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的伟大发明:庄子·外篇·天运 14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1:56:04
《天运》也讨论无为而治。所谓“天运”,即各种自然现象天然运动。

  全文分为七个部分,层次分明,顺自然,保天然,无为、道感、德化、仁亲、礼义、法度,绩效明确。其结果非人意所左右,而为天运所决定,而为天地自然的天然运化所主宰。 

  第一,对于自然,顺之则治、逆之则凶。

  第二,至仁无亲。

  第三,至乐听之不闻其声,却能充满天地,苞裹六极。黄帝张咸池之乐,感而化之,保持本真,无知无识,是其大道之治。

  第四,古今变异,古法必须“应时而变”,不可简单因袭。

  第五,名声和仁义都是旅舍,可以止宿而不可以久处,真正需要的则是“无为”。

  第六,三皇五帝之礼义法度,则是“乱莫甚焉”,其害胜于蛇蝎之毒。

  第七,唯有顺应自然变化,方能教化他人。

  古今中外的行文,有的会有很大不同。中外有文化内涵的区别,古今会有时代的差异。古人对于繁殖的认识,可能与我们有较大的差异。留之不变,今人无法理解;改之适今,又不忠于原文。只好保留原文,另增解释。简写未必只精减文字,更重要的是要易于理解。理解是目的,文字是形式。目的比形式更重要。于是“乌鹊孺”,我就写作成“乌鹊孺,乌鸦喜鹊在巢里交尾孵化”。

《庄子·外篇·天运第十四》

1401 “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维纲是?孰居无事推而行是?或者其有机关缄闭而不得已乎?或者其运转而不能自止邪?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降施是?孰居无事淫乐而劝是?风起北方,一西一东,在上空徘徊仿徨。孰呼吸是?孰居无事而披拂煽动是?敢问何故?”巫咸祒(shào)曰:“来,吾语汝。天有六极五常,帝王顺之则治,逆之则凶。九宫河洛之举事,治成德备,治理成而德化备,临照下土,天下拥戴,此谓上皇。”

1402 商太宰荡问仁于庄子。庄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谓也?”庄子曰:“父子相亲,何为不仁!”曰:“请问至仁。”庄子曰:“至仁无亲。”太宰曰:“荡闻之,无亲则不爱,不爱则不孝。谓至仁不孝,可乎?”

  庄子曰:“不然,夫至仁尚矣,孝固不足以言之。此非过孝之言也,不及孝之言也。夫南行者至于郢,北面而不见冥山,是何也?则去之远也。故曰:以敬孝易,以爱孝难;以爱孝易,而忘亲难;忘亲易,使亲忘我难;使亲忘我易,兼忘天下难;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难。夫德遗尧、舜而不为也,利泽施于万世,天下莫知也,岂只叹息而言仁孝乎哉!夫孝悌仁义,忠信贞廉,此皆自勉以苦役其德者也,不足多也。故曰:至贵,国爵并焉;至富,国财并焉;至愿,名誉并焉。是以道不渝。”

1403 北门成问于黄帝曰:“帝张咸池之乐于洞庭之野,吾始闻之惧,复闻之怠,卒闻之而惑,荡荡默默,乃不自得。”

  帝曰:“汝几近其然哉!吾奏之以人,徵之以天,行之以礼义,建之以太清。夫至乐者,先应之以人事,顺之以天理,行之以五德,应之以自然。然后调理四时,太和万物。四时迭起,万物循生。一盛一衰,文武伦经。一清一浊,阴阳调和,流光其声。蛰虫始作,吾惊之以雷霆。其终无尾,其始无首。一死一生,一仆一起,所常无穷,而一不可待。汝故惧也。

  “吾又奏之以阴阳之和,烛之以日月之明。其声能短能长,能柔能刚,变化齐一,不主故常。在谷满谷,在坑满坑。填隙守神,以物为量。其声挥绰,其名高明。是故鬼神守其幽,日月星辰行其纪。吾止之于有穷,流之于无止。子欲虑之而不能知也,望之而不能见也,逐之而不能及也。傥然立于四虚之道,倚于槁梧而吟:‘目知穷乎所欲见,力屈乎所欲逐,吾既不及,已夫!’形充空虚,乃至随顺自然。汝随顺自然,故怠。

  “吾又奏之以激昂无怠之声,调之以自然之命。故若混逐丛生,林乐而无形,布挥而不曳,幽昏而无声。动于无方,居于窈冥,或谓之死,或谓之生;或谓之实,或谓之荣。行流散徙,不主常声。世疑之,察稽于圣人。圣也者,达于情而遂于命也。天机不张而五官皆备。此之谓天乐,无言而心悦。故神农氏为之颂曰:‘听之不闻其声,视之不见其形,充满天地,苞裹六极。’汝欲听之而无接焉,而故惑也。

  “乐也者,始于惧,惧故祟;吾又次之以怠,怠故遁;卒之于惑,惑故愚;愚故道,道可载而与之俱也。”

1404 孔子西游于卫,颜渊问师金曰:“夫子此行以为如何?”师金曰:“惜乎!而夫子其穷哉!”颜渊曰:“何也?”

  师金曰:“夫祭品刍狗之未陈设也,盛以竹筐,巾以绣品,祭者斋戒以送之。及其已陈也,行者践其首脊,拾草者取之而烧火做饭而已。将复取而盛以竹筐,巾以绣,游居寝卧其下,彼不得梦,且必数次梦魇焉。今而夫子亦取先王已陈刍狗,聚弟子游居寝卧其下。故伐树于宋,削迹于卫,穷于商周,岂非其梦邪?围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死生相与邻,岂非其魇邪?

