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斗凌天雷衍王图片:韩三洲:杨度所撰挽联本事考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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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三洲:杨度所撰挽联本事考索时间:2010-08-23 15:27 作者:韩三洲点击:400次
  上世纪初,挽联还是大行于中国的。挽联言简意赅,余韵深长,不仅能起到生者寄托哀思、死者盖棺论定的作用,还展现出撰写者的才华文采。挽联起于何时?怕已不可详考,也许有了对联的时候,就有了挽联。但到了今天,挽联早已简化为“永垂不朽”之类的干瘪无味、粗陋浅白的公式语言了,失去了它原有的寓意与韵味。作为中国近代知名学者,著名政治活动家的杨度(1875-1931),平生交际甚广,也撰写了不少颇有社会影响、被人传诵一时的挽联,所以,考索杨度所撰挽联的本事始末,也能读出他是如何从“帝制余孽”到秘密共产党员的奇特经历。
  旷代圣人才,能以逍遥通世法;
  生平帝王学,只今颠沛愧师承。
  ——杨度挽王闿运
  这是作为门人、杨度挽他的老师王闿运(1833——1916)诔联。王闿运,字壬秋,号湘绮,著有《湘军志》、《湘绮楼日记》》《湘绮楼诗集》等,袁世凯曾聘他为国史馆馆长。作为一代国学大师,王闿运博通经史,尤精通帝王之学。曾国藩消灭太平天国之后,大有“功高震主、天下归心”之势,王闿运曾历数古代帝王诛戮功臣的故事,劝其当机立断,反戈一击,承清朝天下而代之。老谋深算的曾国藩则一言不发,以茶水作笔墨,在书案上连连写下“妄、妄”。王曾在衡山立馆讲学,杨度与乃妹杨庄共同负笈前往,受教其门下。杨庄字叔姬,善诗文,著有《杨庄诗文词录》,兄妹俩从小就有才男才女之称。后来杨庄成为王闿运第四子王代懿之妇,而杨度则独得其师帝王之学。所谓“帝王之学”,就是古代策士们的纵横捭阖之术,企图“凭三寸不烂之舌,以布衣轻取卿相”,这也是杨度后来帮助袁世凯鼓吹洪宪帝制的思想根源。
  当年,杨度尚有一事被儒林传为笑谈,说得是其妹杨庄与丈夫发生龃龉,写信诉之于兄,杨度则以十五字短简回复:“夫妇之道,同于君臣,合则留,不合则去。”于是叔姬涕泣求去,把王湘绮急得搓手顿足地说:“看在老夫的面上,你不做我的儿媳,就做我的女弟子如何?”
  1916年王氏谢世,比袁世凯多活了两个月。此时,他的得意门生杨度正以“帝制祸首”而遭通缉,逃亡在外,无法回家乡湘潭为老师奔丧,只有函寄此联,以示哀悼。王壬秋晚年喜老庄,旁涉佛乘,自诩“逍遥通世法”,上联写王氏才学不凡,通脱不羁,惟妙惟肖。下联是作者自况,真话实说,形象逼真,也曲婉地表达了他在政治舞台上失败后的愧怍心情。
  事业本寻常,成固欣然,败亦可喜;
  文章久零落,人皆欲杀,我独怜才。
  ——杨度挽梁启超
  1929年1月19日, 梁启超(1873——1929)被割错了肾,病逝于北平协和医院,终年56岁。2月17日,梁启超旅沪的亲友在静安寺举行公祭,杨度以此联相吊。
  梁启超早年在湖南讲学时,就与杨度有过往来。戊戌变法后,逃亡日本的梁启超又与杨度在东京见面,他见杨能言善辩,文采斐然,在各个党派之间又能不沾不脱,超然物外,不禁为之倾倒,叹为“复生(谭嗣同字复生)复生”也!他还去函其师康有为,请他待杨度以国士之礼。当年五大臣考察回来的出国报告,是有人举荐宪政专家杨度写的,但杨度并不觉得自己精通各国宪政,便找到梁启超来当枪手,捉刀代笔写出了《世界各国宪政之比较》,自己则另外两篇《宪政大纲应吸收各国之所长》、《实施宪政程序》。
