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苏秦列传翻译:民间故事（四） 碗爿姻缘（上）

碗爿姻缘（上）
温州东门，有个杨同春豆腐店，老板娘死了，留下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叫前生。
第二年，杨同春娶了个续弦朱氏。这朱氏，吃会吃，干不干，娶来三年，生了两个儿子，整日端着老板娘的架子，豆也不磨，浆也不压。杨同春单人独马忙不过来，店亏了，门关了，只好外出做生意。
朱氏对待前生，是“隔层肚皮隔重山”，平时就指指划划的，老老一走，她就骂前生了：“短命鬼，这么大了还吃闲饭!不要去读书了，寻个生意做做!”前生说：“阿婶，我不会做生意。”“哼，不会做生意，那就去捡猪粪去!”前生被逼得没办法，只得歇了学，去捡猪粪，每日早早起，晚上迟迟睏。
再说台州府地方有个林员外，到温州收帐，银票呀，债据呀，还有二百两现银，都放在一个袋里，一早赶到码头，要乘船走归。船老大说了：“客人，潮候未到，还要一会等的。”正等着，林员外一下子肚子痛起来，赶紧上岸来找茅坑，把银袋放在坑板上。这肚子也怪，坐在船上想屙屎，蹲在茅坑屙不出；心里头又记挂着乘船，急得像油煎。
过了一阵，只听船老大喊：“岸上还有客么?要开船啦!”林员外赶紧站起身，一边系裤一边回应：“有哩，有哩，慢点开船!”还好，正赶上。他双脚一迈入船，船就开了。
船开出一段水路，船老大来收船钱。林员外摸摸身边，暖呀，不得了，袋子放在码头边的茅坑板上，忘了拿来了!急得大喊：“老大，老大，船驶回去，我有东西丢了!”一船的乘客嚷起来：“什么话，一半路都快到了，怎么还倒驶回去，我们都有急事的!”船老大劝他说：“先到附近码头，你另雇一条船回去寻找。”船靠了码头，林员外赶紧另外雇了船，驶回温州。
前生像往日一样，早早挑着粪篰出来捡粪，天还早，到茅坑解手。咦，奇怪，茅坑里没有人，坑板上怎么有个袋袋?打开一看，嗬，白花花的一堆银，还有一迭写满字的纸。前生想：“这个人一定是收帐回来路过，失落在这里的。唉，他走归，不晓得要急成什么样哩!这银袋，该还给他。”把袋子放在粪篰里盖好，自己照样蹲在茅坑里，假装屙屎，等失落袋子的人来认领。
林员外雇船到了温州码头，拼命跑到茅坑一看，啊，哪里还有银袋!只有一个细儿蹲着。他问；“娒，见到过一只袋哦?”前生看他慌里慌张的模样，心底有数，反过来问：“客人，袋里有什么东西?“二百两银，还有一些纸条，几件衣衫。“客人，你讲对了。袋子是我捡到的，还给你，呶，在我的篰里。”
林员外接过袋翻一翻，里面的东西一样也没少，快活呵。问了：“娒，你捡到东西，怎么不拿回家，还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前生说：“咳，别人的东西，我不能贪心给自己啊！”林员外把现银统统倒出来，说：“呶，这二百两银送给你，回去买一点好吃的，好穿的。”前生不肯接，说：“嗨，我要是贪财，早把整个袋拿回家了。这银，你自己留着用。”
林员外越听越觉得前生这娒老实、忠厚。他问了前生的身世、岁数，转到茅坑边的瓦砾堆里，拿过一个红高脚碗的碗臀，捣作两半，对前生说：“前生，你今年十五岁，我家里有个女儿叫珠锭，也是十五岁。我把她许配给你，当作答谢。你把这半爿碗片，当信物，缝在小红布袋里带着。三年过，你一定要来迎娶，我不要聘礼，还送你随嫁田五十亩。”
前生摇摇头，说：“娶亲还早哩，我阿爸会替我定亲的。”林员外假装发脾气：“什么，不许我答谢?那好，这袋子是你捡到的，你带回家去!”前生没法子，只得接过碗爿。林员外又把自己的住址写给前生，这才告辞。
快中午了，前生捡了半篰猪粪回家，人还没到屋，早有人把他捡到二百两银的事，传给了朱氏。朱氏快活：“哈，发财了，我家发财了!”前生双脚才进屋，朱氏就问了：“外面都在传你捡到银两，真么?”“真的。”“银两呢?”“还给失落的外地客人了，他给我谢礼，我也没要。”朱氏气得跳起来：“什么，谢礼也没要?你这个短命鬼，水推来的铜钱，怎么反倒推回去!”一把揪住前生，“啪啪啪”一顿狠打，打得前生叫死皇天。邻居过来劝，劝了半日，前生才脱开身逃出门。朱氏一边追一边骂：“算你逃得快，有二百两银，你晚上回来睡；没有二百两银，休想再进门!有胆进门，不把你脚腿打断，我不算你阿婶!”
前生逃呀逃，逃到西门陈府殿。殿里有一个台州戏班在演戏，前生挤在人群中看。演到夜里，戏团团圆，看的人都散走了。只有前生还缩在殿角落，不敢回家。戏班的掌班先生提着灯笼，在戏台上下照着，看看还有什么没收拾好。一照两照，照着前生。
掌班先生问：“戏演完了，还不走归?你阿妈要寻找的，快走归。”“先生，我不走归。”“为什么?”前生把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说自己是万万不能回家了。
戏班正在吃“下台粥”，掌班先生盛了一碗给前生吃，问：“前生，你老实、心善，真好。你回不了家，留在戏班演戏，好么?”“演戏有饭吃么?”“当然有，你在戏班拿拿旗。呐呐喊，不止有饭吃，还给你零用钱。”前生想想；也只有这条路好走，就留在戏班演戏了，过了三日，戏班回台州，前生也跟着去。
前生三日未回家，朱氏也不出外寻找，不是自己亲生儿子，她才不管哩。过了半个月，前生阿爸做生意亏了本钱走归，被朱氏重一句轻一句骂了一通，也不敢多追究前生的事了。
前生在戏班里肯学肯干，加上人又机灵，无论什么戏，一教就会，掌班先生看中了，叫他学做小生。他扮相美，记性好，声音宏亮，做功又好，才三年，成了红小生，台州班靠他挂头牌，赚铜钱。三年中，前生不管到哪里演戏，都把装碗爿的小红袋带在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