  “夫水行莫如用舟,而陆行莫如用车。以舟之可行于水也,而求推之于陆,则没世不行寻常。古今非水陆与?周鲁非舟车与?今求祈行周于鲁,是犹推舟于陆也!劳而无功,身必有殃。彼未知夫无方之传,应物而不穷者也。

  “且子独不见夫桔槔者乎?引之则俯,舍之则仰。彼,人之所引,非引人者也。故俯仰而不得罪于人。故夫三皇五帝之礼义法度,不矜重于同而矜重于治。故譬三皇五帝之礼义法度,其犹柤(zhā)、梨、橘、柚邪!其味相反而皆可于口。

  “故礼义法度者,应时而变者也。今取猿狙而衣以周公之服,彼必咬啮扯裂,尽去而后惬。观古今之异,犹猿狙之异乎周公也。故西施病心而颦(pín,皱眉)其里,其里之丑人见之而美之,归亦捧心而颦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携妻子而去之走。彼知颦美而不知颦之所以美。惜乎,而夫子其穷哉!”

1405 孔子行年五十又一而不闻道,乃南之沛见老聃。老聃曰:“子来乎?吾闻子,北方之贤者也!子亦得道乎?”孔子曰:“未得也。”老子曰:“子何乎求之哉?”曰:“吾求之于度数,制度名数,五年而未得也。”老子曰:“子又何乎求之哉?”曰:“吾求之于阴阳,十二年而未得也。”

  老子曰:“然,使道而可献,则人莫不献之于其君;使道而可进,则人莫不进之于其亲;使道而可以告人,则人莫不告其兄弟;使道而可以与人,则人莫不与其子孙。然而不可者,无它也,中无主而不止,外无正而不行。由中出者,不受于外,圣人不出;由外入者,无主于中,圣人不认。名,公器也,不可多取。仁义,先王之旅庐也,止可以一宿而不可久处。积而多责。

  “古之至人,假道于仁,托宿于义,以游逍遥之墟,食于粗简之田,立于不贷之圃。逍遥,无为也;粗简,易养也;不贷,无出也。古者谓是采真之游。

  “以富为是者,不能让禄;以显为是者,不能让名。亲权者,不能与人柄,操之则累,舍之则悲,而一无所鉴,以窥其所不休者,是天之戮民也。怨、恩、取、与、谏、教、生、杀八者,正之器也,唯循大变无所淤者为能用之。故曰:正者,正也。其心以为不然者,天门不开矣。”

1406 孔子见老聃而语仁义。老聃曰:“夫糠尘眯(mǐ)眼,则天地四方易位矣;蚊虻蛰肤,则通昔不寐矣。夫仁义惨然,乃愤吾心,乱莫大焉。吾子使天下无失其朴,吾子亦放风而动,总德而立矣!又何需杰杰然若负建鼓而求亡子者邪!夫白鶴不浴而白,乌鴉不黔而黑。黑白之朴,不足以为辩;名誉之观,不足以为广。泉涸,鱼先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忘江湖习性。”

  孔子见老聃而归,三日不谈。弟子问曰:“夫子见老聃,亦将何规哉?”孔子曰:“吾乃今于是乎见龙。龙,合而成体,散而成章,乘乎云气而养乎阴阳。吾口张而不能合。吾又何规老聃哉?”子贡曰:“然则人岂有尸居而龙见,雷声而渊默,发动如天地者乎?赐亦可得而观乎?”遂以孔子名声见老聃。

  老聃方将倨堂而应,微曰:“吾年运而往矣,子将何以戒我乎?”子贡曰:“夫三皇五帝之治天下不同,其系声名一也。而先生独以为非圣人,如何哉?”

  老聃曰:“小子少进!子何以谓不同?”对曰:“尧授舜,舜授禹。禹用力而汤用兵,文王顺纣而不敢逆,武王逆纣而不肯顺,故曰不同。”

  老聃曰:“小子少进,余语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黄帝之治天下,使民心真一。民有其亲死不哭而民不非也。尧之治天下,使民心亲和。民有为其亲杀其杀而民不非也。舜之治天下,使民心竞争。民妇孕十月生子,子生五月而求能言,不至乎孩,方二三岁,而教之识人问事,则人始有夭矣。禹之治天下,使民心变,人有心而兵有顺,杀盗非杀人。自分种类而治天下。是以天下大骇,儒墨皆起。其作始有伦,而今乎妇女,何言哉!余语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名曰治之,而乱莫甚焉。三皇之智,上悖日月之明,下违山川之精,中毁四时之施。其智惨于蝎蜂之尾,些小之兽,莫得安其性命之情者,而犹自以为圣人,不可耻乎?其无耻也!”子贡惶惶然坐立不安。

1407 孔子谓老聃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自以为久矣,孰知其故矣,以奸者七十二君,论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迹,一君无所取用。甚矣!夫人之难说也?道之难明邪?”

  老子曰:“幸矣,子之不遇治世之君!夫六经,先王之陈迹也,岂其所以迹哉!今子之所言,犹迹也。夫迹,履之所出,而迹岂履哉!夫水鸟白鶂(yì)之相视,眸子不运而育化;虫,雄鸣于上风,雌应于下风而育化。其类自为雌雄,故育化。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苟得于道,无自而不可;失大道者,无自而可。”

  孔子不出三月,复见,曰:“丘得之矣。乌鹊孺,乌鸦喜鹊在巢里交尾孵化;鱼附沫,鱼儿借助水里的泡沫生育;细腰者化,土蜂自化而生;有弟而兄啼,母爱不再独享。久矣,夫丘不以化为人!不以化为人,安能化人。”老子曰:“可,丘得之矣!”