  对梁启超,杨度亦投桃报李。他任宪政编查馆提调的时候,曾上过一个奏折,请清政府赦免梁启超之罪,破格加以重用,并以身家性命来担保:“梁往日以鼓吹立宪而获罪,今日朝廷宣布预备立宪,此罪已不成立,应当召回国内,加以录用,俾能展其所长。”此折曾引起言官弹劾,被指为“叛逆有罪”,但杨度身后有张之洞、袁世凯两位军机大臣站着,竟然不了了之。
  虽说杨度与梁启超的交谊虽说颇深,但在大是大非的政治问题上从不相让。杨度在大搞帝制复辟时,他先前好友梁启超的一篇《异哉所谓国体问题》,成为击中其要害的一记响雷,文中把杨度形容为“下贱无耻、蠕蠕而动的嬖人。”再加上梁与他的学生蔡锷一起联合倒袁,这更让杨度耿耿于怀,所以上联对梁的评价并不公正。据说在众多的挽联中,这是惟一不进称颂之言的挽幛,所以特别引人注目,众皆称奇。梁启超与谭嗣同等因变法或被杀身死,或流亡海外,其事业本不寻常,又与蔡锷等反戈倒袁,更有其重大的进步意义了;但杨度却认为“成固欣然,败亦可喜”,这就有失公允了。下联“人皆欲杀,我独怜才”,是化用杜甫怀念李白的诗句:“不见李生久,佯狂真可哀。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杨度为梁启超的文章零落成尘,不被世人重视而大鸣不平,这也算是对得起老友的有识之见了。
  公谊不妨私,平日政见分驰,肝胆至今推挚友;
  一身能敌万,可惜霸才无命,死生从古困英雄。
  ——杨度挽黄兴
  居恒抵掌论英雄,成功不喜,事败不忧,静览九州,公真健者;
  乡国惊心数人物,湘绮先亡,松坡后死,抚怀千古,备有生平。
  ——杨度再挽黄兴
  1916年10月31日,黄兴(1874——1916)在上海以胃出血辞世,年仅43岁。为一个逝者先后两次致哀撰联,这对杨度来说是第一次。日本明治维新成功后,中国新派人物的新思想,大都是从东瀛学来的,被人称为“老师向学生请教”。1902年4月,杨度以自费生资格来到东京,入弘文书院速成科留学,半年后回国。其间,他就与黄兴、胡汉民同学。而孙中山与黄兴二人的结合,并将兴中会、华兴会及光复会共同组成同盟会的,则是出自当年反对民主革命的杨度的穿针引线。可见他们之间的“公谊”尽管不同,政见背向分驰,但“私谊”还是不错的,起码还有着“乡谊”之情。
  1912年8月,为了粉饰南北统一,点缀天下太平,袁世凯特邀孙中山、黄兴、黎元洪到北京会谈。本月25日,国民党正式成立。此时来到北京的黄兴为袁世凯假象所迷惑,原意推举袁为国民党领袖,以交换袁对党和国家事业的真诚合作,黄兴还与杨度见面,再三邀请杨度无条件参加国民党,杨“只以才识无似,未敢遽诺”。同年11月14日,杨度打电报给黄兴,黄遂于22日复电,从内容上看两电都能以诚相待。史家评介,黄兴之所以反复动员杨度加入国民党,确实有爱党、怜才的双重心理,哪里知道此时的杨度,正梦想着筹划“君主立宪”的大事业呢!后来杨度在彻底失败后,回首往事,对黄兴不免产生崇敬之情。这就是“肝胆至今推挚友”的真正含意。上联言及两人间的关系,下联是对黄兴的评价,情挚意允,遗恨绵绵。再挽黄兴的一联,除去称颂逝者,言及一年之中,相继去世的三人,即王闿运(湘绮)、黄兴(克强)、蔡锷(松坡),皆为湖南的乡贤人物。
  魂魄异乡归,如今豪杰为神,万里江山空雨泣;
  东南民力尽,太息疮痍满目,当时成败已沧桑。
  ——杨度挽蔡锷
  依照史学家陶菊隐先生看法,杨度这首哀蔡锷(1882——1916)的挽联与《挽黄兴》相比,“对黄则推为挚友,对蔡则话里有骨头,显有厚薄之分”这是什么原因?
