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祈祷txt:年饭(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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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饭(小说) 
2012-01-14 08:09:30  转帖
 

丁西早就醒了,只是身边的梅子搂着儿子睡得正香,他就没动。今天是除夕,远处开始有零星的鞭炮声,但四周却是静悄悄的。井队早就停了钻,人们大都回家过年了,只剩下几个人留守。儿子小,没办法抱着他在车上挤来挤去,他和梅子只好留下。也罢,过个清静年吧。

又咪着眼躺了一会,取过手表一看,竟然快九点了,想起中午的年饭,他穿衣下床。刚出被窝,冷得便打了个激灵。这个芦席搭顶的小房,几乎与外界没有温差,“与环球同此凉热”,队上的才子刘鹏常这样“指点江山”。丁西倒觉得没什么,总比前两年住的芦席棚要好多了,毕竟四周还是用砖砌的。住芦席棚那会,两家人就象生活在一个屋里,连呼吸声都能听到,只是中间隔了一道席子,像有了一块遮羞布,晚上解个手都要小心翼翼,夫妻之间的那点事就更别说了,稍不注意,便不知会闹出什么尴尬与笑话来。大黄的老婆不就为此一气之下把大黄休了吗?想到大黄,丁西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他走到火炉边,先将昨晚封好的煤火捅开,再烧上水,好让屋子尽快暖和起来。

窗外很亮,泛着荧荧的光,丁西将自已裹紧,到井场附近转了一圈。到处都是皑皑的雪,井架静默的矗立着,原野更加的空旷。“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丁西心里嘀咕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啪!”背后飞来一个雪团,打在身上溅的粉粹,接着,闪过一个小小的身影,丁西回头,见王虎的儿子淘淘,正歪着头冲他一脸的坏笑,嘴里还嚷着:“打中啦!打中啦!”小家伙手里还拿着一个雪球,正准备朝他发出第二枚“炮弹”。“好你个臭小子!”丁西恶虎扑食般窜过去:“我让你坏!”淘淘咯咯笑着躲到他爸身后,扑闪着眼叫:“你抓不到!”话没说完,丁西就将淘淘扛到了肩上,头朝下放着:“看你还坏?”丁西很喜欢淘淘,虽然小家伙长着一双鹅似的小眼,但却机灵的很。淘淘是跟他妈到井队来探亲的,来时还带了几只自家熏制的腊鹅,丁西逗他:“看你的眼,小得像鹅一样,都是你妈杀鹅杀的。”淘淘为此大哭了一场,发誓不再吃鹅。不过也就那几天工夫,过后吃得照样欢实。王虎媳妇是南方人,没见过冰天雪地的样子,到井队来过年,也是想让儿子看看北方的雪,看看他爸工作的地方。自从老婆孩子一来,王虎像打了鸡血,精神亢奋的很,冲谁都龇牙。只可惜队上的人太少,能看他龇牙的人也没几个。

昨天说好了的,除夕的年饭丁西请客。井队留守的,除了王虎,还有才子刘鹏,钻工大黄。刘鹏是去年新分来的大学生,成天抱着书本看,一心想要远走高飞,“成天在野外队呆着,人都快傻了。”春节他主动留下来,说是趁清静复习功课,准备研究生考试。大黄不久前没了媳妇,心灰意懒,哪都不想去,春节指派留守人员时,他也主动留了下来。丁西觉得,这几个人要想聚一块吃顿年饭,只有自已做东最合适了。老婆梅子也愿意,过年了嘛,热闹一下是应该的。

回到家,梅子已经起来了,半岁大的儿子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在床上扑腾着拳脚。丁西没敢碰儿子的小脸,他的手太凉。看看快十点了,匆匆往嘴里塞了块点心,开始张罗除夕的年饭。红烧蹄膀,凉拌牛肉,油煎带鱼,爆炒虾仁……,六七个人呢,又是除夕,怎么也得弄八个菜吧?丁西把炉火烧得旺旺的,好让大伙一进来就能感到暖融融的。儿子也争气,半天也没哭叫一声,自顾自的晗着手指玩。梅子帮着忙,冷拼热炒的往桌上摆,一时间,屋里还真有一种春节的气氛。王虎媳妇也赶过来帮忙,淘淘屋里屋外的窜着,不时的朝雪地扔着一颗颗摔炮,炮声虽然不大,却是清脆,梅子说,多亏嫂子你带了淘淘来,咱这还能热闹点,不然这年过得该多没意思?王虎媳妇笑:“谁知道你们是在这荒郊大野地里过年呢,也怪不容易的。”

