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霍金拒信天堂——不过美丽童话尔

Ifurzzar

于2011-06-15 17:03:10翻译 | 已有1441人浏览 | 有1人评论

本文从《卫报》对史蒂芬.霍金做的采访出发，以“上帝是否存在”为话题展开，讨论了科学理性和宗教信仰这两个对头之间在今日的恩怨情仇。到底孰对孰错，只有留待后人裁定。

史蒂芬.霍金，出类拔萃的物理学家以及《时间简史》的作者。事实证明他在惹恼宗教界这一点上同样出类拔萃。

好了好了，小童鞋们，别闹了。

在科学家和信教者之间看似永无止境的嘲弄戏谑中，史蒂芬.霍金又发起了新一轮的理性攻势。在英国《卫报》对他的一次独家采访中，霍金将来生称为一个“美丽童话尔，仅为安抚畏惧死亡之人。”

霍金的评论实际上是对他新书的延伸，书名为《大计划》，是霍金与莱奥纳德.曼罗迪诺（Leonard Mlodinow）共同完成的。这本书讨论了宇宙学家们为了解释宇宙所做的最新的奇思妙想。书中被称为M理论（M-theory）的宇宙框架试图将所有物理理论——例如用于解释原子和亚原子级别物理的量子理论，以及处理引力相关问题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结合为单独的一个理论，只要使用这个理论就可以精确地解释任何数量级的任何事物。这个M理论所希望达成的整合理论已然成为了继爱因斯坦之后宇宙学的圣杯。前者耗费了生命中最后25年的光阴去寻找这样一种整合理论。他一直没能找到。

你的圣杯却是我的煎熬

霍金在书的结尾提出，M理论会对宇宙的广义解释和从不同文化出发对宇宙所做的解读产生深远的影响。这个理论预言从“无”中会产生出无限多个宇宙，而每个宇宙都被各自独有的一系列物理法则所支配。只有与我们所处宇宙的物理法则相似的宇宙能够孕育生命——至少是我们所知的生命形式——同样也只有这类宇宙能解释为什么我们会处于这个特定的宇宙中。“自然发生学说（Spontaneous creation）是对这类问题的解释：为什么会存在事物而非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存在宇宙，为什么会存在我们。” 

于是，理所当然地，他继续说：“完全没有必要去祈求上帝为我们点亮上方的蓝色触屏然后令宇宙运转起来。”

在《卫报》于五月十五号进行的采访中，霍金详细阐述了他如何从无神论的角度出发去解读宇宙，如何以同样的角度去解读我们生在这个宇宙的目的，以及当这些问题得到解答后随之而来的问题又是什么。这次的采访很简短。

以下是来自《卫报》的采访：
卫：《卫报》 霍：霍金

卫：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在这儿”这个问题有什么价值呢？

霍：宇宙受到科学的支配。而科学告诉我们：你们不能直接以抽象的方式解答这些疑问。我们需要使用达尔文自然选择学说这一卓有成效的理论来评价那些最有可能存续下来社会群体。实际上是我们自己赋予了这类群体更高的价值。

卫：您说过没有理由去祈求上帝为我们点亮上方的蓝色触屏。那么我们的存在纯粹是出于幸运吗？

霍：科学预言许多不同种类的宇宙会自发地从“无”中被创造出来。我们会处于哪个宇宙纯粹是概率问题。

卫：所以我们就在这儿了。那么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霍：我们应该努力去探索人类活动所能达到的最大值。

卫：您在2009年健康出现状况并且入院治疗了一段时间。您会惧怕死亡吗？如果会，您惧怕死亡的哪一点呢？

霍：在过去的49年里我一直怀着早亡的觉悟而活。我并不惧怕死亡，但我也不会去寻求死亡。在死之前我还有太多想要做的事。我把大脑视为一台计算机，什么时候配件坏了，什么时候就停止工作。对于坏掉的计算机来说可没有什么天堂或者来生；那些只是美丽童话尔，仅为安抚畏惧死亡之人。”