  杨度与蔡锷,一个是复辟倒退的帝制余孽,另一个是再造共和的革命元勋,乍看起来,一反一正,背道而驰,其实两人之间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相识于东京留学期间,那时的杨度正盛名鹊起,左右逢源;所结交人物也形形色色,不拘一格。而蔡锷则是梁启超的得意弟子,是“士官三杰”之一,接近君主立宪派,但又与民主革命派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回国之后,蔡锷很快在军界崭露头脚,杨度一心想拉拢蔡锷做自己政治上的帮手,并举荐给袁世凯,而袁也正想把自己深忌的蔡锷留在身边做军事幕僚长,并内定为参谋总长和陆军总长,以取代从不到任的黎元洪和桀骜不驯的段祺瑞。
  梁启超公开反对恢复帝制后,袁世凯对他的学生蔡锷也起了疑心,蔡锷则假借沉湎酒色伺机逃出北京,到云南成立护国军,宣誓“与其屈膝而生,毋宁断头而死”,发动了全国性的讨袁战争。这场战争自1915年12月25日起到1916年袁世凯在新华宫活活气死为止,不及半年就结束了。这年11月8日,蔡锷因肺结核不治身亡,年仅35岁。他与黄兴一样,均以国葬规格,瘗骨于湘江之畔的岳麓山上。
  蔡锷的反戈一击,使得中国的时局大变,不仅置袁于死地,并使杨度所服膺并运筹的“帝王之学”彻底破产了。这话中的“骨头”,涵盖了多少深深的幽怨!
  国事不如人,寄语衮衮诸公,无端莫学空城计;
  世情都是戏,除此皤然一老,有谁知得上台难?
  ——杨度挽谭鑫培
  从庚子年算起,百年梨园,当时最红的就是曾为“内廷供奉”的谭鑫培(1847-1917)了,所谓“一路车尘归去晚,满城争唱叫天儿。”及到后来,清王朝给唱得亡国了,有人改此诗曰:“国家兴亡谁管的,满城争唱叫天儿。”。想那杨度翩翩年少,初到天子脚下的时候,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常常涂脂敷粉,涉足花街柳巷,与他那常在戏楼里怪声叫好、狂捧坤伶鲜灵芝的湖南老乡易实甫,同为一对活宝。
  1917年4月14日,是谭叫天的最后一场演出,那是北京官府为了欢迎广西督军陆荣庭,在金鱼胡同那家花园设盛宴唱堂会,其时已70岁高龄的谭鑫培衰弱多病,只好婉言辞却,不料因此触犯了当局,便传出话来,如果不去,不但不释放他的孙子谭霜(曾因犯案在押),还要拉他去一起关押。并且派了4名巡警上门,名为迎接,实则押送,谭便不得不勉强扶病而去,到场一看戏码贴的是“洪羊洞”,又暗暗吃惊,因为戏中的杨六郎是以死殉职的,而且他的师父程长庚生前最后唱的也是这一出戏,触景生情,便有大难临头的预感。这一次演出实在不能唱全本,经再三请求,从“探病”一场唱起,他拼老命全力以赴,唱做一丝不苟,至终场还是浑身抖擞,精彩纷呈,但一到后台,就伏在桌子上晕倒了。谭回家后,又气又累,病势日重,不久去世。杨度的挽联:“除此皤然一老,有谁知得上台难?”,也许正是暗合此事的。
  尔悲逝父,我哭亡兄,家世有同仇,愧未荷戈平寇盗;
  心念亡人,眼看后辈,衰颓余一老,可怜挥泪说身家。
  ——杨度代叔父杨凤梧撰挽伯父父杨瑞生
  平生恩义,未忍追思,从兹落落一身,怅望出门谁念我;
  国事栖皇,曾何所补,徒使悠悠千载,羁迟游子恨终天。
  ——杨度挽伯父杨瑞生
  史料记载,杨度祖先世代务农,到他的祖父杨礼堂参加李续宾部湘军,任哨长,正四品都司衔。大伯杨瑞生随其父参军,父子同在一营。在三河之战中杨礼堂阵亡,杨瑞生死里逃生。杨瑞生后来因军功升为总兵,驻归德镇、朝阳镇等地。他的父亲杨懿生为第四子(次子、三子早夭),在家务农,兼作吹鼓手,杨度是其长子,另有弟杨钧(字重子),妹杨庄(字叔姬)。杨度十岁丧父,过继给伯父。杨钧善诗、文、书、画、印,杨庄亦工诗文。杨瑞生驻归德时招杨度和妹妹到其府中。十六岁改名为度,字皙子。伯父迁关外朝阳镇时,杨度和妹妹回到湘潭。1907年秋,杨瑞生病逝于湘潭,杨度回籍奔丧,以老少两代的口吻,撰写了上面两联。