正午开饭时,已过十二点,刘鹏缩着脖子,踢着脚下的雪,进门就嚷:“等半天了,肚子早就抗议了。”说罢,顺手抄起一块排骨,王虎手里拿着酒,指派儿子:“去,叫大黄叔叔去。”小家伙飞似的跑了,就听见外面咚咚的踹门声:“大黄大黄大懒虫1”一屋子人不约而同咧开了嘴。

霹雳啪啦的炮声之后,年饭终于开吃了。丁西说,凑到一起就是缘分,别看就咱们哥几个,也得把年过热闹喽,不然连自已都对不起。算是年饭的开场白。说罢,一口酒干了。彼此相敬,一瓶酒很快下去了一半,众人的话开始多了起来。刘鹏说其实井队人都挺好的,要是走了,还真有点想。就是环境太闭塞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与世隔绝一般,城里不像城里人,乡下不像乡下人,自已都不知如何给自已定位了。“最关键的是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刘鹏吃了一口菜,嘴里咕哝着。“那是还没到时候,”王虎往老婆身边靠靠,不无得意的说:“我和你嫂子,也不在一起,照样过得挺好,两口子,要相互理解才行。”大黄在旁边重重的“哼”了一声,王虎吐了下舌头,他不想惹大黄不高兴,而实际上大黄这段时间情绪一直都是闷闷的。梅子赶紧招呼大伙:“吃菜,吃菜。”餐桌上有些冷场,大伙一时无语。淘淘转着眼睛,啃着块鸡翅膀,冲大黄:“黄叔叔,你咋光喝酒呀?”大黄想笑,咧咧嘴,没笑出来。丁西拍拍大黄的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别老不开心了,说不定以后还能碰上更好的。”“就是!”刘鹏帮腔。“什么就是,你知道个屁!也来看老子笑话!”大黄一摔筷子,冲刘鹏瞪起眼睛。“我怎么了嘛,”刘鹏委屈的红着脸,“你以为就你自已不开心,就你受的打击大?我的女朋友,大学四年啊,因为我的工作不合意,吹了。要不,我怎么拼着命的要考研呢?我爸我妈叫我回去我都没回。”说着,泪似乎在眼里打转了。这倒是新情况,以前还真没听刘鹏提起过。大黄低着头,没吱声。床上,丁西儿子忽然大声哭了起来。梅子赶紧去抱,王虎老婆站起来,给大黄夹了一口菜,柔声道:“听嫂子一句:是你的,别人夺不走,不是你的,强求求不来。你们在野外,工作是辛苦,这次来,我也看到了。如果真是爱你的女人,看了,只会更心疼,不会去嫌弃。再说,咱干的也是正经工作,没有你们,那路上跑的汽车,天上飞的飞机,哪个能动?人家小瞧咱,咱自已可别小瞧了自已。”大黄又喝一口酒,将酒杯一墩,道:“嫂子,理我都懂。可是,可是,我老是想,我那乖乖的妮儿啊,不知道她以后会扑在谁的怀里叫爸。”话到后面,竟有点哽咽了。

火炉里的火开始变暗,丁西忙续上几块新煤,王虎媳妇又将菜热了一遍。年饭吃得有点闷。“我那还有一大挂鞭呢,走,放炮去。”王虎拉过儿子的手。半天没说话的淘淘兴奋了:“大黄叔叔,走啊,放炮去。”“去吧,去吧,你们都去。”王虎媳妇催促大家。于是,一帮男人出了屋,不一会,清脆的爆竹声轰然响起,夹杂着淘淘和刘鹏的欢叫声。梅子急忙捂住儿子的耳朵,小家伙惊得一乍一乍的。

外面,仍是白皑皑一片。鲜红的爆竹纸扬扬洒洒落了一地。丁西想:这个新年,过得并不清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