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x逻辑汉化下载:锦溪之叹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3 15:30:23

锦溪之叹1

我楚狂人

2011年12月25日,也就是西洋人圣诞节那一天,几个老友要到我生活了十四年多的锦溪去看看,于是照旧是葛玮开车,一行五人满满一车去了锦溪。锦溪又有点变化:公墓大桥变成了漂亮的廊桥,该重新起个好名字了吧。廊桥另一侧新造的旅客集散中心,广场宽敞而气派,可惜几乎没有人影。我们学校原来的外操场已经造好了商品房,“七居委”的一部分好像归入莲池寺了,架了桥,大兴土木。菱塘湾临水造起了仿古的楼阁。莲池寺像个大工地,水上长廊尽头建起了水阁。倒霉枯死的“宋孝宗手植柏”被拔除了,毁尸灭迹。热闹了一阵的陈妃水冢又有点荒芜了,花了大本钱,却不让游客登水冢凭吊一番。每次到锦溪总有一点陌生感。

我在现在叫做锦溪的那个水乡小镇陈墓生活了十四年,这是死水一般沉寂的十四年。闭塞的交通,造成了闭塞的思想。当我走出那水乡时发现自己有点落伍时,才理解乡居二十五年的费尔巴哈为什么后期停滞不前的原因了。尽管我在这里也看了大量的书,交了一些朋友,弄明白了一些问题,但是我毕竟与学术前沿隔阂了,以至于我刚回到苏州时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我一直很排斥锦溪这个地名,因为我十四年生活的地方只叫做陈墓,我教学事业的起点和第一个辉煌阶段是在一个叫做陈墓中学的学校,我的一些诗文是在那个叫做陈墓中学的一座湖边小楼上听着五保湖涛声产生的写作冲动。怎么在我离开不久就变成了锦溪了呢?但是我渐渐接受了这个地名,一来是听得多了,也就听惯了,不觉得那样刺耳了;二来是沿用了几百年的陈墓这个地名很是可疑:我查了几十年的相关资料,还是找不到南宋孝宗逃难经过此地的记载,更查不到孝宗后妃中有陈姓宠妃的事迹。我曾经写下如下文字:

从《陈墓志》所述,孝宗安定后专门建莲池寺护陈妃水塚,并且因为陈妃生前爱莲,专门广植莲花,寺院也因而得名。同时还请来当时大名鼎鼎的蓑衣真人来主持创建于镇西的通神道院,追荐陈妃亡灵。从这些出格的举动来看,陈妃不是一般的得宠,地位不是一般的高。这样显赫的后宫女人无非有几种情况,一是家世显赫,权臣家庭出身,在朝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是地位崇高,为后宫首领,如皇后或相当于皇后的人物(皇太子生母之类);一是与皇帝感情特别深厚的,或才貌冠绝后宫的如飞燕合德之流,或与皇帝患难与共的,如唐中宗、唐睿宗的皇后之类。以上种种,都应该上后妃传的,但是遍查宋孝宗时的官史、稗官史都没有查到陈姓妃子的影子。这样,水塚的真假就成了疑案,连陈墓这个地名的来历也遭到颠覆性的质疑了。我曾经想过,用莲池寺和通神道院的资料来反证陈妃水塚,从而来反证陈墓地名的来历。但是,这两所佛寺道观虽然都盛极一时,居然都没有留下可靠的文献。哪怕是一通碑文,也足以解疑。如陈墓三贤祠就是一通仆碑解决了问题。所以,陈妃水塚至今仍然是谜。

近年重新翻越《宋史》,更发现了一些疑问,我曾经发表如下观点:

(南宋孝宗)赵昚在宫中做了20多年的皇嗣,36岁那年,金兵再次南下,他主动请缨领军抗战。事虽不成,勇气可嘉。金兵退去,倦于政事的赵构就把帝位让给了赵昚,自己做了太上皇,过上了诗酒优游的惬意生活。赵构做了25年太上皇,直至81岁才去世。

史料载:《宋史》卷三十三记载:三十二年五月甲子,立(赵伯琮)为皇太子,改名昚(按:时年六岁)。赵昚,是宋太祖七世孙,赵德芳的六世孙。

《宋史》卷三十三记载:“及元懿太子薨,高宗未有后,而昭慈圣献皇后(宋哲宗皇后孟后)亦自江西还行在,后尝感异梦,密为高宗言之,高宗大寤。”