  杨瑞生与人称“北洋三杰”之一的王士珍还有一段故事(另二人为冯国璋、段祺瑞)。王士珍是直隶正定县人,本名不叫王士珍,而王士珍却另有其人。有一年,武毅军总兵聂士成向直隶各镇调用军官,朝阳镇总兵杨瑞生 开了一张保单送去,其中有自己手下的一位守备王士珍在内,但那位王守备不愿改投别处。杨总兵身边有一个姓王的马弁,为人精细小心,杨就叫他冒名顶替调了出去。这位假王士珍后来转入北洋武备,又被派往小站成了袁世凯手下的一员大将。而那位真的王士珍后来跟随杨总兵解职回乡,就在老上司家中挑水煮饭做长工,默默无闻以终。
  还有那个小杨度七岁的兄弟杨均(1881——1940),字重子,号白心,他与其兄长的人生选择却是截然相反。这兄弟俩人是同时受业于王闿运,又共赴日本留学的,可他们一个热衷功名,汲汲事业;另一个却淡泊悠闲,物我两忘。民国初年,杨均筑小屋于长沙东门外五里牌,颜其室曰白心草堂,自呼五里先生。终岁独居,以读书、治艺、著述为乐事。曾著有一部博物勾沉之书《草堂之灵》,传世至今。
  怜我自栖皇,有时纵酒抽刀,太息人生不如死;
  羡君能解脱,惟是人亡国瘁,每忧时事一伤心。
  ——杨度挽黄笃恭(黄修元)
  黄笃恭,当年湖南省湘中矿局主管人,为矿务总局提调,此人曾办理过辰沅锑矿,还是湖南图书馆的创建人。杨度也是实业救国的实践人,曾与人合办华昌锑矿公司,结果亏本下不了台。当年,在新旧官僚眼里,杨度是“才堪大用”的脱颖人物,不少人都在他身上做过人才投资。1907年,清政府委任张之洞、袁世凯为军机大臣,这二人便代杨度发起向各省督抚招募华昌公司股本,帮助杨度度过了此次难关。以后杨度作为入幕之宾,之所以那样卖命地为袁世凯出力,也有报答知遇之恩的思想在里面。黄笃恭,当是杨度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挽联哀婉感人,读后可发一叹。
  男儿报国争先死;
  圣主开基第一功。
  ——杨度挽郑汝成
  郑汝成(1862-1915),字子敬,河北省静海县人。光绪七年(1881年)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创办的天津水师学堂建成招生,郑汝成应考入选,为第一届驾驶班学生。1884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上“威远”舰实习,后任陆军部海军处机要司司长。孙中山的二次革命失败后,袁世凯论功行赏,认为郑汝成是能寄以腹心之股肱之臣,因而将他擢升为海军上将,任命为特设的“上海镇守使”,视为“东南柱石”,与陈宦被视为“西南柱石”一样。1915年11月10日,为日皇登基典礼,郑汝成出席驻沪日本总领事馆的庆贺宴会。当郑的汽车经过外白渡桥时,遭到事先埋伏好的革命党人的袭击,郑本人当即毙命。在追悼会上,袁世凯派出第一谋士杨士琦前去“赐祭”,并送去亲笔挽联:“出席竟丧岑彭,衔悲千古;愿天再生吉甫,佐治四方。”
  蓬瀛旧事难回首;
  沧海横流且息肩。
  ——杨度挽范源濂
  范源濂(1875-1927),字静生,湖南湘阴人。少年丧父,家境陷入困顿,因姑母资助,得就读于清泉书院。13岁中秀才,22岁考入长沙时务学堂,成为比他年长3岁的梁启超的门生。戊戌政变后,为躲避官府追捕,他和时务学堂的同学蔡锷等赴上海,进了南洋公学。后接梁启超函召,东渡日本,相继入东京大同学校、东亚商业学校学习。其间,曾于1900年秋潜回长沙,拟参加另一时务学堂同窗唐才常组织的自立军起义,因事泄失败,乃偕其弟旭东二度亡命日本。回国后从事教育工作。历任南京临时政府教育次长、总长,国民政府教育总长等职。
  1924年,美国政府决定将庚子赔款的余额1200余万美元“归还在中国使用”。中美乃重订协议,成立“中华文化教育基金会”(简称“中基会”),海外史家称之为“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事”。中国政府派范源濂出任中基会中方董事,兼首任干事长。范还邀请任鸿隽任行政秘书(后接任干事长),在他们的努力下,该基金在30年代中国科学文化事业的成长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文。1926年,范任北京师范大学校长。三年后在天津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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