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制造社会分裂的教育

　　
 　　改革制造社会分裂的教育
 
 
 　　虽然空间上的距离会加深人（人际关系，下同）的分裂，但是人的分裂不是空间上的，而是心灵上的。空间上的距离虽然有时会造成疏远，但是疏远不是分裂，更何况远隔的友人之间还会产生思念。心灵上分裂的人，虽然近在咫尺，却相互如寇仇。例如，希特勒治下的德国，虽然空间上是统一的，但是社会却是严重分裂的，美国与欧洲远隔大洋，但是在心灵上是统一的。这里的统一当然不是观念的一元化，不是没有利益冲突，而是相互尊重，理性交往。
 
 
 　　1949年以后的中国社会是严重分裂的，这里的分裂不是说香港“外悬”，也不是说台海揆隔，而是指城乡对立，政治歧视，意识形态排他，沙文主义，人造的等级，干部与群众的分离与对立等等。这些个不同的社群或者亚社群、真正的与虚拟的社群间心理上互不认同，甚至互相对峙。
 
 
 　　造成这种社会分裂的根源多多，首要的当然是不合理的资源与利益分配机制所致，是权力的垄断与暴力式运用所致，但是教育所起的负面作用不可忽视。正是“分裂式教育”加深了社会的裂痕，使得近邻甚至家庭内不和谐，甚至充满了对立与仇视。文革中夫妻互揭，子证父“罪”的事难道还少么？现在夫妻、兄弟、邻里间的相互仇杀不是也时有所闻么？
 
 
 　　促进社会分裂的教育从幼儿园就开始了。我们的幼儿园分公的，私的，更有种种平民百姓孩子不能进的特权幼儿园，名之为“机关幼儿园”，它们享受国民税收的补贴，这里的孩子与平民的孩子相互隔离，由此形成的优越感与特权意识将伴随他们一生。看看我们周围那些视民命如蝼蚁的人，如果他们出身低贱，或者生长于一个平等的社会，相信他们会更多一些人文关怀，下手时当没有那样狠。观察与比较一下一个出身于大院里的孩子和一个农村来的孩子的言谈举止，相信各位的感觉是不同的，我这不是歧视。
 
 
 　　到了小学，那种等级分裂就渗透到各个层面。学校身份有重点、非重点之分，重点中又有省、县、区重点之分，还有专为“农民工”设立的“贱民学校”，甚至国家不承认的“黑校”，一有运动，它们就被取缔，孩子们无处读书。在学校里则有重点班、非重点班之分，甚至有的地方还有暗里存在的“干部子弟班”，为他们配备最好的师资。在班级里，更是开始了残酷的隔离运动。首先是政治上将人分等：红领巾，绿领巾，学生干部与群众，袖套上的“杠”数；其次是智力上分等：分数，排名；再次是开始“拼爹”。小学生就开始相互将对方看作竞争对手，开始耍心眼儿，开始有“政治头脑”，踏上了艰难的“成功”与“失败”、你死我活的人生之旅。
 
 
 
 　　到了中学，情势更加严峻，中学的等级更加森严，竞争与对立更加严重。进什么样的中学，就大致决定了日后进什么样的大学；进什么样的大学，大体决定了日后的社会位置——当然，父辈的地位更加重要。因此，竞争在进什么样的中学的那一天就开始了。在中学，政治上的分层更加激烈，先是入团，到高中有入党，有种种评先进，五好学生，还有权力左右的推荐。学生开始学会“靠拢组织”，开始形成“组织”内外的思维方式；形成权力欲望与争权的实践，在同学中
 　　“纵横捭阖”。这一切无疑加深了人的裂痕。
 
 
 　　到了大学，一切将更加赤裸裸。大学有985，有211，都是名分，国家按身分拨款，分配课题，社会按此来决定就业。不同类别的学校组成利益共同体，或相互勾结，或勾心斗角，这是在社会层面上。在学校，则除了政治与分数上的分层外，学生开始“政治实践”，学生开始向组织表中心，开始走门路，开始打小报告以获取“进步”等等。
 
 
 　　更加严重的是，中国的学校从小学开始就进行分裂式教育。这种教育贯彻阶级斗争教育、专政教育、领导与被领导的教育、偏执的爱国主义教育等等。这种种表面上“公”的教育其实是“大私”教育，是公的面纱下的自私教育，姑且称之为“大私教育”。这种大私教育在“大私”的范围内否定个人价值，提供牺牲个人服务于所在的“大私群体”，是一种将人“工具主义”的教育；在“大私间”提供“极端利己主义”，将异己的群体妖魔化，提倡为了自我的群体不择手段。这种意识形态与法西斯主义，与斯大林主义、与伊斯兰极端主义属于同一家族。
 
 
 　　从文化源流上来看，它出于中国古代的家族宗教。这种家族宗教的主神是祖宗，人是沿续祖宗血脉的工具。作为回报，祖宗对于子孙则是不讲原则的保护。这样的文化其实是建立在“自我利益”绝对化之上的文化。这个自我利益有不同的尺度。在个人之间主张自我至上，在家庭之间主张“我家”至上，在政党之间主张我党至上，在国家之间主张我国之上。在这些个不同层面的利益抉择中，只有自我利益最大化考量，一切规则都不在话下。由于缺乏对规则的尊重，由于缺乏正义感，人与人的团结就失去了根基，表面的平静只是一种利益的暂时平衡，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局面就不可收拾。
 
 
 　　此种教育下形成的个体本身是人格分裂的，在上的人傲视在下的人，在下的人或者甘为奴隶，或者仇视在上的人。这就是频频发生的宝马压死人毫无愧意、甩钱了事的原因；也是种种杀富、杀官而理直气壮的原因。要从根子上解决社会的分裂，我的主张是，在改变不合理的利益分配和权力分配机制与格局的同时，在制度与观念两个层面改变中国式分裂教育。看来这是中国的长治久安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