卫：您在科学中发现的最美妙的事是什么？

霍：当对于各种现象或者不同观察结果间的联系做出简单的解释时，科学是最美妙的。例如生物学中的双螺旋结构，以及物理学的基本方程。

借用伊尼戈.蒙托亚（Inigo Montoya）的名言：我不认为那个词的意思如你所想。

第一个问题与霍金在“谷歌时代思潮”（Google Zeitgeist）上举办的一个研讨会有关，该研讨会举行于霍金接受采访的第二天，标题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儿？”您可以在以下网址阅读到本文的原文并观赏霍金在该研讨会上所做演讲的视频：http://singularityhub.com/2011/06/13/stephen-hawking-rejects-heaven-calls-it-a-fairy-story-video/。“为什么我们会在这儿？”我认为这个问题十分有趣，因为这个问题和霍金对此的回答正是另外一个问题的症结所在：为什么在理性和信仰之间发生的全部争论中，谁也没能占到上风?当大多数人——至少，在这种争论的吵闹声最响亮的美国是大多数人——询问“弄明白‘为什么’我们在这儿？这个问题的‘价值’是什么？”的时候，他们实际上是在期盼得到的答案会与某些“更加崇高的目的”有关。如果我们知道了为什么我们会在这儿我们就能回答这样一个问题：生命的目的何在？作为知名的宇宙学家，霍金向来对玄学避而远之并且坚定地站在物理学的阵营中。价值？噢，那只能由生物体的健壮程度来衡量。他可能会这么问：除了生存力，生命还具有其他价值吗？

不管怎么说，对于如何解答这些“大疑惑”，立足于科学的方法和立足于信仰的方法之间一直存在着巨大的分歧，而正是这种分歧令二者一直无法达成富有成果的对话。霍金的批评者提出，有些问题——例如宇宙是如何开始的？上帝是否存在？——根本无法用数据来解答。但是霍金可不这么想。在“谷歌时代思潮”上所做的演讲中，霍金把焦点放在了瑞士的大型强子对撞机（Large Hadron Collider）上，这台装置是世界上最大的粒子加速器。物理学家们希望，在这台加速器长达27公里的环状隧道中的某处，他们能了解到在宇宙大爆炸（the Big Bang）的片刻之后活跃起来的各种力，并由此一窥创世之初的真颜。

这是个立足于证据而非立足于信仰的方法。这个方法本身就做出了这样一个假设：在这个宇宙中不存在任何事物是不能被科学知识——哪怕是还未被知晓的科学知识——所解答的。

那么该拿那位天空中的灰胡子老人怎么办？

毫无疑问，没有哪个科学家会怀疑这一点：科学能够证明上帝根本不存在。但是这样一个观点却让科学家们懊恼不已——同时也正是它屡次把关于上帝的讨论带入死胡同：科学根本就无法触及上帝。上帝是一种宗教，一种玄学，一种哲学，还是一种信仰。你们的那一套鬼方程也许可以预言星球的诞生，但是上帝......上帝可没法用方程来预测。

而且这个观点并非总是出现于科学界以外。有时候它甚至会来自内部，并且是来自于那些令人肃然起敬的科学巨头。已故的古生物学家史蒂芬.杰.古尔德（Stephen Jay Gould）就在他的“诺玛理论”（NOMA：non-overlapping magisteria）中把理性和信仰分割看待。

“这些话是对我的那些同行所说的，哪怕我已经对他们说了无数遍...:如果仅限于使用正统的科学手段，科学根本就无法对这个议题做出裁定：上帝对于自然万物的统御是可能存在的。我们不会肯定它，也不会否定它；作为科学家我们对此没有发言权。”

但是很明显地，古尔德的某些同事宁愿他别再对他们唠叨个不停了。作为世界上最为直言不讳的无神论者，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在《哈芬顿邮报》上发表了一篇标题隐晦的文章《为什么不存在上帝这件事几乎是确定的》，在这篇文章中他猛烈抨击了古尔德的“诺玛”理论。

“只要你花上片刻想一想，就会发现这听起来简直毛骨悚然：你曾经正儿八经地觉得‘宇宙中有一位创世之神的存在’毫无疑问是一个科学假设。说真的，很难想象在所有的科学门类中有哪个假设比这个来得更“非同凡响”了。”