可惜了岳飞,最直接的死因就是请立太子,犯了武臣大忌。

按照以上史料,宋高宗在江南奔逃时孝宗赵昚尚有,即使已经立为太子也不当有太子妃。高宗临安安定后,作为太子的孝宗赵昚没有出宫机会,即使36岁即位前主动请求上前线指挥抗敌而被嘉奖而不许;当了皇帝之后,与金太宗的较量是在淮上,没有江南逃难的机会。所以,陈妃水冢这个疑案就解不开了,陈墓这个地名就无着落了。既然汉代有过锦溪这个地名,这里又有锦溪水道在,用锦溪这个有诗意的地名也就合乎情理了。就这样,我的思想转过弯来。对老人来说,转过这样的弯子并不容易。














陈墓搞旅游,起步已晚,近在咫尺的周庄早已操作为“中国第一水乡”五A级景区;在周庄的辐射范围之内要搞相同类型的古镇旅游,谈何容易!搞旅游需要开发资源,所谓旅游资源无非这么几大件:自然景色、名人遗踪、文化遗存,风味餐饮。这几个方面锦溪开发得怎么样?

先说自然景观吧,也就是五保湖。配以文昌阁、陈妃水冢、“外埂基”水上长廊、十眼桥即水边景观和菱塘湾濒水建筑,再有市河和锦溪的水巷风貌,可以说已经发掘得差不多了。甚至可以说潜力已经不大。但是水乡小镇都做足了水文章,锦溪未必有优势。这一点就不多说了。

再说名人遗踪,现在这是锦溪的短板。周庄好歹抢一个沈万三,不算牵强;叶楚伧的名头也够大;借了陈逸飞、陈从周的势。加上得风气之先,处处领先一步。千灯有顾炎武、顾坚,亭林先生的号召力非同一般。甪直有陆龟蒙、王韬、叶圣陶。吴江黎里有柳亚子,震泽有王锡阐,同里有费孝通(沾光的远不止同里)。浙江乌镇有茅盾,南浔那就不用说了,太多了。锦溪有什么?不能挖一挖吗?

首先是南宋孝宗赵昚,管他搭得上搭不上,搭了再说。孝宗赵昚是南宋最有作为的皇帝,应该立碑说明。孝宗赵昚的身世富有传奇色彩,可以大做文章。可是传说中的孝宗赵昚手植柏树死掉了,而且死树也挖掉了。太不懂资源的可贵了。龙头柏树之死竟然是因为旅游开发,树边化石灰烧死的。搞旅游却把最好的旅游资源摧毁了,真叫人哭笑不得。陈墓人能啊!死树可以史话,照样卖钱,西天目“大树王”就是这样搞的。居然还把它挖掉。愚蠢!莲池寺东面内外埂基之间要种上白莲花,借以印证传说,让莲池寺有名有实。莲池寺仅有的真古董文昌阁要好好整修开放,不能封闭楼道,更不能乱搞迷信活动。修一个“乡贤雅集之所”,印证历史上莲池寺乡贤议事的旧貌。

第二个是蓑衣真人何中立,这是真与陈墓有关系的大名人,可惜锦溪人不懂珍惜。蓑衣真人何中立在道教史上赫赫有名,其宗教地位和学术地位足以压倒商人沈万三和民国名人叶楚伧。苏州玄妙观尚且专门有蓑衣真人殿,陈墓却不能抽一些资金恢复通神道院。通神道院还有影子在吗?锦溪现在不缺这些钱,看看新建的旅游集散中心就知道。况且凭着蓑衣真人何中立的名头,道教人士肯定趋之若鹜,不愁没有热心人。可以与玄妙观联系,如果成为玄妙观的下院更是上佳的炒作。(参见我的《陈墓旧事》中的《通神道院探秘》)

第三个是海瑞,海瑞的名头自不用说了,史上头号大清官。当年我与朋友陆家衡先生根据《陈墓志》考证了海公祠,不知原藏大东厂砖瓦博物馆的海公祠脊瓦还在不在?其实完全可以重修海公祠,苏州附近海公祠不多啊,号召力可以想见。(参加我的陈墓旧事》中的《海公祠传奇》)

第四个是陆世鈅,在明末清初昆山“翻城之役”中陈墓子弟兵是主力,陆世鈅是首脑,是顾炎武、归庄的“战友”。这样就有修复“观音桥”堍“三贤祠”的必要了。三贤祠至今未修,在搞旅游而缺名人号召力的锦溪来说真是一大怪事。三贤祠的碑还在吗?顺便说一下,抗战期间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手稿藏书处恐怕已经不存在了,看看有没有老照片,在合适的景点介绍一下;原址附近立碑说明,也是不可多得的爱国主义教育资源。(参见陈墓旧事》中的《顾炎武手稿藏书处》)

