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为什么讨厌艾莉亚:法庭不该成为“ATM机”

法庭不该成为“ATM机”      劲飚

２００６年４月２１日，在广州打工的青年许霆在广州市天河区一处自动取款机（ATM机）取款时，意外地发现取款机可以源源不断地吐钱，于是从取款机上取出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１７万元钱。2007年12月，广州市中级法院以盗窃罪一审判处许霆无期徒刑。许霆提出上诉后，广东省高院以“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将许霆案发回广州市中院，并将于一个月后重审。此案在社会舆论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本人也一直在关注着此案的发展和各种观点与说法。归结起来看，主要有两点：一是对许霆的行为是否构成犯罪，该不该被判处无期徒刑存在着争议；二是关于ATM机的安全问题成为更深层次的焦点。

涉及自动取款机的纠纷案件频频出现。大体而言，一类是自动取款机本身出现故障引起纠纷；另一类是不法分子利用自动取款机作案。对于后者，认定其犯盗窃罪完全正确，因为其行为完全符合刑法规定的盗窃罪的犯罪要件。

在我国刑法中，“侵犯财产罪”有多种，各种犯罪都有其特定的犯罪构成要件。在犯罪构成客观要件中，盗窃罪最重要的特征之一是“秘密窃取”，不符合这个特征的行为就不属于盗窃罪。许霆案中，他本人并没有实施任何“秘密窃取”的行为，他没有“潜入”金融机构，他使用的是自己的卡、自己的账号，输入的是自己的密码，他并没有规避银行的监视仪器，更没有篡改或者破坏ATM机功能的行为，也没有窃取他人的账号或密码，他只是利用ATM机自身的故障而取得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钱，这样的行为与“盗窃”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所以，广东省高院认为“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是完全正确的。基于上述理由的不能成立，认为许霆是“盗窃金融机构，数额特别巨大”，因而判处其无期徒刑的理由就显得更加苍白无力，就如同ATM机里吐出了银行工作人员练功用的“练功券”，似是而非。

ATM机的出错常常是令人哭笑不得。比如，明明取一千，只给八百，有的还给假钱，或直接吐出牛皮纸（这也算钱）。2007年10月，北京市朝阳区的陈先生在自动取款机取出1000元钱。回家后，他发现其中一张是假钞，到银行要求赔偿，但因为无法提供证据，只能自认倒霉。

１月的一天，长春市民赵经纬来到一家银行取钱，本来熟悉的密码试了３次却被告知不对，银行工作人员要她挂失，并递给她一份申请单。当她拿着填好的挂失申请单排着队来到窗口时，又被告知申请单拿错了，需要重新填写一份。看到银行方面如此马虎，赶时间的赵经纬便和工作人员理论起来。这时银行的另一位工作人员过来示意让她重新试一下密码，同样的密码这次却成功了。赵经纬此时已是啼笑皆非。

还有这样的情况：１月７日傍晚，在吉林省延吉市打工的赵宁和同事李冰来到当地一家银行的ＡＴＭ机上查看自己的工资是否到帐。然而，当赵宁看到工资卡里的工资并没到帐，资金卡余额显示为“０”后，让他意外的是：他随意地摁了一下“取款２０００元”，没想到，取款机竟按照他的指令，吐出了整整２０００元钱。赵宁报警后的第二天，在当地一家媒体记者的陪同下，又把卡插进了那台ＡＴＭ机，结果机器还是源源不断地往外吐钱。得知这一消息后，当地银行有关方面收走了赵宁的工资卡，但却没有给他任何答复。

ATM机不讲理，没法找它论理；找它的银行，银行也大多不认错。《南方都市报》1月23日报道：储户到银行在ATM机存入16500元后，存款机放钱处突然合上，并吐出一张空白取款单据。储户见状马上查询自己卡中的余额，发现卡里还是只有原来的90多元，存入的钱没有一分钱到账，银行以开启钱箱不方便为由拒绝即时清点。不久前《广州日报》报道，一名储户在ATM机存入两万元后，也是发现卡中的余额一分钱没增加，面对焦急万分的储户，银行方面竟然回答：过几天再处理此事。

如果把ATM机拟人化，那就是它在对人们说：“我出了错，你找不了我，也找不了我的主人；但你趁我出错，多拿了我的钱，你就是盗窃，你不仅要还我钱，还得付出坐牢的代价。所以，只能我拿你的，不许你拿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财大气粗的银行的机器与手捧“金饭碗”，颐指气使的银行工作人员一样，“霸气”十足。“ATM机是银行设置的机器，银行是金融机构，所以它也是‘金融机构’”；那么金融机构这个法人要不要、应不应该对自己的问题承担相应的法律上的义务和责任？ATM机出错，银行应该首先找本身的毛病，赶紧把漏洞补上，不能给用户扣上“盗窃金融机构”的罪名。因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仅是指自然人，也包括法人。有人问：“现在银行方面发生多起ATM机吞占顾客钱款的事件，顾客如果就此把银行告上法庭，法院会不会判定银行犯罪并让其法人代表身陷囹圄？”这是法律必须面对、也必须回答的问题。

从做人来说，要诚信，不取不义之财，拾到别人遗失的物品应该物归原主，小孩子还会唱“我在马路边拣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何况成年人？许霆多取的钱，应主动退给银行，更不应该“趁火打劫”。但到现在为止，这还仅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不属于刑事犯罪范畴。法律应该严格惩治犯罪，但不能违背“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更希望庄严的法庭不要变成法律上的“ATM机”。

但愿许霆案的重审，能给公众一个公正合理的答案。我们还是拭目以待着。

2008年2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