我猜他就是被李传韵encore时神乎其神的《霍拉舞曲》给震住的。第二天《纽约时报》的音乐评论家给出了很不错的乐评,最后一句是这样赞扬李传韵的:“有幸聆听李先生的小提琴演奏,使得这晚的一切都值了!”
处世不合时宜 跟年龄不相称的幼稚乖张
既然演奏技巧不是问题,那什么才是李传韵的问题呢?为人处世!他的不合时宜,他的跟年龄不相称的幼稚,他的充满智能与幽默的不拘小节和乖张行为,都是他的问题。
有一次,还在茱丽亚音乐学院读书的李传韵,下了课连招呼都不打就上他亲戚三姨家去了,结果投亲不遇,三姨家没人。他就深更半夜背着价格昂贵的小提琴在门口拿水喂流浪猫,直等到他三姨办完事回来,都凌晨两三点钟了,他还蹲在那儿给流浪猫献爱心呢。
像这类让人哭笑不得的李传韵式趣事儿还有很多,比如他会带着他的玩具“小熊熊”去开独奏会;他会当着观众的面不加掩饰地对钢琴伴奏说:“对不起,忘谱了”、“是这首吗?我差点拉错……”;他会无视主持人让他多留一会儿的暗示而直言“我今天状态很差”,然后借上厕所的机会“尿遁”,跑啦!他会在台上手舞足蹈,状若癫狂,甚至不顾形象地做些摇头、皱眉、用手扇风的“小动作”;他会在大庭广众下连翻几个筋斗提精神,有几次没掌握好还摔了个仰八叉;他会在演出太过疯魔而把弦拉断时朝台下大叫,“妈妈,备弦没带”;换弓弦时又嚷嚷着“有松香吗?”
他崇拜李小龙,他是电玩高手,他玩爵士乐玩得如痴如醉,他甚至还喜欢流行歌曲,他说:“什么陈慧琳、郑秀文、容祖儿的歌都听,内地的孙楠、那英也听,我很想拉拉那个。我也特别喜欢听日本的那个滨崎步,有时候我还跟着她的歌拉琴,跟着CD配合着拉。虽然这些在古典音乐里都是大忌,但我也没办法,这可能是一种本能的反叛,我就是喜欢那样的东西。”
有人说李传韵不够成熟,行事怪异稚气、不懂融通,更兼百无禁忌、无遮无拦,我说那叫“魏晋风度”,李传韵身上其实很有些“竹林七贤”那种放达率性、放荡不羁的名士风。
也许他真的不够人情练达,但他善良、好脾气,并有赤子之心。“他非常和气,对同行总是称赞、鼓励,从来不会傲慢地指责别人拉得不好,有时你可以从他拉琴中悟出自己哪儿可以改进,真是获益匪浅”,原中国空政乐团副首席小提琴唐女士,经常跟新州及其它几个著名乐团配搭演出,提起李传韵来,总是赞不绝口:“传韵他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很谦虚很随和。有一次在朋友家聚会,他拿着80万美元的小提琴,一定让我试一试……”有一次拉琴聚会玩得晚了,在朋友处借宿,第二天早上见朋友一家要去教堂做礼拜,李传韵马上要求同去,说要把自己的罪“释放掉一点”。而香港闹SARS那阵,李传韵也曾很不怕死地由纽约回港顶替小提琴大师索罗门·泯茨的音乐会,一时传为佳话。
不能让老师借我的手 拉出他心中的音乐
世界是一个耐心等待他长大的舞台。不过,炽盛的童心,质朴的真性情,会不会正巧是李传韵始终保有对音乐的本能亲近与纯粹直觉的一个原因?如果岁月最终把他打磨成一个老于世故、八面玲珑的凡尘俗人,他的小提琴还会那么打动人吗?这样的问题可真令人迷惑!
李传韵的恩师林耀基教授就曾经替他担忧过,“传韵是有着非凡的天才,音乐技巧和表现力非常丰富,他也是个奇特的人,想象力非常丰富,即兴演出比较多,这也是他的缺点。我对他唯一的忠告就是有时不要太‘过’,对曲子的发挥要分场合分类别,即兴的东西太多会被别人认为对作曲家不够尊重,但是他这样做又是出自内心的……。”
不过李传韵却也相当有主见:“演奏家需要对作曲家的音乐做出再创作,不仅要力求表现作曲家的音乐语言,也要融入演奏家自己的风格。自己风格所占的比例因人而异,但现代派的演奏家会把个人风格放在前面,原作曲家的风格放在后面。”他那把小提琴好象不止是表现过去的声音,像李斯特、萧邦、威廉姆斯、巴赫等等,还可专门表现未来的声音、表现民族的声音,更重要的,是表现他自己的声音。这不,李传韵有这么一句经典名言:“我不能让老师借我的手拉出他心中的音乐啊!”
我不敢断言,不听“当代最最好的、最最有才气的小提琴家”李传韵,是人生的一种缺失;可是我却敢打赌,听一场李传韵,绝对是生命给予他同时代人的一种贵重馈赠。
如果他的《木屐舞曲》还不能满足你,《夜曲》还不足以撼动你,那么,就只简简单单地听李传韵拉一曲《丰收渔歌》吧,也许,当第一串音符向你袭去时,热泪就已止不住从你的眼眶溢出。
这个世界充满了“伯乐”,但真正的千里马却并没有那么多。如果商业包装、推销炒作有助于让更多的人认识李传韵,那么,狠狠地包装、大力地炒作吧,因为面对一个真正有天赋的奇才,包装炒作不是罪行,而是功德。(来源:北美世界日报,作者: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