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布袋戏伤感诗句:韩寒也是黔之驴

韩寒也是黔之驴
丁启阵
 
唐代文豪柳宗元名文《黔之驴》中的毛驴，古往今来，大约多被理解为无能之辈，是人们嘲笑的对象：虽然是庞然大物，但鸣叫、踢脚之外，别无技能。因此，终于被老虎吃掉了。即使是富有同情心、恻隐心的读者，在阅读这篇寓言的时候，也往往站在老虎的立场上，站在嘲笑毛驴的行列中。

倘若不站在老虎的立场，不站在嘲笑毛驴的行列中，我们很容易发现，其实人人都更可能是那头可怜的毛驴。在这个盛行“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即使是手中有权、家里有钱的人，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处于老虎的位置。世事如弈棋，变幻莫测；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还有人；老虎能吃鸡，却也可能被棒子打死……谁能总是处于食物链的最顶端，立于不败之地呢？萨达姆、卡扎菲，这两位超级大老虎式的人物，最终都没能逃过黔之驴的下场。

我是黔之驴，你是黔之驴，韩寒是黔之驴，人人都是黔之驴。

既然明确了我们都不过是黔之驴，那么，明智的处世法则便是：使自己尽量处于隐蔽或半隐蔽状态，不让老虎很快侦察出自己并无“异能”。因为体积较大，被老虎“以为神”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是，隐藏得当，不轻易暴露自己的技能，使老虎对自己“慭慭然莫相知”的时间尽可能地延长，应该是可以做得到的。自然，老虎不是吃素的。毛驴之所以很快暴露出自己的无能，那是老虎用了“窥”“视”“狎”“荡倚冲冒”等种种刺探手段的结果。所以，毛驴想隐藏自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近日网上热议青年才俊韩寒的“转身”事件，我一直持静观其变的态度。但是，看到韩寒在其博客贴出的最新文字《劣等文章一篇》，忍不住想说几句话。

韩寒对他人（包括他身边的朋友和同学）“诽谤说我的文章不是自己写的，或者我幕后有团队帮我策划帮我创作并推广”，非常介意。气愤之下，他将这些人斥为“小人”。

我认为，这当中很可能有误会。有些人怀疑文章不是韩寒自己所写，不见得全是出于对韩寒写作能力的怀疑，而可能是这样的：有一部分人，不能接受韩寒近期立场与态度的转变。具体地说，就是不愿意接受韩寒在《谈革命》《说民主》《要自由》《我的2011》这几篇文字中的表态。毋庸讳言，在此之前，有许多人寄希望于韩寒，希望他能像在文学写作上曾经给大家带来过清新的空气一样，也能在“革命”“民主”“自由”等方面给大家带来新鲜的气息。没有想到，韩寒在入选美国《时代周刊》年度百人榜半年之后，态度来了个大转变，明确表示“一个好的写作者在杀戮权贵的时候，也应该杀戮群众”（摘自韩寒《我的2011》）。换言之，韩寒要放弃自己因为多年“针砭时弊，批评政府”赢来的群众代言人、群众利益保护人的形象和光环。敲锣听声，讲话听音，韩寒似乎是要对“群众”不客气了。善意的猜测，韩寒决定不再做意见领袖，要做爱女模范、成功榜样了。

不难想象，韩寒的这个转变，让很多曾经把他当作偶像、把他视为“当代鲁迅”、把中国自由民主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不敢相信，无法接受。

如果韩寒的“转身”告白不是另有隐情（很多人都仍在希望，他是另有隐情的），那么，他的做法，显然违背了上边所说的黔之驴明智处世法则。按照那种处世法则，韩寒不妨在做赛车手的同时，继续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发表一些“针砭时弊，批评政府”的短文，冷嘲热讽，保持特立独行、敢于言说、时尚且酷的“青年才俊+勇敢战士”形象，他作为民间意见领袖的影响力，也将长久地持续下去。

但是，韩寒没有这样做。相反，他通过那一系列短文，把自己的态度想法和盘托出。这无异于黔之驴把它鸣、蹄的本领，一股脑地暴露了出来。当然，也有人说韩寒更加成熟了，不再偏激了。不再偏激，思维像党报社论作者一样缜密全面理性的韩寒，还会是原来那个韩寒吗？除非，粉丝们都跟着韩寒，一夜之间速熟了。
按照柳宗元的寓言，驴是终于被“老虎”吃掉的。但是，我们知道，寓言的单义性决定了它无法反映人类社会的复杂性和多变性。比如说，老虎发现驴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之后，并不急着咬断它的脖子，吃掉它的肉，而是利用它吃苦耐劳能拉磨、驮货物的特点，给驴套上笼头、鞍子，让驴干活，以实现老虎利益最大化的经营策略。再比如说，贵州境内并非只有老虎和毛驴，还有其他许多动物。其中遭受过老虎欺凌的弱小动物们，原本希望毛驴这个外来的“庞然大物”，能好好教训一下老虎，替自己出气报仇。现在看到驴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或者压根就不想这么做，这些弱小动物们，也不会继续簇拥在驴的身边，做它忠实的粉丝。以韩寒的聪明，是应该能够想到这种种可能性的。

韩寒用两千万加上他所有著作的版权悬赏，以证明他名下的文章都是他自己所写。其效果，在驳斥了一部分小人造谣诽谤的同时，也将让更多的支持者感到痛苦失望。如果说，这是韩寒背后的团队所为，那么这一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团队——图书出版策划宣传、明星经纪之类的团队。我相信韩寒名下的文章，每一行都是韩寒本人所写，那些造谣诽谤的小人无聊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