他在文章的结尾写下了这样一个观点，我认为世界上大多数科学家都会表示对该观点深有同感：

“我们不光不需要任何上帝为我们解释宇宙和生命，而且在全宇宙所有多余无用的事物中，上帝无疑是最为耀眼、最为鹤立鸡群的一个。确实，我们没法证明上帝不存在，就好像我们没法证明雷神托尔，小精灵，矮妖和意大利面飞行怪是不存在的。但是，就像其它这些我们无法证明不存在的幻想产物一样，我们可以明确地说：上帝非常、非常不大可能存在。

但是道金斯的反对者说：“不好意思，小道，但是‘不大可能’并不意味着‘完全不可能’。你得拿出点更有说服力的东西。”

结果，他拿不出来。然后我们又一次被带回到了那个停滞不前的境地，这简直气死人。

现在，我能理解你们中的一些人在想些什么了：我是一个科学家这件事并不意味着我就是个无神论者。确实这是事实，不过成为一个科学家会让你同时成为一个信教者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在美国只有40%的科学家是信教者，而在这个国家中高达93%的民众都相信自己有一个贴身呵护的个人守护神。如果你用同样的问题去询问美国国家科学院（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的成员——他们可是美国科学家中的全明星队伍——信教者的比例会降低到惊人的7%。

我建议科学家和他们心怀虔诚的的对手们停止这场关于谁对谁错的争执，然后把焦点放在更有可能解决的议题上，比如说中东的和平进程。

科学家希望进行基于科学的讨论，但是喜欢信仰的人却告诉他们科学根本就不可行。如果你根本就不同意那些让某场争论能进行下去所必需的最基本的假设，那么你又将如何去解决这场争论本身呢？

你根本就没法弄。

另一个可以说明当科学试图去说服人们改变他们的观念时会表现得多么无力的例证是进化论。几乎所有的科学家都认为进化是实际存在的。然而，根据2005年进行的一次调查来看，尽管在美国的初等和中等教育的各个阶段都会教授进化论（有时候美国在这方面还会花大工夫），还是只有大约40%的美国人相信下面的陈述是正确的：“据我们所知，人类是由早期的某个动物物种发展而来。”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下面这张图表是在前科学杂志（journal Science）的总编辑艾伦.雷希纳（Alan Leshner）来我们大学做演讲的时候。他说：“想看点能让你们哭都哭不出来的东西么？”

三十四个国家——大部分都是西方国家——参与了相同的调查。冰岛是接受进化论的人数最多的国家，约有80%人都接受进化论；法国排第四约有75%的人接受；英国第六有70%的人。而美国则排到了33位，只比土耳其强一点。（说句题外话，演讲结束后我与雷希纳就道金斯发生了一点小争论。雷希纳可不是道金斯的粉丝，他说后者以尖锐言辞进行争论的方式给他的工作带来了莫大的麻烦，他指的是他的工作中涉及公共关系的那部分。）

所以，当史蒂芬.霍金最近在科学和宗教的战争中发起新一轮的猛攻之时，我只觉得他的行动会让人血压升高，会让争执加剧，但却不会让科学进步。然而，尽管我已被人扣上了过分悲观的罪名，我还是认为这种讨论是有必要的。人类过去常常思索自己在宇宙间的定位。我们不应该现在停下来。霍金提供了一个科学模型，而这个模型则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没有神明的宇宙，在这一点上难道还有谁比他做得更好吗？而对于生活在非科学土地上的人们，当他们在驳斥这个模型时——就像首席拉比萨克斯（chief rabbi Lord Sacks）所做的那样——又有谁比那些神职人员中的专家权威做得更好？双方都不应该做出让步。就让他们保留各自的观点吧。谁是对，谁又是错？噢，我们这帮头脑僵化的家伙可没法判断。还是把决定权留给后来人吧。

但愿他们真的能做到这一点。

【本文由Ifurzzar独家授权给译言网使用，未经许可请勿转载。商业或非商业使用请联系译言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