第五个是三国时东吴重臣张昭。张家厍村因张昭墓而得名,张家厍又有宣卷艺术传承。可以在镇上设立张家厍宣卷表演处,定期定时表演;同时介绍张家厍张昭墓(择地造个假的),标志去张家厍的路径。(参见我的《娄江漫语》中的《三国名臣张昭墓葬地》)

还有就是现当代名人,陆曙轮先生和丁家好好可以深深研究一番。陆曙轮先生书画棋三绝,尤其围棋达到当时国手水平,与吴清源也有交集。丁家不但留下一座大宅,更是得风气之先的旧家,“民国状元”(民国文官考试第一名)不同凡响,丁家两位公子都是上海著名的东华足球队的成员,非同小可。我曾在棋友丁人华老先生处见到了那张球队合影。

根据我以上的阐述,你以为锦溪还缺名人资源吗?其实不需要化多少钱就能提升锦溪的旅游品位的,何乐而不为!















再说说文化遗存。周庄是从“沈厅”和“双桥”起家的,后来逐步扩大。同里第一步是修复退思园,后来是“三桥二堂”。如同里退思园、南浔嘉业堂和小莲庄、震泽师俭堂这样的资源是可遇不可求的。锦溪没有拿得出手的文化遗存,陈墓在历史上曾经是园林之乡,但是乾隆三十八年的强台风几乎毁了陈墓全镇,这个园林之乡就没有回过神来。锦溪现在就是唱“三十六座桥,七十二只窑”。“七十二只窑”是没有用处的,陈墓的砖窑都是小土窑,没有名窑,也就没有旅游价值了。大东厂倒是当时比较先进的砖瓦厂,但是也没有旅游价值。只是大东厂的新石器遗址该动动脑筋,拉动一些知识界人士来看看,成为旅游助力。照此看,只有做桥的文章了。

水乡小镇,做足桥文章的不少。周庄的双桥靠陈逸飞出名,富安桥确实有特点,绝似《清明上河图》景物。同里是“三桥”,以“走三桥”民俗带动桥文章。震泽禹迹桥打的是大禹的牌子,与慈云寺塔相配,绝佳图画。松陵有江南第一场桥垂虹桥的遗迹残桥,以诗文称著。那么陈墓的桥如何?难道除了多还是多吗?桥要与文化联系才有旅游价值。陈墓主要的石桥应该有碑文;现在空有碑石,没有碑文。介绍此桥始建及重修年月和相关人物、建造材料、主要数据(桥长、拱高等等)、相关故事及传说。在旅游宣传中重点突出几座桥,以点带面。如最老的桥、最长的桥、最美的桥、传说最丰富的桥等等。其实锦溪的桥真的很难给人深刻印象。难啊!

锦溪在这方面没有优势。其实那新建的外埂基水上长廊真是神来之笔,每个到锦溪的游客都为之倾倒,可惜至今没有漂亮的名字。“水天一色”?“卧波”?“枕涛”?“月影渔归”?总之,赶快起一个与之相符的好名字。

最后说说风味餐饮。众所周知,各地的旅游都有风味餐饮一席地:新疆、内蒙的烤全羊、云台山的闹汤驴肉、扬州富春的包子和淮扬菜狮子头、海南岛的海鲜与火山口羊肉,等等,都是风靡全国的特色餐饮。即使周边小镇也在做小吃和餐饮的文章:周庄的万山蹄、甪直的萝卜干、乌镇的三白酒和臭豆腐、南浔的千张包和粽子、震泽的灰汤年糕,还有几乎每个镇都在卖的熏青豆和芡实糕。锦溪应该是现成的:小吃是袜底酥和南瓜糕,菜式是“陈墓三鲜”蟹鲃鳗,加上被周庄已经炒热的“三味圆”鸡汤面筋,但是这个也需要包装炒作。而且要坚持自己的特色,面拖黄蟹毛豆子、红烧鲃鱼配鲃肺汤、红焖河鳗毛豆子、蚬子汤,这些是锦溪与众不同的烹调方法,应该坚持,打出牌子。把“陈墓三鲜”和蚬子汤的巨幅招贴一直打到公路边,主要饭店推出特色宴,完全可以引来远近老饕一快朵颐。(参见我的《陈墓旧事》之《陈墓三鲜》)不妨试试。

水乡小镇要开夜游,宁静的小镇夜晚别有魅力,现在西塘、乌镇已经有成功尝试,锦溪也可以在临水街道搞些旧式小旅馆,这样很配文艺青年的胃口。可以试试。











锦溪在搞旅游之初,也知道自己起步晚,优势不明显,于是走了所谓“特色化”的路子。这个点子相当好,不失为突围而出的一种思路。这个“特色”就是所谓“博物馆之乡”。但是这么多年走过来,要好好反思一下,这个特色做得怎样?这些“博物馆”拉得住游客的脚步吗?

博物馆是文化的载体,无不待言。博物馆不能只是旧物的堆积,应该有自己的脉络,自己的体系,甚至自己的思想,否则只是一堆稀罕物,甚至一堆垃圾。那么我们看看,锦溪的博物馆在这方面做得如何?

锦溪最有特色的博物馆是古砖瓦博物馆(古物馆的薛仁生先生不要不服气,你的藏品多,但是全国类似的古物馆很多,如马未都的),这是全国独一无二的。这个古砖瓦博物馆是在已故的大东砖瓦厂原书记龚竹钰先生的悉心经营下办起来的大东砖瓦厂古砖瓦陈列室的基础上办起来的,不少古砖瓦是龚竹钰先生亲自不远千里背回来的。请问,我们的陈列室里,对这位呕心沥血的创始人给予了多少尊重?没有,连影子也看不见。此其一。其二,秦砖汉瓦不是珍宝瓷器,叫人一看就喜欢,也就是说不是大多数人看得懂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博物馆就是要引导外行变内行,至少半内行,也能看出点门道来。这样才能吸引人。那就是需要有砖瓦发展的历史轨迹,有详尽的说明,包括展品的年代、收藏经过、鉴赏的要点等等,再配以专业的灯光,展品就活起来了。这不是找几个不懂行的小丫头看看门那么简单,要有内行指点。其三,博物馆应该有自己的镇馆之宝,这就是“卖点”。大东厂砖瓦陈列室的“卖点”是铜雀台脊瓦,制成了砚台,瓦腹有清代最负盛名的大收藏家翁方纲的款识。据说此物现在为龚竹钰先生私藏。如此奇珍,龚竹钰先生珍爱逾命,也是情理中事情。能否学一般博物馆的常规做法,制一件神似的赝品展出,配以真品的各个角度照片和详细说明,与龚竹钰先生的照片和收藏介绍一起展出,放在全馆最显著的地位。信不信会产生轰动效果。这是苏州市博物馆也没有的好东西,值得大做文章。有此三条,古砖瓦博物馆可以在全国打响。你信也不信!

其次就是薛仁生先生的古物馆了。我对薛仁生先生坚持半个多世纪,倾一生精力搞古物收藏,保护文物表示敬佩。这次有幸与薛仁生先生认识并交谈,很是高兴。薛先生的藏品之多(达四千多件),门类之全叹为观止。薛先生是我们苏州老乡,在文化之邦苏州居然得不到支持,而得到锦溪原镇长沈立新的邀请,才把自己的藏品拿到锦溪展出和保护的。关于薛先生的展品,我还是提出一个文化含量的问题。一是展品的说明,包括年代、出产或出土的地点、收藏过程中的故事,该展品原来的功用等等。收藏的是文化,而不仅仅是猎奇。如薛先生的木制器具的展出,就缺很好的说明,那些展品很珍贵,但是很多人看后没有深刻印象。再有就是分类要科学。如“春宫馆”里的那些裸体写生画就不是“春宫”,搞错了。还有那个馆里有名画“浴女”的临摹画,也没有说明。这很容易让人怀疑展品的真伪问题。恕我直言,薛先生可能年龄大了,身体也不是太好(我见他手在抖得厉害),该有传人帮助管理了。还是马未都的观点,收藏需要交流提高。我们应该让参观者长见识长知识,而不是猎奇,这就是我的观点。

再说“文革”博物馆,更是叫人失望。展出一些像章、“战旗”、袖章之类也敢叫“文革”博物馆?根本看不出“文革”的狂热,“文革”造成的灾难,“文革”造成的思想混乱。看看苏北大丰海丰农场的“知青博物馆”,再看看锦溪的“文革”博物馆,真是儿戏!(参见我的《盐城随想曲》之《青春祭礼》)我真的希望看到名副其实的“文革”博物馆,能够成为后世警钟。趁我们这批“文革”经历者还活着,搞一个能够警示后世的“文革”纪念馆,功德无量啊。这需要有思想深度。

其他博物馆的恕不一一列举了。我想,我的意思也表述清楚了。

锦溪毕竟是我生活十四年还多的地方,我爱这个地方。所以我坦率而言,希望它更好。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